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有此意,闻言一喜:“那交给谁好?齐妃、裕妃?”
“就宁妃和裕妃吧。”李氏,让她顶着个妃衔那是看在弘昀和弘时的份上。再多,就让她心存侥幸和妄念了。
…
小睡了半会,苏宜尔哈亲自帮胤禛打点好送他出了长春宫回来,春雨给她端了杯茶,道:“娘娘怎么不告诉皇上安嫔可能怀了身孕?”
“人家小心翼翼地掩藏我何必多事。”贾氏既不信任何人,就由得她去,能平安生下孩子也算她本事。她不是圣母,上赶着给领导的女人安胎,也不会动手去害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一切,看贾氏的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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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154章欠亲们的字数,呵呵)
在惠郡王府上商量了半天的联名上奏用不上了,允祯回了府便听说了皇上的那几道旨,不由皱紧了浓眉,保泰死了,他身上的职位被皇帝迅速地交给了老十三和十七,广善袭的裕亲王在朝堂在的作用便没原先想的那么大了。努达海又被派往荆州,心腹将领大多在西北或调遣地方,自己在京畿的势力太过薄弱…
想到贾王史薛四大家族对自己的敷衍态度,他脸又沉了沉,心中恼怒万分,以为宫中出了个嫔就高枕无忧了?脚下一顿,他往荣庆堂走去,这事还得问问他的好额娘看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一劳永逸。
他却不知贾府的贾赦正战战兢兢地跟贾老太太说着义忠郡王拦路请他喝酒的事,他虽好色无担,却不是真蠢,如今宫中有自己的侄女为嫔,贾家也早倒向了当今,别说有把柄在皇上手里,就算没有,义忠郡王那条船也不是好上的。
贾政也是一脸的担忧。
两个儿子,一个耽于享乐没半点出息,一个刻板不知变通,若是他日贾老太太免不了一阵心气,今天脸上却无半丝烦恼,甚至还挂着微笑,让偷偷觑着她脸色的贾赦心下稀奇不已。
贾老太太瞧了坐在一旁脸上满是喜庆的王夫人,道:“不必担心,今儿早上二媳妇进宫见了娘娘,娘娘说她腹中可能已经怀有胎儿…”
贾赦贾政闻言一喜:“果真?”
“有一个多月了,只差太医确诊,娘娘的意思是过了三个月再说。”王夫人喜滋滋合手道:“真是上天保佑,娘娘一举诞下皇子。”以后她就是皇阿哥的郭罗玛嬷,在府中地位更是稳固,林家再怎么好不过出个贝子福晋,有什么了不起!她的外孙可是皇子,老太太以后也不必随时念叨着她那个短命女儿了…
“这就好了。”贾赦舒了口气,他可以继续过他安乐的日子了。
贾政总算还知道问:“娘娘在宫里可有什么需要家里做的?”
王夫人应道:“上下打点总是要的,改日妾身再带着银票和补品进宫给娘娘,只是,公中的银两——”眼睛瞄了瞄老太太。
老太太也懒得跟她计较:“我这里还有些梯已银子,等下我拿给你。”
贾赦一阵眼热,听着王夫人口中不住的感激,又有些郁闷起来,再怎么样这好处还是在二房啊,他们大房有什么?
荣庆堂。
露枫小心地看着坐在榻上闭目默念经文,手中不停捻着佛珠的乌雅太贵人,有些焦急,义忠郡王在外面等着通传,这位王爷的脾性大,她跟着太贵人进了郡王府以来或看到的或听到的有不少冲撞了他奴才都被杖毙或杖责后罚去做苦役,实在不敢违逆。然而,乌雅太贵人也不是个能拿捏的,虽说她如今的位份只是个贵人,但她却是当今皇上和义忠郡王的生母,曾经把持宫务长达三十余年的四妃之一…贴身服侍久了才能从她那偶尔露出的眼神及气势中知道她并非是一个如表面般慈和的人。
“娘娘,郡王在门外求见。”见她手中捻动的佛珠一停,她立即恭敬地禀道。
乌雅氏睁开双眼,松驰的脸颊动了动,“请他进来吧。”
修佛念经确实很能收敛一个人的心性,平复一个人烦躁的情绪,这一段时间坚持下来,她竟有从恶梦中苏醒的感觉,想不到自己竟会在宫中大意到犯下那样的错,到了这义忠郡王府也一心以为老十四还是从前那个依傍在自己身下的小儿…果然不亏是她的儿子,心痛、心酸、愤恨之后,淡淡地只留了这句话在心中。自己这一生,为的是什么呢?汲汲于营,到头来什么也没有,自己抛弃的原来不曾放自己在心中,自己维护的也不是真心诚意地如口中所言,是为了给她无上的荣华,是为了孝顺与替她不平。
“是。”露枫退了出去。
“儿子给额娘请安。”允祯一进屋就给乌雅氏行礼问安。
乌雅氏淡淡地看着他,埋怨她的时候来、有事问她的时候、求她的时候…会来,这个儿子自接她进府就从没出于关心真正地来请安问好过,不过怨怒恼恨过后,她也不计较了,如今的自己还有什么让他图的呢?
