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丽珠上下打量着舒宜。其实年轻时候的伍丽珠尚算一个温柔厚道的女人,但是经过丈夫的出事,家庭变故,骤然从高高在上的赵夫人跌了下来,当年为了儿子的前途为了生计遭受了多少白眼,是她咬着牙把承瑾逼到了美国去留学,她一定要让自己的儿子出人头地,也一定要让那些落井下石的人看看。好在承瑾争气有出息,从美国回来几年间就混成了如今的赵经理,当然承瑾能有今天的承瑾跟伍丽珠的高压政策是分不开的。有人说单亲家庭的妈妈对儿子的占有欲总是特别的强,更何况伍丽珠经历这一番家庭变故,把儿子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她仔细的打量着舒宜。
不知道为什么,舒宜在别人面前,在再权势再厉害的人面前她都从来没有怯过场,但是此刻她站在这里任由伍丽珠刻薄的眼光扫来扫去,觉得无比的屈辱,无比的委屈,伍丽珠的目光就跟刀剜在她身上一样。其实或许伍丽珠这个时候并没有这么敌意,但是看见伍丽珠舒宜就想起万恶的童年里的孙美惠,那几乎是一个恶梦,所以这个时候她才会有这样的感觉,仿佛那道目光就是孙美惠射过来的,透过悠悠的岁月又射过来,然后她猛然间又变成了那个任人宰割鱼肉的小女孩,她被吓得嘴唇发白。
承瑾看得心都痛了,他拉过舒宜的手想要给她一点温暖一点勇气,他想了想,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对妈妈说:“妈,这是舒宜,你认识 的,小时候在韩叔叔家里见过的。”
舒宜怯怯的目光看着伍丽珠,想要喊她,但是终究又被伍丽珠的脸色给吓回去了。
伍丽珠勉强的扯出一丝笑容来客套的说:“舒宜啊,对了,这么多年不见了你到哪里去了,我们还以为你…噢,你爸爸得了肝癌你知不知道,现在还在住院呢,你爸爸叨念你好几年了,怎么也不去看 看。?”心里却一直在关心着承瑾那双拉着舒宜的手。
舒宜刚要回答,承瑾替她说了:“妈妈,这件事我跟舒宜说过 了。”
“哦,那知道了,还没去见过,也就在北京住院呢,前些日子我还见过,医生说已经…”
承瑾皱眉,他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会变得这么刻薄,他抢白道: “妈!”
伍丽珠的目光扫过舒宜的脸,此刻她的脸上是白得不能再白了,站在她面前是一种说不出的楚楚可怜,巴掌大的脸上盛满了委屈,眼睛里怯怯的。不知道为什么,前几天秦悠然找她说承瑾要跟她分手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神情,但是她却只觉得悠然那是真正的可怜,而面前的这个人越发的变得虚伪起来,她看着舒宜的那一张脸,再看着承瑾那一脸紧张的样子,她从鼻孔里轻轻的哼了一声,忽然全明白了。
第六十章
正文 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悠然那长得跟舒宜三分神似的脸,承瑾和悠然订婚好 出解除婚约,而且他又掉到水里去了。她忽然记得很多年前的那个海滨小镇上,承瑾也落过一次水,那一次把她三魂吓掉两魂,回想起来那还是第一次承瑾跟她撒谎,她豁然开朗,原来全是这个舒宜,因此她的目光慢慢的充满了戒备,心里也有了危机感。
承瑾担心舒宜,他干脆跟母亲挑明了说:“妈,您以后不要再见秦悠然了,我跟她已经说明白了。我还有件事要跟您说,就是我和舒 宜…”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我先回去了,其他的事再说吧,我也累了,既然舒宜在我就不管你了。”
“妈——”承瑾无奈的叫道。
伍丽珠匆匆抓起手袋头也不回的走开了去。
承瑾看看舒宜发白的脸色发白的唇,他拉拉她的手说:“舒宜,你不要怪我妈,她…”
“我没事。”舒宜对他勉强的笑了笑。
这天下午承瑾就匆匆的出院了,好在他身体好医院里也没说什么,他首先陪舒宜去夏桐那里取东西,夏桐也不在,房子里只有一个张阿 姨。张阿姨对他们殷勤的说:“夏桐没来,他让我在这里等你们,舒宜小姐你去整理东西吧。”
舒宜尴尬的对张阿姨点点头。
那天舒宜走的时候卧室里混乱的样子已经消失了,看样子是张阿姨收拾过了,她翻了翻,也没几件她的东西。她向来是简单惯了到哪里都是几件衣服。一个笔记本,因此东西收拾得也快,十几分钟就弄完了。一个小小的箱子,一个电脑包,这就是她全部地东西。
她提出房门地时候承瑾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舒宜回头看着张阿姨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讷讷的说:“张阿姨,钥匙我放在床头柜上,那么,我先走了。”
张阿姨点点头。等到舒宜走到门口她去关门的时候她才迟疑着问了一句:“舒宜小姐,你以后还去医院看望老夫人吗,夏桐还没告诉 她。”
舒宜回头有点内疚,再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她说:“会的,你暂时也别告诉奶奶。”
走出了屋子。舒宜才有点头发晕,承瑾温柔的揽过她的背让她靠着自己略带紧张的问:“你怎么了。头晕?”
