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卫军被临管的这些时日,之所以平静无波,其中也有一个原因是,他们不能妄动,因为不知道自己身边的兄弟哪一个就会是那个背后捅刀子的人。
每一个武卫军将士都是嫌疑的对象,唯有童一,是所有人公认中最不可能的一个,就连刘云轩也不会相信他会背叛。
可如今事实摆在了眼前,就是童一的出手才救走了那个黑衣人,他也就是那个栽赃陷害刘云轩的人。
阿墨也大感意外,虽然之前并没有跟童一照过面,但从刘云轩的嘴里,她不止十次地听过这个人,想不到今晚抓奸细居然连带出他,刘云轩知道了,该多伤心啊!
童一半躺在地面上,低垂着头,不说话也不看任何人,保持着沉默。
“童一,你这个叛徒。”金三跨前一步,一把揪起童一的衣领,愤声怒吼,即便再不愿意相信,事实摆在眼前,也容不得他们不相信,于是希望、怒火充斥着胸腔,举起铁般的拳头,就要往他的面上打过去。
谷风抬手挡住金三的拳头,扭头深深地盯着童一,沉着声,问道:“为什么?”顿了一下,声音扬高,甚至有些声撕力竭:“说啊,为什么?”
汪都尉等人也逼了近去,他们把武卫军里的每个将士都当自个的兄弟,童一更是他们疼爱的弟弟,他进武卫军的时候只是个小男孩,可以说是他们看着他长大的,连名字都是刘云轩取的。
他们需要一个答案,一个他背叛的答案。
沉默了半响,童一才忍着痛楚,缓缓开口道:“因为我是汉元国人。”声音很是平缓,没有一丝起伏。
无须再说什么了,一切不过是各为其主,再好的感情,也抵不过身体里流着不同国家血液的事实。
“带走吧!”阿墨缓缓地走到童一的面前,深邃的双瞳直直地看进他悲痛却又无悔的眼睛里,深深叹了口气道。
单大将军张了张嘴,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打了一个手势,身后的两个亲兵立即上前押着童一离开。
大将军主帐内,单大将军坐在主位上,下方依次坐着阿墨、汪都尉、金三副将、谷风副将和赵德等几位校尉,每个人的神色都不好看,半响,都没有开口。
阿墨以命为饵,还是让深藏的奸细跑了,虽然揪出了童一,但没有一个人会高兴。
门帘掀开,紧绷着小脸单双双像火烧屁股一样冲了进来,谁也没有看,便直接跑到阿墨的身前,二话不说,就把她从座位上提起来,乌溜溜的眼珠上下打量着,双手还摸向她的身子,把她左转右转后转。
“哎哎哎,单…单小将军。”单双双突如其来的动作把阿墨吓处双手紧紧环在胸前,特担心她那双色手会往她的胸前摸去,本来就白皙的脸色被吓得更白了。
阿墨脸色惨白,双手环胸的样子特像是被流氓恶霸非礼的可怜小姑娘,而单双双那气势汹汹,上下其手的样子,分明就是活脱脱的流氓恶霸。
帐内的其他人都被这一幕给雷得里焦外嫩,单大将军最先回过神来,重重咳了一声,提醒自个的女儿注意形象,不过,估计她在汪都尉等人的面前早已没有形象了,他们可都知道今晚她是藏在阿墨的营帐贴身保护着她的,现在又是这般…
看着汪都尉几人暧昧的眼神,单大将军很有种抚额的冲动,以前他一直希望自个的女儿能像个大家闺秀般知书达礼,相夫教子,后来他绝望了,只希望她能意识到自己是个女人,别总把营中的将士当兄弟,不当男人,现在,他心底却不安了,反倒希望她这样紧张只是把阿墨当兄弟。
将阿墨上上下下检查了个遍,见她身上真的没有伤,单双双深深松了口气,这才反应过来营帐内的气氛很是不对劲,尤其是她老爹的脸,黑得都快滴墨了。
这是怎么了?
