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依姑娘请我来,想必是有事,不要告诉我你只是为了替我寻一个故事。”她轻叩茶盏。
“去年秋天,我在金陵。”她微微一笑,分寸刚好。
无瑕的心却蓦然提起,“那时,你在?”
她点点头。
自小院出来时,她面色平静,上马,却未回宫,径直去了城外,逍遥谷。
是夜,逍遥谷的院落里,落花满地,她在树下备了酒菜,独自抚琴。
这是失传已久的琴曲,然而今日她的曲子却有些冷清的境地。连时常在这儿侍奉的哑伯也听出来一些悲凉。
玄曜宸进来时,她没留意,直到他的手覆上她的手,“瞳,别弹了,太悲凉!”
“你来了。”在宫外,他才是那个只属于她的玄曜宸,说完这一句,竟一时无语,只看着他,怔忪了许久。
“瞳。”玄曜宸唤她,才如梦初醒般,站起身来,“不弹了。”
“今日端午,得喝雄黄酒,辟邪的。” 她一边替他斟酒一边说。“想想上个端午,我们还在敦煌。”
念及敦煌,他心中一荡,月色如水,大漠,篝火,红艳艳的火光,美丽的月牙泉边,她如花的容颜,动人的舞姿,仿佛昨日,历历在目。
“那时,你还跳了一支舞,”说着便自背后揽住她的腰。
将酒壶搁下,靠在他怀里,遥看星空,“是啊,一年转眼间就过去,许这一生也不过是弹指一瞬间,流年如水,年华易逝…”
“怎么今日凭空多了这么多感慨?”
“今日见到云依,便想起许多旧事。”
“云依。”他微微蹙眉,影卫已经对他说了,遂淡淡问,“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也没有什么,就是我起初还纳闷她怎会在洛阳,后来想通了,许云依姑娘是你的人。”
“我的人?”
“就同玄武朱雀一般。”她说着。
“她说的?”
无瑕摇摇头,“看到她先一个想起的便是扬州,金陵,问她时,她却说那时她已离开扬州。”
玄曜宸心中有了考量。
无瑕继续感慨,“这一番战乱过后,竟有一年多了,只是却还是没有隽和叡儿的消息。”
“瞳,我一直在替你找寻。”
“我知道。只是今日见到故人,难免想起了。”说着便回转身,将酒杯递至他手中。“相公请!”
“那你也要喝么?”他心情看上去不错,执起杯子,“我的娘子会不会喝下酒变成了白娘子呢?”
“呵,”她笑了笑,“我修行已有万年,这点雄黄酒怎能奈我何!”说着扬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酒味道有些怪,不过也倒好。”刚要再斟一杯,便被他拦下。“雄黄本便有毒性,不宜多饮。”
“你可曾记得说过,陪君醉笑三万场的,你欠我还太多场,这辈子我们能凑够三万场么?”说着竟算了起来,“若按五十年算,每年六百场…每日一场,肯定不行的…”
“我记得,”执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这一辈子不够,便下辈子,下辈子不够便下下辈子。”
无瑕一时竟痴了,旋即咯咯笑了,“原来这雄黄酒竟让你现了原形么?”
“是!”他将无瑕拥入怀中,无瑕那一句弹指间流年,让他禁不住的悲从中来,这一生,下一世,只想守住这一个人,越是在意,越是患得患失,只能紧紧握住,紧紧拥住,生怕一个不小心,她便一个瞬间消失了,可这话,是万万说不出口的。
“玄,你怎么了?”无瑕轻轻拍拍他的背。
他摇摇头。
“玄,你好久没有吹羌笛了,不如今夜我们再合一曲,你吹羌笛,我为你跳一曲?”
“好!”这样的意外之喜,他怎能拒绝。
没有月牙泉,却有逍遥谷,没有大漠篝火,却有温暖一室,没有霓裳羽衣,却有美人如玉,这一个夏夜,谁能说不似梦境呢?
