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法,抱!”

雅尔哈齐轻咳一声:“给玛法见礼了没有?”

四个孩子你看我,我看你,拽着庄亲王衣襟要往他怀里爬的弘英赶紧松开了手。

“孙儿弘普…”弘普跪了下去。

“孙女惠容…”惠容跪了下去。

“孙儿弘芝…”弘芝跪了下去。

“孙儿弘英…”弘英跪了下去。

四个孩子齐声道:“…请玛法安,玛法福寿安康。”

“好,孙儿们好乖,玛法安,玛法安!”

庄亲王含着泪,把磕罢头的孩子们一个一个亲手从地上抱了起来,这是他的孙儿孙女,他的血脉,他的后嗣,健康,聪敏,活泼,懂事,有规矩。听着孙儿孙女的笑声,说话声,庄亲王觉得一直僵冷的身子变暖和了。

玉儿与雅尔哈齐目光一对,庄亲王的声音听着怎么在抖?

两人见庄亲只顾着几个孙辈,也不搭理两人,便站着等了等,庄亲王把四个孩子的头都摸了摸后,才抬头看两人,不等两人说话,一挥手,“进庄子再行礼吧。”

进了庄子,跪在小太监摆好的垫子上,夫妻俩给庄亲王磕罢头,请完安,庄亲王叫了他们起来。

“阿玛哈,你这精神看着不太好,是晚上睡得不太好吗?”

庄亲王冲着弘英弘芝招招手,两个孩子走了过去,庄亲王一边膝上一个,把他们放在腿上。

“还好,就是觉着你们许久没回王府,王府空荡荡的,就来顺义的庄子住住,离着你们现在那儿近,孩子们也能常来我这儿。”

庄亲王对于儿媳的细心已经很习惯了,但凡他有点儿不舒服,就没一次逃过儿媳的眼睛的。想着自己听了继室的,把孝顺贴心的儿媳、乖巧的孙儿孙女、日益稳重的儿子撵出了王府,庄亲王的心一阵阵儿发痛,他怎么就听了那个女人的话了呢?有了这么许多好孙子,怎么还只是想着要个嫡子?这些孙儿孙女也是嫡出的不是吗?是鬼迷了心窍?还是被惊喜冲昏了头脑?或者是被继室描绘的健康的嫡子蒙住了眼睛?他居然就这样让儿子一家搬出了王府,只给了一座四合院!别家庶子分家是没法子,可他的王府可算是京中王府里最大的了,又只有这一个儿子,他怎么就听信了继室的,相信儿子一家会谋害嫡子呢?

庄亲王的眼神有些飘忽,是因为他本身就是嫡长子,所以一直以来就看不起庶子?哪怕自己仅有这一个儿子,仍然觉得他身份不够,盼着有一个嫡出的儿子。继室也是明白他的心思的吧,所以才能句句直击他的心坎…

220着落

庄亲王看看儿子,又看看儿媳,儿子的脸上表情很平淡,不过,神情却是平和的,打量周围的目光里偶尔会闪过一丝精光。儿媳是从未变过的诚挚与坦然,当初住在王府,她体贴孝顺,出了王府,她待自己仍如从前,即使自己这个公公待他们一家并不公平。

当初他这个阿玛一句话,儿子一家就那样出了王府,什么也没和他要!如果,不是皇帝赐给儿子一座贝勒府正了名,儿子在京里是不是会很难做?那些落井下石的,是不是会在背后嚼舌头议论儿子德行有亏?当初的自己是知道这些的,可是,嫡子,就在继室的肚子里,他实在太想要一个嫡子!

是老天对他贪心的惩罚?继室生下那么、那么一个骇人的祸胎…

庄亲王想到继室现在的模样,打了个哆嗦,搂紧怀里两个孙儿。没事儿,没事儿,他的儿子,孙子都很健壮,身子骨被儿媳妇照管得很好,就算现在不能天天守在身旁含饴弄孙,就算没他们陪着的时候会觉得很孤单,很冷清,不过,隔十天半月能见到儿孙,也让庄亲王觉得日子过得有点儿盼头了。

“儿媳妇啊,辛苦你了,这么久,一直一个人照顾着他们爷儿几个,累了吧?”