舒宜闭了闭眼睛然后回头看着身后凋落一地的樱花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樱花花期真短。”
承瑾是这个晚上回地家,平时他跟母亲不住在一块,到了母亲住的那处房子里,母亲为他打开门,赫然看见客厅中央沙发上站起来一个 人。也是怯怯的眼睛看着他。然后低了头,仿佛有点害怕。
伍丽珠笑着招呼:“承瑾,快换鞋啊。今天悠然来看我呢。”
有外人在承瑾不便发作,他沉着声走了进去,伍丽珠招呼着悠然给承瑾削苹果,承瑾抬手阻止了,他埋怨的说:“妈,你这是干什么?”
伍丽珠脸一黑,虎着脸到厨房去了。
承瑾看着悠然,她又把头深深的低了下去,不敢看承瑾,然而又知道承瑾在打量她,过了一会她忍不住又怯生生的把头抬起来偷偷看一眼承瑾,承瑾一脸地无奈看着她。
“悠然,我以为已经跟你说明白了,可是你为什么还这么固执呢,我跟你是不可能的。悠然我对不起你,你想要我怎样赎罪都可以,但是你不能这样,你明知道我们不可能还这样只能害了你,你明白吗?”承瑾脸上是百分百地歉疚和无奈,当然他知道这对别人造成的伤害有多 大,可惜他也没有办法,那边是舒宜,为了舒宜他什么都背了,只能对不起悠然。
悠然性格温柔内向,被承瑾越说头低得越下,承瑾只能看见她细细的脖子露出来,脸庞的发丝滑下去盖住了脸,他看见她的睫毛在闪啊 闪,然后掉下一串串晶莹地泪珠,他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放肉语调娓娓的劝道:“悠然,你要明白我们已经结婚婚约这么久了,该跟你说的我也都说了,你到我家里来也没有用地,听我的话,我不适合你,你以后会慢慢忘记我,会找到一个比我好的男人来爱护你。而且,悠 然,我不爱你。”
是的,承瑾承认自己自私,承认自己卑鄙,他向来不齿这样的人,但是这个时候他却一边鄙视自己,一边还是说出了这些话。
悠然脾气性格都是极好说话的,承瑾以前对她说什么,她就是什 么,从来不会有反抗,从来都是很幸福的遵循着他的一切,几乎是仰视着在爱他。但是这一次承瑾却料错了,温柔文静的悠然,百依百顺的悠然,忽然听完他那最后一句话抬起头看着他,目光幽幽的,她红着眼睛看着他说:“可是,承瑾,你以前说过爱我的。”
承瑾深深的闭上了眼睛,一种沉重的内疚感涌上了心头,良久他才低低的说了一句:“悠然,对不起!”
