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妃仿佛没看见她,上前盯着床上的晋帝,柔声道:“皇上,你知道臣妾要什么的。”

晋帝手开始颤抖,不知是气的还是因为体弱。他指着云妃,冷笑:“你不就是要封地吗?朕百年之后一定会给你的,你怕什么?”

“可是臣妾当真担心,皇上你说怎么办呢?”云妃把手中的锦盒打开,纤纤玉指捏着一颗药丸,叹息道:“皇上觉得这药好用,可是却不知臣妾为了这药费尽了苦心,四处寻访。”

“这等世道这么乱,四处不是土匪就是流民,还有不知哪的州县霸主。臣妾为了寻药,可是折损了不少人命和金银呢。嫘”

她叹息说着把药丸递给晋帝。

云罗已到了殿门边,一见忍不住喊道:“皇上,万万不可用药!这药有古怪!”

可是来不及了,晋帝已一把抢过吞入了口中。云罗心凉得如一下子坠入冰窖中。晋帝服了药丸,面上的狂乱神色渐渐平静,脸色似乎好了些。云妃转头,一双好看的杏眼盯着云罗轼。

她似笑非笑地道:“华尚宫当真是忠心无二让本宫佩服。皇上,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还有这等忠心的奴仆在您的身边。臣妾真的是讶异。”

晋帝仿佛没听见,只是闭着眼。

云罗一眨不眨地盯着云妃,今天云妃太过古怪了,平日她从不说这么多的话,而且字字句句里面都是带着一种大逆不道的嘲弄。晋帝不知道是真的听不出,还是被这所谓的灵药控制住了心神不予理会。

云罗忽然开口道:“奴婢忘了皇上该服药了,奴婢去端来。”

她才转身走了几步,殿门外就有两个面无表情的内侍一把抓住她狠狠推了进去。云罗被推得跌在了地上,不由痛呼一声。她这时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守在殿外的人面孔陌生,神情冰冷。

那两个内侍不待她叫喊,上前把沉重的殿门重重关上。云罗扑上前拼命拍打却无人来开。她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这么寒冷的天气,背后冷汗涔涔,汗湿了重衣。

“别费劲了。”龙榻上的晋帝忽然开口:“这寝殿四周估计都是她的人,你就算叫破喉咙都没有人来救驾。”

云罗一惊,方才洋洋得意的云妃脸色猛地一沉,一双美眸紧紧盯着那垂垂老矣的老皇帝。

“你…”云妃眼中带着疑惑,问道:“皇上怎么知道?”

“怎么不知道呢?”晋帝抬起垂着的眼皮,独眼中有一抹久违的精光掠过,“朕只是病了又不是傻了。如今你图穷匕见自然是想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云妃上前恶狠狠盯着他,一把抓起他空荡荡的领口,终于现出狰狞的可怕的一面:“圣旨呢?!”

晋帝笑了,边笑边咳道:“你要圣旨做什么?圣旨上写的人不是你的儿子,也不会让你当什么太后太妃。”他笑着盯着云妃的脸,慢慢道:“等朕死了,你就来皇陵陪朕好了。你平日不是说你舍不得离开朕吗?朕会实现你这个心愿的,哈哈…”

云妃定定看了他许久,忽然也笑了。云罗缩在帷帐后紧紧盯着她,生怕她一个恼羞成怒就把眼前已只剩下一口气吊着的老皇帝给杀了。

云妃笑完,一双美眸盯着晋帝,一字一顿地道:“皇上想要臣妾陪伴吗?可惜最后估计是你最爱的儿子去地底下陪着你吧!”

此话一出,晋帝与云罗都大吃一惊。

云罗失声道:“这是调虎离山之计!难道千里加急军报是假?!”

云妃笑了笑,曼声道:“自然不会是假。只是等太子殿下前去会发现有惊喜等着。这个时候军情紧急,心急火燎的太子殿下一定是早就憋不住上马点将出了京城了吧?”

她说罢得意笑了起来。

云罗与龙榻上的晋帝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与不安。

他们没料到平日文文弱弱的云妃竟然能与燕王勾结!是什么时候她与号称北方之雄的刘氏父子狼狈为奸的,竟然一点预兆都没有!