单双双疑惑地看向阿墨,见她那副余惊未消的模样,才明白过来,圆圆的脸庞泛起了红晕,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向着单大将军,故作镇定地禀报道:“大将军,侵入阿墨营帐的黑衣人已经抓到了,可是他只是个调虎离山的棋子,是女儿无能,中了计,让阿墨陷入危险。”
单大将军的反应慢了一拍,没有说话,眼睛看着阿墨,嗯,有那么一丝的岳丈看女婿的挑剔意味。
阿墨可不知道自个已经被误会了,听着单双双话中的懊恼自责,不等单大将军开口,就先出声道:“单小将军不用自责。”
她知道单双双方才失态的表现,只是因为太过担心自己,心中暖暖的,对于这个相识不过几日的少女很是有好感,沉吟了一下,接着道:“其实在那个人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不是我们要等的那个奸细,所以我才故意分开你的心神,让他有机会将你引开,这样才能让隐藏得最深的奸细出现。”
“什么,你,你是故意的…”单双双霍然转向阿墨,瞪大双水灵灵的眼睛,胸腔里有股火腾腾地燃烧起来。
天知道,当她将滑得跟泥鳅一样的黑衣人抓回来后,听到说在她离开后又有一个黑衣人出现,反应过来自己中了调虎离山计后,那种心被掏空般的恐惧是有多么的难受,她懊悔自己的轻易中计,自责没能保护好她。
可是,现在她居然告诉自己,她早就看穿敌人的计谋,还将计就计,是把她也当傻瓜一样耍了?
“花离墨,你是白痴吗?连一个棋子都拥有动动手指就能将你捏死的实力,你明知道是计,还配合敌人将我跟伏兵引开,自己面对奸细,你有几条命可以让对方杀?啊?”
单双双的失控让阿墨疑惑地蹙起了眉头,反应是不是太大了点?不过她发狂的样子还真可怕,难怪刘云轩把她讲得跟母老虎一样。
“冷静冷静。”自己惹的祸自己担,阿墨硬了头皮,双手按在单双双的肩膀上,咧了咧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解释道:“在我们实施这个计划的时候,我已仔细推算过,那个奸细能藏在营中这么久,一定是个谨慎而又聪明的家伙,他一定会猜到我突然站出来宣称贺拔雄是我杀的,是个引他上钩的计划,所以他如果要对我下手,必定是越快越好,而且会以我们想不到的方式出现,所以当你藏在我的床上,而第一个黑衣人一副毫无所觉般直接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不是我们要等的人,于是我便顺水推舟,只要那个奸细觉得安全,他才会出现,嘿嘿,当然,我敢这么做,自然也是有自保之力,我虽然练不了内功,但是却有练了外家功夫!哎,可惜,还是让那个人跑了,却意外抓住了童一。”
“你练了什么外家功夫那么厉害?”
“什么,藏在你的床上?”
阿墨话音刚落,截然不同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前一句是压下怒火的单双双的撇嘴不屑的疑问,后一句,是包括单大将军在内的在场其他人的惊恐问声。
第四十二章 士气焕发
士气低落,一派死气沉沉的军营,今天忽而像是注入了新的生命力,整个都活了起来,连那前几天还无精打采,整日打着旽的站岗士兵都挺直起背脊,站得犹如青松般笔直,那精神状态,一点都不像是被围困,反而更像是把敌人围困住般意气风发。
什么事焕发了将士们的精气神呢?
第一,武卫军帐下的原伙头兵花离墨舌战诸将,赢得诸将的赞赏,在大将军的支持下暂代刘云轩将军成为武卫军代统领将军。
传闻花将军博览兵书,兵法谋略无一不精,虽是第一次参军的正卒,不知因为得罪了谁被发配到这里来,但是自幼展现兵事才能,胸有千壑,在押送粮草来北境的途中遭遇了敌军的截粮,就是她凭着兵法谋略,先是使用一招混水摸鱼,制造混乱,伺机取敌,然后再来一招擒贼先擒王,一举击杀敌将大名鼎鼎的贺拔雄,瓦解敌军,保住了粮草。
但是因为曹校尉的忌恨和陷害,她的功劳被抢了去,还险些被害死,多亏了刘将军相保,才收在武卫军帐下当一名伙头兵。
大军战败,被困此地,刘将军和武卫军出事,她毅然站了出来,通过单小将军,找到单大将军,一番谈话,再舌战诸将,终是拔开云日,得到了她应有的一切。
花将军的故事就像是传奇,在绝境之中,人们往往对于传奇寄予了很大的希望,无论这个传奇出身如何,只要她能带来希望,就能成为绝望人们的动力。
这不,第二个原因,就是花将军带来的希望,因为她,战斗力最强的武卫军被重新启用,而且从来都是桀骜不驯的武卫军在花将军甫一露面就被收服了,可见花将军名不虚传,连武卫军都臣服于她。
北雍王府十大将军为朝廷所忌惮,但是对于低下的兵卒来说,他们就是所有将士仰望和崇拜的战神,他们带领出来的军队都是以一敌十的精锐。
自从刘将军带着武卫军前来相援北境,他们就见识到犹如天兵一般的精锐军队是何等的勇猛,几乎每战必胜,无论是在单体作战还是团队作战,武卫军都展现出他们异于常人的强悍,让一些老兵恍忽间以为当年名动天下的‘百里神军’又现世了。
上头的人因为各种原因而监管了武卫军,对于本就低落的梁军更如雪上加霜,现如今,武卫军又能重新上战场了,对于士兵们来说,就等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突然间拥有着一柄横扫千军的神刀,立即信心倍增。
一个传奇再加上一支神兵,突破敌军的围困再也不是梦话了,他们有何理由颓废下去呢?