爆发出来,她的声音是他从没听过的尖锐,她抽泣着 要对不起,我不要对不起,你如果不爱我为什么要对我好,为什么要答应跟我订婚,为什么以前不告诉我你一直爱着的是另一个人。我不要你反悔,我不要解除婚约,我要和你在一起,只要让我和你在一起什么我都答应你。承瑾我是说只要你不让我离开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你想要怎么样都行,不结婚也可以,就像以前一样,你让我回台湾我就回台湾,我绝对不打扰你。承瑾,这样好不好…好不好,我是说,我是说…你不要离开我,即使你跟别人结婚也没关系,只要你让我在你身边…承瑾,这样。好不好?”女人一旦打定主意为男人牺牲起来那是不要命的。
承瑾皱着眉头看着悠然那个样子。他想象不出平时乖巧柔弱的她,此刻居然能说出这样决心巨大的话来,一时有点不忍心,但是他也知 道,不斩断她最后一丝念想她不会甘心,他揉揉眉心,最终还是强逼着自己说出冷酷地话来:“悠然,你不要这样,我从来没有爱过你,这样对你是不公平地。而且我也绝对不会这样对她。悠然,我不是一个颠三倒四的人,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我跟你是不可能的,不管怎样都不可能的?我可以对不起任何人,但是不不能对不起她。悠然,我很抱歉。希望你能谅解。”
也许有些人说的是对的,男人一旦对一个女人狠起心来那也是可怕的,尤其是对他不爱的女人,哪怕是承瑾这样温厚的男子也变得狠辣决绝。
“我不要谅解,我不要谅解。我只要和你在一起。承瑾,我只要和你在一起。”
承瑾觉得很疲惫,他看着悠然不停地摇头。泪流满面的狼狈样子心里也难过,但是他也没办法,只好站起来准备离开。可是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腰忽然被一个人抱住,那是悠然,她紧紧的贴着他的后背说: “承瑾,你不要走,我不许你走,我不许你丢下我一个人。”什么时候这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居然也为了爱情变得这么勇敢起来。
承瑾使劲地去掰她的手,一边说着安抚她地话,但是任由他怎么用力悠然就是不放开,她固执而霸道的箍住他,用一种不可理喻的蛮力和倔强。承瑾弄不开她,又不好使力,只能无可奈何的被她抱着,他说:“悠然,你放手,你快放手,你理智一点好不好。”
悠然在他身后不听他的话,她把头 “我不要理智,我不要放手,我不要…”
这下承瑾真的火大起来,他大声喝道:“悠然!”
可能悠然还从未听过承瑾这样的声音,她懵了,然后慢慢地把手松开,一分一毫的松开,委委屈屈的站在承瑾身后。
承瑾也后悔自己一时的失态,他刚想回头好好安慰她几句,却在他转身的时候悠然捂着脸夺路而逃,她飞快的走下楼梯,承瑾怕她出事马上追了出去。在楼下承瑾终于追上她,他拽住她的手臂说:“悠然,不要意气用事,我送你回家。”
悠然转过头,清凉的眸子狠狠的瞪着他,她咬着唇,梨花带雨的脸上此时的神情却是让承瑾心中一凛,让人肃然起敬,悠然只是狠狠的瞪着他,瞪了他许久,才把他的手拿开说:“赵承瑾,你会后悔的。”
说完这句话,她就钻进了车子里,她那辆红色的英国小跑车速度极快,嗖的擦过承瑾的身体飞了过去。
承瑾呆呆的站在那里直到红色的车身消失在眼帘里,他才提步往回走。他当然没想到悠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她以前一直都是很听他的话的,没想到柔弱的女子在这一刻也能变得这样决绝。他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那是一种真正的羞愧,回到母亲的客厅里,伍丽珠只是坐在沙发上瞪着他看,承瑾这下觉得脸上更加火辣辣了。
“赵承瑾,你摸摸你的良心,你问问你自己,你还有没有良心?”良久,才响起伍丽珠这句话。
承瑾低着头,不看母亲也不回答。
伍丽珠冷哼一声,她手里正拿着秦悠然的手袋,方才她走得急连手袋都不要了,承瑾更加抬不起头来。
伍丽珠这些年来虽然受尽了世态炎凉,冷暖自知,好在她一直以承瑾自豪,可是现在承瑾都不停她的话了,她觉得这一切都是舒宜,如果没有舒宜承瑾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承瑾怎么会和悠然解除婚约,好好的都快要结婚了,白头偕老就在眼前,可是他居然要为了那么一个女人跟订婚几年的悠然解除婚约,她可不觉得儿子疯了。再加上她原本对舒宜就没好印象,小时候就离家出走,偷东西,把姐姐从楼梯上推下来,现在又要企图染指她的儿子。