“原来是你!”晋帝忽地怒道:“原来西山行宫的刺客是你所为!你故意引了朕前去,你那时候不但要杀朕还想把逍儿一起杀了!”

云罗闻言心中不由叹息,她早就怀疑了云妃,但是苦无证据。她人轻言微自然不敢轻易去冒险在晋帝跟前进言,万一揭发不成轻则牢狱之灾,重者人头落地。

当日晋帝问她,觉得西山行宫可有什么古怪。她回答,看到了一出调虎离山之计。晋帝以为她说的是刺客,其实她说的是云妃。晋帝当时心中虽然对云妃有怀疑,但是却不忍也不愿猜忌了她。

也许,这便是眼前这祸事的由头吧。

云妃笑得妩媚:“当日西山行宫处想要皇上的命的可不是臣妾啊。是皇上的死敌刘氏父子。那可跟臣妾没有关系。”

晋帝怒极,不住咳嗽起来。云罗担忧上前为他抚背顺气。云妃已不理睬晋帝的死活在四周翻找起来。她的模样有恃无恐,看样子有必然的把握。

晋帝好不容易停了咳嗽,靠在床头半闭着眼睛养神。过了一会,远远传来了沉郁的号角声。号角声响彻苍茫的天际,在这风雪弥漫的天气中显得格外苍凉。

云妃笑了:“殿下果然带兵出晋京了。”

云罗明眸中神色更黯,晋帝长长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李天逍一出晋京就再也无人来拘束云妃的所作所为了。而他更是沦为了云妃砧板上的鱼肉,任由宰割。

果然云妃唤了人前来,一指云罗冷笑一声道:“把她给带下去,衣服剥了赏给效忠本宫的人!”

云罗面色一白。面无表情的内侍一把将她拖下,开始扒她身上宫装。云罗拼命挣扎可是敌不过几个内侍的力道。她甚是倔强,紧紧扣着领口一声不吭。

她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云妃。不过片刻她已被脱下外衣,露出单薄的中衣。

云妃看着她挣扎得鬓发散乱,上前一步狠狠揪着她的乱发,狠狠扇了云罗一记耳光。他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划过云罗细嫩的面庞,眼中流露深深的嫉恨:“华云罗,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这么美!你入了太子府,本宫就瞧着不顺眼,凭什么你能让他如此频频破例?你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出身,就算是华家的遗孤又能怎么样?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早就应该滚回青楼去,让千人骑!”

她回头对内侍喝道:“还等着什么?把她丢入军营中!做最下贱的军姬!”

一旁沉默的晋帝再也忍不住怒道:“你敢!”

“怎么不敢?皇上心疼她吗?”云妃巧笑倩兮,看着发怒的晋帝冷冷道:“自从皇上病后只有这个女人伺候左右,尽心尽力。若只是一条狗,皇上都该有不忍之心了。更何况这是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呢?皇上是不是很想救她?”

她话中带着无尽的蛊惑:“皇上拿什么东西来换她一条命呢?”

殿中沉默下来,云罗看向晋帝。晋帝亦是盯着她。他那独目中掠过犹豫,还有不忍。

良久,他闭上眼慢慢说道:“罢了。倾巢之下没有完卵。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云妃咯咯笑了,看向被内侍按着的云罗,笑得嫣然:“你这下可知道男人的狠心了吧?你这么多天的伺候这个老不死的皇帝,他最后还是舍弃了你呢!”

云罗定定看了一眼晋帝,忽然她也笑了。

她笑得畅快,清脆悦耳却十分突兀的笑声令云妃深深皱起眉头。她不悦呵斥:“你笑什么?”

云罗挣开内侍的手,理了理自己散乱的鬓发,冲云妃嫣然笑道:“三月莺啼跃枝头,春色…”

她还没念完这一句诗,云妃脸色剧变,上前狠狠扇向云罗。云罗一把抓住她挥舞而来的手,冷笑:“云妃娘娘,怎么了呢?这首诗奴婢才念了一句呢。这是一首很好听的情诗。在奴婢临死前,忽然想向心爱之人表明心意呢。”

云妃脸上一哆嗦,厉声吩咐内侍:“把她押下去!跟那些御前宫人关一处!快点!”

