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分钟……你们的特警还没能赶到现场吗？”秦远一边看着直播一边问。
夏力忽然心一跳，有种他们的警力危机处置机制和行动效率被考察的感觉。
夏力不说话了。
欧阳睿被袭击的第一现场，警力四分钟赶到，那时候倪蓝刚载着欧阳睿离开现场不久，他们把无人机引走了，避免了更多的伤亡。但连环车祸造成了交通大堵塞，后续的救援车辆没那么快。
六分钟的时候无人机袭击了另一条道路，再次造成人员伤亡和交通大堵塞。
近八分钟时倪蓝与欧阳睿躲进了大楼里。通往他们所在地的地面道路已经被堵死了。
对方看到了倪蓝和欧阳睿逃跑的方向，知道这两人为了保护无辜群众，肯定是往人少的地方去，而那个方向有什么地方好藏身，对方大概心里也有数。于是封掉他们的救援，抢占一些戏耍的时间。
其实如果不是倪蓝就近赶到，也许这场直播早就结束了。
夏力没有回答秦远，他并不打算把他们警力反应的时间线分析给秦远知道。当然，他觉得不用他说秦远也知道。因为这大概是他们做这件事的目的之一。
这事情影响太大了，造成的后果可不是一样两样。会有很多人，很多事都受牵连。
夏力正想跟秦远说什么，却发现秦远的表情有些不对。非常微妙，似乎不满意或是什么其他。夏力跟踪秦远有一段时间了，他观察过秦远很多次，这一次，他能察觉有些不对。
直播画面里，倪蓝对着无人机竖了个中指，然后冲了出来。
而无人机对着倪蓝“嗒嗒嗒”开起枪来。
倪蓝的速度很快。
子弹与她擦身而过，她冲到了廊柱后面。水泥柱将她的身形遮挡，子弹“嗒嗒”打在水泥柱了。
然后射击停止了。
无人机、倪蓝、欧阳睿藏身的房间。
这三者是这样一个地形分布。
倪蓝挡在了无人机和欧阳睿的中间。
三方僵持住了。
但当然不会僵持太久。夏力心里明白，刘综肯定调了直升机救援，地面人员也肯定在想办法向他们急赶。无人机需要在这些人到达之前将这两人干掉，完成任务。
无人机续航时间有限、弹药有限，倪蓝他们能怎么拖住它们呢？
突然，倪蓝探出脑袋大声用英语骂了一句：“保罗你这猪，你|他|妈就是猪崽子！白皮猪！”
她骂完这一句，迅速缩回头。一串子弹“嗒嗒嗒”朝她打过去，打在水泥柱上。
就是这一刻，秦远的表情有变化了。
保罗！
夏力忽然心里有些安稳了。他定定地盯着秦远。
秦远似感受到他的目光，转头直视他。
夏力没有退缩，他迎视着秦远的目光。
不是秦远。他们向刘综及时报告了信息，而刘综让倪蓝知道了。
保罗，可不是秦远的手下。
夏力想起了欧阳睿说的，秦远喜欢控制一切。
此时秦远看夏力不再是戏谑的、故做姿态的。他眼里是冷冰冰的寒意。
“秦总，我让我们的技术员跟你通个电话，你跟他说说无人机直播信号干扰技术应用行吗？”夏力故意道。
“你觉得我很闲？”秦远的语气终于不一样了。他把目光转回了直播，似乎很关切后头发生的事，同时他按了电话内线，让秘书进来带夏力走。
夏力一边低头向刘综发消息报告这情况，一边回他：“我不会走的，秦先生，我奉命就在这里，陪着你。”
要打电话联络保罗吗？要让他听令别管倪蓝先处置欧阳吗？不用电话，或者电脑也可以？
夏力站起身来，按住了秦远要敲电脑的手。
“秦先生，你暂时不要使用任何电子产品。”夏力手下用力，另一手拨电话，叫来了翟丰。
翟丰马上带人冲了进来，夏力把秦远面前的笔记本电脑扣上了，把他桌面上的手机也拿开。
“你对我人身限制？你有什么权力！”
秦远咬牙切齿。
“我是警|察。我在执法。我在跟你对话，需要你专心配合。”夏力道。
秦远忽然冷静下来，他笑了笑，但笑意没传到眼睛里。他对一旁的秘书道：“把律师叫进来。”
倪蓝此时的心狂跳着。真是他妈的刺|激了。不是秦远。
她的耳机里传来伯尼的声音：“保罗生气了。”
“还不够气吧。”
下一秒倪蓝又用法语大声吼：“保罗你是别人的狗吗！你爸就是做狗才有那个下场，你|他|妈的也想这样？”
伯尼：“……你是气他还是气我。你慢点死行吗？”
这边本在大叫：“靠，进入了，我找到他的服务器了，我切他的服务器画面给你。”
伯尼已经看到了，他喊道：“右上角2米，左边60厘米。”