玉儿笑道:“阿玛哈,这不都是儿媳该尽的本份嘛,有什么辛苦的呀,也不累。普儿帮着儿媳带着两个小的,容容帮着儿媳做点心做饭,儿媳妇可没比当初累多少,好着呢。您看,普儿他们的身子骨儿是不是又长了?”

弘普与惠容很有眼色地站到了庄亲王面前。

庄亲王上下一打量,点头:“不错,又长高了。”

庄亲王怀里的两只不甘寂寞:“玛法,玛法,我们也长了,我们也长了,您让我们下去,站着给您看看。”

庄亲王笑着任由两个小孙子滑下膝头站在哥哥姐姐身边。

看着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自己的两个小孙子,庄亲王乐得笑眯了眼,拈着胡须点头:“嗯,不错,芝儿和英儿也长了,长高了,也长壮了。”

弘芝弘英听了玛法的话,乐得在地上一蹦一蹦地跳,站在旁边的弘普与惠容看着弟弟们的傻样,也忍不住乐。

庄亲王看看健壮沉稳的儿子,笑眯眯温善的儿媳,再看看几个笑闹的儿孙,叹口气,这才是好日子呀,如果当初他不犯糊涂,这日子本是天天能过的…

玉儿看着时辰不早了,便道:“阿玛哈,儿媳妇下厨做饭去,您可有什么想要吃的没有?”

庄亲王看看一边站着的曹嬷嬷,他知道这是皇帝派到儿媳妇身边的,就为着这次的赌约,想着这事儿,庄亲王忍不住想叹气,这个儿媳,太过憨直,就这样被八阿哥的媳妇架在了火上。

“你看着办吧。”

玉儿想了想,还是把惠容领着一起去了庄子的厨房,此时,厨房里的下人正乱哄哄地在收拾呢。

玉儿回头问一边领路的小太监:“怎么乱成这样?”

小太监低头道:“回夫人话,王爷说走就走,一刻钟也没停,好些东西都是奴才在后面紧赶着着人收拾的,这才刚到不多久,就有些乱。”

玉儿抚额,回头对小太监道:“张德旺,现在厨房管事的是谁?”

“回夫人话,厨房管的叫刘代氏,是一年前提上来的,。”

“张德旺,你去告诉她,今儿主子们的午饭他们不用管,全是我亲自做,让她把我要用的材料赶紧着人找出来备好,一会我要下厨。两刻钟,备不好,就让她回王府去,这边我让王爷另换人管着。”

刘代氏听到张德旺转述了贝勒夫人的话后出了一头汗。刘代氏是张庶福晋的人,非常清楚这位贝勒夫人在王府的地位,就算她现在搬出了王府,可王爷就一个儿子,夫人是实打实将来的王府主人,平日又素来得王爷、贝勒爷信重,说要换她一个厨房管事的,还不就一句话的事儿,王府的张庶福晋还未必好说什么。

刘代氏很清楚地记得,贝勒夫人进门后,府里有奴才仗着继福晋的势怠慢她,第二天就被王爷着人狠狠打了一顿板子撵到了偏远的庄子上。事后,继福晋找王爷求情,却罕有地被王爷数落了一顿,说连主子也怠慢的奴才,便是再有本事也不能用。加上继福晋身边的心腹嬷嬷连连因为她被发配,王府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位贝勒夫人不是个善茬。可她偏有那福,刚进门就有了身子,一生就是一对龙凤胎,从此在王府稳稳站住了脚跟。

搬出王府后,府里下人只当她已不顶事了,可没多久,王爷就在一次她领着孩子来请安离开后换了回事处的一位五品官,原因是因为腿脚不好。回事处换下的那人不过三十多岁,哪有什么腿脚不好的呢?很快,府里的人都知道了,贝勒夫人一句话就让一个五品官丢了差事…

