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恨她,却还不至于拿着这种妇人恶毒手段折磨她生不如死。

刘陵看着她分外惨白的脸色,轻叹一声:“女人的妒忌可以杀人,利用得好也可以成事的。华美人静等机会吧。”他说着转身便要走。

云罗看着他要离开,忽地低低问:“他好些了吗?”

刘陵回头,问:“华美人问的是谁?”

云罗怔怔看着自己裂开流血的指甲,半晌自嘲一笑:“我当真是傻。他怎么会不好呢?”

守了小小衢州一十二天,以两万对凤朝阳八|九万大军,虽败犹荣,这一仗他得偿所愿,就算李天逍嫉恨他也不会再轻易小觑了他的治军领兵之能。

李天逍向来最喜欢的便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为他所用,为他开疆拓土,为他一统天下。

刘陵眼中流露不忍,低声道:“他的伤好多了。”

云罗只是沉默。

刘陵摇头:“华美人保重吧。别的事不要多管了。”

他说完走到那监督云罗做事的内侍,淡淡道:“咱家奉劝良公公一句,死灰尚可复燃,何况活人?皇上没让华美人入冷宫,良公公可想过皇上的深意么?切莫一点蝇头小利就失了自己的大好前途。”

那凶神恶煞的内侍一听,顿时冷汗涔涔。

云罗回头看着刘陵离去,眸色一动,干裂的唇轻启,低声说:“谢谢…”

不知是刘陵的话起了作用还是那人终于觉得她不可能再有什么前途和将来,看管云罗的内侍便不这么日日为难了她。云罗每日早早入睡,再早早起床做事。一顿三餐虽然还是粗茶淡饭,但是总归能吃饱。

这样就已经很好。起码比冷宫好些。

她缩在永和宫最偏僻的角落,看着日头一点点西斜,一点点板着指头数着日子。

李天小逍不想见她,她自然不会冒着被砍头的风险去他面前。只是有一日内侍匆匆而来,丢下一套华丽宫装对云罗道:“皇上有旨,明日中秋,今日正午让华美人见圣驾。”

云罗一怔,竟是八月十五了,日子这么快。而他竟想要见她?!

内侍见她犹豫不决,冷着脸喝道:“还不赶紧地穿好!梳洗干净!见皇上可不能出一点差错。”

云罗手微微一颤,拿起宫装梳洗换了起来。不一会,灰扑扑的宫装换下,霓裳换上,倾城姿色又显露出来。内侍看得口瞪目呆,佳人天成,只需一件霓裳便能傲然群芳,再也看不见平日劳苦做杂役的一点狼狈。

内侍拿来胭脂,语气带了恭敬:“皇上说华美人最好多添点颜色。”

云罗一怔,问:“到底要见什么人?”

内侍目光闪烁,只是不语。

云罗沉默一会,看着铜镜中的苍白的自己,一点点搽上胭脂。

妆成,她静静等待。到了正午,内侍引得她往正殿去。云罗还未近前就听见永和宫的殿中有人在说笑。嘻嘻哈哈声音熟悉。她听着脚下一个踉跄,几乎要跌倒。

内侍眼疾手快把她扶好,瞪了她一眼,给了一个警告的神色。

云罗定了定神,慢慢随着内侍走了殿中。撩开湘妃竹帘,殿中有丝丝的凉气迎面而来。李天逍一身浅色常服,正坐在龙座上含笑看着座中的两人。

他看见云罗由内侍领着走来,眸光一刹那间暗沉下来。云罗不看他,只看着座中的两人,心中仿佛被什么堵住,眼眶慢慢红了。

“姐姐!姐姐!你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欢呼冲到了她跟前。

云罗恍惚地看着扑入怀中的元青,眼中一热:“青儿!青儿!”

华元嗣也站起来,上前含笑看着云罗。他仔仔细细打量了她,试探问道:“昀妹妹瘦了。皇上说这些日子昀妹妹生了病,不知道好些了吗?”