翌日,入夜,云依的小院。
玄曜宸捏住她的手臂,“你想怎样?”
云依却凄然笑了,“你以为呢?还是你害怕我告诉她什么?”
“你若敢伤了她…”
“我?伤了她?”她冷冷笑着,“你要将我怎样?若能死在你手中,云依此生无憾了。”
“回去吧,回你的大漠。”他将声音放软。
云依不屑,“玄曜宸,我的路不需要你来指!”
这一年六月初六,洛阳城迎来了新的一场喜事,皇太弟迎娶云依姑娘,相传这云依姑娘身世离奇,然满若天仙,然大婚却是由宰相颜离水主持的,皇上并未莅临,不过皇上赐黄金千两,锦缎无数,足足显示了对玄蚩的荣宠。
作者有话要说:如期更新,只是内容少了些,大家见谅。
下次更新周六,一定努力多写点,最近这几天因为木领养的小猫生病,又在今天早上不幸离去,木…
伤心的事情不说了。
整理好情绪之后一定给大家奉上精彩的故事。谢谢各位!
第三十章:锦绣山河共你享
第三十章:锦绣山河共你享
“雨桐,你看我这里绣的可好?”十指蔻丹,捏着一支细细的绣花针,站在一架长长的绣箍前的正是无瑕。
“已经十全九美了,你还要怎样?”
“九美?”她皱眉,“还是未曾得到你的真传么?”
“这绣品再加上你,才算得十全十美。”朱雀调侃她。
“我才知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原来你也是懂得调笑的,看来以前跟着某些人是辛苦你了。”
朱雀听到这句,额头一皱,这话说的太明白不过的是指皇上,她只当自己没听见。
“不过现在看来,离水让你和我常在一处是真心为你好,如花美人,自然得常常笑笑,”她把针收了,揉揉额,“等你们成亲,我得跟离水讨一个大红包。”
听到这一句,朱雀一愣,却未曾接话。
“连着三个月赶出来的,真是累死了,还要瞒着他,太难了。”她深吸一口气,坐下来喝茶。
“雨桐,你可喜欢离水?可愿嫁给他?”
“扑哧”朱雀这一生怕是只这一回如此慌张失措,她轻咳了两声,“娘娘为何有此一问。”
“我做媒。”她笑着。
“咳咳咳”一口水生生的呛住了。
“雨桐,你脸红了。”无瑕直乐。
“娘娘,”紫苏回禀道,“云夫人来了。”
“哦?”她想了想,“请云夫人到前面饮茶,我稍后便到。”
“云夫人,你可认识?”她问朱雀。
“未曾见过几回。”朱雀回答。
“可愿同去?”
朱雀略略想了想“你去应酬便是,我图这里自在。”
这半年常常来这铜雀宫,朱雀已是来去自如了。
“好,你自己照顾自己,我去去便回,想是为着今日的晚宴,先来拜会,怕不会长。”
“桐妃娘娘。”身姿袅娜金步摇,来人正是云依。
“夫人免礼。”无瑕自是端出了皇妃该有的笑脸。
“谢桐妃娘娘。”她站起身,无瑕暗叹一声,怪不得玄蚩那么快娶了她,而且京城人皆知这皇太弟疼爱云夫人,只因云依的美是叫人怜爱的,若自己是男儿身,怕也把持不住了。旋即竟想起自己乌龙的替云依和玄曜宸撮合的那一回,不觉竟出了神。
“娘娘觉得可好?”云依又问了一句。
“娘娘。”紫苏唤她。
“什么?”无瑕方才醒过神来。
“这是我培养的千手观音,送与娘娘,放在屋子里,人呆久了精气神儿都会变好呢。”云依介绍着一盆绿植。
“千手观音?”因为这别致的名字,她细细看着眼前枝繁叶茂的植物,倒是青葱惹人喜欢,“谢谢云夫人了。”
“今日圣上生辰,我原以为这礼物是送与皇上的呢。”
“圣上的礼物,另有准备,这一份是单独给娘娘的,到底咱们也算妯娌。”云依笑着站起身,“还要去拜见贵妃娘娘,先行告退了。”
“好。”
待她走后,无瑕看着那株千手观音发愣,“这云依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这千手观音是滴水观音的一种,叶子繁茂,但会分泌一种毒液。”朱雀自后门进来。
“有毒?”无瑕一骇,难道云依是要对自己下毒?
