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老宅。
管止深是第一个开车离开家的人,早餐只匆匆的吃了一口,说是有事。管爷爷笑,“有事好啊,年轻人有事忙好——去忙吧——”
爷爷那笑,总让管止深看着慎得慌,莫不是爷爷真的知道了什么。
即使默川是爷爷逼着来的,管止深心中也有几分怀疑,默川是什么意思,以往,爷爷不是没有逼着他来过,哪一次听了,哪一次顾忌老人身体了,该逆着不该逆着的意思,默川一直都逆着,这次,很听话。
默川在这边住着,管止深有机会也不想带阿年回来。
方默川安静吃早餐,话倒不多,方云当姑姑的问他:“是不是在这边睡着不习惯?慢慢就好了。”
方云转头看公公:“爸,默川他妈要是知道了……”
“放心,有我在,让他妈来找我!”老爷子发话。
方云这就放心了。
“我吃完了,姑姑外公,慢慢吃。”方默川离开了餐桌,到了沙发那边,伸手捅咕了一下刘霖。
“什么事。”刘霖早餐吃完了,在装测血糖血压的东西。
方默川看那些东西,好奇的很:“……你给我测测血压,我最近总晕。”“是因为挨揍了吗?”刘霖拿过他的胳膊。
“老子挨揍?一向只有我揍别人的份儿吧?以前我打架,你还好心给我的敌人包扎过伤口——忘了?”方默川最怕小伙伴儿们瞧不起了,刘霖在他眼中,是他哥们儿一样的女孩子,在哥们儿面前,得有面子。
方云在餐桌那边,看了过来,说道:“姑姑有事今天不去医院了,等会儿你开车送刘霖一趟。”
“没问题——”方默川比了个OK的手势。
方默川开车去医院送了刘霖,路上,聊了一些以前的事,到了医院他没进去,不想看见母亲。接了方慈的来电,方慈告诉他,不准胡闹!方默川皱眉,大抵,指的是那辆黑色轿车主人的事。
并没有跟姐姐说过,表哥一样只是查到了黑色轿车的车主是谁,还没做什么。那么,多半是酒店的领导,怕因泄露重要人物车牌号惹上麻烦,告诉了方慈,想让事情这样压下。
怎么压得下?
车行驶到投资集团,方默川停了车,怎么……把车开来了这里?
“阿年,有人找你。”楼上办公室,同事叫埋头工作的阿年。
阿年站起身,有人找?
出去,见到的人是方默川。
带方默川去了没人的地方说话,站在楼道一个窗子前,望向楼下,太高太高了,根本楼下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表哥,回家住了。”他说。
阿年点头。
“你们……已经住在一起了吗?”方默川问。这个问题,他好奇了好久,不敢问不敢说甚至不敢想。每想一次,只需要经过大脑一秒钟,可是心里疼的滋味,却迟迟不会退。他努力了多久的,不敢碰的,得不到的,如今,表哥有了。
阿年没说什么,眼睛干涩难受了,心里悄悄的一声对不起,只能这样,抱歉。
方默川皱眉,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问阿年:“最近怎么样,可以跟我聊聊,你过得好吗……”
阿年看他,他也看她,四目相接,看到阿年温和熟悉的样子,方默川努力按捺住自己,也很怕自己冲动,忍不住自己的理智,上去抱着她,强吻她,一样,作为一个男人,一样想要拥有她。
“……”
阿年不说什么,怕说的某一个字,伤害他。
最近,生活很平静,在管止深的呵护下,没有任何麻烦。唯一心里惦记的,是早一点怀孕,解决这个大麻烦,可是也知道,急不得。一个星期之后,要和他一起到南方小镇上,给外婆过生日,回来,不多日子就是四合院案子开庭的日期。
一切都还好。
阿年却不能跟默川说,除非,他过的也很好才行。
默川淡淡地笑,隐约的叹气声:“为什么不让表哥带你见一见家人?”一天没见,默川一天不信任表哥,那付出到底是一场报复,还是真的在对阿年好呢?
表哥的心思,藏得很深,但有的时候,方默川想,也许是自己把表哥想的太复杂了。为何一定想成,表哥不是在简单的爱一个人,每一个人,爱人的方式不同吧。
心存芥蒂,所以不再跟表哥说起阿年的事。
“还不是时候。”阿年说,声音越来越低。
方默川皱眉,阿年这样的性子,若是遇上坏人,怎么办。
在方默川要张口之际,楼道的门被人推开,声音很大,他回头,阿年也回头。
管止深那精致的眼角眉梢,皆是凝滞的冷意,紧抿的唇,微张:“上去,到我办公室聊,你们站在这里聊,不累吗?”
抵抗隐婚老公,剩下她一个了,怎么办。
阿年见到管止深微怒的样子,心虚了,怕的都不敢抬起头。她的那种胆小和惧怕,看在方默川眼里,无比分明的,成了她和表哥之间的独有亲密。
方默川记得,阿年以前也曾怕过自己的,只是……当时那个怕,并没有达到今天他看到的这种程度。
爱,不这样深。
三个人,一起上了顶层。
管止深的办公室中,阿年和方默川后走进来的,管止深在前,进来后他直接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长腿交叠,隔得老远,他指着沙发的那一侧,对站着的两个人,挑眉道:“坐下,你们两个继续聊,张望会送喝的进来。熹”
他气愤的是,两个人找了那么个地方说话!