两人一前一后站在她身边嘘寒问暖。云罗一怔,眸光越过华元嗣的肩膀,看着坐在御座上的李天逍。

他俊脸沉沉,眼中的警告那么明显。

原来如此。

云罗垂下眼帘,悄悄把袖子拉长遮住了手腕上那一圈殷红的伤处,轻抚元青的脑袋:“青儿长这么高了,姐姐都认不出你了。”

她抬头对华元嗣笑道:“大哥担心什么呢?我不过是劳累了些,太医已经治好了我的病了。再说…皇上待我很好的。还让我日日住在永和宫中。宫人不敢不尽心力的。”

华元嗣看见云罗无恙,大大松了一口气:“昀妹妹没事就好。”

元青见了云罗十分高兴,拉着云罗说东说西,云罗静静听着,唇边含笑,眸光爱怜。华元嗣如今有了军功,升了一级,而元青在太学中学业功课深得夫子赞赏。这些都是值得高兴的事。

因华元嗣是外臣不能在宫内多待,于是三兄妹匆匆见过一面便只能告辞。云罗站在永和宫殿前,目送他们一步三回头地离去,眼中的泪悄然滚落。

她一转头,却见御座上的李天逍已离去。原来他当真是厌恶她到了极点,多与她相处一分都不愿意。

云罗看着看空荡荡的御座,耳边已传来内侍毫不容情的呵斥声:“还不赶紧走!皇上今日是给了你恩典,不然一辈子都见不到你的兄弟!磕个头谢恩,该去哪还是去哪!”

他说着一踢云罗的膝盖。云罗踉跄一下膝上一软冲着那空空的御座跪下。云罗轻笑,磕了头转身决然离开了这永和殿。

回到了狭小破败的住所,身上华丽的宫装早被内侍们纷纷扒去,胭脂水粉被汗水打湿,再美的容色都显得那么可笑,她看着自己水中的倒影,当真吃吃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简直是疯子!”内侍拿走最后一件披帛,唾了一口骂道,“要不是皇上准了你兄长华将军的请求,你以为今日你能出现在皇上跟前吗?”

“你就注定在永和宫中老死吧!”

云罗冷冷看着他,那内侍无意中回头看着她桀骜不驯的目光,心中一寒,上前一把狠狠推了她:“看什么看!你不服气是吗?不服气又待怎么的,你以为你还是那曾经的华美人吗?你以为你还有东山再起的那一日吗?”

云罗被他推得跌在了地上,盆中的水也被带翻,一地湿漉漉的狼藉。

那内侍见她狼狈,不由指着她哈哈笑了起来。

她从地上站起,抹干自己身上的水渍,侧眸冷笑:“四品的美人算什么?有朝一日,你当知道天下美人万千都不如我华云罗一人!”

内侍看着她眼底的刹那凛凛气势,笑声顿时僵住。

“好!好!奴婢就等候那一日…哈哈…”他们一个个狂笑相扶着走了,只留下肆意的笑声,刺耳不绝于耳。

云罗重新打来一盆水,轻轻洗干净脸上的脏污。清水中一张倾城的面容又重新跃然水中倒影中。

“姐姐,姐姐…”

“昀妹妹瘦了…”

一声声,情真意切。总算这个世间还有她能祈盼的东西。

他待她真的不错,在这个时候让她见了大哥和元青。是为了彰显他的皇恩浩荡,还是担心他的一世英明神武会败在苛待女人的名声上…这些她已不想去想了。

明日就是八月十五…她微微一笑,刹那容光倾国倾城,无人可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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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月色微凉

更新时间:2014-9-2 11:11:26 本章字数:5287

八月十五中秋节。

难怪她这几日瞧见永和宫中上上下下都在拼命打扫。她是罪妇,没有愿意和她说一句话,看管她的内侍更不会好心去提醒。而她这些年从不把这节日放在心上,在芳菲楼中十年这个节日对她来说就是一个笑话,所以算日子也从不算上。

在晋国中,八月十五这一日是祭祖祭拜先人的日子,直到八月十六才算是真正过中秋。所以八月十五还没挂上红彤彤的精致宫灯,也没挂上红绸彩带。

这一日云罗听得太庙悦耳悠长的钟声响起,知道李天逍前去太庙祭祖。

她想象着他着一身十二章纹冕服,戴十二旒冕冠与皇后两人率浩浩荡荡的文武百官跪拜在太庙前。今日天气晴好,碧空万里,年轻帝王才刚即位就打了个漂亮的胜仗,不但雪了先祖之耻又巩固了自己刚刚稳定的权柄峥。