倪蓝在这边已经听到无人机的细微声响，她猛地缩身向右边转，抬手就是一枪，无人机快速移动，被倪蓝打中一角机翼，失去平衡后往下坠，但它的枪还在扫射。倪蓝又补一枪，同时再往左边扫去。
左边的无人架迅速上抬，倪蓝就地一滚，躲开了两颗子弹。
“跑！”
倪蓝冲向另一根廊柱。
“嗒嗒嗒……”
那无人机追在她后面射击，倪蓝再一个翻滚，裙摆翻起红色波浪，一颗子弹从她腿边擦过，划过一道血痕。
倪蓝似无所觉，她滚到了柱子后面。
无人架直追过去，倪蓝却突然探出来对着它“呯”就是一枪，无人机迅速闪开。倪蓝眼睁睁看着明明打中却没能打伤无人机，气得咒骂一声。
该死的空包弹。
☆、第 139 章
无人机的操纵者似乎冷静下来了, 他把无人机调远了。
但因为受到屋内天花板的限制，无人机无法高飞，要袭击倪蓝，它必须绕到柱子这边, 绕过去，就会被倪蓝打。
非常短暂的僵持。
伯尼语速很快：“关闭它的摄像头！倪蓝, 跑！”
本在大叫：“关不上, 靠，它把我踢出来了。”
倪蓝握着枪, 冲向过道。
伯尼敲打着键盘, 他也侵入了那服务器, 仍监视着画面：“ddos攻击。”他又大叫：“老孙。”
“ok，ok。”本在那边继续努力着。
孙哲言“哎”的答应一声, 赶紧在旁边另一台电脑跟前坐下了, 伯尼已经在界面丢给他，孙哲言按界面操作, 他把一个个ip输入，点回车, 再输入，再回车。
孙哲言不懂复杂的技术, 这个ddos攻击伯尼教过, 还给他们准备好了操作界面。孙哲言查过网上资料，明白这就是利用许多网络节点资源，比如什么服务器、电脑、手机等等, 向某服务器对目标发起大量访问攻击，从而导致服务器堵塞瘫痪，没办法|正常对外提供服务。
孙哲言努力加快手上动作，希望自己能多帮点忙。
建筑物里，一架无人机追着倪蓝，倪蓝飞一般拐弯，无人机的子弹打到了墙上，并直冲过去，ai智能感应让无人机在墙跟前迅速转弯，追随倪蓝的背影。
那速度极快，完全无需反应。
但拐角让无人机的视角有一瞬间的盲区，倪蓝拐弯后并没有跑，她拐过去后就冲向墙壁，借踏墙之力飞身跃起，正好迎上追来的无人机，双方空中相遇。
五米之内。
“呯呯呯呯……”倪蓝连开数枪，终于将这无人机打得稀烂。
无人机反应过来也开了枪，但已被击中倾斜，子弹打在墙上，也击中了倪蓝手臂，给她臂上再添血痕。
倪蓝落地，有片刻犹豫，现在只剩下两架摄影无人机和一架带枪械的，她还要不要去取摩托？
倪蓝欲探头看看情况，刚从墙角伸脑袋，就听到伯尼喊：“跑！”
同时间倪蓝也看到了，又一架无人机贴着天花板朝她这边飞过来，看她伸头，即刻开枪。
倪蓝转身就跑，这一次没有空间再让她冲跃上墙，她只能沿着通道飞奔，好在距离不远，前方就是没有装玻璃的窗户洞，倪蓝腾身跳了出去，就地打了个滚，迅速又从另一边的窗户翻进去。
从这里穿到侧门，就是她刚才停摩托车的地方。
无人机追着倪蓝冲出窗户，一到户外，它顿时解了束缚，冲上高高的半空，它没有看到倪蓝，它围着建筑绕，寻找着倪蓝的踪影。倪蓝眼角扫到它的踪影，她小心贴在墙后，向侧门前进。
“呯呯”，突地两声枪声响起，倪蓝听到了。她没有停下，继续快速移动。
带枪的无人机在追着她，除非又来了新的无人机，那么现在跟欧阳睿在一起的，是摄影无人机，欧阳睿没有生命危险，就是精神上受些凌|辱。倪蓝奔向摩托，她答应过欧阳睿的，她一定要做到！
欧阳睿坐在墙后，他刚才费了点劲，把倪蓝的摩托车头盔摆在了自己面前四五步远的地方，正对着这屋子的门洞和窗户。
头盔的玻璃护目镜面像镜子一样，映照着他身后的门洞和窗户洞。欧阳睿坐在墙后，看着头盔，监视着身后的情况。
有两架无人机守在外头，欧阳睿看着它们底部的形状，虽然映在头盔上有些变形了，但欧阳睿判断这些应该是摄影无人机。
装备枪械的都去追倪蓝了吗？欧阳睿想起倪蓝刚才骂人的话，法语他没听懂，但英语他听懂了。所以操纵无人机的是保罗吗？不是秦远？
因为是保罗，所以倪蓝故意激怒他，把他引走了？
希望她没事。欧阳睿头有些昏沉，他的左手按压着伤处，心里想像已经把血止住了。他得活下去，他想见关樊。
现在关樊在哪里呢？她有危险吗？她看直播了吗？