“坐吧,什么事?”
“额娘。”允祯起身坐到她下首的红木雕花椅上,尴尬道:“儿子脾气不好,您也知道,自四哥登极儿子日夜不安,难免…这不,因为您是最疼儿子的么,在您面前儿子什么都不需掩饰…”
“好啦,长话短说。”乌雅氏打断他,脸上颇为无奈,毕竟是疼了几十年的儿子,且如今她也只能依靠他,关系不好弄得太僵。
露枫端茶进来,将茶放在案几上后便又退了下去。
端起茶,允祯喝了一口才道:“额娘,您说的贾王史薛四大家族可不太听话。”
“这是正常,就算是养条狗,你也得让它吃饱它才会听你的话。再说,宫里如今不是有个贾嫔在么。”奴才就是这样,有了依仗就不会再伏首听话,乌雅氏刻薄地说道,连她付出了全部心血的儿子都能在她贬位后如此待她了何况别人。
她没想到,她曾经也是这样,送出了亲生儿子升了位份后就开始与佟佳氏夺宠,为自己的小儿子谋划。这是她在宫里的生存体验,自然认为天下人皆如此。
“难道看着这些奴才背主?”允祯沉着脸道。
乌雅氏沉默了一下,张嘴念了几个人名,道:“额娘在宫中经营了几十年,太上皇和皇上就算清洗得再彻底也不免幸留几个,他们原是额娘安放在偏僻的宫殿里当差想着哪一天能用上,现在也不知分配到哪里…你将他们的名字记在心里。那贾府如今不是要靠贾嫔么,她想在宫中生存岂能没有耳目人手?你拿它们与贾府谈条件吧,有你这个义忠郡王支持着,她也有些份量与胆气与宫中妃嫔斗。”
允祯默默地将人名记在心里,望着乌雅氏掩不去岁月痕迹的沉静的脸庞还有那斑白的头发,突然有些愧疚,额娘已不复当年的貌美,她一生的心血可谓全放在了自己身上…不管对与不对,她总是最爱自己的,自已有负她的期望不说,实不该将郁气发在她身上。他靠近她,跪伏在她膝上,哑声道:“额娘,对不起。”
乌雅氏一惊,遂又心中一酸,颤着手抚上儿子的头,久久才道:“你是额娘的儿子,不必跟额娘说对不起,额娘永远不会真正生你的气,额娘只恨不能将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送到你眼前…”
俩人体会着这难得的温情,好一会儿,乌雅氏才问道:“以后你打算怎么办,还想着那个位子么?”
“…儿子不甘心。”
是啊,不甘心,可是大局已定,她喃道:“…可靠着拉拢四大家族这些没什么人才的家族不过巩固我儿一时的权势地位,额娘虽深居郡王府,可也知道裕亲王保泰已经去世…老四帝位越来越稳固,你再这么折腾下去额娘担心啊…”
“那儿子能怎么办?”允祯面现无奈凄苦,“就算儿子伏首称臣,他能信么?”
乌雅氏手抓着他的肩膀,“实在不行就施暗手吧,只是他如今儿子不少,出了事也不能兄终弟及,你的兵权还是要紧紧抓住…”
允祯有些吃惊,额娘不是说过阴私手段上不得台面争储最重要的还是阳谋么?