内侍一涌而上,不容分说将云罗拖下。云罗含笑看着脸色惊慌不安的云妃,笑得如三月盛开的花儿…

她看见了来到晋国最大的一场雪。

鹅毛大雪一片片在天际飞舞。重重巍峨的宫阙静默在这倾天的风雪中。寒风呼啸而过,像是一头在天地间肆虐的龙。它愤怒,它嘶吼,像是在不平这个污秽世间的一切不平事。

寝殿四周刀枪林立的重甲侍卫面无表情地站在四周,仿佛冻成了一座座无言的雕像。

李天逍走了,没有人可以知道在这深宫中有一个野心蓬勃的女人即将改写晋国的历史。也没有人能料到这一场的变乱来得这么快,更没有人能想到这一环接一环的事是看不见的陷阱。

天地无言,看着这一场乱世宫变,就如她曾经经历过的梁国那个下着寒雨的那一天。

寒意透过她单薄的中衣渗入身体中。内侍推着她走下高高的玉阶,及膝深的雪踩上几乎是一步一滑。她冷得浑身颤抖,却被内侍冷漠地推搡着赶到了一座偏僻的偏殿。

殿门打开,里面有宫人的惊叫声。内侍冷哼一声将她推了进去。云罗几乎被冻僵,只能蜷缩在冰冷的地上瑟瑟发抖。

有个声音吃惊道:“是华尚宫!”

云罗吃力抬头,看见了刘陵清秀的脸。她吃力道:“刘公公…云妃逼宫,太子出京,此时我们自身难保了。”

刘陵急忙上前扶起她。他见她冻得唇色乌黑,急忙脱下身上的衣服给她。暖意袭来,云罗终于缓了一口气。

她紧紧盯着刘陵,眸光幽深,问道:“刘公公可有准备?”

刘公公左右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道:“华尚宫深谋远虑,咱家怎么敢遗忘了他的吩咐?”

他,便是凤朝歌。他也走了。苏晋也随着李天逍走了。

三个她能求助的男人此时都已不在了身边。金娘果然说得是对的,女人不能把所有的期望都放在男人身上。不然将来有一日,自己会死在绝望中。

云罗雪白的面上浮起一个惨然的笑容,半晌才道:“今日就看如何逃过这一劫了。”

刘陵长长叹了一口气,陷入了沉默中。

云罗看着那漫天的大雪,低声道:“晋国的雪好大…”

等待是漫长的。更何况是在绝望的境地中苦苦等待最后那一个时刻的到来。有胆小的宫人已经呜呜地哭了起来,有的忍不住上前拍打殿门。殿门会打开,但是递来的是冷酷无情的刀锋。没入温热的身体中发出扑的一声闷响,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云罗静静蜷缩在最里角,身旁紧挨着是刘陵。刘陵也是御前内侍品阶不低,所以也被抓到了一处。

刘陵看着平静异常的云罗,担忧问道:“太子殿下难道不会发现京中的异常吗?”

云罗摇头:“方才我看了皇上寝殿四周,都是大内禁卫军打扮。看样子起码有一半的禁卫军叛了皇上。”

刘陵叹息:“皇上老来治下严苛,特别是身边之人,只有重典刑罚,鲜少封赏,难怪禁卫军会有异心。”

云罗慢慢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有今日是皇上姑息养奸的后果。若当日灵华寺的行刺…”

她猛地住了口。刘陵摇了摇头:“皇上若是早点察觉了太子殿下与云妃暗地之争,也许就会早日下了决心了。”

云罗只是冷笑,这世间有一种位置坐上了就再也下不来。

皇位,便是至高无上的权力。谁握住了它就再也放不开,哪怕是给最亲的儿子亦是不舍得。

“哗啦”一声,殿门打开。一道明艳的身影走了进来。

她身后跟着如狼似虎的侍卫,眉眼间没了温婉,皆是比这风雪天更冷的煞气:“来人!把华云罗带上来!其余的人都赶出去!”

云罗被侍卫拖上前。而哭泣害怕的宫人都被像牲畜一样赶入了冰天雪地中。

云妃打量她的狼狈,干笑了一声:“我有话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呢?这件事分明那么机密!”

