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回来,我再闯了祸怎么办?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她低眉握着手中血迹犹存的松石坠,紧紧捂在心口,一个声音在她心头回荡着,修聿,修聿,修聿…
声声想思无尽,字字情真意切,百转千回,久久不息。
绯色的花瓣在风中缓缓飞扬着,就连山涧的潭水里也弥漫着数不尽的花瓣,落花随流水而去,约丽中带着一去不复返的凄美,令人心酸。
她凝望着幽深的潭水,回忆起自己的一生,几多锦绣荣华,几多颠沛流离,尘埃落定铅华尽时,她所等待的那个人,还会在吗
百里行素又一次看到屋中空无一人,俊眉微微皱了皱,看到正好经过的连池:“她人呢?”
“出去散步去了吧,不能让人老窝在屋里吧,这样对孩子也有好处。”连池坦然言道,近日她身体恢复的状况也好,他的心情也不由好了起来。
散步?!
百里行素樱花似的薄唇勾起一抹冷淡的笑意,是散步还是探路,他可明白的很。
“师傅!”连池望着百里行素走入桃花林的背影突然出声唤道。
百里行素闻言停下脚步,扭头望了望他:“有事?”
“师傅,你…真的杀了楚修聿吗?”连池直言问道,这是自见面以来他一直想问,也是小师妹一直想知道的答案。
百里行素拧了拧眉,漫不经心道:“尸体不都带回去了,还有假么?”
“可是小师妹一直不信,她说他一定还活着,也正是因为这个念头才撑到今天,也正因此她才会跟你到这里。”连池缓缓说道,深深吸了口气,抬眸直直望向百里行素道:“师傅,你真的杀了他吗?”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要问的?”百里行素面上一如往昔的笑意冷漠,没有人看得清他的心思几何。
“师傅,喜欢小师妹吗?或者…爱吗?”连池站在他身后几步,直言问道,他并不了解所说的爱是何意义,不过师傅对小师妹的这份心意,应该可以称之为爱吧。
百里行素平静的眸子瞬间暗流涌动,一瞬不瞬地望着连池:“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师傅对小师妹的心,是可以叫爱吧。”连池似是在喃喃自语,又似是在对他说着“如果是,你怎么舍得伤害她最在意的人,让她痛苦绝望,你不想看到她这个样子,不是吗?”
百里行素面色渐渐冰冷,目光冷锐:“连池,你话太多了。”
连池没有听他的话住嘴,反而继续说道:“师傅留她在这里,是想治好她吧,可是…你治得了她的人,又医得她的心吗?”
她的心千疮百孔,世间唯一人可医,便是楚修聿。
“这世上没有谁离谁不能活,我就不信离了楚修聿,她就活不成。”百里行素冷声哼道。
“她现在这样跟死了有什么区别?”连池反驳道,一个没有灵魂的躯体,不哭不笑,不喜不怒,这样的活着,还算是活着吗?
以前即便她心性淡然,少言少语,可是起码可以让人感觉到她的情绪,感觉到她是喜欢还是悲伤,可是如今的她,还是她吗?
纵然又回到了和当初四个人一起生活的时候,但很多东西,都再也回不去了…
百里行素蓦然站在那里,一阵风过吹起漫天落花飘旋在他周围,他探手接住一片绯红的花瓣,他还来不及抓住,便又飘飞而去…
咫尺却天涯2
清风吹起漫天花雨,绯红一片,绝美如画,一袭碧色高腰襦群的女子默然立在山涧边,身后的桃花林中传出阵阵埙声,低沉沧桑,寂冷幽深,深邃而幽长。
在茫茫大漠深处,古刹神庙边,月牙碧泉畔的埙声穿越了沧桑时空,再度回荡在天地之间,她闻声转身望向花林深处白衣如仙的男子,那么的遥远,遥远地看不清他的面容。
聪慧如她,有些事不是看不明白,只是她同他一样都知道最后会是什么结果,从一开始,他别有用心收她为徒,她借他之力学习一身绝技,便注定了他们之间永远也走不到一起,更何况之间还发生了这么多难以想象的事。
许久,举步朝着烟柳山庄走去,与树下闭目吹埙的男子擦肩而过,埙声戛然而止。
“如果你是想找出路离开,就不用白费功夫了,我不想放进来的人永远也进不来,我不想放出去的人也永远出不去。”百里行素低眉把玩着手中的埙,那是当年在西域之时与她一道买的,他说会教她吹埙,他一直未教,她一直未学。
烟落沉吟不语,暗自揣摩着他的言下之意,是要让她永远在这里也出不去吗?