她瞪着承瑾,只觉得心里特别的难受,她说:“赵承瑾,你要是想要娶她回来也行,除非你以后不再叫我妈。”
第六十一章
正文 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妈!”承瑾一惊,抬头看着她。
“我说过,你不要再叫我妈,我没你这个儿子。”说着她转身进了卧室,门“砰”
的关上发出震天价的响声,那声音久久的在承瑾的胸口回荡,他对着关上的门在心里对妈妈说了一句对不起。
承瑾回到家里的时候舒宜已经睡了,承瑾走到她的床边看了看,没开灯,他接着一点点淡淡的月光打量着舒宜。其实舒宜并没有睡着,但是她就是不敢翻过身来。承瑾坐了一会,到阳台上去吸烟。
浓重的夜色里,舒宜透过微弱的月光看见承瑾的背影是那么沉重,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不一会他把烟蒂掐灭了,走回卧室轻轻关上 门。舒宜赶紧把眼睛闭上,没有听见才好呢赶紧那的脚步声,她只是觉得床垫微微一陷,马上她被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他的怀抱里稍微带着一点烟草的味道。那个人动作很轻柔,小心翼翼仿佛生怕吵醒了她。舒宜还是闭着眼睛,承瑾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小心翼翼的在她的眉心印上一吻,紧了紧揽着她腰的手。舒宜装作睡着了,头往承瑾的怀里钻了钻,渐渐的,她真的睡了过去。
舒宜向来睡得浅,从前每个晚上要醒来好几次,但是在承瑾的怀里她总算可以睡得安稳,不过这天晚上心里到底有事,到凌晨的时分她还是醒来了一次,迷糊中睁开眼睛来,承瑾正怔怔的看着她,她心里一 惊。清醒过来。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承瑾,你怎么还没睡?”
承瑾用唇轻轻的碰触了她的额头,爱怜地说:“你睡吧,我一会就睡。”
舒宜忽然记起昨天晚上窗前地那个沉重的背影来,看他的样子,竟是一夜没睡,舒宜往承瑾的怀里缩了缩,深深的呼吸着他的味道。承瑾又说:“舒宜,你不用担心我,睡吧。还早。”
但是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承瑾没有听见怀里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他有点担心,早知道舒宜是一个爱把心事埋在心里的人,他不由担心的看着怀里的人,过了好一会他才叹着气说:“舒宜。我和秦悠然是在五年前认识地,当时我们都在美国。我毕业那年才认识她,然后就在一起 了,她是台湾人,家在台湾做家族企业的,不过跟着我到了大陆来。我妈很喜欢她。我知道我这样对不起她。她长得很像你,第一次看见她我真的忍不住,但是我现在既然又找到了你。我不能再放手了,我对不起悠然,但我不能放你一个人,你要相信我。”
跟悠然认识五年,订婚四年,朝夕相处的时间也不是没有,但直到此时才明白,有些东西都是代替不了的,或许在国际会展中心看到舒宜那个一闪不见的影子他就应该明白,再多地朝夕相处也敌不过她的一个影子,那她又怎么能被人替代呢。再然后又是因为舒宜地一个影子,他跟着环城的公交车转了两个多小时,到最后怎么也不肯相信里面居然没有人,怎么会没有人呢?明明是一个渺茫的影子,但他却不肯相信,只是不肯相信,到最后千辛万苦找到国际会展中心的管理员翻出那天出场人员的登记表才发现原来真地是她,居然真地是她。他已经记不清楚当时自己的感觉了,好像头“嗡”的一声,失去了知觉一样。也许有时候就是这样地,千辛万苦,千山万水,你一直寻找的东西真的到你面前的时候,你只会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恐怕连这个时候都不敢相信,又或许生怕自己相信了醒来那只是一场梦,所以质感小心翼翼的摒住呼吸,仿佛生怕呼吸重了会把它吓跑。所以他是压抑着自己,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敢真正的跟她们公司解除,而且不敢走得太近,远远的守在她身边便觉得是一种莫大的满足。但自己还是会担心,担心她喝酒,担心她生病不去医院,更担心她讨厌自己。而他可能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出现会让她那么害怕,他终于强忍着心痛如绞对她说出再也不出现在她面前的时 候,当他残忍的强迫自己在她那苍白的样子面前调转头的时候,当他终于把自己逼回北京的时候他甚至都不敢去想自己到底说了一句什么话,永远不出现,永远那是多远?