有了诸多前车之鉴,刘代氏怎敢有一丝一毫的不恭谨,急惊忙慌跟着张德旺过来。

玉儿把自己要用的东西报了一遍,四十多岁的刘代氏记到后来有些乱,头上的汗便出得更厉害了。

玉儿看看她的模样,对一边的小太监道:“张德旺,把笔墨拿过来,这要用的太多,这婆子恐怕记不全。

刘代氏扑通跪在地上:“多谢夫人体谅,奴才这木头脑子及不上夫人的万一,几十种配料便记得有些乱了。”

玉儿看看她:“起来吧,今儿情况特殊,也就罢了,厨房的用具可都洗净了?”

刘代氏赶紧点头:“洗净了,洗净了。”

张德旺腿脚麻利,一会把东西备好抬了过来,玉儿提笔写好交给刘代氏,着她两刻钟内备好,刘代氏接过那纸如捧着易碎的玉器般退了下去。

玉儿看看一边的小太监:“张德旺,王爷身边有侍候的人吗?继福晋和三位庶福晋是不是都留在王府?”

张德旺躬身道:“王爷只身来了庄子。”连个侍妾也没带。

公公的事儿玉儿也不好管太多,只道:“让你师傅把王爷照顾好了,这庄子里有些东西备得不全,若要急用,便着人来怀柔取。”

“是,奴才记住了。”

看看周围环境,玉儿忍不住摇头,这环境着实不太好,米公公怎么安排的,怎么就让庄亲王住到了这儿?之前也没着人先收拾妥当,别的且不说,这干净至少是要的吧!

惠容显然与额娘有同感:“额娘,那边好些地方不干净,这儿的奴才做事儿不尽心。”

玉儿摸摸女儿的头:“许是时间太仓促吧。”

一边的张德旺躬身道:“夫人见事极明,这才到庄子上不到半个时辰。”

玉儿想了想,也未再多问,不论什么原因,庄亲王既来了,必是他自己愿意的。做小辈的只须尽心力照顾他就成了。

看着桌上摆的十几个菜,庄亲王笑道:“听米海说,你把厨房的人全撵了出来,自己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出来的?”

玉儿一边布菜,一边笑道:“儿媳妇做的不过就是放到锅里做熟的活计,也没多少事儿。”

庄亲王吃一口菜,点点头,“味道不错,你也别忙乎了,去用饭吧。”

玉儿笑应着退了下去,庄亲王那儿自有米公公侍候。

庄亲王见着弘普、惠容自己吃着,还不忘给两个弟弟夹菜,忍不住笑,这两个孩子,是四十年七月初五生的,到现在不过五岁,行事却颇有章法,现在,连弟弟也会照顾了。儿媳妇把他们教得很好。五岁!当年,五岁的自己就没了阿玛…

看看儿子,庄亲王点头,儿子身子很壮实。

看着儿子一家六口上了马车渐渐远去,庄亲王心里有些不舍,不过,倒也再没有上午那般惊惧、凄惶、悲凉。这儿离着儿子他们住的地儿近,让他觉得心里安稳了不少。一边的米公公看看王爷的神情,轻嘘口气,王爷被继福晋吓坏了,好在贝勒爷他们陪了一天,王爷这精神看着又好了。

庄亲王举起手里的小香包,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股清淡的香气扑鼻而来,庄亲王闭上眼,觉得很舒服,这是孙女儿孝敬他的,说晚上放在枕边就能睡个好觉。庄亲王笑着揣到怀里,一会儿放在枕边吧,有孙女儿这个小香包陪着,他晚上就不会做噩梦啦!

玉儿躺在床上问丈夫:“你阿玛怎么啦?怎么就来了这么远的庄子?那庄子看着可不怎么样,太简陋了,他老人家住得习惯吗?”