乌雅氏瞥了他一眼便知他在想什么,叹道:“此一时彼一时,你以前争的是与你储位,对手是你的兄弟,上面看着的做主选择的是你皇父,可现在你要争的人是皇帝,对象不同,形势也不同啊。”
允祯略一想就明白,自己现在人单势薄,明火执仗地对抗不过以卵击石,想堂堂正正赢得最终胜利谈何容易,皇帝不会眼看着自己势力壮大的,他势必千方百计削弱自己还有其他曾与他争位的兄弟的势力,说不定,自己谋上几十年也不定能成力。自己若想成功,只能剑走偏锋,再加上兵权做为保障以便最后…逼宫。
“四哥,武功很高…”等闲的刺客是奈何他不得的,再说现在他身为天子,谁知暗里又有多少高手护着呢。
“百密终有一疏。”乌雅氏轻哼,“我可担心你的兵权,你的人马大部份被隔在川陕之外——”
“年羹尧就是个身具反骨的,永不知足。额娘您不知道,他前两日才派了人暗送了儿子一批好礼。”允祯嘴唇微翘。
乌雅氏很是吃惊,年羹尧年纪青青就得太上皇提拔至四川总督,老四上位后也对他多有重用,他的妹妹还被册封为敦妃,一门荣宠。能做到封疆大吏显然不是什么蠢人,这种时候主动找上老十四,到底打什么主意?不由担心道:“你可别被骗了。”
“他就是太聪明太有野心了!他年纪青青便已是封疆大吏,他若想更进一步,无非两条路,一条是宫中的敦妃晋为贵妃、皇贵妃甚至皇后,他年家出个皇帝;另一条就是,大清边境不靖,朝中势力不稳,论才能他固守川陕绰绰有余甚至还能带兵出征,论亲,他也算得上外戚,皇上怎么都要用他…”他从以前就关注年羹尧了,这个人,除了自己的野心,其他的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他的好四哥,显然对他不够提拔重用。
“你心里有数就成,回去吧。”乌雅氏脸色有些乏地说道,她的身体这几年衰败得厉害,不能耗神,也不耐久坐久站。
“那额娘您休息。”允祯出了荣庆堂后想着,心中对完颜氏的不满又更深了一层,他进出荣庆堂发现这里的奴才少不说,还偷懒,洒扫不经心,茶也不够好…
这时候的他早忘了康熙新年家宴时训斥他没好好孝顺乌雅氏时他心中不快,回府后骂了完颜氏一顿,而完颜氏则更对乌雅氏怀恨在心,她看得出允祯对乌雅氏全无她做德妃时的孝敬,而义忠郡王府的人更看得出嫡福晋对荣庆堂的敷衍…这么下来,荣庆堂能维持住体面已是不错了。
允祯得了条理自去寻思着如何才能更好地敲打控制四大家族不说,宫中也开始了三年一届的选秀。
这是皇帝登极以来的第一次选秀,后宫的嫔妃都伸长了脖子关注着,特别是年氏,她自知道安嫔(贾氏)怀了身孕后就很是不安,怕安嫔产下皇子,怕皇上又晋了安嫔的位份,她好不容易拉开她们的距离又要被拉平,再加上对裕妃耿氏和宁妃武氏能主持选秀的风光,及对新人入宫的烦恼,真是坐卧不宁。
年家虽然在朝中势大,但在后宫及内务府的影响力实在比不上耿氏、贾氏和乌雅氏(慎嫔)等人…前些日子二哥从义忠郡王处得了安嫔身边的一个宫女的名字说可以用,可她却怕二哥现在与义忠郡王联系是在玩火,总有一天会烧到自己身上,因而犹豫不决。
直接下手,还不如从宫外入手。贾氏将钟粹宫防得紧不说,连钟粹宫的奴才不是心腹也不让近身,与其冒险用了这枚棋子,还不如另等更好的时机用她。机氏不是很信任她的母亲王氏吗,荣国公府可不是后宫,想买通个人还有甚难的…到时事情一败露,她正好可以报了当初福惠被巴豆油所伤的仇。
“紫叶,你想办法通知我娘,让她好好查一查荣府王夫人身边的人,就说…”愈想愈觉得是个好主意,她招来心腹紫叶耳语了一阵。紫叶点了点头,领命去了。
安嫔贾氏被太医诊出怀有三个多月身孕,苏宜尔哈让她在钟粹宫好好养胎并免了她的请安,因此虽然她很是眼热耿氏和武氏能主持选秀,却也知道眼前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肚子,除了有一两次御花园散步偶遇耿氏挑拨了几句新人之类的话大多数时候都待在钟粹宫,等闲也不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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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算是乖觉。”苏宜尔哈听了翠竹的报告后笑着说道。要说她没有吃味那是假的,胤禛对她越来越好,在后宫几有独宠之势,若不是这次贾氏怀孕,她几乎就要沉溺在他的宠爱之中。这是一次提醒,她对自己说得再多几次,也挡不住他那内敛的柔情…女人,是不是都这么容易被攻破心房?她宁愿他一直都是那副淡淡的模样,偶尔的柔软也不会让她太过陷落。
他毕竟是一个皇帝。
这个认知在他让她多注意年氏和贾氏时再一次惊省,那语气,淡淡的,有着她捕捉得到的杀伐之气。她虽然知道他并不喜欢年氏和贾氏,但也没想过会不在意到这种程度…希望她们不要做出什么让他不高兴的事吧。
轻叹了口气,还是儿子女儿比较可靠。
可是冰雅渐渐大了,跟着春雨馨桂学习宫务的时间都比待在自己身边多,天保和天佑更是被胤禛赶出畅春园,跟着差不多同龄的两个小叔叔允祁允秘一起接受康熙的教导,在自己跟前嬉闹依赖的时间大大变少…更别说弘晨跟弘晔了,弘晨现在天天往军营里跑,弘晔则天天被胤禛抓着不是学习处理政务就是办差,一天能见上个面都是好的。尤其是弘晔,自己最近要问他关于未来媳妇儿的要求,他却一听这个就跑,说她喜欢就好…又不是她娶,什么她喜欢就好?!