云罗笑了笑,一双美眸盯着云妃带着戾气的脸,道:“只要有疑心就能查出。要怪只怪云妃娘娘无意中真情流露被奴婢瞧见了。”

云妃脸色变了几变,冷笑道:“华云罗,本宫倒是小瞧了你。自从你从宫正司进宫之后,本宫就知道你根本不是表面看来的这么柔弱。你说吧。你想要做什么?”

云罗失笑:“谢谢云妃娘娘夸奖。奴婢不想要什么,只是贱命一条,还望云妃娘娘能高抬贵手饶过奴婢。”

云妃听得她这么说,眼中皆是得色,笑着扶了扶鬓发,道:“饶你的命还不简单,只是一句话的事罢了。你说吧,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她说得漫不经心,可是说到最后一句却是拿着眼不停地看着云罗。

云罗淡淡垂下眼帘,笑得清冷:“奴婢知道的不多,只是恰好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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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风雪倾天天地变(三)

更新时间:2014-9-2 11:11:03 本章字数:5233

云妃眉眼间的焦急神色统统被云罗看在眼中。

云罗心中暗暗冷笑。自从她进宫之后便敏感察觉到了云妃对自己的敌意。她身在晋帝身边伺候,流言加身,又无意中看见了云妃对太子李天逍似真似假的情意。她便隐约预料到了有一日自己势必成了云妃眼中除之后快的眼中钉,肉中刺。

所以她早早令凤朝歌去查云妃的把柄,总算凤朝歌真的帮了她一次,查出云妃一双儿女并不是晋帝所生。

这惊天秘密如今成了她活命的资本,怎么能轻易地就在云妃面前揭了底细呢?

“你笑什么笑?”云妃狠狠瞪了云罗一眼,口气却终究十分虚软嬖。

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跪在眼前想要祈求一命的华云罗,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柔弱无依。

她到底知道了什么?那一首情诗在六年前她早就烧成了一堆灰烬。华云罗又是从哪里找出来的?她究竟想要做什么?…一个个疑问在脑中不停地盘旋,想得云妃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令她脸上看起来老了几岁。

云罗一笑,抿了抿鬓边的l乱发,从容道:“奴婢说了,只要云妃娘娘饶了奴婢一命,奴婢就会把自己所知所有的东西都统统交给了娘娘。捞”

云妃杏眼中掠过狠色,冷笑道:“本宫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了本宫?你先说说,你知道了什么?”

云罗抬头,一眨不眨地与她对视,冷冷反问:“奴婢怎么知道云妃娘娘会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后杀人灭口?”

云妃气得俏脸发白,上前一步狠狠揪住云罗的长发,森冷道:“你信不信现在你不说,本宫就令人立刻把你给杀了?!”

云罗头皮吃痛,微微皱了眉,可是很快她便盯着云妃笑得嫣然:“信!怎么不信呢?!如今恐怕皇上的太和宫四周都是云妃娘娘的亲信。太子离京,云妃娘娘的人马说不定就能控制整个京城。”

“奴婢可是怕得很呢!”最后一句落下,云罗已站起身一把推开云妃。

云妃一个踉跄,吃惊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冷冷立着的云罗,气得结结巴巴:“你竟然敢…敢…”

“奴婢在娘娘手中是生是死不过是一眨眼的事,与其站着也要死,跪着也要死,还不如舒服一点。”云罗冷笑道,“不过提醒娘娘一句,娘娘当日所做的事并不是天衣无缝。擅改彤史,又买通太医院中的太医与医女,这已是欺君之罪。再加上娘娘生怕走漏消息,将当年知情的人统统遣送出宫去就是大大的失策。”

“因为这样,这些人如今都好好活着。只消一点银子就能立刻投身太子殿下,当着天下人的揭发娘娘的丑行。”

“你!”云妃已气得浑身颤抖。惊惧与不安此时牢牢攫住了她所有心神。

云罗说的对,当年的她的确不够心狠手辣,知晓她秘密的人都被寻了各种理由遣送出宫,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高枕无忧,没想到当年的一时心软犹豫,如今却是给自己掘了坟墓。