雅尔哈齐把媳妇儿搂在胸前,抚着她细滑的胳膊轻声道:“继福晋把他吓着了。”

玉儿听了这话,有些摸不着头脑,拍开他滑到腰间的手:“你说清楚。”

雅尔哈齐把得来的消息一五一十说了,玉儿听得挑起了眉。

“你阿玛不会现在才知道继福晋瘦得不成形了吧!”

雅尔哈齐道:“自打继福晋生产后,他们就再没见过,自然是不知道的。”

玉儿有些惊讶,这住在同一个府里,却一年多互不相见?不过,想想好些做妻子的为了不把病气过给丈夫,这样的事儿,也是有的,玉儿没忍住轻叹了口气,谁让这个时代医疗太落后呢。

“你阿玛再过些日子过寿,是回京,还是就在顺义的庄子过?”

雅尔哈齐出口气:“阿玛说要住到皇上南巡回来。”

玉儿失笑:“继福晋真把他老人家吓坏了?那样的庄子,住几个月?”

雅尔哈齐道:“我后来回王府只在屋外叩头,却未再见,你看继福晋的样子,怎么样?”

玉儿想了想:“就是瘦得脱了形,别的,倒还好。”就像得了厌食症的人暴瘦后的样子,一个骨架顶着一个头,一张人皮…

好吧,玉儿想起继福晋的样子,也没忍住打了个哆嗦,她只看见过继福晋的脸,她要么躺在床上盖着被子,要嘛,衣着整齐坐在椅上,因此,对于继福晋身上是否还有肉玉儿不知道,不过,那张脸,要是猛然之间见到,确实会吓一跳!很像恐怖片里面的女鬼…

见妻子连打了两个冷颤,雅尔哈齐翻身覆在她身上:“怎么,很吓人?”

玉儿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换位置,我要在上面,你太重了!”

雅尔哈齐笑着翻过来,让妻子整个身子趴在自己身上。

玉儿紧紧搂着温暖的丈夫,又使劲蹭了蹭,找回些安全感。

“猛不丁看到,是满吓人的,不过,经常见到,习惯了估计就不怕了吧。”

一边说一边拍开那捏着她小屁屁的咸猪手。

“我是看你害怕安抚你,你拍我做什么!”

玉儿也不抬头,冲他翻一个白眼儿。

“媳妇儿,你别冲我抛媚眼儿,你这样,我一会可忍不住。”

玉儿气结:“你连看人眼色都不会了?是白眼儿还是媚眼儿,你分不清?”

雅尔哈齐轻笑着蹭着她的头顶:“谁让你长一对儿善睐的凤眼儿?你平日正眼看人也就罢了,你现在这姿式,看人可不就像抛媚眼儿!媳妇儿,你记住了,以后出门,可不能这样看人!”

玉儿懒得理他,哼道:“我今儿就这么睡,嗯,趴你身上比睡床还舒服。”

雅尔哈齐失笑:“好,你想怎样就怎样。”

第二天,伊拉哩府着人来报,雅尔哈齐的那位表妹进了克勤郡王府!

雅尔哈齐愣了愣,“纳尔苏把我表妹纳了?”

报信的回道:“是郡王爷的庶出哥哥,叫纳楚的。”

雅尔哈齐眼一眯:“纳楚?那小子?”

玉儿问:“那是什么人?”

让那来报信的人下去后,雅尔哈齐道:“克勤郡王岳讬你知道吧,是礼烈亲王代善长子。他没了后,爵位传给了大儿子罗洛浑,罗洛浑薨于军中之后,爵位传给儿子罗科铎,八年,改封号为平郡王,二十一年薨后传给儿子纳尔图,二十六年,纳尔图以殴毙无罪人及折人手足,削爵,他弟弟纳尔福袭了平郡王的爵,纳楚是平群王纳尔福的大儿子,庶出。”

玉儿想了想这是代善的五世孙?

“我仿佛记得四十年,上一任平群王薨逝了,对吧?”