好在对要指给弘晔的秀女人选她都仔仔细细地调查了一番,对于她们的品性和才能都心中有数。
“主子,冬梅和迎春遣人将多栽轩的水果送进宫了!”紫竹进来禀道。
“你让青蓉青芍她们去清点就好,完了请卫嬷嬷崔嬷嬷给几位阿哥公主送些吧。”自进了宫,她便断了往多栽轩的水果蔬菜浇空间水,因此也不太在意。“皇上那里也选些好的送过去。”
青蓉青芍青蕙青菽是她刚提上来的宫女,至于胤禛赐下的梅、鞠、卫、崔四位嬷,前二者年纪大、宫中生活争斗经验丰富,平日里并不管事,只偶尔指点长春宫的人几句——苏宜尔哈估计她们是侍候过孝懿仁皇后的老人;后两人,年纪轻些,看上去才三十几岁的模样,容貌可亲,很是能干,两人帮着春雨将长春宫整治得密不透风的。
再加上春雨、馨桂、紫竹、翠竹,就是苏宜尔哈近身得用的全部人马了。
“是。”紫竹退了下去。
“走,我们去看看那些秀女。”苏宜尔哈对春雨和馨桂说道。
新月格格出现
参加复选的秀女有四十三位,每天看上八、九位,再重点关注其中几位对苏宜尔哈来讲完全不是件难事,再说这是她第一次挑选秀女,兴味十足,又把那其中的枯燥去了几分。
又一排秀女规规矩矩地进了殿,跪拜下去,不太齐整的声音里有着轻微地晃颤:“皇上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想当年,自己跟秀女们也是这样,怀着忐忑的心情,激动、兴奋、不安地站在下面,面对着自己一生最重要的挑战…苏宜尔哈微微一笑,看了身边的领导一眼,开口道:“免礼,起喀。”
见秀女们规矩地起了身,微垂着螓首。她又放缓了声音道:“抬起头来。”
八位少女就像含羞待放的花蕾,俏立枝头,虽然脸上不敢有太过外放的表情,苏宜尔哈仍一一看了过去,尤其是她们的眼睛,有祈盼、有强装的淡定、有激越…唔,还有一个微微含笑,仪态比其她人温润大方。
苏宜尔哈重点打量了一下,豆蔻年华,身材比同龄女子高挑、微丰,身穿水蓝色绣鱼戏莲的旗服,明珠花簪、耳坠,倒是难得的清爽,长相嘛,不算特别漂亮,但顺眼,难得的是那双秀逸的眼睛,有种智慧淡定的光芒,含笑中给人舒服的感觉,动作身姿落落大方…眼光下移,见她袖口微微一动,苏宜尔哈又弯了下唇,原来还是紧张的。
“左边第二位是哪家的?”胤禛的眼光一扫,直接问道。他点的人也是苏宜尔哈刚才关注的秀女。
秀女出列,福身回道:“回皇上,奴婢隶属满洲正黄旗,是一等威勇候那铭之女,瓜尔佳.明秀。”
这就是领导属意指给弘晔的福晋人选,虽说在选秀期间苏宜尔哈已经跟她还有其她几位秀女谈过话,但事关儿子的终身大事,千考察万研究终不如自己亲自选看,她打起精神认真地看她的应对。
威勇候瓜尔佳.那铭有别于苏完瓜尔佳有清初的费英乐、鳌拜及康熙朝的都统伯石文柄、一等公图赖等名人辈出,他这一支瓜尔佳世居吉林,其父瓜尔佳.额勒登保从征金川,赐号和隆武巴图鲁,后以征台湾、西藏,贵州、吴三桂,累官云贵总督、领侍卫内大臣,御前大臣,赠三等公。虽然战功彪炳,勋爵显赫,家族人丁却不怎么旺盛,到了那铭这一代,也就他和领侍卫内大臣阿郎哈显眼…
这个瓜尔佳.明秀比其她几人更让她心生好感,这是一种直觉,无关她的言行举止或容貌。不过直觉这种东西更多的是个人的感觉,也许对胤禛和弘晔来讲,一切又会不同。“可会什么才艺?”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绘画、刺绣比较擅长。”
言语利落,虽有点小紧张,不过是年龄尚小没见过多少场面再加上领导气场太强所致,举止大方端庄,眼神有慧却不自傲,擅长绘画,可见是布局把握、耐性、细心都不缺。“那你先到一边画一幅画吧,题材嘛——”她看了眼领导,胤禛立即会意,“随意吧,喜欢什么就画什么。”
“左边第三位是哪家的?”