“毒性不大,只是叶尖分泌的汁液,若沾染到喉咙,会引起轻微刺痛。”朱雀继续解释,“然而却是一种极好的洁净气息的东西。”
“哦。”她微微点头,“怕是云依也不知道这东西还有点毒性吧。”
朱雀皱了皱眉,未知可否。
午后,紫宸殿的偏殿内,殿门紧闭,无人可进入。殿内,朱雀正紧张的诊脉,上药。躺在榻上的人正是当今圣上——玄曜宸。
胸前的血色染红了白色的前襟。
玄蚩同颜离水不远不近的站着,待朱雀诊治完毕,颜离水开口问,“怎样?”
“暗器射偏了,皮肉之伤无碍,然因暗器是染了剧毒,导致心脉逆行,跟皇上的沉疴相克,旧疾复发,然毒性尚未攻心。还好。”朱雀一波三折的介绍让大家心起伏不定。
“皇兄,今日的家宴便取消了吧。”玄蚩道。
“不必,朕可以。”他闭目凝神。“有朱雀在,不必忧虑。”
众人只得退下。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当晚,中秋月圆。北辰皇帝在后花园宴请玄蚩及颜离水还有朝中几位近臣及各自家眷。
端坐宴席之上的便是当今圣上玄曜宸,其左手边是贵妃娘娘,右手边是桐妃娘娘。
坐在席中左首位的是玄蚩及云夫人,右手的是颜离水颜大人。
皇上吩咐开宴之后,玄蚩先一步举起酒杯,“臣弟恭祝圣上万寿无疆,我北辰王朝江山永固。”
“恭祝皇上万寿无疆,江山永固。”众人附和道。
无瑕面上虽然绷着,暗暗却笑了,心道,“玄今年才二十七,这就恭祝万寿无疆了,岂不是早了些。”
然还是随着众人举杯贺了寿。
玄曜宸亦喝了杯中酒,今日他一身红衣,显得颇为喜气。
接下来,众人皆送上寿礼,因为玄曜宸最忌铺张,因此,众人送的也都是些费心思却不费钱财的物件。
“臣弟知皇兄崇尚节俭,不欲铺张,因此这礼物只是由夫人献上一曲佳音,为皇上助兴。”玄蚩这一句却引起众人的兴致,听闻云夫人貌若天仙,今日得见果然与桐妃娘娘不分伯仲各有千秋,然若能一听夫人佳音,众人皆觉得不虚此行。
但见云夫人缓缓起身,“臣妾恭祝皇上千秋!”
“小曲一首,助兴,皇上和娘娘还有诸位大臣见笑了。”话虽如此,然丝竹声一起,云依身段一摆。
无瑕却愣了。
“那茶糜外,烟丝醉软。 那牡丹虽好,他春归怎占的先。闲凝眄,”
无瑕合着拍子,走进去,接着那段唱了下来,“听生生燕语明如翦,听呖呖莺声溜的圆。”
她忽然忆起扬州那段日子,是梅辛教她的,想到此处,竟无端觉得感伤,那时自己为劝父皇,引梅辛入宫唱戏,不曾想,那梅辛却最终让父皇迷上了炼制丹药。念及此,抬头又看那月正圆,中秋月夜,月圆人团圆,可这园中之人无有一人是自己血亲,感伤之情顿生。不觉便抬手自饮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