雅尔哈齐点点头,“没错,袭爵的是纳尔苏。纳楚的弟弟。”眯着眼,想起当年的事儿,“你怀着弘普惠容的时候,纳楚那小子收了人钱,传我惧妻,传你是悍妇妒妇,嘿嘿,我知道你是个什么人就得了呗,总不能让外人这样传你的不是,爷就把那小子的胳膊捏巴了一下,皇上还找了我去问呢。”

玉儿白了雅尔哈齐一眼。

“你就不能用点儿别的法子?怎么让皇上也知道了?挨罚没?”

“没有,皇上就是问问,后来我说清楚了,什么事儿没有。”

都几年前的事儿了,玉儿也不和他较真儿,“听你这话,这个男人品性不是太好,你表妹怎么就跟了他?要不要跟你表妹透个话儿?”

雅尔哈齐眯着眼想了想,“不用费心,我那个表妹,那天的神情可着实吓人,看着咱孩子的眼神儿可透着凶气,我估摸着是有人想利用她对咱的孩子动手呢。如今,她既悬崖勒马跟了纳楚,也就罢了,以后过好过坏,全看她自己了。”

雅尔哈齐对于自己这个表妹,实在提不起什么心思去在意,本有的一丝血脉之情也被她那日的神情给吓没了。他现在有妻有女有子,日子过得不知道多美,对于任何一个想要破坏的人,他都视之为仇寇,欲先诛之而后快。那个表妹如今不需要他费心,他也就省事儿。

221逃人

日子,永远不可能一直风平浪静,总会有一些跌荡起伏。玉儿的灵觉扫描着大厅里的一幕表示很淡定。生活嘛,就是这样,有喜事儿,有愁事儿,有乐事儿,有烦人的事儿,有大事儿,当然,更多的还是小事儿!

大事儿?玉儿侧头想了想,她经过的大事儿有什么呢?嫁人?那是水到渠成的事儿,按说是大事儿,可她实在没什么发生大事儿的紧张感。嗯,还有什么?生孩子,好吧,生孩子是大事儿,不过,女人都要生孩子,这个,应该其实不算什么大事儿吧?!大家都会经历的嘛,也没什么离奇的不是,虽然她生的是双胎。

还有什么呢?嗯,对,当年遇刺了,忽发事件,其实,她倒觉得那是个大事儿,不过那事儿也有家人处理了。她也就难受了几天而已。

现在,又出事儿了!

因为在厅里,顺天府的官员正汗流满面地跪在地上呢。

这事儿,说起来也不是什么离奇的事儿。顺天府辖内出事儿了,这顺天府的官员不是要查案?发现了这新建不久的庄子,找了里正询问,里正也说了知道的信息,不过,顺天府官员觉得可疑,一个退仕的官员,会有那样雄壮的看院家丁?便拉了许多人来围庄子,表示想进庄搜检,这是什么地界儿,侍卫会让他们进去?之后,口角冲突,那来的衙役被侍卫们下了装备押在了一边,领头的官员被侍卫从身上拿出的一块腰牌吓得不敢出声,在侍卫通报后被领了进庄。

顺天府的官员到底是怎么想的?是真的尽忠职守?还是想趁机捞好处?或许都有也不一定。人性,从来都是复杂的,玉儿从不认为自己能明白,因为,她脑子太简单。好吧,她笨!

玉儿不认为自己聪明,她就是比别人多努力一些,做事儿用心去做,如此而已。

如果她聪明,她就会生活得很平静无波;如果她聪明,她不会引起皇帝的注意;如果她聪明,她不会现在在这个庄子里过日子!

玉儿的肩垮了下来,她早有自知之明,只是,一个活了两世的人,然连两岁的孩子都不如,她真是想撞墙呀…

好吧,被儿子打击其实没什么,反正,儿子是她生的,就算再聪明,他们也得一辈子叫她额娘不是。

玉儿趴在床上装死狗,也没再扫庄子,灵觉也不能全天候开着呀,她精神也支撑不住不是。通常,她一个时辰扫一次,扫完无异常,又收回来。成天跟个雷达似的,日子过得也没什么意思不是。

房里,弘普正在教训两个弟弟,弘芝弘英两人站在地上哭丧着脸,搭拉着脑袋挨训。弘晖与惠容坐在一边围观。

“站了这许久,想明白错在哪儿没?”

