我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字清晰的回答。“我想要皇上一个许诺。”

他目光跳跃,语气却淡然。“什么许诺?”

“永不圈禁。”我第一次那么虔诚的对他磕了一个头,他是我爱的男人的父亲,更是掌握他生杀大权的君主。“无论十三阿哥做了什么,请皇上不要圈禁他。”

他定定的看我,眼里有一瞬间的了然。“原来,这才是你站出来的目的。”

“其实,能证明太子不是被魇镇,便已经证明了十三阿哥的无辜。所以,奴婢要的是皇上对未来的承诺。”话说到这一步,其实已经用不着任何的掩饰了。

他嘴角牵起一丝冷笑。“即便哪天他做了朕不能容他的事情,也放任不管吗?”

“如果有一天,十三阿哥真有反心,那皇上又岂能容他活着?”我反问他,他的眼睛更加幽深,不置可否。“他是再自由不过的人,皇上冷淡着他对他而言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倘若再圈着他,奴婢恐怕十三阿哥心里再无生机。哀,莫过于心死。”

康熙放在桌上的手轻轻的敲打了下桌面,很久的沉默。“你先起来。”他沉重的声音传过来。“你先治好胤礽,余下的事情朕自会答应。不过,”他停了停,冷冽的目光令人心寒,“别拿自己的命去赌。朕相信,你有分寸。”

“谢皇上。”谢他愿意相信我一次,毕竟我拿我的命,他也拿他最心爱的儿子在与我一同下赌注,于他,已是底线。

“以后不要再叫他太子,当心祸从口出。”他淡淡的说道,于我却是重重的提醒。我不由微微的露出一丝笑容,虽还有几分苦涩,却总算让我对未来有了一丝信心。

心里盘旋的便只有一个念头:我一定会治好二阿哥,一定为你争得那份承诺。

回到储秀宫,康熙指派了两个小丫头来帮我打点行李。我嘱咐了她们后便向良妃的寝宫去请辞。没想到,拒绝了绮萱,躲过了德妃,我仍然要离开这个我生活了四年的地方。

离别在即,仿佛原本没有生命的一切都变得让我眷恋。我一路流连往返,心里真切的明白,倘若太子没有起色,我是很难回来见良妃。

康熙对她的疑心未除,以她的聪明又怎会猜不透。我注定,又要伤她一次。

走到门口,便看到她只是披着单衣坐在书桌前,孱弱的背影,在诺大的房间里显得更加单薄。

我走到她身后,不知该如何开口,她却发现了我的存在,把我的手拉到身前,我只觉手腕一阵冰凉。一只通体碧绿的翡翠镯子带在了我的手腕上,她的手还搭在我的手上,幽碧的绿意将她雪白的皓腕映衬的更加透明的苍白。

“都说这些东西有灵性,如今不比从前,有很多事我再无法护你,只能盼着它代我照看你,希望接下去的路你能走的平顺。”她抬起头,对我微微一笑,了然的目光里几分怜惜几分担忧。

我忽然又变回了那爱落泪的孩子,一眨眼睛,泪水滴落在她的手上。“对不起,我要走了。”

她淡笑着摇头。“傻丫头,怎么说对不起呢?只能说你为你自己的心做出了选择。倘若今天受害的是我我也相信你会毫不犹豫的留下陪我。所以,别这样,现在再艰难也终究会过去,能保重好你自己便好。”

我咬紧下唇,她轻声笑了出来,说道:“我还好好的,你若再哭,变成个小花猫,可吓人了。”说完,连连咳嗽。

“我走,你也不让我安心的走。”忙给她递水,抚着她的背喂她慢慢喝下。

她抚着胸口,平顺了呼吸问道:“皇上他,准了你去陪胤祥了吗?”

我一愣,原来她是以为我要去养蜂夹道陪伴十三。倘若无法救他,能陪他一起圈禁却也是一种好的方式。

我轻轻摇了摇头。“不是的,我适才见了皇上,恳请他让我为太子治病。”

她惊诧的问道:“治病?胤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似乎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我没有足够的把握,但眼下容不得我慢慢想别的法子,他应该是人格分裂,而我还在思考现行手段下的治疗方法。”我揉了揉眼睛,把最后一点模糊拭去。

她睁大眼睛,半晌,才叹道:“难为那个孩子了。”

“在这里,我最大的问题就是不能用药物治疗,靠催眠不知道最后能否控制得宜。”我也随她叹了口气,本来放松的心情又多了分沉重。

她抚慰的一笑。“在这里,你是唯一能帮到胤礽的人,要给自己一点信心。”她顿了顿,再问道,“那你要搬去哪?这是——皇上的授意?”