“回皇后娘娘,奴婢是…”
简单地问了几个秀女的家世,又指了女红、琴棋书画等才艺让她们分别表演。
瓜尔佳.明秀画了一副山水画,技巧算不上多好,不过布局颇有气象,也不失灵气,在闺阁中算得上不错…胤禛就着画问了几句,却不是关于画的,而是关于景色的,苏宜尔哈这才知道瓜尔佳.明秀素日最喜欢看的便是山川地理之类的游记杂书,平日最喜画的是山水画,家里人因她这个爱好偶尔也带她出门看看风景。
应答算是坦诚。苏宜尔哈与胤禛对视了一眼,心中很是满意。对于满洲女子为讲,出门看个风景算是什么,也值得遮遮掩掩的,胤禛虽然喜欢温婉的江南女子多些却并不讨厌满族女子的爽利大气,而苏宜尔哈更不用说了,她是个宅女,可不是卫道士,现代的男女平等的观念虽不适用于这个时代,可对于女子的束缚还是乐意宽松些的。
个别秀女面对胤禛和苏宜尔哈的问话表现紧张,过后表演才艺却有点小惊艳,如镶红旗喀尔罗特氏,员外郎达克屯之女博西勒,她的女红很是不错,她做的香囊又快又精巧,连苏宜尔哈看了也是眼睛一亮,心想,有这功夫定是潜得下心又心性柔和的女子,便又拿眼去打量那喀尔罗特氏,只见她长得一双弯弯的蛾眉,水杏眼,粉嫩的桃腮,中等个子,细胳膊腿儿的,有别于一般的满洲女子,不过也有可能是身量还未抽长的缘故。苏宜尔哈在脑海里翻了下她的资料,周岁才十一呢,放现代就一刚上初中的学生,不过初选和复选期间表现还不错,是个聪颖内秀的。
有的秀女刚开始表现还算镇定,到了表演才艺时,不是过于轻佻就是出了错漏,也许是选错了才艺,也许是紧张…也许是故意为之——例如章佳氏亲自进宫给她提起的章佳.丰克里宜尔哈,弹琴时有一两个音弹错,但瑕不掩瑜。这种小伎俩苏宜尔哈一眼就看穿了,不过她也是心中有数,这种不求指婚给宗室的秀女既托了关系表明了态度若还一味地在选秀时出头那才傻了。
表演才艺是最能看出那秀女意愿的项目,例如那表演跳舞,穿着打扮有些出格轻佻的伊氏,一看就知道是冲着领导去的。苏宜尔哈哼了一声,看了看身边领导的脸色,唔,不大喜欢啊,那就撂牌吧。
有的秀女呢则从头到尾因为紧张而糟糕透顶,错误频出。当然,也可能是着了黑手的缘故,不过那也说明了这个秀女防范之心不严怪不了谁,只能面对被撂牌子的命运。那些背地里动手脚或编撒流言的秀女,早有记录着她们的一言一行的资料一起上呈,谁好谁坏苏宜尔哈看过便记在了心里,复选时一对就能对上,严重到伤及人命的,甚至不等复选完毕便叫那些嬷嬷做了手脚或寻了错处干脆利落地将她们送出宫去。
如此过了十来天,除了上选的秀女,其余的秀女都回了家候旨。
这次选秀上选的秀女只有两位,一位舒穆尔.齐娅,父亲是护军校宜什巴,封为答应;一位巴雅拉.乌布里,轻车都尉豪山嫡长女,封为海常在。苏宜尔哈将舒穆尔答应安排在安嫔贾氏的钟粹宫,海常在安排在康嫔完颜氏的延禧宫。
另在苏宜尔哈暗里询问了弘晔的意见后,胤禛下旨指了一等威勇候那铭之女,瓜尔佳.明秀为皇四子弘晔嫡福晋,明年十月大婚;员外郎达克屯之女喀尔罗特.博西勒为皇五子弘晗侧福晋,明年三月大婚;固山额驸、佐领鄂伦之嫡次女伊尔根觉罗.明燕指给皇二子弘时为侧福晋,今年十月成婚;轻车都尉吴尔敦之女纳喇.忻罗指给皇三子弘时为格格。