漫天花雨中两人背对而立,绯红的花瓣落在百里行素的肩头,修长的手指拂掉花瓣,侧头望了望她的背影,淡声道:“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利用你算计了北燕,恨我杀了楚修聿,也许还有更多让你恨我的事,如果真恨不得我死,就好好活下来找机会杀了我,为那些人报仇去。”
谁死都无所谓,他只希望她能够活着,即便不爱他,仇恨着她,也要活着。
烟落默然不语,握着松石坠的手紧了紧,她是该恨这个人,他毁了她的家,他是害得她家破人亡的幕后黑手,曾经的六年,她处心积虑想要找到这个人,杀了他为洛家,为所有因他而死的人报仇,可是如今,她的心空荡荡一片,什么样的恨她已经无力去想,更无力去恨,她只想找到那个人,那个她一次又一次辜负了的人。
“这世上恨我的人太多了,数都数不清,想我死的人也太多了,多你一个也不多。”百里行素淡声言道。
他是在仇恨中的成长,早就已经习惯了被人憎恨,所以,在爱情面前他才会这般无助,想要爱她,却不知该怎么去爱。
烟落举步朝着烟柳山庄走去,恨这个东西,太累了,也太可怕了,如果这六年中,她没有遇到姐姐,没有遇到修聿,她一个人为仇恨而活着,她不敢去想自己会变成什么样,比像锦瑟或是华淳太后那样吗?或者…比她还要疯狂?
连池望着走近的人,望了望桃花林中的如仙男子,转身跟着烟落进了屋里:“小师妹,师傅他…他只是想治好你的病,不会关你一辈子的。”
可是,师傅杀了楚修聿,真的是想要将小师妹以这样的方式强留在自己身边吗?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为何没有半分的喜悦之色呢?
曾经的六年他有那么多机会可以独占,却终是没有,现在又怎么会这样?
烟落抬头淡淡望了望他,坐到桌边,提笔写道:有办法让我武功尽快恢复吗?
她不能再让自己这样下去,没有人会找到这里来救她,她必须自己想办法出去,他还在等她去找他。
连池看了看她写的字,左右看了看确定百里行素和连城没在跟前一把将纸拿过收起,压低声音道:“小师妹,你疯了,师傅亲自动的手,我怎么解得了?”他的本事都是他教的,徒弟怎么斗得过师傅,何况大哥还帮着师傅。
她闻言微微皱了皱眉:“我不可以继续留在这里,我要出去,连池,帮我。”她失踪的消息传到中州,无忧和姐姐一定会急死的,无忧那么小就要担着大夏的重担,这个时候她怎么可以再让他难过伤心。
连池赶紧一所将她所写的东西抓着藏进袖子里,左右望了望:“小师妹,我不是没有想过,只是现在你有孕在身,方法错误,会害了你和孩子的。”
烟落默然,低眉抚上隆起的小腹,她不该再不顾孩子的安危冒险,可是,她又该怎么办才好?
“师傅用针手法出神入法,又怎么是我能比得了的,如今你和孩子的情况刚刚稳定下来,再出意外,真的会有麻烦,难道你想看着这孩子出事吗?”连池望着她,面色沉重地说道“这个孩子这几个月来跟着你好几回都差点没了,现在你还要不管不顾吗?”