希望她正在睡觉，什么都没看到。
正胡思乱想，一架无人机飞了进来。欧阳睿顿时全身绷紧，抬手就是两枪。
他握枪的手已经没什么力气了。第一枪没打中，第二枪打到了无人机的侧边。无人机失去平衡摔了下来，落在地上。就在门口不远处。
无人机摔坏，飞是飞不起来了，但摄像头还在工作。
它跟欧阳睿大眼瞪着小眼。
那一直亮着的红色小灯让欧阳睿觉得刺目，可他不能像倪蓝一样过去给它一脚。他得爬过去，不但会被它拍到狼狈的样子，还会被外面那架无人机拍到。
欧阳睿还想保持点形象，他就坐着没动，扭过脸去，继续看着头盔。
但那个摄像头一直对着他，像一个恶心的窥视者舔他的脸，让他非常不舒服。欧阳睿很想像倪蓝那样给它亮个中指，但他还得顾虑他公务员形象。
欧阳睿想了又想，转头看那摄像头，大拇指向下，给了它一个藐视的表情。
刘综还在往秦远的办公室赶，他收到了夏力了消息，火速给他指示：“扣住他，封掉他们公司的办公电源，所有人不得使用电子设备，不得离开。”
挂了电话，收到伯尼发来的一个ip地址，他说是这次直播的真实ip，境外服务器。刘综大喜，火速把地址转给了网监部。
一间雪白的医院病房里，关樊虚弱地躺在床上，她清醒着，手里拿着手机。手机上是一个直播画面，画面里欧阳睿一身的血，脸色铁青，额上净是冷汗。
但他还举枪射向无人机，无人落地后，继续拍着他。
可以看出他已经无力去关掉摄像头，关樊红着眼眶，盯着画面。
过了一会，欧阳睿对着屏幕做了个拇指向下的动作。
关樊扯了扯嘴角，露出个虚弱的微笑，眼泪却涌出了眼眶。
门忽然被人推开了。关樊赶紧按灭了手机屏幕。
关樊抹掉眼泪，仰卧过来，看到袁鹏海微喘着气走进来，显然他一路急赶。
“关樊，你苏醒的消息泄露了，这里地址肯定也泄露了。”
倪蓝离摩托仅几步之遥了，她躲在墙后，听到伯尼道：“直播很快就能停下，但无人机还在保罗操纵中……”
伯尼的声音忽然停了，倪蓝问：“怎么？”
“他在直播里，插了我们俩的追杀令。”伯尼顿了顿：“暗网同步。”
倪蓝：“……”
“暗网追杀令更新了，你上榜了，宝贝。”伯尼喃喃道：“你妈是会打死你还是打死我？”
倪蓝扳过胳膊上的手机按了几下看屏幕，直播里的画面确实变了，伯尼当年追杀令的照片和倪蓝的前两天电影的扛枪宣传照并排放在一起，两个人的照片都被划了个大叉，下面写着悬赏暗杀指令。
这悬赏令普通人是看不懂的，但是暗网的那个暗杀圈子却是完全明白。
太他妈的嚣张了！
这是吓唬谁呢！
倪蓝一点都不后悔刚才那样骂保罗，她没骂错，当年他爸爸就是做了恐|怖|份|子的狗，助纣为虐，杀害这么多无辜的人，活该自取灭亡。
现在保罗也一样！
追杀令！暗网同步！
我|操你大爷的！
倪蓝怒不可遏。
所有看直播的人都惊呆了，这是什么意思？悬赏杀人？宣战？还是已经杀了？
那个大胡子老外没兴趣。
但是旁边那个是倪蓝！是倪蓝啊！
这也太夸张了吧！
倪蓝到底怎么了！
倪蓝已经向摩托车冲去！
来啊！来杀她啊！她从小就被告之也许会有那么一天了！她怕个屁！
太生气了！
倪蓝一冲出掩护的墙壁，无人机就向她冲过来射击。倪蓝一拉摩托，有子弹打在摩托上。倪蓝扭动油门车把，摩托带着她直冲进大楼里。
无人机紧追其后。
倪蓝前头已经看了伯尼给她发的这大楼的建筑图，她迅速一拐弯，躲进了一个过道里。
无人机跟上。
倪蓝再拐弯，冲进大堂，无人机追着她射击。
倪蓝s型闪避，绕着梁柱跑。无人机一直追。
倪蓝冲进一堵墙后，无人机沿着屋顶飞，绕到前方堵她。
一绕过去，却见倪蓝站在车上高举步|枪直直冲来。
“呯呯呯呯呯”。
五米之内。
无人机终于被打烂。
倪蓝松腿一跳，重新坐回车上，她催动摩托车朝欧阳睿的那个房间方向快速驶去。
屋外一直守着的摄像无人机见得倪蓝过来，干脆把速度压到最快，朝她的脸撞过去。
倪蓝车子不停，抬起步|枪直接一枪干倒。
伯尼的声音在她耳机里响起：“直升机还有两分钟到达，地面救援也快到了。”
倪蓝把车子停到欧阳睿屋子门口，下来走进去，看到地上的无人机，踢了一脚。道：“救援马上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