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隽,你不是说有办法么?是什么办法?”她忙不迭的跳至他眼前。
面上一黯,然而抬起头时,却笑对着她,“什么方法?嫁给我啊!”
“你!你竟骗我!”她气急。
“来,陪我喝杯合卺酒。”南宫隽不慌不忙的斟酒。
“不!”她挥手把金杯打落在地。
“呵。”南宫隽拾起杯子,重新斟满,“瞳儿,你不信我了?”
“你?”
“瞳儿,你是否更愿做无名公子,而非无瑕公主?”
“恩!”她笃定的点头。
“如果两者必舍其一呢?”
“我以往便想过,这人生在世最紧要的便是自由,虽然父皇疼我宠我,然而我依旧觉得若能生在平常人家或者更自在些,没有那么多负累,不必被禁锢…”她缓缓说着,“若是以往,许我就接受了,然而这一回去楼兰,一路行来,自由自在,仿佛连呼吸都顺畅,我常想,若我不是大昭的公主,是否便可以自由天涯,可以赏东海胜景,大漠晚霞了呢?”
“大漠晚霞,好,今日便叫你自由!”
“什么?”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他笑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隽,你?”她疑惑道,“什么意思?”
“喝完酒,我再同你说。”
“好。”她也干脆的饮尽。
看她喝完,他方才站起身,走到衣柜处,打开,拿出一件男装,“你先换上!”
他自己亦拿了一身便装,走到外间。
两人换好衣服,他重新看着眼前的人,重回衣橱拿了一样东西,“跟我走。”
未见他走出房间,却是推开衣柜,竟是一道暗门。
点燃火折,是一条密道,她问,“这是去哪儿?”
“去你想去的地方。”
“我想去的地方?”
他便没有回答。
走了没多久,便又是一道门,他叩开暗锁,门应声而开,外面竟直接对着南宫府的后门。
一架马车便停在眼前。
她走过去,看车上并没有人,回头看着他,“这是?”
“上车吧。”他对她道。
“隽!”她心里既有不解,亦有欢欣,但细细一想又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你是让我走?”
“我只是给你想要的!”递过那把殇,他依旧在笑。
“瞳儿,你从小便喜欢自由自在,我不要成为你最大的束缚!便放你自由!”
“从此你可以自由行走,东海胜景,大漠晚霞,尽收眼底!”话说至此,他深吸一口气,再说不下去。
“可是父皇…”
“从此后,做你的无名公子,其他的事情都有我!”他爽然一笑。
“隽…”听他如此说,心头一酸,这世上知她懂她的人,也唯有眼前人了。
眼泪滚了下来,脸上的妆容被泪水冲花了,眼前的人儿红颜红唇,他拿起帕子,替她擦着。
“这么大的人了,竟不比小时候了!”他取笑她。
哪知这一笑,她伤心的更加厉害,伸出双臂搂住他哭得越发凶了。
“你就这么忍心让我走?我们是不是不会再见了?”
他心中一震,是么?西出阳关无故人,这丫头会去洛阳吧,而后呢,是否能再见,他实是无把握。
“隽,我舍不得!”
“傻丫头,你就当是出去游玩些日子,想回来时,南宫隽的大门永远为你开着。”他拍拍她,劝解道,“就怕你离家久了,玩的开心了,忘了回家的路。”
“我…”她抽泣着。
“那你怎么办?”无瑕问。
“我还是做我的驸马爷,过几日等你走远了,我再向皇上皇后负荆请罪,皇上一向依仗我,皇后也疼我,不会重责的。”他说的煞是轻松。仿佛这不过是件微小的事件。
“那我走了。”她踏上马车,转身看着他,心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似乎这一别就真的是人世不同了,就那么愣愣的,又问了一句,“隽,我们还会再见么?”
“你呀,就算走到天边,我都找得到!”他依旧笑着。
“出了城门一路西行,便是通往洛阳的官道!”他叮嘱道。
“隽…”她面上一红,“你怎么知道?”
“瞳儿,值得么?”他只这一问。
“恩?”她直直看着他。
“为了他,值得么?”
她想了想,笑了,“就当赌一把吧。”
南宫隽却涩然,收回手,拍拍她,“去吧,祝你找到自己想要的!”
马车起初缓缓而行,走到街角,停了一下,无瑕回头看着南宫隽,他便直直的站着,像多年前站在梨花树下的那个少年,一生都用他的笑成就着她的快乐。
心一横,她驾着车拐过街角,再看不到,他望着马车消失的地方,又回头看着自己的院门。
十年前,便是在这门前,他下马之时,便听到自己家院子里传来的笑声,抬眼看,一个小女孩正把秋千荡的很高很高,那一刻,他几乎觉得这个女孩会飞起来。
只是不曾想,十年后,他亲自推她高飞,飞至别人的怀抱。
作者有话要说:如期更新
大家不必担心隽,木觉得隽是一个内心圆满的人,爱着一个人,只要她幸福,那也是一种圆满,不是好过无人可爱么?
下次更新周日哦~
第十九章:洛阳繁花似锦绣
第十九章:洛阳繁花似锦绣
六月十六日,洛阳城外,一驾车马停了下来,驾车的是个玉面书生,守城的兵士让他下车。
那书生便规矩的下来。
“来做什么的?”兵士问。
“寻亲。”书生回答道,脸上却带了一丝笑。这声音听着娇嫩,不是本地口音。
“寻亲?”那兵士一脸疑惑,“你家亲戚是做什么的?”