弘芝弘英对视一眼,齐声道:“把额娘气着了!”

弘普一直很严肃的脸稍微缓和了一些,紧皱的小眉头也松开了,“知道怎么气着额娘了吗?”

弘芝弘英你看我,我看你,发现对方也不明白,又一起摇头:“不知道。”

弘普想了想,弟弟们才一岁多,自己当年一岁多的时候,估计也不明白,额娘说要推已及人,弘普决定今儿不罚两个弟弟了,决定和他们讲道理。

“五子棋是谁教你们的?”

两小齐声道:“额娘!”

“你们自己想不出这样玩儿吧?这样说来,额娘是不是比你们聪明?”

两小一起点头:“是。”

“那你们方才赢了额娘又是蹦又是跳说自己比额娘聪明?”让额娘丢了面子也不理他们了,走了!

两小又道:“大哥,我们错了。”

弘普看看两个弟弟:“想没想清楚?是真的知道错了,还是听大哥我训你们才知道的?”

两小想了想,一起道:“真的知道错了。”

弘普满意了,“额娘来了后,记得和额娘陪不是。”现在额娘肯定不想见他们…

“是!”

弘晖看着弘普威风的样子有些羡慕,他也有弟弟,不过,他却不能像弘普这样教训弟弟。因为他和弟弟不是一个额娘生的。以前他只是隐隐有些明白,还是来了怀柔以后,他才觉得是真的明白了。

小窝克和别人不一样,她总是把他们当成大人,有什么都会和他们商量,他们有不懂的,她也从不遮着掩着,会把自己明白的和他们说清楚,如果她自己不知道的,她会让他们去问堂叔,如果堂叔也不知道,就让他们自己想,想不明白,就先放在心里,以后长大了再想。

弘晖仔细回想在京里自己家里和父母相处的情形,他发现,阿玛最常做的事儿是考他功课是否记住了,额娘问得最多的是他的日常起,平日他做错事,阿玛额娘也会教他,不过,更多的是教他应该怎么做,却并不都说明为什么要那么做。好比是祭祀,从小他就知道这是国之大事,家之大事,却从没人告诉他是为什么,小窝克就和他们说,祭祀那是表示对天地人的尊重敬畏,也是人们寄托自己情怀的方式。弘晖仔细想了想,小窝克虽说得不全面,不过,却说得很有理。

对于听到的,看到的,用自己的脑子思考,分辩,然后吸收,这是来到怀柔后,弘晖学到的。看看那坐在一边开始的弘普,弘晖叹气,怪不得普儿弟弟比自己当初懂事,原来是因为小窝克什么都和他说。

大厅里,雅尔哈齐虚眯着眼,手里端着一盏茶,已坐了半天了,地上跪着的官员动也不敢动,没叫他起,他就一直跪着。

放下茶盏,雅尔哈齐看那官员一眼,“杜大人,起吧!”

“谢贝勒爷!”

“你来这儿,你们汪大人知道不知道?”

“回贝勒爷话,我们大人不知。”

雅尔哈齐指指一边的椅子:“坐吧。”

“谢贝勒爷赐座。”

杜大人侧着身子坐了半拉屁股,垂着双手,微低着头,坐姿很是恭谨。

雅尔哈齐道:“整个顺天府,二十四州县,多少事儿?能劳动你亲自上门,可不容易。”

杜大人赶紧站起身,举袖擦擦汗,弯着腰,“卑职鲁莽,贝勒爷恕罪。”

雅尔哈齐一挥手:“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坐。”

杜大人又坐了下去。

“你管着这都捕一事,这缉拿之事也是份内,只是,你说这犯人是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