尚书盛安之女纳喇氏指给了惠郡王允禟第一子弘晸为嫡福晋;侍郎穆成格之女瓜尔佳.沅淇指给敦亲王允俄嫡子弘暄为嫡福晋;科尔沁贝子拉什之女博尔济吉特.拉齐娜指给履郡王允祹嫡子弘是为嫡福晋;骑都尉色尔敏之女纳喇氏指给怡亲王允祥第一子弘昌为嫡福晋;子爵祖俊之女指给义忠郡王允祯第三子弘映为嫡福晋;头等侍卫都里玛之女瓜尔佳.沅淳指给义忠郡王嫡次子弘暄为嫡福晋…
接着是宗室大臣的指婚,苏宜尔哈给章佳.丰克里宜尔哈指了一位红带子觉罗氏,家世中等,人品也不错,在宫中当了三等蓝翎侍卫。
原先争取领导继福晋的有力人选全部被指给了宗室阿哥成了他的侄媳,苏宜尔哈一想到就想笑,不过,更好笑的是领导将头等侍卫都里玛的女儿瓜尔佳氏指给义忠郡王的嫡次子做福晋。苏完瓜尔佳在满洲八旗中算得上著姓大族,他们这一支的女儿全都与皇室宗亲联姻,亲王郡王福晋的就有好几个,这样的指婚表面上看是皇帝对义忠郡王的重视,其实只有苏宜尔哈和胤禛心中明白,这位瓜尔佳.沅淳的姑娘是活不过两年了!
苏宜尔哈会知道倒不是因为熟知历史,而是观这位瓜尔佳氏的气色,实在是气虚无比,体内毫无蓬勃生气;而胤禛则真的是遵从上辈子记忆行事了,这位瓜尔佳氏嫁给弘暄不到一年就病逝,而把持着郡王府的完颜氏则因此跟瓜尔佳氏交恶,几乎不再往来。
选秀落下大幕,苏宜尔哈原以为又添了人口的弘昀弘时还有要为大婚做准备的弘晔三人也该准备出宫开府了,毕竟成年皇子常住皇宫不是长久之计。再者,她是想着将雍亲王府留给了弘晔做府邸的,没想到领导大人的作风依旧节俭,一句国库钱不多便没了下文。
好吧,反正领导的嫔妃不像太上皇的时候那么多,阿哥所的房屋也是空着的,住就住吧,也省得他们开了府后那些朝廷官员就又想着结党…苏宜尔哈一边腹诽着,一边拉着冰雅一起为弘晔的大婚做准备。
这个时候,前往荆州平民乱的安西将军他塔喇.努达海救了端亲王的一双儿女新月格格和克善阿哥进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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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看了暗卫呈上来的报告,心里琢磨着,这努达海到底是有没有脑筋的,原来还想着如果人还过得去就放他一马,没想到…这努达海一点都看不清形势,紧赶快赶地竟救了引起民乱的外姓王爷的子女回来。这一回来,自己还得安抚他们,以安那些外姓郡王勋贵们的心,真是憋气。
更可气的是,这个端亲五的女儿新月格格,才刚死了那么多家人就能一路珠泪涟涟地又是感叹又是伤怀地与这个有了妻室的努达海月下谈心、白昼共骑…还什么满嘴的“月牙儿”、“天神”的,伤风败俗。
这种不孝的女人想让他接进宫里抚育,别想了!