怕见人?
“……”方默川虚。
阿年,胆怯的看向了方默川,快出招,怎么搞定他--,
这一个对方默川求助的眼神儿,恰好被管止深看到,阿年察觉,小脖子一缩,管止深笑:“阿年,你怎么了?”
“我……”阿年看他,“我想下楼……”
管止深皱眉。
阿年又说:“我是……想去一下洗手间的。”
“去吧。”管止深点头。“我这层就有……”
“哦。”阿年灰溜溜的转身。
阿年出去的时候,方默川走向了沙发,坐下。
聊聊就聊聊——他不介意。以后如果阿年嫁进了管家,和他这个表亲,也会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三个人,每个人都要习惯这三人之间单独的相处。如果表哥对阿年是真心的,阿年又是真的非表哥不可,一点都对他不留恋了,那么,他必须得学会通过直接面对,而逼着自己死心。
明知道,那是一个痛苦且漫长的过程。
张望送喝的进来,两杯咖啡,另外一杯白水,是给阿年的。
管止深和方默川,二人等着阿年去洗手间回来,可是他办公室的门,一直没有再被人打开过,阿年……
当然是跑了——╮(╯0╰)╭。
“你胆子大了啊!”向悦听完阿年讲的,在手机里说。
阿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软趴趴无力的:“吓死我了……”
这个早上对于阿年来说,简直是个噩梦。
对于她的突然逃跑,管止深最后没有说什么,方默川离开集团的时候,给阿年发了一条微信,说,走了。阿年回复,哦。方默川又说,胆子那么小,小心以后被他欺负。阿年笑开,发了个奋斗的表情。
都一样,装作那么若无其事,其实心里大抵都不是滋味的。
人心倒很简单,复杂了的是情绪,阿年在工作位置前拿着手机看,一丝感伤。方默川站在集团楼下,迎着太阳看着手机屏幕,一声轻叹,却足以砸的他心上疼。
............................................................
中午。
午餐过后阿年趴在位置上,打算休息半个小时,昨晚没睡好,所以很快她就睡着了。
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里,一只大狼狗朝她叫,凶猛的,公的,阿年吓得浑身都在发抖,那大狗恐吓阿年“说错一句话,小心我就一口吞了你!”
……另一只狗,则友善许多,朝她微笑,狗狗咬着手帕,眼含热泪,十分委屈的说“在他面前,你别开口刺激我嗷……”
隐约的,她察觉……一只是管止深,一只……是方默川。
然后她吓得跑了。
“手机响了啦。”同事叫阿年,阿年被推了一下,醒了。
迷迷糊糊的拿过手机,已经一点二十分了,阿年接起,还是午休时间内,她走了出去接。外婆问她,几时回家。
阿年说了一个时间,会和管止深一起。
外婆又仔细叮嘱了一番,大致就是——千万不要破费,人回来就好。
.....................................................................
朋友们给方默川指点一条路,告诉他,想和阿年的关系缓和,那就趁热打铁。
不过,缓和了,不要再抱有非分之想,这里头的利害关系,你懂。
懂。
方默川点头。
他如何能不懂,他再搀和,那是生生的会把阿年撕碎……不用他伸手,不用表哥伸手,家中两边长辈,最后会毁了阿年,保住的,是兄弟情分。
怎么舍得。
本不想再理会阿年,不想这关系再有缓和,分开的彻底。阿年既然都下定了分手的决心,那就不要再表现出可怜他的样子,他的自尊,排斥着一切同情。可是现在,他担心的是,表哥不够爱阿年,从前的小镇上,到今天的北方Z市,毕竟,这中间时隔了五六年……
乔辛离开了Z市,影子这人又一点都不靠谱儿,方默川只能找上向悦,让左正打,左正摇头,不打。
向东刚好在,就直接打给了妹妹,让向悦约阿年晚上出来,大家一起吃个饭,唱歌,说说话。
向悦点头,答应了。
不是谁都知道阿年跟管止深住在一起过,影子她们都以为,阿年一直是住在向悦和乔辛的住处。
三人感情好,众所周知。
按了挂断键,向东问左正:“真不回海城了?”