更何况,还有第三个原因,武卫军营地虽然在军营的角落边边,但昨晚动静弄得挺大的,营中将士早已觉察到有事情发生,今早起来,昨晚花将军以身为饵的壮举已经在营里传得神乎其神了。
无论是她的智谋还是她的武力,都被大大渲染了一番,从她定计再到抓住奸细,简直就像是说书人讲故事一般分为五章四十六个回合,为枯燥的军营增添了不少乐趣。
至于被抓到的奸细是谁,将军们保密,他们也无从知道,但是能抓到,就像是拔掉插在心脏处的一根利刺,总归是好的。
花将军威武啊!刚一上任,又立下了大功。
现在不仅普通的士兵崇拜她,就是之前对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将领们,看她的目光也越发地赞赏,有几个甚至眼睛都在发着绿光,私下里不止一次对身边的亲信叹息,这么好的一条苗子咋就被刘云轩给坑进了武卫军呢?
除了这三个原因外,还有一个,咳咳,不算原因却也让大多数人乐呵的原因,那就是八卦,有关新上任花将军和单小将军之间风花雪月的故事。
谁说男人不讲是非,谁说勇猛的将军一板一眼,不懂风花雪月?
短短一天,花将军与单双双之间所谓的情意相投,痴心暗许的爱情故事就像雪花一样飘散在军营的每一个角落,简直是可歌可泣,唯美得令人落泪。
当单双双第一次听到,还不知道自己是当中的女主角时,她都感动得淅沥哗啦,当然当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她把身边的所有人都给揍了,然后跑去找汪都尉等人的麻烦。
不用说,这个爱情故事的起源就来自于汪都尉这几个八哥的嘴。
女主角爆走了,那么‘男主角’呢?
好吧!将士再次感叹花将军威武,人家根本就淡定得仿若不关她的事一般,听而不闻。
而事实上,阿墨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是‘男主角’,她的心思全放在奸细上。
坐在关押刘云轩的营帐内,两人已商谈了一会,阿墨轻抚着下巴,一副深思的模样,坐在对面的刘云轩看着她,则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苦恼样。
她跟单双双的谣言已经吹到他这里来了,他很想问她,是不是真的喜欢上那只母老虎了,但是这个问题只在心里酝酿,就已经扯得他心酸,竟没有勇气问出口,一旦问出了口,得到肯定的答案,他不知道自己的心会不会痛。
他不懂这种情绪是怎么啦,只当这种心态,就像是老妈子养大的儿子突然间领回一个女人,说喜欢她要娶她,害怕儿子从此以后眼里只有妻子没有娘的不爽心态一般。
“你们两个大眼瞪小眼的,在干嘛呢?”随着软糯糯的声音响起,一身红衣军装的单双双走了进来,对着营帐中的两人横眉瞪眼,显得心情不是太美妙。
“单小将军,你来了。”发呆的阿墨听到单双双的声音,一脸兴奋地蹦跳起来,腆着一张比花儿还要灿烂的笑脸向她奔过去,那模样,跟二八小伙约见心上人没啥两样,于是,其他两人华丽丽误会了。
单双双俏脸微红,乌溜溜的眼睛不自在瞥开,嗡声嗡气轻应了一声:“嗯。”
刘云轩的脸色比吃了某东东还要难看,粗声粗气哼道:“你来做什么,我这里不欢迎你。”咳,好吧,他这个囚犯把‘监狱’看成自己的地盘了。
“我是来找阿墨的,又不是找你,凶什么凶啊你。”单双双双手叉腰,回眸瞪着刘云轩,一把拉过阿墨的手,就往营帐外拖。
这还是阿墨自从怀疑这两人之间有奸情以来,第一次看到他们呛声,若不是有正经事待办,她还真有兴趣看他们俩多吵几句,好让她可以八卦八卦。
单双双拉着阿墨的手,无视刘云轩的怒吼,径自往自个的营帐而去,一路上,士兵们皆用火辣暧昧的目光看着两人,然后不约而同地发出‘果然如此’的偷笑声。
阿墨一脸的茫然,一走进单双双的营帐,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怎样?”