巍峨的太庙前百官齐跪,三拜九叩,而他意气风发,这将是怎么样一副盛景。

她想着不由轻笑一声,看了看屋外没有那看管的内侍便悄悄出了永和宫。

她一路走,往来的宫人都不曾注意她这灰仆仆的宫女模样的人。她埋头走了许久,终于到了一处宫阁。她看着熟悉的字眼,长长吐出了一口气,举步迈了进去…客…

到了晚间,盛大的宫宴开始。永和宫中鼓乐齐奏,笙箫如仙乐,飘飘荡荡。在这个潞州大捷后来临的第一个节日有着特别不一样的隆重。听说在宫宴上李天逍要大宴群臣,按功行赏。

千金赏赐如流水似地赐下,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帝王的慷慨馈赠昭示的是皇家的天恩浩荡。

唯独没有她。

云罗坐在自己的屋前,头顶是一轮明月,孤零零的身影在银色月光下有着不一样的伶仃清冷。她侧耳倾听从大殿中传来的笙箫阵阵,轻抚手中一件素白衣裙。

不一会,有一位女子匆匆而来。她面目隐在了阴影中,看不清楚。

她看见月下坐着的孤孤单单的云罗,不由上前一步,声音不忍:“华美人…”

云罗看见她来从沉思中惊醒,朝她笑了笑:“来了就好。可有人看见你?”

那女子摇了摇头,上前握着云罗的手,道:“奴婢先前听说华美人触怒了皇上,引得皇上龙颜大怒。后来又听宫人说皇上把华美人关入冷宫了,没想到如今见到华美人还好好的,奴婢就放心了…”

她话未说完就猛地顿住。

握着的那一双纤纤玉手上伤痕纵横,手腕上被磨破的伤处结了一层厚厚的痂。

这样的情形,当真不算好好的。

云罗仿佛没听见她口气中的黯然,明眸一转看向她的面上,微微一笑:“我自然是好好的。你不用担心。”

那女子一听云罗反而安慰自己不由落泪纷纷。

云罗仔细看了她的神色,轻笑:“看见你今日还在惦念我这旧人,总算不枉费我平日待你好。”

那女子抬起脸来,清秀的面目显露在了月光下,正是海珠。

云罗把膝上的衣衫递给她,缓缓道:“你穿上吧。”

海珠一怔。

云罗笑了笑:“主仆一场,今日是中秋节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赠你一件衣衫也当是我一片心意了。”

海珠犹豫接过。她看向月下静静坐着的云罗,喉间仿佛被什么哽住,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云罗一双明眸静静看着她。她的头微仰,眼中仿佛盛满了银色月光,有着奇异的亮光,看得海珠心中一片凉。

“你也可以不要。”云罗轻笑,“我不会勉强让你收下。”

海珠捧着那一件衣衫,手微微颤抖。

“华美人不担心吗?…”海珠猛地跪下,“奴婢…不敢…”

“现在我还能担心什么呢?”云罗看着自己手上一道道斑驳的伤痕,曾经的纤细柔美的一双手已快要毁了。

她这些日子想了很多。她向来是乖觉的女子,初入芳菲楼中有一年狠狠挨一顿打后就鲜少再忤逆过金娘,而在这宫中她要活下去就不能再忤逆了他。

她可以倔强到死,只是这样的死太过憋屈,太过没有价值。五年,十年之后,当她淹没在无穷无尽的杂役重活中,耗损了青春,红颜也老尽时,又有谁会为她哀叹一声?