她的眼神有片刻的凄婉,让我有钻心的疼痛。“是皇上的意思,他说延禧宫离开毓庆宫近些,将来多少能多顾着些。”

也许是欺骗,我却宁愿欺骗她也不愿她去面对那残酷的事实。

她微微一笑,淡静倦怠的笑。“那我送送你。”

我点头。“好。”扶着她一起往外走,明朗的天空一扫多日的阴霾。天,终于放晴了。

至门口,却见到八阿哥一行人,单单没有见到九阿哥,我心里似乎松了些,为了姐姐,我也不能对九阿哥不理不踩。

良妃愣了下,和她的儿子对视了下,叹了口气,说道:“我便送你到这里,这些日子安心为二阿哥治病,等情况好转了再回来看我。”

八阿哥上前,挽着她的手臂,说道:“额娘,我送你进去。”从我身边走过时竟没有看我一眼。我心里不住的叹息,我和他,再也不会似以前那般推心置腹了。

只是,再让我选择,我仍然不会改变。

终究,我只能选择为一个人好。

向十四和十阿哥行过礼后,我正欲走,十四不言不语的把我的路封住,直到那凛冽的目光将我刺穿,我淡淡的说道:“十四阿哥,请让一让。”

“值得吗?”他愤声问道,“你以为你真能救得了二哥?别到最后,成了他的殉葬!”

身边十阿哥扯了扯他的袖子。“十四弟,胡说什么呢?”他转而看我,那一瞬的严谨仿佛只是我的眼花,“盈雷,十四弟太冲,你一向知他甚深,可别怪他。往后你离了这,要见你的机会难得,可愿意和我们喝上几杯?”

我正犹豫着要拒绝,却被十四一把抓起,向里走去。我大呼一声,有些晕旋的感觉,那隐隐的震痛传来让我柔软了心肠。

一旁的秋千架是我们几个女孩子搭建的石桌石椅,远远的看去,八阿哥负手而立,背对着我们,形单影只。

TO忘忧草:我是学心理学的,但不是医学心理学,所以医学那块弱些:)

重逢

秋风乍起天微寒。

澄静的碧空飘着缓缓的几抹流云,清风拂过,将四周郁郁葱葱的翠竹轻轻舞动。寂静的空气里不时的飘过几丝花香。

此刻的他该是如日中天。即使我对朝堂之事不了解,也依稀明白,太子被废,十三和大阿哥被圈禁,四阿哥被牵连,也惟有他,最得大臣的拥戴,处处有人为他谋划。

可为什么,他此刻的背影竟和刚才康熙的背影如此相象?

他转过身,温煦的笑容依旧,却仅仅问了几个字。“你,决定了?”

我没有迟疑的点头。“我决定了。”

他微微的一笑,却仿佛洒落无尽的落寞与疲倦。“好。”一语道尽却似乎已无话可说,转过身,仍然凝神望着前方的挂花树。

十四不解又不甘心的在旁唤道:“八哥。”

他没有回头,没有转身,仿似雕塑般静默。十四不觉有些懊恼,微瞪着我,轻斥道:“你就非把自己置到风口浪尖才甘心不成?你可知道你今天的举动惹来宫里宫外多少双眼睛的注视?你可知道你下一刻很可能会毫无理由的丧命!”

他的双眼似要喷出火来,我静静的看他,回道:“我知道。”

“知道你还这么做?”他凶恶的样子恨不得把我掐死。

我扑哧一笑,他怒道:“你竟还能笑的出来?”

十阿哥在旁看着我,讪笑道:“盈雷,你别看他凶神恶刹的样子,实际上是真关心你,如今你这么一来,我们谁都护不了你。所以不免急躁些,反不如八哥镇定。”

我闻言,看了看八阿哥那沉默的背影。他掸了掸肩头飘落的树叶。

“我想,八阿哥是明白人。盈雷知道,八阿哥因为懂得所以会包容盈雷此刻的任性,也不会阻拦盈雷此刻的决定。该得到的,八阿哥已然得到,成全别人的心愿仅仅是举手之劳。”我定定的看他,直到他手上的动作蓦然僵硬。

我听到了一声不绝的笑声。似嘲讽、似怜悯。“盈雷,你未免太过天真,即便此刻你能医好二哥所谓的心病,你真以为,他的心病从此就不再反复?”

“他若反复也是我所不能再顾及的范围。”我叹口气,“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更何况,我对自己有信心。”最后一句话是说给他听的,倘若他真有心与我作对,太子的病情恐怕会反复无常,而我永无宁日。只有断了他的想头,至少不能让他看出我任何的迟疑。

我们,终究有一天,要相互设防。

“你对自己如此有信心?”他终于转过身,平静的眸子里无风亦无浪。

“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我亦平静回答。

他轻扯唇角当作回答,十四却双手紧握成拳,冷哼一声后便坐在石凳上。“柯盈雷,倘若有一天你因此而万劫不复,我是决计不会管你!”

