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相处。
“不要乱动,午饭吃了再干别的,空腹不要吸烟。”刘霖清冷的表情,帮方默川把一层单薄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整理了一下他额头上的纱布,转身出去了。
方默川和管止深一直没有说话,管止深起身,走了出去。
午饭来了,方默川没有要吃的意思。想抽烟,专门照顾他的护士刘霖进来,恰好看到。冷着脸把他的烟抢了下来,饭菜是方家保姆阿姨做的,适合伤的营养餐。
“好歹吃一些。”护士把一勺饭菜递到他嘴边。
方默川皱眉,回头:“烦不烦——”
“烦,不烦,都要吃饭,这是我的工作。”护士无法,清淡着一张脸告诉他:“如果这个饭不吃,我不保证你接下来,会不会在阿姨不知道的情况下,继续见到你想见的人……”
指的是,阿年?
方默川吃完午餐,已经下午一点,午餐后是水果,全部吃完。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仿佛一切都那么好。可他最想要的,要不到。
管止深再次回来方默川的病房时,方默川正在吸烟,方默川站在病房的落地窗边。一身病号服,白色的裤子,白色和蓝色条纹的上身,这身别人穿上会显得邋遢的衣服,穿在方默川的身上,愣是被他穿出了一股优雅,人生得底子好,穿什么看着也都是好的。
“来看我,怎么一句话不说。”方默川没有转过身,抽了一口烟,手垂下去。
管止深坐在沙发上,目光看向方默川的侧脸:“想听什么。”
“随便……”
方默川回头,看了一眼管止深,那无助的样子让管止深凝睇很久。以往的方默川,很少正视他,也许是心中有事让他无法正视他,不敢,亦或是无法忍受对视时那掩藏不住的心事,总归,一个心虚。现在,方默川就那样望了一眼管止深,仿佛又是那个不谙世事只知道享受人生的富家少爷,听表哥讲道理,然后,他做了什么,大概也习惯的问一问:哥,这样做没错吧。
阿年告诉了管止深,方默川看到了杂志,上面的一副照片,他的正脸,她的一个小背影。也许别人认不得那是阿年,但方默川,一眼可以认出来。
阿年跟他去北京酒店,总该有一个解释。
向东告诉了阿年方默川出车祸的原因,因为那个杂志,向东并没有告诉管止深。甚至向东除了阿年,没有再告诉任何人。且不论向东对阿年说出车祸原因是什么目的,是否方默川授意。就是眼下,管止深他应该说些什么最为妥当。
管止深,应该装成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以后开车,加倍小心。”管止深点了一支烟,手指摆弄着那个打火机,开腔道。
方默川蹙眉看着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方默川不知道管止深和阿年是什么关系,那个杂志上的照片,他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确定!那就是他和阿年!
在带阿年来了Z市的那一天起,方默川就想把阿年带到管止深面前,轻松的介绍一句:哥,这是我的女朋友,阿年,南方女子,美吗。
不敢,终究不敢。心虚,是一方面了,怕表哥伤心,也成为了一方面。
心虚加愧疚,已经折磨疯了他!
入伍之后,整日担心的便是阿年会偶然在Z市遇到管止深,这个城市那么大,又这么小,住处与A大,相隔不远,谁知道哪一天车开过,管止深瞥见了一抹倩影?