“娘娘不必担心。这些人虽然找到了,但是只要奴婢安然无恙,这些人也不愿意惹祸上身。毕竟窥见了皇室秘辛也是一件极冒风险的事。”云罗柔柔说着,坐在了椅子上。

云妃镇定下来,心中却暗暗焦急,因为不知不觉中情势已被云罗反客为主,她已毫无招架的余力。

“你的意思是只要本宫饶了你一命,你就不会说出当年的事?本宫怎么知道你不过是虚张声势吓唬人?”云妃冷声问道。

云罗淡淡道:“这很简单,娘娘找来刘陵刘公公。他会给娘娘一些证据。”

云妃一听狠狠瞪了云罗一眼。不一会在殿外已被冻得唇色乌黑的刘陵被押了进来。在云罗示意下,刘陵从怀中掏出油布包着的事物。

云妃急忙抢了过去,只看了一眼便脸色剧变,恶狠狠地道:“你给本宫待在这里,若是敢踏出一步,就别怪本宫无情!”

她说完匆匆走了出去。

云罗与刘陵看着她带着侍卫把殿门紧紧关上,良久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偌大的殿中只剩下两人,先前哭哭啼啼的宫人都被带走。寒冬天色暗得很快,不过片刻已天色沉沉。

云罗苦笑:“早知道让她给咱们点吃的穿的也好。此时不讹她一讹,更待何时?”

刘陵嗤笑:“能保住一命就算好了。如何还能奢求呢?”

云罗看了刘陵一眼,问出深藏许久的疑惑:“云妃为何敢反呢?太子手握重权又是长子,平日有贤名。她这一逼宫谋反,恐怕十之八|九必败无疑。”

刘陵失笑:“华尚宫还入宫不久,并不知道太多的事。云妃平日与诸位朝臣内眷走得很近,又听闻西山节度使胡永复是她的远房表亲。西山王底下有兵马,割据一方对皇上并不算是很恭敬。想必云妃此次的谋反定是受了他们的唆使。”

云罗心中顿时了然。后宫的宠妃再加上有异心的节度使难怪野心会越来越膨胀。再加上与晋帝的死敌——北方之雄刘氏父子的勾结。所以就导致了这一场突然的逼宫变乱。

刘陵眸色复杂地看着云罗,问道:“华尚宫怎么知道云妃会逼宫?今天若不是我们有凤公子给的东西,恐怕早就人头落地了。”

云罗摇头:“我并不知道云妃会反。只因为我还没入宫就已得罪了她,我料想终有一天云妃定会拿我开刀,所以早做准备并无坏处。”

刘陵叹了一口气:“华尚宫这么做果然有用。如今云妃的把柄在我们手中,她为了名正言顺让小皇子登基,必然不会冒险杀了我们。”

云罗失笑,一双美眸中皆是自嘲:“刘公公猜错了。云妃现在只不过还没得到她想要的东西,所以不敢对我们怎样。若是她得到了,定会大开杀戒。死,对我们来说只是或早或晚而已。”

刘陵眉头深皱,问:“那我们怎办呢?”

云罗长长叹了一口气,眉眼间神色萧索,垂下眼帘淡淡道:“只能等了。”“等什么?”刘陵再问。

“等太子殿下及时回京,铲除乱党。”云罗低低地道。

刘陵听了苦笑道:“那就看老天会不会庇佑晋国了。”

风雪越来越大了,眼前十步以为几乎再也看不清前面人的背影。暴雪将道路覆盖得严严实实的,一层又一层令人再也看不清来路。忽然,一阵阵沉闷的雷声打破了这天地间一片的风雪声,由远而近疾驰而来。

漆黑的天地中,一条如巨大玄龙在雪白的天地间迅捷而来。马蹄踏上白雪,雪沫四溅,马的鼻息喷出白雾,马背上一位位骑兵严严实实套着口鼻,只露出一双双被冻红却坚定的眼睛。

而最前的几位银甲骑士护卫着一位身穿金色铠甲,玄狐大氅的将军模样的男人始终就在这队伍的最前面。他犹如是这一条玄龙的龙头在引领着这条杀气腾腾的龙去破开眼前这一片旧天地。

近了,近了…远远的城墙就似乎在前方,胸口的鲜血滚烫滚烫地流入四肢百骸。这严寒风雪仿佛不算了什么,他那一双深邃的眼眸中就只有看见那最后一刻,清除四海的阴霾,还他肆意驰骋的一片崭新天地!