“余安的右肩膀上有伤,是拳伤。”
第四十三章 商谈突围
余安的肩膀上有伤?
昨晚跑掉的奸细会是他?
听着单双双仔细讲了如何去查探诸将,特别是他怀疑的那五个人身上是否有伤,以及探查到的结果,阿墨摸着下巴沉默不语,澄澈的双眸深邃如海,有点点点星亮在闪烁,就像是天幕上的繁星。
“安叔跟在我父亲身边快七年了,我真不敢相信是他。”单双双有些悲伤地叹了口气,余安虽然为人狡猾,心机重了些,但对她这个小侄女还是很疼爱的,她第一次瞒着父亲上战场,就是跟在他的队伍里,在那次战役,她第一次杀人,也第一次直面死亡,要不是安叔,她早已死在那个战场上了,哪还有今日的‘红鞭铁娘子’。
阿墨扬唇笑了笑,朝单双双勾了勾手指,待她走近,伏在她耳边缓缓说道,随着她嘴唇的翻动,单双双的脸色如同调色盘般变幻起来,估计她十几年的人生,变脸的频率都没有这一会多。
“找单大将军,召集诸将,按计划行事。”站直身子,阿墨与单双双相视一眼,眼中透着万事尽在掌握的自信。
主帐内,一如前几日般,单大将军坐于主位,单双双站在他旁边,下首左排以阿墨为主,右排以易剑仁为主,只是,不同的是,每个人的神情皆十分复杂。
“花将军设计诱捕奸细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单大将军最先开口,一出声就直奔主题,这是他的特色。
众人点了点头,目光若有似无地朝一脸铁青难堪的易剑仁身上瞟去,原因是被单小将军抓回来的第一个黑衣人正是他手底下的副将,而且还是他颇为信任的副将,正是阿墨所怀疑的五人中的荣九副将。
在场的将领都知道,昨天晚上一共出现三名奸细,一个是易剑仁手下的荣九,一个是刘云轩手下的童一,还有一个逃走了,而逃走的那个是那两个人的头头,那么最值得怀疑的就是刘云轩和易剑仁了。
刘云轩被囚禁着,就只剩下易剑仁了,即便他是皇亲国戚也不能消除诸将心里的怀疑,何况大家本来就不太喜欢这个仗势在营中做着肮脏勾当的断袖家伙。
在大家的目光下,易剑仁越发的难堪,快要控制不住身体的暴戾气息了,若非荣九被秘密看管着,他非把那个家伙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还有那个花离墨,若不是她,他也不会陷入如此难堪的境地,总有一天,他要把她压在身下,狠狠蹂躏。
“奸细既然已经揪出来了,那么我们是时候反击了。”在易剑仁濒临发火的临界点,单大将军语气沉稳地再次开口,虎目有着精光在闪动,他没有提还有一个奸细藏在他们之中,只是在向大家宣布,准备反击。
易剑仁一口火气正准备发出来,陡然被逼了回去,撇得他瞬间内伤,脸色涨成猪肝色,冷冷哼了一声:“不是说还有一个奸细跑了吗?这时候来商谈计划,就不怕被那个奸细泄露给汉元国?”