三年入伍生活,提心吊胆度过。
管止深从前,从未在方默川面前提起过阿年这个名字,甚至一张阿年的照片都没有给方默川看过。在过去两个人可以对峙的交流里,方默川并不知道阿年这样一个人的存在,所以,方默川就算把阿年带到他面前,也可以坦荡的接受管止深的质问,他可以趾高气扬地问管止深:你认识阿年?我怎么不知道?你喜欢阿年?我第一次听说。哥,这是我女朋友,你别开玩笑了……
即使是这么一回事,方默川还是不敢把阿年带到管止深面前,因为他自己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管止深到底认不认识阿年,爱不爱阿年。
抢了,就是抢了,这是一个事实。
此刻方默川看着管止深,他在琢磨,管止深到底和阿年是什么关系了?是不是也知道是他这个表弟抢了人?对啊,除非是傻子,才相信表兄弟二人遇见同一个人,同一个阿年,哪有那么巧,隔着山,隔着水,偏偏都遇上了阿年。
没有这么巧的事。方默川觉得管止深的沉默是一种对他的凌迟。满腹愧疚的话方默川要憋着,无法对管止深说,没有办法说自己有多爱阿年,没有办法说,哥你别跟我抢,求你了……因为没有捅破过,他要装作,装作自己是巧遇的阿年,发展成了恋爱关系。不可能表现出,阿年这个人,他是从管止深那里发现的。
从北京回到Z市,他是急了,每天脑海里情节离谱上演,怕失去阿年,失去了,心空了。
在任何事情上,管止深始终比他沉得住气,这一次,方默川一样认输了,管止深不开口提起阿年,他便主动开口问他:“早就认识阿年?她在南方小镇上长大,单纯,温和,惹人疼爱。车祸之前我见到了一本杂志,上面的人,为什么,是你,和阿年。”
终于,问出了口。
上一次,他疑神疑鬼的开车跟去了,开车跟着管止深的车,跟去了阿年的员工宿舍。见到了管止深的车,可是他也进去阿年宿舍里了,没有见到他人,再出来,管止深人和车已离开。他已经确定,阿年和管止深,认识了,可为什么不告诉他?
阿年是否,知道了什么。
管止深从没想百分百隐瞒已经认识阿年,母亲方云生日那天,方默川也在,前次方默川已经怀疑了什么,或者说心虚的人都太敏感了。他从楼上拿了阿年的包下来,虽然用黑色袋子装着,放上了车,但阿年的一条包带子,却是露在黑色袋子外的,方默川一眼便可看到。
所以,以他了解的方默川,他开车走了之后,方默川一定随后跟上,因为阿年那个包包带子。他没有其他目的,为的,是让方默川自己发现,他认识啊年了。让方默川知道后,管止深想的是:或者,你给我一个解释。或者,没有解释,事情朝另外一个方向发展。
阿年一直担心,怕默川知道她已婚,大发脾气。在管止深看来,方默川没有资格发脾气,这一点,他知道,方默川自己知道。也许凭借他几年前从来没有对方默川说过阿年这个人这一点,方默川可以理所当然的带着阿年在他面前招摇过市,但心里,到底虚不虚,心照不宣……
方默川能沉得住气这么长久,超出了管止深的预料,方默川长大了,25岁了,是一个男人,许是还没有独立所以还被看成是个孩子,其实,除去经济方面的不独立,他早已有了自己的思想,那一部分不会冲动能把控住的思想。
管止深抬头,抑着呼吸:“早认识阿年了,一个月前。”
方默川看他,觉得这个男人,五官长得真好看,可是,这么刺目。
管止深说——阿年的父亲马上要被判刑。也把阿年的父亲和奶奶,要阿年买下四合院的事情,全说了出来。阿年的爸爸有钱,刚好这个四合院已经是他买下的。阿年找上他时,是几次去公司前台,见不到他,次数多了才有人往上报告,联系到了张望那里,张望了解了情况告诉了他,他一开始是不想见的,因为四合院不准备转让。
后来见到了阿年,知道了阿年要买下四合院的目的,他动摇了,转让了。说到此处,别人听了也许会怀疑,你管止深看重的四合院,居然会因为一个小姑娘转让?这太荒诞!可唯独方默川不会这样想,因为方默川知道管止深认识阿年,曾经爱过阿年,不知道这几年之后那爱的感觉有没有被冲淡,也许早已经不爱了,可见到那个需要四合院的人刚好是阿年,管止深会不忍为难,会毫不犹豫的转让。
是的,转让了。
听到此处,同时方默川也心惊了,轻易转让,是否说明管止深的心里对阿年还是有一点感觉的,这感觉,李秋实,还是他身边呆过的女人,都没有消灭的。
就这样转让四合院,让两个人在Z市认识了,一起去北京看过四合院,至于杂志报道,一向如此,管止深身边出现一个女人,就会被报道一回,这一回也许会连续被报道多次,持续时间长短在于他是否总带某个女人出去。他从来不避媒体,随便报道,总是,那些报道除了赞赏他的,还是赞赏他的。
管姓人的负面消息,至今还没有被报道过,八一八他这个男人的感情私生活,倒也不会过分。不想彻底压制舆*论声音,是怕被人传成这是在用权压某些声音,对于管父的职位,影响不好。
方默川听管止深说着胜似事实的谎话,猜不透这里头几分真几分假。方默川觉得巧合的是,为什么阿年需要的那座四合院,偏偏是管止深早已经买了?这些话方默川即使疑问,也不会问出口,他死都不会承认,他是从管止深那里认识的阿年。
管止深不用他问,便解释:四合院现在不好买,他在早过阿年很久就在派人找座四合院,居住,不商业,也不会被拆迁那类。买来是个人做住所用,谁住,李秋实的母亲居住。这是唯一的理由,能让方默川点头多一些相信。
在管止深离开后,方默川打给了李秋实,直接问了:“我哥,说过要给你母亲买一座四合院住?”