“走,去长春宫。”他放下折子,带着苏培盛往长春宫走去。
一个小太监在半路禀道:“皇上,安嫔娘娘肚子不舒服——”
“身体不舒服就请太医,耽搁了安嫔娘娘肚子里的小皇子你们这些奴才担当得起?还不快去!”苏培盛斥道。他可知道,皇上最在意的人就是皇后娘娘了,这会儿正往长春宫里,哪里会轻易就改了道儿。
“…是。”小太监收了好处事却没办成,有些沮丧,不过看皇上一点都不在意地迳自往前走的模样也知道了怀着龙裔的安嫔在皇上心中是没什么分量的,心下也有了计较,反正事情自己是做了,没成功那是安嫔运气不好,正好赶上皇上去皇后那儿。
他却不知道胤禛心中也膈应得很,上一辈子他死后以灵魂状态在清宫徘徊了多年,后宫嫔妃争宠的手段看了不知凡几,尤其是是受弘历宠爱的那个高氏和魏氏,使的就是这种身体不舒服了、晕倒了、公主和阿哥生病了…的招术将弘历给拉到自己宫里最后哄上龙床的,贾氏的这一招真让他有吃了块烂肉哽在心头的感觉。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其实这么多年下来胤禛的隐忍功夫和淡定的功夫已炉火纯青,之所以苏宜尔哈这么问是因为他在她面前总会比在别处自在放松许多,而她的感觉也很是灵敏,他稍有不悦的情绪很快就能感应到。
而且不只是她,他这些年也总能比别人更容易感觉她的情绪。只是他很少说出来,她也只是从他的一些举动中揣测到。
“还不是那个努达海,跟那个新月格格——就是端亲王的女儿,一路共骑回京…大清的脸面都让他丢光了。”他坐下,接过她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
不会吧,果然出现剧情了?!苏宜尔哈疑惑地喃道:“以前那人看着挺正常的呀。”礼节什么的也不差,这些年也没听娘家人说过他有什么不对的。只是前些时候听毓淇说过他有些妄自尊大…她还以为裕亲王保泰的去世能让安敏夫妻俩个警醒一些呢。选秀前安敏还特地进了宫给自己请安,想让洛琳延缓一届选秀,说还太小了想留在身边多些日子等等。
不过是一个没什么实权的从一品将军的女儿,周岁才十一岁,就算延到下一届选秀也不过周岁十四,苏宜尔哈自是无可无不可地允了她。
安敏这些年人情世故圆滑了不少,不过她内心也是为自己嫁了个前程远大又无通房妾室的好丈夫而骄傲,只是面对苏宜尔哈时总有那根子里抹不去的自卑衍生,所以虽然艳羡她成了皇后,却也不会厚着脸皮上赶着奉迎,毕竟两人表面上是有着血缘的姐妹私下里感情却不是很好,姐妹之情在她们之间只是笑话。
听到她的话胤禛差点被口里的茶水呛着,什么以前看着挺正常?人要是想改变那是随时随地都能变的,上一辈子,被自己处决了的年羹尧和隆科多也不是一开始就那么肆无忌惮,骄横跋扈的。就算是这一世的隆科多,他也重用,却不会再亲近信任,既知道了他是容易生骄矜之心的,就不该一开始就给他机会…
他塔喇.努达海这些年跟着已逝的裕亲王保泰和允祯提升得太快,日子过得太顺,真以为自己是“天神”降世,无所不能了。他嘴角嘲讽地一勾。不过想到那新月格格,他又有些头疼,“那个新月你觉得该怎么处理?那个克善倒还好些,到时接进宫来跟福惠他们一起读书就是,只是那个新月实在不是个知礼,若是也接进宫,只怕不得安宁。”
领导大人,您可真是嗅觉敏锐啊,怪不得上辈子就能在九子夺嫡中走到最后,这新月格格的威力还真是堪比后世经典的两位格格合体呢,几滴眼泪就能让人家庭破散,丈夫儿女全部背叛站到她那边…苏宜尔哈也不想出于好奇就将这么一位“水人”(总是哭,没骨头)弄进宫让自己头疼,便道:“皇上您有什么看不顺眼的人就将她送那里好了!”那个端亲王教养出了这么个女儿原本也不知是要祸害谁。
胤禛闻言一怔,遂忍不住笑咳,“你说得对,朕这就下旨让义忠郡王抚育遗孤…”老十四啊老十四,你不是精力多吗,朕给你找点事儿做了。
那边接了旨的义忠郡王府完颜氏兴高采烈地安排了一座精致的小院给新月入住,还起了个很诗意又很有含义的名字:邀月小筑。
“这可是皇上对咱们义忠郡王府的高看,不然京城这么多亲王郡王的这么就选了我们家呢…”完颜氏吩咐自己的儿子媳妇并府中上下好好对待即将到来的新月格格。
允祯倒是有些怀疑的,但是因为人是被他看作心腹手下的努达海亲自从荆州救下又一路护送进京的,他也没什么想法的,就是有,也是觉得有这么一位亲王格格住进府里,到时承了爵的克善就会不自觉地亲近自己这个抚养他姐姐的郡王,也算是自己的一个助力。
“努达海,”新月在听了旨意后泪眼盈盈地瞅着努达海,“我不想去什么义忠郡王府,那里候门似海,我只想有一个让我感觉到温暖的地方,让我可以放心倚靠的家…”