烟落沉吟不语,手不由微微一颤,这是他们的孩子啊,她怎么会忍心看着他出事,可是不能一直留在这里什么都不做,没有武功在身,她根本闯不出去。
“还是再想其它办法吧,不要做这种冒险的事,要是孩子出了事,到时候就算怎么后悔都无济于事了。”连池一脸认真的说道,沉吟片刻道:“我会在再从师傅那里想办法,就算是求他也好,你不要这么拿自己和孩子的性命来冒险,一旦出事,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她沉默了很久,提笔写道:他不会答应,还是我们自己想办法。
六年的师徒,即便再不了解,也该知道百里行素不是那么轻易妥协的人,如果求他,或者他能轻易放他走,他就不是百里行素了,更不会是今时今日的大昱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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筒子们不要急,修聿肯定是会回来的。
刻骨之骨——百里行素
东齐夷都,夜色下的帝宫更显恢弘磅礴,威严赫赫,却透着深深的寂寥。
诸葛清直接在夷都城外接到了快马回都的百里行素,这是自大夏皇后失踪十天之后的夜里,朝中事务各有安排,倒没什么大事,所担心的不过就是大夏皇后在他手中的事会被其他人所知晓,那就有大麻烦了。
“宫里没出什么问题吧?”百里行素勒马慢行,朝着他淡声问道。
诸葛清虽在外人眼中阴险狡诈却是朝中上下他唯一信得过的人,遥想当年他从一群死刑犯中救下了这个人,至今已经数十年过去了,此人即使再多阴谋诡计却从未对他有半分异心,有心机,有手段,这样的人也是他所需要的。
“没有,太后和长老会也未起疑,不过今天长老会差人来问了陛下的行踪,以后还是小心些好,这些人的鼻子太过灵敏,一旦败露了,不管是陛下还是公主都会有麻烦。”诸葛清沉声说道。
百里行素闻言轻轻点了点头:“朕会小心的。”
两人快马穿过夷都朱雀长街进到皇城回到紫阳殿,这座东齐天子的寝宫一如往昔的空旷冷寂,两人的脚步声清晰的响起。
“以后在夷都的日子不会太多,这里上下有事,你替朕多担着点。”百里行素侧头望了望身后的诸葛清道,语气间不似对一个臣子下属,倒有些对朋友的请求之意。
诸葛清闻言一怔,而后拱手道:“臣万死不辞。”这么多年,大大小小事,这个人都对他信任有加,能让一个这般心机沉重的人信任,都是鲜血生命所换来的。
“行了,什么死不死的,朕没要你死,好好留着你这条命。”百里行素瞥了他一眼哼道。
诸葛清拱手回道:“是。”
“大夏和西楚有什么动静?”百里行素一撩衣袍落座,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身上,更显清冷。
她从岐州失踪的事,大夏不会不知道,以如今的状况,西楚定然也不会坐视不理。他倒要看看到底有什么值得她和楚修聿这般不顾一切的援手西楚,搭救楚策。
诸葛清抬眸望着他,看到如今这不苟言笑的大昱皇帝,他蓦然间有些回忆当年在百里流烟宫那风流潇湘的百里流烟宫主,那个随性如风的生活,才是他心之向往吧。
只可惜,有时候真的不得不屈从于命运,有很多人从一出生就注定了一生要走的路,任凭你用尽心思也无法摆脱这宿命的安排,眼前的这个人何尝不是。
半晌未听到回话,百里行素微微皱了皱眉,声音冷沉:“诸葛清?”
“大夏已经知道晓了,祁连一直在岐州,已经有三次潜入东齐境内打探消息,不过中州那边似乎没什么动静。”诸葛清说着,心中也不由纳闷,大夏皇后失踪,中州不该是这般平静啊。
百里行素闻言微微皱了皱眉,而后轻轻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西楚了,楚策和大将军王罗衍又有什么动静?”
“消息到了中州后,大夏大将军萧清越暗中去了沧都,估计是找楚帝和大将军王帮忙的,不过这也是臣最不明白的地方,之前公主分明是要借东齐之手来对付西楚,可是转眼之间又变了计划,转为援手西楚。”诸葛清说道,思量片刻道:“之前的事如果只有猜测,可是如今大夏皇后失踪,萧清越竟然会去找上楚帝和大将军王罗衍,这其中到底是何缘故?”