那边李秋实也在住院,问默川你怎么这样问,默川说你只管答我就是了。
李秋实点头:这事已经有半年多了吧,我去上海后不久,他打给我,说过了这件事,我有赡养我母亲的义务,家中没有姐妹兄弟分担责任,他买那么贵的四合院,可能是在补偿我这几年……
半年多了……方默川脑海里计算着这个时间,这种事李秋实应该不会帮管止深说谎吧?半年多,阿年还不需要四合院,所以,他原本以为这是管止深为阿年布的局,可能是他猜错了。
李秋实和方默川聊了几句,方默川没说任何关于阿年的,就挂了。
方默川在管止深离开时,问过他,为什么你和阿年在我家见到,你们的样子好像彼此都不认识?管止深解释道:阿年在知道我和你是表兄弟后,专程求过我,求我不要告诉你四合院和她爸爸坐牢这件事。方默川几分不解。
管止深再道:阿年怕你知道后瞧不起她,怕你母亲和你姐姐知道后一样瞧不起她,她爸不是被冤枉的,是真的在非法集资,害了许多人,电视上已经播过了这个新闻。关注新闻的人应该都知道阿年父亲这个人,阿年父亲在被人骂,坑了多少个家庭,散伙,走投无路自杀。
他这样对方默川说,方默川心情复杂,阿年身上这么多事情他不知道。
方默川叹气,送走管止深时在说——其实阿年不用隐瞒这些,我妈还不是已经知道了,怎么会不调查阿年的底细,那天你也听见了!
管止深走出病房,点头,双手插进裤袋,转身,看着方默川,让他回去休息吧。方默川笑——哥,让你担心了,下次我不撞车了。
张望一直在病房外守着,全都听得见,一起离开时,张望开着车,说:“这是什么意思,看不透了,成全了默川?”
管止深沉默,几分愁绪,染上浓黑眉梢。
阿年见到他回来了,上前去,站在门口看他,嘴巴有些干干的微张,眼睛很累的看他,似乎在等他说些什么关于方默川的事。管止深双手轻按在阿年的肩上,垂首紧盯阿年的眼睛说:“照我说的那样说,没有问题。张望送你到医院附近……去吧。”
阿年点头,跑了出去。
管止深转身,望着离开的阿年,她是跑的头也不回。
他迈开长腿上楼,一节,两节……阿年打开车门,回头,透过落地窗看向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处,阿年只求,三个人,都能,一直一直,好好的。
抵抗隐婚老公,你把我盯出生理反应了……【5000字】
张望只送阿年到医院附近,阿年下车,自己过马路去的。到了医院外,阿年打给了方默川,他接了,说马上有人下去接她上来。
阿年自己不能进去,怕管三数知道。
出来一个护士,东张西望,阿年和她的视线对上,那个护士双手在护士服的口袋里,上下打量了一下阿年,目光中没有任何情绪:“时年?”