皇命不可抗拒,努达海虽然不舍新月,不过这时候也没什么办法,感受到传旨公公还有其他将士投注在身上的不屑目光,努达海僵硬地说道:“请格格放心,义忠郡王是位文武双全战功彪炳的王爷,努达海最佩服的人就是他了,完颜福晋也是个贤惠人,定能好好照顾你的。”
“可是我不想跟克善分开,我也不想离开你,努达海…”她低头啜泣出声,最后那声柔软的低语像稠得化不开的蜂蜜。
努达海刚刚武装起来的心差点化成一滩水,脱口道:“…我明天上朝会跟皇上请求,迎格格和克善到将军府住。”
“真的?!”清秀的小脸绽出一种美丽的光芒,那么愉悦,那么圣洁,那么令人怜惜,努达海心中最后的一丝犹豫也抛开了,坚定道:“真的。”
“那我等你,一定等你,努达海。”一步三回头地在侍卫们的护送下跟着传旨公公向义忠郡王府去了。
因为有着努达海的承诺,新月进了义忠郡王府后倒是没掉太多的眼泪,规矩礼仪也没出什么差错,完颜氏见她柔柔弱弱的有些不乐,不过想到端亲王一家子也只剩了她和幼弟,便怜惜了她一番,令拨过去伺候的嬷嬷丫环们好生服侍。
翌日上朝。
努达海果然奏请抚育已逝的端王遗孤,信誓旦旦地说要给他们家庭的温暖BLABLA…
这人是傻子吧,端亲王是什么人啊,就算他有再大的错处轮得到他一个奴才为抚育他的遗孤吗?这是活生生打皇家的脸面。而且这安西将军不是义忠郡王提拔上来的吗,现在说这种话他是在质疑义忠郡王府对新月格格不好啊?瞧义忠郡王那脸阴沉得跟这两天飘在京城上空的乌云有的比了。
朝上的官员全一副看白痴地眼光盯着跪在正中间的努达海身上。
胤禛看着他摆着一副正气无比的模样在朝上诉说他对新月和克善的怜惜与爱护就一阵恶心,他可不愿意大好的朝议时间浪费在这人模狗样的人身上,手上抓着一个折子就扔在他身上,劈头盖脸地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无行无德也敢要求抚育端王遗孤,你对义忠郡王府有什么不满吗?这全天下就只有你的他塔喇将军府有家庭温暖了,这朝上的百官还有爱新觉罗皇家都是生活在冰窟了是吧?!”
“奴才不敢,奴才绝没有那个意思,奴才是在在护送格格和小世子的过程中对他们起了亲人的怜惜…”努达海不住磕头,眼睛却不小心瞄到掉落在他面前打开了的折子,上面有御史弹劾他护送新月格格上京途中与女人共骑一马,高声谈笑,有伤风化…
虽然折子里没有说明那女子就是新月格格,但一字一句如针如刺,说得他冷汗淋漓。胤禛眼光何等锐利,见他注意到那折子冷道:“还不滚下去?”
当今可不比太上皇在位时宽仁,冷肃的气息针对人的时候威压极大,努达海惨白着脸退回了朝臣队伍,他身边的人一见他回来,立即跟他拉开了距离。努达海见状,心头更是惊恐,他对新月的心可谓是一片诚挚爱护,奈何世人以俗世的眼光看待。他们不能理解,自己只得屈从,新月,月牙儿,对不起,努达海失信了…
努达海浑浑噩噩回到将军府时,皇帝的旨意也跟着下来,意思是他御前失仪、冒犯端王遗孤、藐视义忠郡王府,剥夺安西将军封号,品级也从从一品降到了从二品。
老夫人和安敏大惊,本以为从荆州回来,没有大功也该有赏赐,怎么上了朝回来不但什么都没有还夺了将军封号甚至降了品级?!要知道没有战功,一个武将想封上将军有多难啊?还有品级,这皇帝一降,以后若非皇帝亲自指示,想要再升回去更难…
这御前失仪、冒犯端王遗孤、藐视义忠郡王府又是怎么回事?努达海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来呢?两人连连追问,努达海被问得烦了,大吼一声:“我不知道,不要问我,不是我的错!”说着头也不回地往自己书房去了。
老夫人和安敏哪里能放心,忙找了努达海的贴身亲卫再三盘问,那亲卫既不敢说努达海一路与新月格格暖昧不清,又说不清朝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删掉一些再将下朝后听来的事情七七八八地说了几句。
老夫人叹道:“努达海也太鲁莽了,虽然出于一片好心可这端王的格格哪里是咱们奴才能抚育的,而且还在朝上这么说,可不是打了才接人进府的义忠郡王的脸么,好在义忠郡王向来提携努达海对他印象不错,你赶快备上份重礼去道个歉吧,皇上虽说惩戒了咱们府,可该有的态度还是要的…”
安敏却直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她从来便是个什么都想在前头的,懂得争取和懂得施手段的,不然他塔喇府也不会至今一个通房妾室也无,努达海也不会得裕亲王保泰的看重,间接使得努达海在西征时得大将军王提拔为将军,当心腹培养。
当下便派了下人偷偷到外面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