恐怕等他怒气消散,再想起有个女子叫做华云罗时也只是在脑海中瞬息即过的一道影子罢了,决计不会认出日日夜夜就在他眼皮底下佝偻身躯劳作的粗使宫女。

而那人…那骄傲如凰的男子,他更不会救她于水火之中。

曾经的生死情意,早就被她和他放在了衢州。

她明白他,正如他那么通透看明白她一样。

他口口声声说着那一堆美好誓言,她不是不信的,只是在衢州城中她就明白:都是在乱世中苟活的人,都懂得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而眼前这件事,就是她自己应该做的事,不论成败。

“华美人…”海珠捧着衣衫簌簌发抖。

云罗只是静静看着她。那一双眼太过通透明亮,太过犀利太过洞悉人心。海珠从没有看见过这世间有如她这般的女子,理智犀利,一次次跌入了险境又迅速爬起,借助每一个可以利用的人和物。

冷静得令人害怕。

“去吧。”云罗笑了笑:“成了,你我便可平步青云。若不成,你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当然你也可以不穿。将来自有别的人会穿。只是海珠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当知道这是你最后的一次机会。”

她漫不经心地说着,神色清冷。

海珠手越发颤抖,半晌,她跪地,伏身,颤声道:“是!奴婢去了。”她说着捧着衣衫,从来处悄悄走了。

云罗眼微眯,看着天上一轮明月,轻轻叹了一口气。

月色皎洁,清辉洒在了这重重宫阁中,远远的太和宫的大殿中歌舞笙箫越发欢快,殿中群臣齐贺万岁声隐隐传来。

她笑,这时他眼前应是霓裳彩衣,羽扇飞花,红牙檀板,觥筹交错,一派盛世初显。

她知道他帝王身侧从不需要多她一分点缀,而她,却还要他为她遮蔽风雨,在乱世中飘摇中傲然芸芸众生之上才得喘息。

如母亲给她的名字一般。

昀,

如光如火,如浴火后的凤凰。

殿中香风阵阵,他一杯杯饮着杯中辛辣的酒水,俊魅的眉梢如女子染了胭脂般嫣红,不经意的顾盼间有不逊女子的妖娆。他一杯杯埋头喝酒,不知今夕是何夕。

晋人善饮,酒水比梁国的酒水更加浓烈,一入喉中一路烧到了胃中,热|辣|辣的,五脏六腑都被一一熨帖而过。初时他还不习惯,可是渐渐喝着也就习惯了这晋国的酒。

正如当日他带着她和一干亲信千里狼狈逃入晋国,初时不习惯颠沛流离,诸事皆苦,更不习惯众人看他眼神的鄙夷与怜悯,后来也就慢慢地,慢慢地习惯了…

习惯了屈于人下,习惯了那一夜她心伤绝然,也就习惯了她那双眼夜夜在眼前徘徊,恨的怨的…都习惯了。

“凤将军衢州一战,当真是漂亮,将来大将军一职当非凤将军莫属啊!哈哈…”有朝臣与武将都前来恭贺,溢美之词不绝于耳。

他抬头面上皆笑意融融,杯到杯干,喝得点滴不剩。酒水入喉,却浇不灭心头那一簇熊熊的火。

是怒是恨?他分不清。

只知道那狠心的女人走了,一路被押入宫中再也不见半点踪影。

是生是死?他不知,也不是他能操心。

只是为何心中那么憋闷,恨不得饮尽所有的酒,忘了眼前这浮华盛世,庆贺着他故国的失败,他国的盛世初开!

“朝歌…你喝多了。”耳边传来殷殷关切的规劝声。

他迷蒙着凤眸看了她一眼,吃吃地笑:“郡主…多虑了。我没醉!”

身侧的女人半蒙着绣花绢帕,那一张美艳的面容如今只剩下半片残面。他伸手轻轻拂过她眉下那一点疤痕,忽地曼声轻笑:“郡主在这里替我多挡几杯酒水,我去更衣一会就来…”

修长的指尖抚上她的面容,明敏郡主心中一颤。他已许多日不曾对她这么亲昵。

不,应是从成亲之后他都不曾这般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眸光变幻,似喜似嗔,不是柔情蜜意,却比平日那一道笑不达眼底的虚情假意好太多。

她还未来得及答应,凤朝歌已摇摇晃晃起身,由内侍扶着从侧门出了殿中。

殿外清新的空气涌来,他不由扶着雕栏难受欲呕,似乎再也受不了殿中的污浊之气。

内侍见他真的喝多了,连忙道:“郡驸马先等一会,奴婢去拿帕子来给驸马擦擦,醒醒酒。”