“对。”阿年点头。
“跟我进来吧。”护士微微抿起唇,态度很好的样子攴。
阿年跟着她一起进去,护士仍是那个不紧不慢的步伐,就像她的表情一样,回头看了阿年一眼,护士说:“我叫刘霖,以后你找他如果找不到,不要急,可以打给我找他……”
“……”
阿年正不懂她的意思,就见她拿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她的手机号码。阿年看了看,拿在手里,两个人进去电梯遢。
“管阿姨叫我照顾他,也是负责看着他,提防不要让他见你。你回头记一下我的手机号码,管阿姨在,你不能来,他又不方便接电×话,这种时候,有什么事你打给我,我可以帮你转达。”刘霖解释。
“谢谢你。”阿年点头。
“不要客气。”刘霖仔细看了阿年一眼,那是,讨厌不起来的一副温和模样。
阿年不善于与陌生人、新认识的人,话多的去沟通。待人亲和,又有一点明显对陌生人竖起的小防备,活像个小刺猬要上前去,想一探来人究竟好坏,却发现刺还没长好,进退两步终究缩回去,老实呆着。别人是好是坏,与她无尤。
方默川住的楼层,据刘霖介绍,整个楼层就只有这一间单设病房。有厨房,有专门见客人的会客厅,入眼整个楼层都是白色,不是清冷的白色,很暖很暖的白色。地面上也是干净非常,一尘不染。
“你自己进去吧,我在电梯口那边等,来人了我会通知你们。”刘霖说完转身去了电梯口,距离方默川的病房,有一些远。
阿年深吸一口气,第一次看到这样奢侈的病房,且是整个楼层只收了方默川这么一个人,入眼之处的摆设,与很多富人家的摆设一样,不过医院里,味道和感觉,显得严肃了一点,看着不是很舒服。
推门进去,阿年第一眼看到的是病床,上面没有人。
走进去,一步,两步,三步……
“阿年……”突然,阿年被他从身后抱住了,病房里乃至整个楼层都太静了,阿年被吓了一下,不过很快回过神儿来了,方默川的声音,所以没怕。
转过身,阿年刚要问他“怎么不在床上躺着。”就看到了他的伤,方默川的头上被绷带缠着,黑色的短发有些乱七八糟的,包扎时头发就是变成这样了,有点像动漫中伤了的男生真人版。他的脸色比平时还要苍白,只有他的嘴唇一如既往的浅粉红色,格外扎眼。
“怎么了,嗯?”方默川轻声问她,伸手捏着阿年的下巴,柔柔的吻了下去,阿年一动不动的,没有挣扎,没有半分主意。心里却纠结的她整个人都麻木了,方默川吻她,她的脑海里会控制不住的浮现别人。
然后罪恶感!深深的罪恶感!不敢相信,吓得要紧盯着眼前的方默川看,失神的看,记住,这个可以吻她的人方默川!方默川好看的嘴唇在软软的唇上一点一点掠过,留下芳香,粉色的唇来到阿年的脖颈上,印下一吻,停留许久许久不曾移开。喘着气,摸了摸阿年的头。
他自己一个人走向了病床,阿年跟了过去,他拉过阿年的手笑着说:“下次亲你别那么木了,不结婚我都不碰你,这不就OK了。”
“……”阿年笑。
“这么高兴?”方默川抱住阿年,在她耳边蹭了蹭,不小心蹭到了头上的伤口,“嘶”地一声,又说:“我担心你结婚嫁人那天还是不让碰,那我就得用强了。”
表兄弟的再一个共同点。管止深顾虑,阿年最终会是嫁给了方默川,方默川此刻也几分担心,有一日他拼的头破血流,阿年一样会离开。
“我又不是怪物。”阿年觉得自己没古板到那个程度。
除了最后一步,情侣该做的,其实都做过了吧?得了便宜还不知足的男生让人又爱又恨。阿年是喜欢方默川的,喜欢他的一言一笑,喜欢他长得样子,喜欢跟他一起出去游山玩水,喜欢跟他一起学习,方默川学习的时候总是一只手支着头,双眉皱着。阿年喜欢方默川在生活中留下的点点滴滴,属于他风格的。被阿年深刻记住的,有关方默川的回忆,许许多多。
以前吵架吵到要分手,阿年会难受的想哭,可是哭不出来,向悦喊:他到底哪里好!除了长得好看痴情一点还有钱以外!