而实际上回到北京的时候被狗仔队拍到接从台北回来的悠然时候,他根本不是要同她结婚,他可能自己也觉得啼笑皆非,四年订婚下来没有一家媒体关心过,居然到要解除婚约的时候倒被人发现了,也许这就是天意,如果不是这个新闻他又怎么会看到烂醉如泥的她,如果不是喝得那样醉,她又怎么敢对自己,对他,那么诚实。不过仔细想一想,他的眉毛又皱起来,以后,再也不能让她喝这么多酒。
第二天承瑾上班后舒宜照常去了医院,也许是夏桐的有意避开,舒宜呆了一个上午都没有看见他,临近中午的时候她还是回去了。殷奶奶说她头上有伤
是旧疾坚持让她回去,她看殷奶奶今天精神特别好, 答应了。可是她没有想到这一走,竟成永别。
殷奶奶是这个晚上三点离开的,走得很安详,表情非常平静应该没有再痛过。犹由于她白天的精神状态都很好,护士也没在意,直到第二天早晨查房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走了,居然就这样走了,无声无息,走的时候连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然而追悼会上却又出现了很多人,很多很多人,一些新闻联播上常出现的人物就算没来也派送了花圈,只有舒宜觉得难受,人都已经走了,再隆重的葬礼又有什么用呢。
追悼会是殷奶奶去世的第三天举行的,也就是舒宜已经有三天没有见到夏桐了,她很担心,不是没有想过要去看夏桐的。但是每每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总是下不了决心敲门。仿佛那个门铃上有会咬人地怪 兽,但实际上即算有怪兽她也不怕,她怕地只是不敢面对夏桐,他是那么高傲的一个人。
出乎意料的是在追悼会上她也没有看见夏桐,正四处张望的时候,她看见他来了。远远的从大厅的另一头由人推过来,他坐在轮椅里,夏桐父亲的秘书推着他的车。
夏桐应当是看见她了,但是面无表情,目光扫过她的时候没有丝毫的起伏。仿佛她对他是一个全然陌生地人,舒宜的心里一痛。
她悄悄的接近张阿姨问夏桐的腿怎么了,张阿姨一边抹泪,一边 说:“他前天晚上出了车祸,两只腿都骨折了。”
“啊!”舒宜吓了一跳,其实夏桐爱玩。车祸的事早八百年前就出现过不知道多少回,这些事按照常理来说应该不关舒宜的事。殷奶奶地死更是不关她的事,但是她心里总是觉得好像一切都是在她一转身就发生了,心里难免内疚非常。
张阿姨说:“舒宜小姐,夏桐他原本是不让我告诉你地,他说现在他的事都不关你的事。”
这句话就好像一个什么东西重重的敲在了舒宜的胸口。她地目光下意识地移向了夏桐。他仍旧是面无表情坐在轮椅里接待前来的吊 者。舒宜想起那天他在天台哭的样子心里就难受,可是张阿姨又这么说,她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跟张阿姨告别。
回到家里的时候承瑾却在家里。她有点惊讶说:“你怎么没去公 司?”
他说:“嗯,今天也没什么事情。”
中午吃过饭承瑾陪着舒宜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换来换去,两个人都没有照都啊频道。承瑾不禁想起小时候在韩家的客厅里,不管放什么电视她都是飞快的退场,从来不多留片刻,他问:“舒宜,你不喜欢看电视?”
“其实也不是的,我以前喜欢看,但是后来看不了就没看了,现在已经养成了不看电视的习惯。”
承瑾一直以为她小时候早早的立场是不喜欢看电视,誰知道居然是这样的。其实看电视只是现代人一个小小的习惯,几乎很多人都有,而她却说现在已经养成了不看电视的习惯,他心不由酸楚起来,捏了捏她的手说:“以后我陪你看电视,你以前喜欢看什么电视?”