内侍匆匆走了。凤朝歌斜眼看了他离去,摇摇晃晃起身慢慢走着。

月华如银屑,眼前的宫阙重楼延绵而去,似一眼望不到边。

天上还是人间?他分不清,左右不是他的天也不是他的地。

他倚在玉阑边轻笑,忽的,远远有一道倩影走来,身姿窈窕修长,风过处她身上衣袂翩然,一举手一投足,漫不经心,仿佛在月下漫步。

她慢慢而来,忽地,腰间一紧,她已被一旁陡然伸出的一道铁臂搂在怀中。

“云罗…”他长叹一声,“你怎么在这?”

她怵然而惊,急忙挣开他的钳制。

凤朝歌终于看清楚她的面目,错愕过后,他眸色冷厉,一把狠狠抓住她的胳膊,冷冷怒道:“你到底是谁?是谁让你假扮了她!”

那女子惊慌得连连后退,头也不回地直奔入黑暗中。

不是她!

凤朝歌踉跄退了几步,跌在了地上。

他忽地笑了,一声声,荒凉嘲弄,像是在笑自己又似在笑着这个浑浊世间,浮华尘世。

不知什么时候,有人慢慢走到了他的身边。

那女子居高临下,冷眼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凤朝歌,笑了笑:“凤将军在这里做什么呢?”

“我在赏月。”他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水,凤眸一斜,看着这凭空冒出的奇怪女人,借着月光他看清了那女子的容色,凤眸一挑,邪魅一笑,补充道:“也在赏美人。”

那女子一笑,仔仔细细看了凤朝歌一眼,柔声道:“妾早就听说过梁国二皇子凤朝歌人品相貌风流,今日一见果然传闻不假。”

凤朝歌轻笑,凤眸中眸光流转,忽地伸手一扯,那女子不提防,身上的披帛便被他扯在手中。

他轻挑放在鼻尖轻嗅,赞道:“美人儿人美,也香得紧。这一钱十金的秘香,连我都闻不出是哪里买的。美人可否告诉凤某呢?”

那女子被他轻薄了去却也不恼,嫣然笑道:“凤公子想要这香还是想问妾身是谁呢?”

凤朝歌把披帛放在指尖轻轻摩挲,似笑非笑道:“我若说,我都要呢。”

那女子咯咯一笑,笑得花枝乱颤。她忽地俯下身,盯着凤朝歌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凤公子祸到临头了还不自知,该让妾身怎么说才好呢?”

凤朝歌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怎么说?当然是一件件说。这位美人若是不说,我该进殿中喝酒了。”

他摇摇晃晃起身,脚步虚浮地向前走去。

“凤公子不想知道她在哪里吗?”那女子柔声道:“她矫诏调兵,千里去救了凤公子。这份情意当真是…啧啧,闻者心惊,听者感佩落泪呢!”

凤朝歌顿住脚步,嗤笑:“什么她?凤某不明白美人在说谁。”

“我说的还有谁呢?自然是华云罗了。”那女子声音轻柔,在黑夜中听起来分外不真实。

“你当她现在为何音信全无?因为皇上将她关在了这永和宫中的某一处,日夜受苦。她为了凤公子舍弃了性命,你当真就对她一点情意也无吗?”那女子问。

凤朝歌定定扶着玉阑干,半晌忽地笑了起来。他回头看着那女子,眉眼皆是轻挑风流之色:“我凤朝歌身边美人多如过江之鲫,说爱我为我生为我死的女人多不胜数,难不成我都要一一赔她们性命?她要这么做关我什么事呢?再者她矫诏调兵,为的不就是她的大哥,与我更无半分干系。”

那女子听得他凉薄的话,忽地噗嗤一笑,叹道:“当真是凤朝歌,美人都不放在心上。”

她上前,盯着凤朝歌嬉笑如常的眼睛,声音低柔:“凤公子,可是如今皇上龙颜大怒了。你说皇上心中对你有芥蒂,你将来的前途可怎么办才好呢?”

凤朝歌忽地一笑。他容色本就是十分俊魅,如今这一笑当真是魅色无边,摄人心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