百里行素沉吟不语,缓缓转动着手中的茶杯,狭长的凤眸缓缓眯起:“在漠北当时出兵之前,只有罗衍去了漠北,罗衍与她见过面之后,所有的计划都变了,罗衍…是个关键。”
“是啊,这个大将军王从当年东征一跃成名,不仅如此还成了楚帝身边的红人,楚策那样心思精明的人,竟然将西楚的兵权交由他手中,就连自己一手创建的神策营都在交给了他,这不等于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到那大将军王的手上了,他也不怕姓罗的谋反,夺了他的皇位。”诸葛清漫不经心的说道。
百里行素闻言手中转动的茶杯停了下来,沉声说道:“你说的对,没有哪个皇帝会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一个臣子手中,就算那个人再有才能,也不至于做到如此地步。”
诸葛清闻言点了点头:“能做出这样的事,要么那个皇帝是昏君,要么就是那个人是他最信任的人。”
“楚帝可不蠢。”百里行素冷然一笑道。
“西楚朝堂上下,楚帝最信任的除了近身的几个侍卫,就是这个大将军王,这些年来也是有着这个帮手才和东齐一直周旋着,难不成是上天不亡西楚,当年有洛家帮着他,洛家一倒,出来个罗衍帮着他。”诸葛清微微叹了叹气,继续道:“当年有洛相帮着稳住西楚朝堂,外有洛祈衍平定边关,好不容易把洛家扳倒了,一场东征又冒出个罗衍,行军步阵的才能,一点都不输当年的洛二公子洛祈衍…”
“我想到一个人。”百里行素沉声道,抬眸望向诸葛清,一字一顿道:“洛、祈、衍。”
诸葛清闻言愣愣地望着他,飞快地思量着他的言下之意,“罗衍,洛祈衍,罗衍…”突然间面色一变,道:“陛下是说…”
百里行素面色冷沉如冰,手倏一用力,手中的茶杯嘣的碎裂,锐利的瓷片割得手鲜血淋漓,声音冷厉如地狱修罗:“洛家…果然还有人活着!”
此生唯一所爱的女人
空旷的殿内瞬间弥漫起深冷的杀意,诸葛清望着百里行素阴狠的目光,垂着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大昱和西楚,和洛家的仇怨,深入骨血,不死不休。
“陛下,这…只是我们的猜测,当年洛祈衍不是长老会派人动手的吗?如果人没死,他们应该会说出来…”诸葛清小心翼翼地出声道。
可是怎么会有那么巧合的事,在洛家倒下不久,楚帝挥军东征就有这么一位天纵将才横空出世,一跃而起。楚帝心思精明,生性多疑,却对一个提拔的新臣这般信任,纵然这个罗衍与曾经的洛祈衍反差很大,然而一个人总有些东西是挥之不去的,他出色的军事才能,以及楚帝这般异常的信任充分证明了一点,这个人与楚帝早已是老相识,而这样的一个人,不得不让人想到,洛祈衍。
这个曾经西楚第一家的洛家,家主为西楚相国,其妻华容虽不插手朝中事务,却也是个一等一聪慧之人,长子祈衍凭着出色的军事才能掌管西楚兵马,其女洛烟入宫为皇贵妃,宠冠六宫,这样的一家人,却是大昱的心头大患,是眼前这个人痛恨一生的仇敌。
“这群老东西要是肯说,会发展现在这样?”百里行素冷声说道,鲜红的血顺着修长的手指滴落在雪白的锦袍上,映出片片绯红,惊心夺目。
诸葛清面色不由沉重起来,思量片刻低声道:“陛下,可有什么打算?”
百里行素沉默了许久,低眉瞧了瞧鲜血淋漓的手,淡声道:“此事先不要声张,暗中派人去西楚查探事实,有了确凿证剧再说。”
诸葛清闻言拱手道:“是。”回完思量片刻又出声道:“陛下是想亲自动手,还是…”洛家人还活在这个世上,对他而言是多么大的讽刺。
“不急,就算要死,也会让他死得有些价值,只要时机成熟,除掉罗衍不但可以断了楚策的助力,亦可借此打压长老会,何乐而不为?”百里行素沉声说道,狭长的眸眸一闪而过的冷厉,他…绝不允许洛家的人还活在这个世上。
只是他又如何知道,烟柳山庄的那个人,亦与洛家息息相关,这便是宿命的纠缠吗?
诸葛清闻言轻轻点了点头,道:“只要真的证明罗衍就是洛祈衍,便是长老会办事不利而造成了如今的局面,打压他们的势力,陛下以后也不用再听这些老家伙的命令了。”沉吟片刻,抬眸望向百里行素“可是华淳太后那里…”
华淳太后虽是他的生母,但谁都知道她一向是站在长老会的一边的,当年若不是长老会从中插手,只怕他也活不到如今。
百里行素微微皱了皱眉,眼底一掠而过的忧色:“不会牵扯到她。”不管那个人再恨他,再不屑他,她…始终还是他的母亲啊!