阿年总会在心里回复向悦,这些还不够吗?哦,对了,能帮女朋友来大姨妈,能帮老婆生孩子的男人,才是最好的男人。
乔辛往往会直接唱出来答案:有的人说不清哪里好,但就是,谁都替代不了……
方默川对于阿年来说就是这样,从认识到大四毕业,已经将近五年了。让阿年明确的说出,相处中方默川哪里让她感动,阿年是说不出来的。可就是一个眼神,一个彼此默契的笑容,说明了分不开,一直分不开。因为这种说不清楚原因的分不开,阿年一直迁就方默川耍横这举动,方默川也在努力改掉坏毛病,改掉习惯动手的行为。有一种人是三句话说不完就动手,方默川是一句都不会跟看不顺眼的人说,直接动手。
阿年跟他说:“你开车能小心一点吗?或者干脆你不要开车了。”
“不开车以后怎么办,我总不能出门走着,出租车叫不到我会急的打人。”方默川逗阿年,笑的唇红齿白,煞是好看。
“大马路上随便打人,小心被群殴。”阿年知道他开玩笑。
“出门揣俩手榴弹,谁殴——我就炸他一伙!”方默川开了玩笑后,跟阿年说:“这次真的是意外,以后,再也不会了……”
“阿年,你学开车吧,你老实,以后你开,我坐,成吗。”“阿年,以后买辆什么车你想过吗,得是适合你开的,也是适合我开的,我离家出走了,可能钱不多,得买安全性能高,又便宜的……”
“……”
阿年一句也没回答方默川。
她不知道方默川说这些干什么,提醒她吗,是吧,提醒她不准离开,提醒她,他已经一无所有,只有,一个阿年了。
方默川躺在床上,母亲来了医院,收到消息后阿年先躲了,等母亲从这部电梯出来,进病房,阿年再被刘霖悄悄的带出去。
管三数和杜雨宁站在了方默川的床边。
“出院以后不要到处乱走了,跟你杜伯伯吃个饭,工作给你安排了很久了,再不去上班,位子要给别人了!”管三数说。
方默川皱眉,闭着眼睛双手枕在脑后,平躺在病床上轻启唇:“说了多少遍了,我不去……”
“我不会再往你的卡里打一分钱!你卡里六万块还剩下多少?这次肇事违章的是你,卡里那几万块,够赔偿的?”管三数用钱卡着这个不听话的儿子。
方默川睁开眼睛,虚弱无比的样子,他是真累,很累很累的看着咄咄逼人的母亲,母亲那些威胁的话,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在对他说对他好。可是方默川自己,所有的残余力气都被母亲的话摧毁了,摇了摇头:“我愿意离开这样的您。”
没钱的后果,想过。
“说得轻巧,离开了你妈你还是个什么!”管三数气的一脸铁青,已经撞成这样了,钱也花光了甚至不够,还是这么有骨气!
骨气这东西,珍贵,可管三数看着,儿子的骨气她当妈的是这么不需要!
方默川睁着眼睛,眼角淡淡的余光瞥见母亲和杜雨宁的身影,病房内的空气冷凝住了一般,他不说话,不做理会,无声无息的不接受母亲的任何施舍,如果施舍,就施舍他一段自由的感情和婚姻。
可以很穷,穷的彻底,却感觉,有阿年一起,快乐无比。
离开家,离开母亲,是放弃了ATM机里吐出来的计算不出具体数字的钱,下了很大的决心。他还不知道没有钱的日子怎么过,不知道没有钱的时候从哪里赚钱,怎么养阿年,相信阿年是个好女孩子,不会挑剔。
苦日子,就先苦着吧。
带阿年来到Z市之前,那一个冬天,他都在阿年的外婆面前说服长辈:放心的把阿年交给他吧,待她好,一定不辜负。
到了何时不会只扔下阿年一个人。
如果扔了,就让他将来死无全尸……
阿年那个冬天瞪他,过后他无奈解释,没有办法了,外婆好顽固啊,我就差点说让我失去你就一定断子绝孙了。然后阿年笑,你真油嘴滑舌。方默川吞吐气息,说,如果发这么毒的誓言是油嘴滑舌,我真乐意多说几句,阿年这么善良,听了会不敢离开我吧,怕毒誓应验。
永远笑的那么温和,因为阿年知道,外婆说,好好照顾自己,别吃了那个男孩子的亏,时常回来家里看一看。