云罗从无处不在的寒意中冻醒过来。她抬起头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空荡荡的殿中点燃了一盏微弱的宫灯。刘陵靠在墙边不知在想什么。

云罗问:“什么时辰了?”

刘陵道:“方才宫中钟楼的钟敲响过,大约是一刻。”

云罗起了身,走到殿门边踮起脚尖看向太和宫。太和宫中灯火通明,雪还簌簌地下着,寒风一阵比一阵紧,未曾停歇。

云罗轻声道:“不知道云妃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吗?”

刘陵摇头:“云妃不可能拿到的。皇上的脾气软硬不吃,又一心想要太子殿下为他报仇。自然不肯轻易把皇位给了乳臭未干的小皇子。”

云罗听着眉头的忧色越来越深,皱眉问道:“刘公公可有什么好法子逃吗?”

刘陵叹息:“自从被抓后,我想了很多办法都无法万无一失。就算能逃出这殿中我们又能去哪里呢?宫门肯定不能出了。而宫中到哪里估计都是云妃的人和眼线…”

云罗看着沉沉的雪夜,问道:“刘公公能有办法出这里吗?我担心云妃拿不到自己想要的会回过头来杀了我们泄愤。”

时间已经过了一个白天了。以云妃这浮躁的性格,今夜过后晋帝再不妥协交出圣旨或者写出新的诏书,她恐怕真的会狗急跳墙。

刘陵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半晌,他慢慢道:“也许可以一试,但是也是极冒风险。华尚宫想到我们出这里之后要躲在哪里吗?”

云罗一笑:“自然有一处极好的地方。”

过了一会,殿门外有脚步声走动。刘陵失声大呼:“华尚宫,你想要做什么?…”

“砰”的一声,似乎有重量物落地的声音。

殿门打开,有侍卫冲了进来,怒道:“出了什么事!”

“快快!华尚宫畏罪自尽了啊!”刘陵急得面上煞白,一指梁上。果然一具女体悬挂在梁上悠悠荡荡。侍卫大惊,抽出腰间长刀一把将腰带砍断。

云罗落了下来,刘陵一把扶住,急忙解开她脖子上的绳索,泣道:“华尚宫你怎么如此想不开啊!”

侍卫一探她的鼻息果然气若游丝。云妃命他们严加看管这殿中的两名宫人,没想到却是自尽了一个,这如何交差?!两位侍卫面面相觑,都有了悻悻之色。

“华尚宫还有救啊!快去送太医院请个太医!”刘陵连忙道。

侍卫无主见,一听这话嘀咕了一阵子。其中一人道:“太医院怎么可能来人?就把她放着慢慢醒过来吧!”

刘陵见他们不管,急忙扑上前求道:“若是华尚宫有个三长两短,云妃娘娘怪罪下来我们就是个死啊!两位行行好,让咱家带着华尚宫去请个医女吧!医女就在宫中。”

侍卫一听也行。其中一人道:“这冰天雪地的也不怕这两人跑了。宫门也都锁死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另一人道:“那就赶紧去吧。趁着人还有一口气,若是死了就难交差了。”

他们边说边打开殿门。刘陵背起已昏过去的云罗,深一脚浅一脚向外走去。

风雪天中,刘陵背着一个人走得很慢,侍卫不耐烦连连催促。忽地,刘陵踉跄一步跌在了雪地上。侍卫骂着上前去拉已昏迷的云罗。云罗无知无觉地闭着眼睛,侍卫正低头,忽然她睁开眼睛嫣然一笑。

她的笑容古怪而诡异,侍卫一怔。忽地云罗手一扬只听得一声闷哼,一把锋利的匕首从侍卫心口刺入。

另一个侍卫见前一个侍卫不知怎么跌倒在地,上前骂:“怎么的笨手笨脚!”

他话还未说完,刘陵一个翻身,抓起前一个侍卫腰间的长剑利落地刺入他的腹中。这一切发生得太过迅速,不过是眨眼之间。方才活生生的两个侍卫成了两具冰冷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