他知道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痛苦,他以为他所做的一切可以抵消她心头的恨,然而这份恨却是深入骨血的纠缠,非死不休。即便她再恨他,恨不得他死,他却没有办法去恨她…
紫阳殿陷入无边的死寂,百里行素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清冷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整个人显得更加阴郁。
过了许久许久,他方才出声:“诸葛清,你说她见过罗衍之后,所有的行动计划都改变了,原本明明是想借我之手削弱西楚的实力,却又反过来帮西楚,连楚修聿也不顾一切牵制我而让楚帝脱身,这之间…是为什么?”
诸葛清闻言默然思量了片刻,出声道:“罗衍,见了她之后,她的行动计划改变了,如果不是她与西楚暗中达了什么交易,便是与罗衍有什么关系…”可是与罗衍有关系,便极有可能与洛家有关连,他小心翼翼地望了望百里行素的神色。
“继续说下去。”百里行素沉声说道。
诸葛清闻言思量片刻:“如果说是达成交易就难免有些说不过去,相对当时的情况而言,除掉了楚策对她对大夏都是极有好处的,即便有什么交易,不是还有楚修聿吗,应该不会舍近求远跟西楚做什么交易。”如果当时除掉了楚策,西楚必倒,介时楚修聿大可以西楚皇族唯一血脉接手西楚,哪还需要跟大将军王罗衍做什么交易。
百里行素目光渐渐冷沉了几分,罗衍见了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有什么可以让她这般不顾一切的相救,甚至不顾自己和腹中孩子闯去金蛇岭…
他缓缓敛上凤眸,深深吸了口气,暗自笑道,她是北燕人,且一直在大昱的掌控下长大,又怎么会和罗衍有什么关系呢?
是自己太多疑了吧,一定是的。
“陛下想知道,怎么不亲自问她呢?”诸葛思量再三斗胆问道。
百里行素闻言掀开眼帘,微不可闻地叹息,如今他与她之间还有话说吗?
见他久久不语,诸葛清不再追问,拱手道:“微臣会派人前去西楚查探真相。”思量片刻,又道:“关于公主与罗衍的事,可要查?”
百里行素闻言手指微微一颤,抿了抿唇,许久之后道:“不必了。”
诸葛清不可置信的望着他,陛下,你怕了吗?
你怕察出来的答案是你所难以接受的,所以你选择这样自欺欺人要让自己都不知道?诸葛清垂首出声道:“微臣斗胆问陛下一句。”
“讲。”百里行素淡声道。
“陛下明知就算怎么做,她与不会成为你的,她是大夏的皇后将来总有一日你们之间会是你死我活的结局,她终究还是会辜负你,还要继续吗?”诸葛清铮然言道。
百里行素沉默着,许久许久,方才回道:“我知道。”
是我,不是朕。
纵然她眼中无他,心中无他,纵然她千般辜负,依然是他此生唯一所爱的女人。
假死的楚修聿!
而在此时,天山云渺峰,秋风萧瑟,一身紫色劲装的女子背着药篓回到峰顶,远远便听到屋内的两人吵闹的声音,无奈的摇了摇头。
皇甫柔看到正回来的紫衣少女笑眯眯地将人拉进去:“小初云,你过来评评理,这老东西打得什么主意。”
这紫衣少女正是从朔州离开的燕初云,游历各国,刚巧不巧遇上被修聿从中州遣送而走的诸葛候和皇甫柔两人,两个人一合计,索性那徒弟已经是娶了媳妇忘了师傅,他们就决定再收一个小徒弟来玩玩,也不管燕初云同意不同意,便硬是将人收入门下为徒。
燕初云望了望躺在火山石上的青衣男子,眉宇间还结着细碎的冰凌,一看便是中了极深的寒毒,若不是这些火山石克制着,早就冻成了冰雕一座。
“二师傅,人还是没有起色吗?”燕初云望向皇甫柔问道。
皇甫柔微微叹了叹气,恨恨地望向诸葛候:“都是你,要不是你跑去偷酒喝耽误了时候,修聿小子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那躺在火山石上的人正是被中州上下认为已经离世的大夏皇帝楚修聿,虽然诸葛候去晚了点,不过还是将他四肢完好地带回了天山,只是眼见着大半个月过去了,人也未见醒。
“什么怪我,那他当初重色忘义的将咱们送走帐就不算了。”诸葛候恨恨地说道,说着还泄恨似的揪了揪楚修聿僵硬的脸“谁叫你不让咱们留在中州了,现在遭报应了吧!”