心中早已有数的单大将军笑了笑,没有说什么,站起身,越过桌案,来到帐中央摆着的沙盘旁边。
他一动,帐中的将领立即站起身,也随着围了过去,虽然逃跑的那个奸细是个隐患,但总算要反击了,这对于被逼入绝境的他们,心里不免万分激动,他们宁可冒着计划被敌军知道,在战场上打个你死我活,也不愿再窝囊地躲在这里等着粮尽弹绝。
沙盘很大,几乎方圆百里的地形山貌都被囊括其中,他们所处的这个无名谷地形比较奇特,形成一个变形的葫芦状,现在梁军驻扎的这片平地就是葫芦底部,是整个无名谷最大的平地山丘。
平地山丘的前方,也就是葫芦的上方口是一条犹如一线天的狭谷,两边是大约有十数丈高的山体,谷口像是小嘴,只容三匹马并肩而过,当日梁军也是因撤得及时,才能在敌军追上来之前进入山谷。
这样的地形本应是个易守难攻的绝佳战略要地,只要在狭谷设置障碍,两边山体设岗哨伏兵,敌人就算来多少人马也攻不进去。
可惜坏就坏在这个山谷的‘封闭性’,‘葫芦’的底座是大河,正是洛河的中游,因地势原因,水流很是湍急,而且河距很宽大,一眼望不到边,就算他们有战船也很难通过,何况北境除了洛河,基本就是崇山峻岭,极少发生水战,莫说没有战船,就算有,士兵们也都是旱鸭子。
而且洛河的对岸相距襄武城不过三里,而如今襄武城在汉元国的手中,就算他们有船,能渡河而过,估计还没上岸就被敌军当靶子打了。
‘葫芦’右侧是高达百丈的断崖,除了猴子,一般人难以攀爬,而左边是广阔无垠,危险重重的密林,就是北境土生土长的老猎户都不敢踏进密林深处。
后不可退,左右不可进,那么出入皆只能通过‘葫芦口’,一旦进入里面,敌军难以攻进来,但只要在‘葫芦口’布下少量的兵马,也能将对方堵在里面,活活困死,因此这个本该绝佳的战略要地就成了生死困局,若有其他退路,没有人愿意踏足这里。
诸将看着沙盘,皆沉默不语,脱困之路,他们商谈了无数次,也推演了无数次,无论怎么走,都只能从狭谷出去,直面面对夏候先的大军,估计现在大将军要商讨的就是如此调兵遣将的问题了。
然而单大将军一开口,就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
只见他一手指向右侧的断崖,道:“本大将军决定根据花将军的提议,从谷口和断崖两面同时突围。”
“断崖?大将军,断崖高达百丈,我们根本上不去,如何突围?”最先发出疑问的是白慕华将军,他是除了大将军之外,驻守北境最长时间的将军,跟大将军平辈。
其他人皆点头表示同样的疑惑,同时目光看向盯着沙盘,始终沉默的阿墨,眼里有着异光,倒不是嘲讽,而是很好奇,她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个难题。
“世上没有走不通的路,断崖虽然陡峭且高,但并非人力不可攀爬。”单大将军也看了阿墨一眼,然后笑着向看余安,道:“余将军,营中你的轻功最好,你能否上到断崖?”
余安今天很是低调沉默,听到单大将军的话,他看了沙盘一眼,然后有些迟疑道:“末将试过,单靠轻功是上不去的。”
“那如果辅以绳索之类的呢?”阿墨抬起头,直视着他,勾着唇笑问道。
余安眼睛掠过一道亮光,连连点头道:“若有绳索,末将一定可以上去。”说着,顿了一下,又摇了摇头道:“就算末将能够上得去也无用,普通士兵没有那么高的轻功。”
“谁说爬山一定需要轻功?”阿墨轻扬着眉梢,澄澈如泉的双瞳掠过狡狤的光芒。
第四十四章 完美计划?
“谁说爬山一定需要轻功?”阿墨轻扬着眉梢,澄澈如泉的双瞳掠过狡狤的光芒。
“你的意思是?”众将不解。
阿墨一指点向沙盘上断崖的位置,道:“断崖虽然很高,也很陡,但是我试过,它的山壁并不是最坚硬的那种,用精钢铁器能敲打下来。”
“你的意思,不会是让士兵们在这处断崖开出一条通往崖顶的登天梯吧?”易剑仁嘲弄地翻了翻白眼,像看白痴一样看着阿墨,冷笑道:“你知道要开出这条登天梯需要多长时间?一年,还是两年?”