我无奈的苦笑,十阿哥笑着拍拍我的肩膀,然后双手一摊,表示无可奈何状。“盈雷,你搬走后,可别忘了我们。”

我微笑的看他,再看看八阿哥和十四,柔声道:“不会,只要你们还当我是朋友。”这一语双关的话十阿哥不明白,八阿哥却一定明白。

“十弟,你还是少担这份心。倘若盈雷治愈二哥的病,恐怕将来指不定怎样的富贵荣华等在前面。别说是个阿哥福晋,恐怕…”八阿哥意味深长的道。

我忽觉脚下一软。他不是在威胁我,他是在提醒我,提醒我可能有的命运。不然他不会用如此轻佻的言语。

十阿哥和十四脸色都是一变,十四忙跑过来,不发一言,只是紧握着我的手,我想抽回,却被他抓的更紧,脸色更是紧绷的无法松开。

“谢过八阿哥。”谢他想到了我没想到的,可眼下,我能顾及的太少。

十三能否平安的放出来,才是我最重要的事情。

“你跟我去见皇阿玛,说你根本救不了二哥。”十四拉过我就要走。我奋力挣脱,十阿哥也马上醒悟过来,拦下了十四。“老十四,你今日竟比我还莽撞起来。”十阿哥不能苟同的斥道。

他见不能走,便停下来,目光有恳求有坚持。

我缓缓的摇头。“十四阿哥,来不及了,现在我惟有尽全力医治二阿哥才有更大的筹码和皇上交换。”

他抿着嘴,表情里透着忍耐。“难道就要让我眼睁睁的看你离你想要的越来越远吗?”

我轻轻一笑,仰望天空。“十四阿哥,我曾经觉得不管紫禁城的天空多小,我都要尽力在最安全的范围内按自己的意愿去活。可现在,我明白了,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有时候,我们为了做一些事情不得不牺牲更多。只要我们觉得值得就好。”

他松开手,脸上的紧绷慢慢松缓。“倘若有一天,你所有的一切都变了空,你当如何?”

“对得起自己,对得起我想在乎的人便可。其他的予我又有何关系?”我笑的云淡风轻。

“我告诉你,你对不起我、对不起八哥、对不起你姐姐,你把我们置于何地!”他低低的吼道,眼里有沉痛的哀愁。

只因为,此刻,你们都比他好太多。

眼里仿佛有泪水想要奔涌,我抬一抬头,复又看他。“十四阿哥,盈雷只有一个人,一颗心,只能挂念着一个最需要我的人。”

他愣怔,半晌无语。我低低的行礼,便想离开,却听到外面有一群人向里走来,领头的是康熙身边的总管太监李德全。

他斜睨了下我,给三位阿哥打了秋千。“柯姑娘,老奴奉旨接姑娘乾清宫面圣。”

十四面色一沉,正欲开口,却被八阿哥微扯了下袖口。

我领旨,目光掠过三位阿哥各异的神态,淡淡一笑,便随李德全而去。

乾清宫里,康熙正在写字。我缓缓向前,跪下行礼。他起先不语,直把最后的字写完后才示意我起身,吩咐李德全将字画收起。

诺大的乾清宫好似坟墓般安静。

我被自己脑海里涌起的比喻惊了一跳,微泛苦笑。却听到康熙温和的问道:“东西可准备的周全?”

我愣怔,目光不觉对上他的眼眸。睿智的目光专注、深邃、忧虑。“回皇上,奴婢没有多少东西需要置备,已经全部备好,送至延禧宫,很快就能搬过去。”

他点了点头,起身,慢慢踱步。至我跟前时,叹了口气。“朕是不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

我一惊,正要回他,却看到他的眼神逐渐由茫然变至清晰。心里一叹,明白他并不需要我的认定。天下和子女在他心里或有轻重,但他的选择却不能以他的轻重来衡量。

“你想不想见十三阿哥?”他出其不意的问道。

我茫然的抬头,见康熙脸上难得的温情。“去代朕见一见他。”

我从惊喜中回过神,满心的喜悦让我马上叩拜。“多谢皇上。”

他淡淡的一笑,眉宇间却有无声无息的疼痛。“倘若你能治好太子,朕会酌情再满足你一个心愿。”

胸口被突如其来的喜悦盈满心尖,一股暖流直蹿入全身。“奴婢一定尽心医治,不敢有半丝懈怠。”

“那便好,你去吧。让李德全找人领你去。”他摆摆手,复又走回那孤独的位置上,依然做回他骄傲孤寂的君王。

我在门口,深吸了口气,轻推门。

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我打着伞,穿过黑黑窄窄的胡同,有种错觉,仿佛走在细雨连绵的江南,而我不是去探望一个被圈禁的皇子,而是与自己想念多久的恋人相见。