“暂时……不想回去。”左正的眼神,片刻对视向东,又闪躲开来。
向东自然是不懂,点头:“我妹妹,她怎么办。”
“对不起。”左正道歉。
向东勉强的笑,这声“对不起”左正不必说,也不怨左正,是向悦从小就喜欢跟左正玩儿,长大了,不巧,离不开了而已。
向悦找阿年,阿年点头。
下班之前,阿年打给了管止深,说了下班之后她和向悦有事,怕是不能陪他一起吃饭了。管止深那边有良久的停顿。
阿年怕他生气,可是,也不知该安慰他什么。
“不要喝酒,有事记得打给我,手机开着。”他叮嘱。
阿年点头,嗯。
管止深忽然惆怅,阿年一离开他身边,稍微离开,就好像脱离了他的管制一般,身边不缺找她一起玩的人。管止深明白,每个人都该有属于自己的,自由的空间,别人不要多加干涉,可是他怕,担心当她体会到了朋友带给她的乐趣,会将他看成了……是次要。
向悦和阿年到了的时候,已经开始了。
在酒吧后院的空地上,大家准备一起烧烤,东西全都弄好了,凉的啤酒被服务生搬了过来,只等人到齐了,动手,烤。
阿年看了一眼方默川,微微一笑,知道今天来此的目的,那就不能白来了。方默川在烤东西,阿年去送了两个鸡翅。
站在他旁边,阿年说:“你行吗。”
“怎么不行。”方默川接过两串烤翅:“给你烤一个……给向悦,也烤一个……”
阿年点头。
方默川盯着两个鸡翅看,摆弄,其实不太会,本想说只给她一个人烤,却怕阿年多心,相处中不自在,只能说也给向悦烤了一个……
忙了一会儿,能吃了。
“左正,给向悦拿一个椅子吧。”阿年拿着烤翅说。
左正抬眼,唇边温柔凝固住,却是犹豫着转了身,背过身去,停顿许久才去拿了一把椅子,走过来给向悦。
“谢啦。”向悦说。
左正没说什么。
烤好了东西,乔易才来,让方默川和阿年关系缓和,不是非得让两个人说话,就这么随着大家的欢乐,相处着就好,这种场合多了,也许,分手情侣,可以再变成朋友。
虽然他们都了解,方默川很执着。
阿年不喝酒,喝的白水,没人有异议。
期间向悦的手机响了,看号码,对向东说:“家那边打来的。”
转身去接了。
这个时候,方默川去了酒吧里面,去拿什么了,左正随后也跟了过去……
向悦不到两分钟就接完了,回来跟阿年和桌子上的人说:“乔辛要去外地一趟,散心,非要从海城到Z市,再从Z市走,明天我去接她。”
“真的吗,我可以请半天假陪她……”阿年开心。
向悦点头,皱眉找左正:“左正呢,乔辛给他带了东西的。”
阿年和向悦一起进去了酒吧里,找了半天,才看到方默川的影子,方默川似乎在找什么,大概是红酒,听左正在身边大声说:“吃烧烤喝红酒,那是什么感觉——”
“试试便知。”方默川拿出一瓶,给他。
左正接过。
眼睛,不经意的,看到了向悦和阿年走过来……
“特产吗,一定要分给我们点。”阿年和向悦走过来,打算明天打劫乔辛帮左正给人带的海城特产。
正说着,两个人同时,脚步无法再向前……
向悦蓦地浑身发冷,闭上眼睛。
“……”阿年愣住。
始终知道,向悦始终都知道,无论是曾经无聊消遣追过的剧,还是仔细翻看过的书籍,等等……都有走向一个结局那日。
结局,也无非就是喜和悲两种,可是那都摧残不了她的。
于是,自以为有着超强的承受力。
其实不是的,因为那看的,读的,都是别人的人生,入戏了,但走出来的会很快。可也自以为领悟的通透,受了启发,豁然开朗,当有事发生在了自己身上……手忙了吗,脚乱了吗。
是,她到底还是彻底凌乱了。
被阿年扯了出去,向悦发不出一点声音,手捂着嘴,蹲在酒吧后院的漆黑角落里,就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阿年心跳还没缓过来……
酒吧里。
方默川瞪大了一双眼睛,红酒瓶子滚落在地上,他看左正。
左正起身,抿唇,什么也没说。
方默川在地上,还好,这边客人不准进入,应该没人看到。他最好的哥们儿,居然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把他推倒……一只手伸到了他的皮带里头去,同时,也吻了上来,直到身上的哥们儿下去,方默川还愣怔中。
左正点了一支烟:“没事吧,对不起了——我只是想让向悦看到,把她逼回海城,她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值得的。跟女人亲吻,她估计是不死心的,我跟女同学上了床,她都委屈完了照样儿不在乎。男人……兴许她看到就绝望了。”
这晚的聚会,在方默川把左正揍得嘴角流血后,结束。
“老子他妈没被男人吻过——”
左正:“……”
乔易向东他们并不知道怎么了,先是阿年和向悦不声不响的走了,接着,他们把左正带到车上。
左正直接躺在了车后座上,弯着长腿——嘴角微红,几分妖艳,他舔着嘴角望天儿,却望不见,……不禁叹息:“你这车,前面有个天窗,后面,怎么不能也有个天窗……”
“被揍傻了?你他妈给我掏一个天窗看看——”向东回头。
..............................................................
酒吧,方默川给阿年打了过去,问了一下向悦的情况。
阿年在洗手间里,准备弄湿一条毛巾给向悦,向悦在床上窝着。听了方默川说的,阿年明白了……可是这个左正太奇怪了!什么烂招数?!
和方默川说完,阿年又接到了左正的来电,左正恳求阿年,如果有可能,就帮他,劝向悦回家吧,在Z市即使待一辈子,她未来的丈夫,也不可能叫左正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