阿墨抬眸看了他一眼,很是平静,平静到淡漠无波,声音也很平静,平静到只是在直叙:“上断崖不需要造天梯。”
她的眼神明明很平静,可是易剑仁背脊却莫名地蹿起股冷意,打了个哆嗦,闭嘴不言,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反驳或是继续质疑,最是平白的话,最会让人无语,让人容易产生字字千钧的错觉。
“余安将军方才已经说了,他利用绳索,他可以上到崖顶,而我也问过军下轻功较好的弟兄,他们也表示可以做到,到时只要让余将军带着他们上到崖顶,且在这个过程中,在山壁上打上一排排简易,可用于踏足的小洞即可。”收回目光,阿墨清俊的脸上又带上了笑意,缓缓说道。
在场的人都不笨蛋,经她这么一说,立即就明白过来,霎时眼前一亮,有几个甚至拍掌,大呼高招。
没错,想要上到断崖,完全不需要造天梯,按照她说的办法,只要有一批人先上去,并且沿路打下可用于踏足的小洞,再从上方放下绳索,其他士兵就算没有轻功一样可以上得去。
就算断崖很高又如何?无名谷的左侧正是密林,密林里最多的是什么,那就是参天大树还有——树藤,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藤,其坚韧程度可想而知。
“哈哈,花将军,老程可算是对你心服口服了,没想到你这么简单就解决了我们苦恼多日的问题,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
“是啊,长江后浪推浪,我们这些老家伙白活了这么多年,脑筋都不会转弯了,一门心思认为只有谷口才是唯一的出路,却从来没有换个角度去思考另辟稀径,花将军,你,好样的。”
“妙招妙招,花将军智勇双全,嘿,以后谁敢看不起你,对你起什么不好的心思,先问问我老白答不答应。”
…
解决了一大难题,诸将的心情非常的美妙,纷纷对阿墨表示最高的赞扬,难得出口的白慕华将军当场表示以后他会罩着她,说着的时候,目光还略带警告地瞟向易剑仁的方向。
很显然,阿墨这样的小白脸,正是易剑仁好的那一口,现在还处在困境中,他不敢,也不会生什么龌龊心思,但难保以后他不会仗势欺人,或者直接以武迫人,别以为阿墨只是个没背景的小代统领将军,哼哼,他老白所在的白氏家族也不是吃素的。
阿墨并不知道白慕华将军这句话的重量,更不知道,留州白氏在大梁的地位,她只是用很诡异很诡异的目光瞅着白慕华,那目光不像是感激,也不是不屑。
老白啊!
她记得村里有条瘸腿的赖皮狗,名字就叫老白来着,最喜欢跟在她的屁股后面转了,它配种的母狗,还是她给找的呢!
如果白慕华知道阿墨此刻心里在想什么,一定会收回那句话,并且揍她一顿。
“从断崖上去的办法是好,可是全军无法全部上去,人数太多,再说,辎重怎么办?而且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准备树藤绳索需要时间,士兵们上去需要时间。”李逸之看着沙盘,在一片赞赏声中,提出意见。
“李将军言之有理,所以此次突围,从两个方面,一处断崖,一处狭谷口。”单大将军此刻心情不错,一向板着脸的他微微笑着,指着沙盘上的断崖处,接着道:“从断崖口上去的士兵,都必须是军中的精锐,人数可以是几千,最多不能超过一万,这些精锐组成突击队,目地是在大军从狭谷突围的时候,包抄过来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给大军突围争取时间,最好能造成援兵的假像,从士气上狠狠地打散敌军的气焰。”
“好。”诸将将计划完整地听在耳里,更觉完美,其实在战场上瞬息万变,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完美计划,但是诸将在心里把这个计划推演的一遍,无一不有种完美的感觉,因为这个计划让他们从被动变了主动,若无意外,可以顺利脱困不说,还能趁机歼灭夏侯先的军队。
“既然诸位都同意这个计划,那么从现在开始着手准备。”大将军也有种热血奔腾的感觉,声音比平常洪亮了许多:“断崖这一边,由余安将军和花离墨将军负责,白将军负责协助,李将军你负责谷口,你手下的骑兵是军中速度最好,最灵活的,这几日,你带领骑兵出谷,骚扰敌军,以疲敌累敌为目的,同时引开敌军的注意…”
一道道军令发布下去,诸将也情绪高昂地接下军令,这一刻,他们似乎是一条心的,无论他们背后的势力是不是敌对的,这一刻,他们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阿墨看着每个人脸上洋溢着一种叫做朝气的东西,一扫往日的颓废与阴霾,这样的感觉,真好,如果刘云轩也能站在这里,那就更好了。
下达完军令后,诸将纷纷走出营帐去准备自己负责的内容,有几个之前关系不太好的,此次因为负责相同的内容,还没走出营帐,就已经勾肩搭背,一副哥俩好的模样边商量边向外走去。
“余将军,请等等。”走在后头的余安正要踏出去,单大将军的声音猛然响起,让他放下抬起的右脚,转过身来,向前走近,疑惑问道:“大将军还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