另有兵士例行检查了她车上的行李。
“在,”她想了想,“是在将军府上做事的。”
“哦?”那人狐疑的看着她。
上车检查的人打开她的包裹,随后便下了车,在那小头目身边附耳说了几句,那人便打量着他,又问“你这是从哪儿来的?”
“商洛沛。”她随口说了这个名字。
“可以了。走吧。”那头目示意他。
待他走远,小头目才把刚才那个兵士唤至跟前,悄声问,“你确定是金丝蟒袍?”
“小的确定!我是见过大将军出行随身穿的。”
“好。”他眼珠一转,“把我的马牵来!”
北齐皇宫,大殿,少年皇帝端坐殿上,殿下群臣是在举行三日一次的议事。
“传闻大昭公主下嫁三日便薨了,那昭庆帝不问青红皂白便把驸马南宫隽圈禁了起来,大昭内乱啊!”朝堂上有人提及了大昭的近况。
这消息玄曜宸一早便知道了,此刻再听闻人说起,脸上依旧一黯。
“大昭的公主?”人们纷纷议论了起来,“就是那个白璧无瑕,生有重瞳的公主。”
“据说大昭皇帝最疼爱的就是这位公主了。”
“但是我听闻,女有重瞳的是为妖孽,有九条命,怎么就死了呢?”
“这南宫隽也算是英雄出少年,怎么就摊上这档子事儿了!”
“…”群臣议论纷纷。
“臣以为当趁此时机一举攻下大昭以期我北齐一统天下。”说话的是礼部尚书李禀臣。
“李大人说的轻巧,这仗也不是说打便打的。”兵部侍郎玄蚩道。
“大将军是我朝战神,这等小仗,岂不是手到擒来?”李禀臣道。
“兵法有云,唯正义之战必胜,我军出师无名,必失民心。李大人乃礼部尚书,当知此节。”玄曜宸简短几句,便回了他。
那李禀臣面上不悦,却不敢表现出来,唯唯诺诺道,“是在下考虑欠妥了。”
“启禀皇上,臣以为此事徐从长计议,大昭公主薨,我朝可遣人慰问,一则示好,二则一探虚实。”
“大将军,你来拟旨便是。”皇帝点点头。
“是。”玄曜宸躬身。
朝堂结束,玄曜宸兄弟二人走出皇宫。
“大哥,守城的人今日发现有人从商洛沛来,说是来将军府寻亲,车上便有一件您的金丝蜀绣蟒袍。”玄蚩低声道。
玄曜宸眼睛一亮,停住脚步,“那人在哪儿?”
“已经盯上了,是寻了家客栈住了下来。我想应该是她。”
“好。”口中只一个好字,心念却转了百千回。
一路疾走出宫门,下人牵来马,他纵身上马,回头问玄蚩,“哪家客栈。”
“悦来。”
悦来客栈的伙计今天算是发了小财了,刚住进来的公子,前脚刚去看牡丹。这来打听的已经是第三波人了,而且每一波来打听的这赏银都给的足足的。
尤其眼前这位,一身贵气,更与其他人不同,“爷,您小心了。”
小二忙不迭的替玄曜宸勒马。
“从这儿一直奔西去,出了城,便是郭家庄,那里您就可以看到牡丹园了。”
起初,他纵马狂奔,然而越是近了,他却勒住马,慢了下来。这条路,不是没有跑过,这地方虽未去过,然而此刻骑在马上,心里却不安起来。
他想起得到无瑕公主薨这个消息时,自己几欲跌落下马。那一夜,他将所有人都关在门外,独自一人喝了许多酒。曾经他以为再也寻不到这人的时候,颜离水告诉他,她可能没死,然而就当这个消息就要被自己证实时,他却从未有过的害怕,堂堂北齐将军,竟然害怕起来。他害怕那人不是,若不是…
远远的,便看到一个青衫公子立于花丛中,只一眼,他便心安了,浑身上下顿时松了下来。
他缓缓走过来。
她听到脚步声,回转头,面上一惊,随即一笑,“是你?”
“你来了?”举重若轻的一句。
“是啊,”她笑语晏晏,“有人说洛阳牡丹花开的好,我便来看了,怎知误了花期,便跟人打听了这个地方,说是花的主人懂得延长花期,整个洛阳城便仅剩这一处有牡丹了。”说着便伸手牵过一枝牡丹,凑在鼻尖,“果然不一样,说是洛阳的水土最适宜养这牡丹了。古人诚不欺我!”
他只直盯盯的看着眼前的人,他又忽然忆起听闻她成亲的那一夜,他以为自己从此便失去了她,忽然觉得纵然得了天下也索然无味。那一夜,他醉了,想要酒麻醉自己,他对自己说,这样也好,玄曜宸不需要心。而后得到的竟是她的死讯,乍一听,他竟几乎要跌下马,她死了,就这么简短的一句薨了,他便觉得自己是太傻了,看轻了她在自己心里的位置,若她死了,自己的这颗心,也便真的空了!然而,此刻,心里的人便站在眼前,人比花娇,笑如春风。他忽然觉得这普天下最快乐的人莫过于自己了。
“你来只为看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