“我以前只看过《神雕侠侣》,但是一直看到小龙女跳下悬崖就没有再看了。”
“那我们下次买碟回来看,后来杨过又回来了。”
舒宜轻轻的“嗯”了一声。电视继续在放,频道换来换去,不是太吵就是太弱智,最后两个人都不知道看的是哪个频道,而且都没有看进去。
过了一会承瑾问舒宜:“电视里都在放什么?”
舒宜不知所云,她说:“不知道。”
这下两人都知道了,原来心都没在电视上,舒宜“噗嗤”一笑说:“才好呢赶紧那,那我们把电视关了吧。”
承瑾深深的看着她的笑容,终于放下心来,她今天回来的时候脸色一直不好,他回答说:“不用关,就让它开着我们来聊天!”
“聊什么?”舒宜饶有兴味的看着承瑾。
承瑾把玩着舒宜的手,他问:“你以前在N市的时候是不是经常坐 522家?”
舒宜歪着头认真的想了想,她摇摇头说:“没有啊,我没坐过,怎么了?”
承瑾说:“没事,随便问问!”
第六十二章
正文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
着承瑾又问了一些她在N市的生活,工作,一直问到 学,舒宜说着说着不回答了。承瑾想大概是大学的时候很辛苦,他抱紧了她说:“想不想知道我后来的生活?”
舒宜点点头,承瑾便说开来,说自己的事,离开后父亲仕途不顺,母亲独立供养他到美国念书,在美国打工,认识悠然,然后回国进了海天。说得很简单,几乎都是避重就轻,只是在悠然的那一段承瑾解释了一下:“那时候都以为你已经死了,在下游的水库里找到一个尸体,已经被水泡的面目全非,你爸爸还以为是你,后来我又回了美国。悠然长得很像你。”
舒宜把头靠在承瑾的胸口说:“承瑾,不用解释,我明白的。”
正说着,承瑾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走到阳台上去接,舒宜看着他皱的紧紧的眉头才想起来,这几天住院原本就耽误了他好多工作,怎么可能不用上班。可是他又为什么这么有空的陪着自己看电视,还聊了这么久的天呢,但忽尔一想,又好似明白了,她望着承瑾的背影发呆。
殷奶奶的葬礼过去后几天舒宜才去看她,买了一盆兰花,走的时候她给了看墓人一些钱,拜托那人好好照看兰花,然后才回去。
然而这几天承瑾好像特别忙,总是上午匆匆的就出去了,晚上深夜才回来,有时怕吵醒舒宜就睡在客房,舒宜甚至一整天都看不到他的影子,有时候舒宜有心等他到深夜,问起他。他总是轻松的说:“没事。只是把耽误的工作处理完而已,有点忙,对不起。”
他看舒宜心事重重地样子,转移话题说:“舒宜,我们去登记 吧。”
不是什么特别地日子,也没有特别的准备,只是到民政局登记了一下,这一天居然连登记的人都不多。签字的时候舒宜才明白,没有什么比身边是对的那个人更重要,她很快签完把笔递给承瑾。承瑾认真的低下头。郑而重之的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揽着舒宜出门来。
北京的春天向来风沙很大,这几天又降了温,有点冷。
他们要走一小段路去取车子,走到一个路口的时候遇上红灯,他们停住了。承瑾拉着舒宜地手总感觉指尖微凉。他问:“你冷不冷?”
“不冷。”说着舒宜却又主动抱着承瑾,这应该是她第一次主动抱他。承瑾的双臂也温柔的环住她,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这样抱着站在风中。斑马线的那头,红灯变绿了好几次。舒宜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 觉,这样抱着。仿佛自己在宠爱自己。自己在疼爱自己一样,想着不由觉得好笑,噗嗤又笑了。
承瑾问她:“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们过去吧,红灯已经过了。”承瑾也仿佛是现在才想起红灯已经过去,他轻轻一笑,看着舒宜亮晶晶的目光他脸有点红。他忽然感触起来,其实有时候去哪里都不用着急,只要身边地那个人没有错。
登记后承瑾倒是空闲下来,每天拉着舒宜要出去玩,但实际上也没离开北京城,都是一些有名的景点。他说:“反正我们现在两个人都不用上班。”
舒宜奇怪地问:“你说什么?”