外婆让她走,让她去Z市读书。
那天晚上,方默川对着月亮发誓:如果我辜负了阿年,或者让我死无全尸给她解气,或者让我断子绝孙给她解气。
发誓这东西有意义无意义从没认真去论,他只谨记,不可辜负。
杜雨宁一直不曾说话,脸色却很难看,她已经忍不住要跟方默川说话了,如果不是来之前父亲再三叮嘱,不准乱说话,只在旁听着就行。
管三数和杜雨宁离开时,刘霖去送的。
“看着,任何一个女性朋友来看她,立刻告诉我!”管三数对刘霖吩咐。
刘霖一直没有抬头,表情很淡:“嗯。”
送了管三数离开这个楼层,刘霖回来,也不进去病房,就在外面,这工作,倒也清闲了。杜雨宁,方默川的未来妻子吗,看着,不如,时小姐。
管三数和方云都是学医的,一起在这个医院里工作。都过了四十岁之后,就谁也再没以医生的身份接触过病人了,都被管老爷子放权开始管事。刘霖是管三数带进来医院的,那时刘霖还没毕业,算是管三数欣赏并可怜着的一个女孩子吧,护士长。
刘霖很少跟护士们打成一片,有点孤僻。
阿年回到管止深的住处时,发现自己没有钥匙,管止深给过她一把钥匙,以备不时之需,方云来突击检查阿年应急用的。可是,放在了外套口袋里,出门时外面天气很热,外套没穿搁在了里面。
手机没电了。
阿年没有办法了,在外面等了很久也不见他出来在客厅。喊他也听不见,他的车停在外面,人就一定在里面了。阿年无法,捡起一个小石子,控制力道,往二楼的窗子上扔了一下,连续三次,玻璃好结实!这时候,窗口才站着一个人。
管止深一脸怒意,他往下看,见到是阿年,一脸怒意消散了。阿年说没带钥匙,进不去,他下来,给阿年开门。
腿长的人走下楼梯,样子是很风情万种的。尤其他头发微乱,上身全裸,身材性感无比。下身穿了西裤。
此时家门口路过一辆白色跑车,缓缓的速度,两个美女看到管止深,正站在门口外面吹着风,跟阿年说话,美女咯咯笑着停了车,看向管止深。管止深抬眼看去,收回目光问阿年:“见到默川,说什么了。”
阿年的视线还在两个美女身上,好大的胆子,见到养眼的男人可以这样赤果果地看,为什么阿年从来不敢。阿年在研究,她们的目光应该是盯着管止深皮带腰部,诱人的人鱼线,再往下……(⊙0⊙)当然就是什么都看不到啦……
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阿年通过这个在琢磨,自己是不是也应该练一下胆子,各种的事情上练胆子,学会不脸红,这样就会像跑车上的美女们一样,在社会上吃得开,开得起玩笑,应酬的起人。
不过见到半裸男人就盯着瞧,这个阿年不会学的==。“我在问你话。”管止深伸手用手指弹了阿年的额头一下。
阿年捂着额头,回神儿了。
“什么?”
“默川对你说什么了。”
阿年跟他进去,说了默川没说什么,没有怀疑,他说的那些默川应该都是相信了,也天衣无缝的。让方默川确信管止深一席话的是李秋实,可是中间的这一个李秋实,方默川没有对阿年提起,管止深一样不对阿年提起,二人所为,都是,不无原因。
“你没睡好?”阿年抬头看他。
“昨晚睡了不长时间。”解决了一切,他精神很轻松,所以,趁着这个时间休息休息。
管止深躺在一楼的沙发上,薄唇紧抿,他仰头动了动,舒服姿势躺着,喉结清晰地上下滑动。
阿年看他。
“……”管止深蹙眉,不明白阿年在看什么。
阿年心里紧张,可还是在盯他。报以欣赏的态度,敢这样直视他,那么,以后直视各种长相的领导,是不是就不会怕了?
是的吧--。
管止深的身体在沙发上再次动了动,那一副健硕的裸露腰身,在阿年的视线里跳跃。明明现实是这么糟糕,可是两个人以后在方默川的眼中变成是熟人了,可以肆无忌惮说话交流,这是好的。
“阿年,你把我盯出生理反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