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事实上,的确如此。

幽深的暮色笼罩下来,细雨中我看不真切那倚窗而立的白衣男子的面孔。忽然一闪,窗边已不见他的踪影。

唇边笑意忽敛。雨中却顿现一修长挺立的身影。

密密的雨线仿若帘子,将他和我隔开一个不长不短的距离。那遗世独立的白色人影在清寒的雨中更平添了几分宁静的气息。

他仿佛微微勾起一丝笑容,懒散的明亮的笑容,向我张开怀抱。

我嘴角含笑,扔掉手中的纸伞,直直的投入他的怀抱。虽然他身上的袍子因湿润而冰冷,却是我从未有过的温暖。

这一刻,从未如此心安过。

他将下颌搁在我的头上,低低的问:“你怎么进来的?”

我把脸埋在他怀里轻笑道:“推门进来的。”

他喉口逸出一声开怀的笑,把我揽的更紧。“下次告诉我,我为你开门,帮你省力气。”

我不客气的捶了他一拳。“还有下次?”

他闷哼一声,道:“本性暴露无疑。”手抚上我的下颌,在我额上印下一吻。我的脸顿时像火烧一般。

他哈哈一笑,牵着我的手进入内堂。朦胧的烛光不时的跳跃,像为着迎接为着期盼。我的思绪稍一失神,却被他拥的紧紧的。“不许想别的,我倒现在还觉得是梦。生怕,一松手你就不在了。”

我笑着抓起他的手臂,咬了一口。他抽回手,咬牙切齿的瞪我。我笑的极为无辜天真。“疼不疼?疼的话就不是做梦。”

他宠溺着揉我的发,微笑道:“竟没想到你这么捉狭。”语气似是无奈一般。

我笑的灿烂。“这叫烙印,以后你想忘也忘不了。”

“那我也给你添上烙印。”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正欲反问,只觉唇瓣一片温热的触感。那温暖干燥的唇仿佛开启了我和他惊涛骇浪般的情潮,不再有理智不再有压抑,只有两颗跳动的心彼此贴近彼此呼应。

我低头平复那急促的呼吸,迟迟不敢抬头看他。他轻笑:“刚才那咬我的小野猫怎么不见了?”

我不依的抵着他胸口,仿佛能感觉到他微微加速的心跳。他双手紧抱,像是要把我揉进体内一般。“打了我的烙印,这一世,我可不放你。”听似坚定的语声里隐隐有着惶恐。

我摇头,他的脸一紧。“打了我的烙印,下一世我也不放你。”我掩嘴窃笑,他又好气又好笑的拍了下我的头。

依偎着他坐在窗前,十指相扣,不肯松开。“皇阿玛让你来的?”

我点头,不意顶了他的下巴。他唔的一声,敲了下我的头。“小人。”我手肘顶了下他的胸口。

他连连咳嗽,我忙回头,问道:“怎么了?受凉了?”

他不怀好意的笑笑。“非要用苦肉计才能让你现原形呀。”

我冲他挥挥拳头,抿嘴一笑。一直不敢对他说真相,他也没有问,彼此很默契的想让这一刻静静的依偎着等待雨停,也等待我们生命里共同的晴天。

雨丝渐渐的疏朗,我掏出怀表看了看时辰,知道离开康熙给我的时间快到了。一只手过来按住我的手。“还有多久要走?”他沉沉的问,这是他今天第一次流露那无限的伤感。

我反握他的手,清晰坚定的说道:“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不会让你待太久,相信我。”

“你有什么办法?”他扳过我的身子,直视我的眼哞,“不许拿你自己冒险,我不许。我要你平平安安的活着。”

我乖巧的举起手。“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一脸的诚挚。

他把我的手放下,轻叹一声:“你可知道我的本意?”

“我知道,只是现在都不由你我决定了。如果不是你,我此刻还是会做一样的决定。但是有了你,我便不会有片刻的迟疑。”作为医者,不会愿意自己就此看着太子沉沦,只是没有十三,我会犹豫很多。

他紧紧的握着我的手,无声的把我揽进怀里。“答应我,不管会发生什么事情,一定不准任性。”

我微微一笑,拉了拉他的辫子。“你也明白你的任性很害人?”

他笑的虽无奈,可眼眸深处有几分温暖湿润。和他凝视良久,他像是松开了心里的结,眼神越发的懒散明亮。“任性一次,却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我觉得——值得。”

“所以,我也觉得值得。”靠在他胸口,汲取他的温暖,让他的气息萦满周身。这一别,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

“再为我吹一曲可好?”我轻声问道。

他不假思索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