“我说,你还真有出息,心眼比我这女人还小,是不是男人?”皇甫柔哼道,虽然当时是有些委屈,可是也没像他这么记仇啊。
“我是不是男人,你不清楚吗?”诸葛候望了望她,笑得意有所指。
皇甫柔无语地翻了翻白眼,瞪向诸葛候:“那叫你送消息给中州,你也没送喽!”
“当然。”诸葛候丝毫没有愧疚之意,捋了捋胡须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这都是为了修聿小子好。”
皇甫柔和燕初云极无语的望着公报私仇却振振有词的人某人:“说到底,你就是小气,因为当初没闹成洞房,又被送出中州,心怀愤恨,现在想借机整人是吧,可是你也得有个限度吧,现在好了,修聿小子半条命都没了。”
诸葛候拿手戳了戳昏迷未醒的修聿:“这不是还没死嘛,要是让雷老头那家伙知道咱们的徒弟被人揍得这么惨,还不笑死他去,传出去咱们哪还有脸在江湖上混。”
皇甫柔闻言也不由点了点头,什么都不能丢,不能面子,更不能丢人。
“可是大师傅,二师傅现在大夏皇帝的死讯已经传遍各国了,雷师叔不就早就知道了?”燕初云不由出声提醒道。
“死讯?什么死讯?”皇甫柔闻声愣了愣,望向燕初云,他们的徒弟那么容易死,他们就真的没脸活了。
“我从在外买药听人说的,大夏皇帝死了,无忧登基为帝了。”燕初云坦然言道,皇姐如今也不知怎么样了,他们知道他没死,可是外面的人却没几个知道。
诸葛候闻言咕哝道:“我真的是为修聿小子好,她媳妇不顾着他,还跑去救楚策那小子,就修聿小子那家伙傻不啦几的还去帮忙,现在就不告诉她,让她哭去。”
想来当初是修聿小子吩咐的替身被他们发现,带回了中州,以为是他死了。
“你是为他好?等他好了知道你这样欺负他媳妇,看他不跟你急。”皇甫柔望了望诸葛候哼道,平日里这小子就把人紧张得什么似的,受了这么大委屈,还不跟他们翻脸了才怪。
“他敢?”诸葛候瞪了瞪昏迷不醒的楚修聿,咕哝道:“瞧你这点出息,人家争钱争权争天下,你就抱着女人就乐成那样,没出息!”
“不过徒弟媳妇跑去救楚策那小子,确实怪怪的。”皇甫喃喃道,转头望了望燕初云道:“她不是你姐姐吗,你知不知道?”
燕初云闻言愣了愣,而后摇了摇头:“皇姐回国没多久就出了事,只知道她以在是在西楚长大的。”
“坏了坏了。”诸葛候一拍脑门念叨道“她以前肯定在西楚跟楚策那小子有旧情,完了完了修聿小子吃亏了,大婚那天楚策那小子跑来就是不怀好意,肯定是想抢亲的,虽然没抢成,现在修聿小子不在,他不是就有机会趁虚而入。”
“要是修聿小子好了回去一看,媳妇被人抢了,肯定会气疯了。”皇甫柔跟着说道,两人虽说有时候爱胡闹,但还是极心疼这徒弟的。
诸葛闻说着便扑到火山石边推着昏迷不醒的人:“修聿小子,你再不起来,媳妇真没有了啊,那就不是师傅的错了啊!”
皇甫柔也跟着跑过去,道:“楚策那小子心怀不轨,你是傻了啊还看不出来,还帮着他脱身,现在好了吧,小命要丢了吧,媳妇也要丢了吧!”
燕初云望着眼前混乱的画面,虽然已经习以为常,依旧忍不住头疼,抚了抚额,认真道:“他到底要多久还好得了?”让她更担心的倒是中州那边,皇姐不知道怎么样了,找不到人,却只得到他死的消息,很痛心绝望吧!
“我哪知道,百里行素那伙人太不上道了,那么多人欺负一个,几十万的大军啊,还好修聿小子聪明才没被他宰了。”诸葛候道,微微叹了叹气:“这伤怎么也得大半年功夫吧,下手也太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