承瑾忙掩饰道:“我说现在天气好。”
舒宜狐疑的看着他,倒也没再问下去。承瑾却尽是带着舒宜去游乐场,动物园,这些都是公共场合,但是舒宜以前居然从来没有来玩过。跟夏桐在一起的时候那是没有想起过要来,跟静云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意识要来,现在被承瑾强拉着来了,却感觉也不错。她玩得像个孩子一样,当承瑾看着舒宜从过山车上下来那满头的乱发和亮晶晶地眼神时,他忽然觉得一切都是值得地。
两个人其实也没有相处很多天,却是好像双方都等待了对方好多 年。舒宜以前总不喜欢别人抱她,夏桐有次抱她反而把她吓得摔到地上去了,后来静云说:“她这是典型的对你缺乏安全感,脚离不得地。”然而她现在却已经能够脚离地了,甚至在不知不觉间还学会了对承瑾撒娇,看电视的时候尤其喜欢,或许这就是承瑾给她地别人无法给她的安全感。
如果她能够再警惕一点点,或许就能发现承瑾的不正常来,一个堂堂国企的领导,每天都把时间浪费在这样的平凡琐碎上难道不觉得奇怪么,虽然承瑾极力掩饰过,但舒宜不应该意识不到。不过有些事舒宜一时或许察觉不到,承瑾的母亲却是不会真的不管承瑾。
承瑾已经停职好些天了,伍丽珠赶到愤怒的是他居然连招呼都不给她打一个,她好不容易按奈了性子等了几天,终于忍不住了,首先见的当然是舒宜。
伍丽珠在电话里交代:不要告诉承瑾,有些事我们两个知道就行 了。舒宜知道有些事她必须去面对,其实伍丽珠不用特别交代她也不会跟承瑾提及,两个人约在一个茶楼。
舒宜到的时候伍丽珠早已经在里面了,她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打开 门,刚站在那里就被伍丽珠的目光刺得浑身战栗了一下,那目光仿佛带着细细的针,扎进皮肤里。她定定神,很有礼貌的叫了一句:“伍阿姨您好!”
伍丽珠不置可否,甚至连正眼都没瞧过她一下,正襟危坐得像个傲慢的外国首先接见平民,舒宜没计较那么多,在她刻薄的目光中坐了下来。
但
还未等舒宜落座,伍丽珠先发制人,她说:“我听说你和承瑾已经登记了?”
“嗯,25号登记的。”舒宜小心翼翼的回答。
伍丽珠冷笑一声。
有服务员上来问舒宜,舒宜看着伍丽珠面前的再点了一份,过了一会才上了茶。
中间一直都是尴尬的沉默。
等茶上来了,伍丽珠看服务小姐把门关上,她轻轻抿了一口茶,尔后姿态优雅的把茶杯放下。用纸巾擦了擦嘴,才开口:“舒宜,你知不知道我今天要找你来干什么?”
“有什么问题,您可以跟我说。”
第六十三章
正文 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
那好,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你知道承瑾最近到底发生 吗?”她的手一边拿着茶杯盖子拂了拂水面上的茶叶,一边吹了吹,才接着冷哼一声说:“哼,你料你也不知道。”伍丽珠这些年来随着丈夫的仕途沉浮,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伍丽珠,这一番架势气势做了个十足十,然而舒宜毕竟是舒宜,她正了正坐姿,听着伍丽珠的下文。
伍丽珠微微一笑,她一边盯着舒宜的眼睛,一边说:“承瑾他被人告贪污公款800,已经被停职了,难道检察院的没有到你家里去检查什么?”
800,舒宜脸色一变,这才想起最近承瑾老拉着她出去旅游,原来是这么回事,但舒宜是何许人也,她如今最擅长的就是情况越复杂,她便越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伍丽珠偷眼看着舒宜的反应,心里揣测着她。
“舒宜,你知不知道这几年承瑾为这个企业付出了多少,但是他居然什么都没跟你说,我知道他现在很为你着迷,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他从小就拿你没办法,他的心思瞒不过我。但是,舒宜,你不能这么自 私。”
舒宜说:“阿姨,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