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常敢断定,那次的毒牛乳之事,就是皇后之手了。可惜的是,我并没有波及到什么。
不是皇上的,还有谁的呢?暗里说我与别人通奸吗?气恨啊,这么温柔的人,竟然是一肚子的坏水。
她笑:“妹妹似乎是对姐姐有意见啊?怎的,问问妹妹话,倒是带些刺儿了。”
“不敢称姐姐,青蔷是无父无母的孩子,皇后娘娘要做青蔷的姐姐,太折尊了。”我无亲,你也无亲吗?讨厌她总是认亲认戚的,我跟她有什么关系。
唯一的关系的她是皇上的正室,我是小妾一般的人物。
不管你是高的低的中的,不得宠爱,还在争斗个不停,怎么说,都是一个可怜。可怜了自己,最悲怜的人物,争来争去,都是一个假。
她手指抚着鲜红的花瓣:“听说青蔷在西湖,跟一个男人,同舟而乐,同室而居,不知可有此事?”
“没有。”我一口否认。
想引我上当,皇后啊,你当真以为我是不会转弯的人。
“皇后娘娘的消息,似乎有些误会啊,青蔷一个人啊,活了下来,你信不信,不信,皇后去问问皇上。臣妾的一切事情,他了若指掌。”
“是吗?青蔷妹妹的事情,真多啊。”
“没办法,皇上宠爱我啊。”气吧,不气死你还当我是打瞌睡的猫儿。
很讨厌这些的,她来干什么呢?
来看我,是不是低声下气,什么都没有了,让她们害得我有多惨。
“可是青蔷不是现在是修仪吗?”
“名分再高,又如何呢?是不是?”
她脸色苍白,知道我讽刺她。
我讨厌这个样子,没事,她来扰我的心情,没事,想要来踩上我两脚,冷漠地说:“皇后娘娘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吗?如今在宫中,还真是少人,皇后如果闷得慌,可以去找太后聊聊天也可以,青蔷还可以透露一些事,皇上正在大查浮云寺里的种种是非起源。听说,主事的,跟我有点关系,应该可以问出个所以然来。”
她脸色一白,指甲掐段了那花径:“是吗?”
“是啊,就差那么一点,丑事就发生了,我性子烈,可惜有些人不知道,我跳下崖底,但是命大得很,我知道我还是会回来的,我不逃避。我也不急着要别人还我什么。欠我的,终是得还,用着很高的代价来还。有些东西是无形的,有些是有形的,但愿有些人心灵上可以得到解脱。人在做,天在看,死了一个宫女,都会有一个幽魂,夜夜来相缠的。这辈子侮辱了一个人的清白,下辈子,必当让众多的人,来一起侮辱她而已。”她脸色不好,气色很差,必是夜夜做噩梦吧,让惧怕和黑暗吞噬了心。
人如果失去了享受这世上快乐时光,如果看什么,都是风生草响,那活着,怎么一个可怜的印象呢?
沿着长廊走几步,她道:“如今青修仪回到湘秀院,那么你是否会心痛呢?如果不介意,我长乐宫中,倒是有地方可以住。”
“长乐,人生岂有长乐,安能长乐,那不适合我那只是心境上的一种追求。”只有可怜人,才会追求这些吧。
我停下,我知道皇后不敢惹我,她现在就是犯点小错,她也是吃不完兜着走。
“今儿个,青蔷约了人弹琴,失陪了。皇后娘娘要是喜欢这些花,可以多搬些回去。对了,臣妾身子需要安静,不太喜欢总是看到太多的陌生人。如若无事,臣妾是不奉陪的。”有时候,就是要恶给她看。
让她看看,谁比较不怕。
我赤脚的,我怕你穿着琉璃鞋不能跑的吗?你一路,你的琉璃鞋就会碎一地,还会伤了你的脚。
越是温敛如玉,越是歹毒心肠。
现在我连假装都假装不起来,我却也知道,为什么皇上讨厌你这般了。
那是活该的,一个假惺惺的样子,让我和司棋二人分离,再让司棋为她出头。
我想,司棋也不是笨的人,不会跟她一条道走到黑。
司棋何等的聪明啊,不是吗?
从蔷薇宫中的杜鹃花毒事件开始,她就知道要怎么利用机会去反击了。
她是和皇后她们一伙,但是她很聪明的,把一些东西抓住了。
她要司家的权利,她拿去给皇上,讨得灏的欢心。
她离开了皇后的掌握,皇后不能对她怎么样,因为司棋的手上,有皇后的把柄。真妙啊,坏事做到了,也是处处得以束缚。
可是司棋,聪明反被聪明误了,这样的爱,要来何用。
我弃之也不会去捡,总是假的。看似是风光无限了,让静妃娘娘暗里着急,催促着他的爹快点做些什么事来夺出她的地位。
后宫的争夺,怎么一个精彩了得啊,得益的,始终是皇上。因为他不爱她们,他无妨地看着各种明争暗斗,他淡定地收着各种的权势,来平衡,来让他自己更是易于一手拢住。
巴掌能有多大,总是有缝的。
二手合住,是一个天下。在拇指间上面,有个缝,那是他合不来的。
那是他的感情,感情是不可以带着什么利益争夺的。
而我,是他手中的棋子,下完了一盘,他爱上了棋子,他把玩着,他看着,他不舍,可是棋子的感情,由着棋局的完结,已经冷落了下来。
人生不如棋,怎么可以重来。
他想再下一局棋,但是,他需要布置,需要时间。
只下一局双方只有一个棋子的棋,一黑一白。
这样的棋,永远没有输赢。
摇头轻笑,独自朝嫣红的一侧踱步去。
皇后靠在廊柱上说:“你可知道,蔷薇宫里重新修缮,是给谁住的?”
“无心想知道,人在哪里,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在哪里,你是否寻得回,你入宫之时,你年少之时,最纯净,最自由的那颗心。”定不是我。
我也不想去猜测,没有什么好说的。
住在哪里还不是一样,身份最高,又能如何。声名,只如过眼云烟。
历史上,没有谁会去记着一个女人多高洁,在书卷中,多是传颂于男子。男与女,从来不是一个公平的地位。
他可以三宫六院,我不得二心。
他有他的天下,而我,要跟着他的思想而走。
我不想去聪明,聪明其实是一件很累的事。放下心思来,看花就看花,玩水就玩水,什么也不去想,在自己的安全上,多留个心眼,便是足矣。
“是给易儿。”她扬声说。
我笑,淡淡地笑,给谁也无所谓,她要夺走我的一切。那更好,她会享受到比我更多的痛。
灏啊,是真的在学着保护我了。
宠易儿吧,要宠独是宠,宠她来让我平淡,让我安全。让所有的风头,都往她身上砸过去。
为什么以前,总是看不清这些事实的背后。
淡然之下,会想到目的,其实也可以这样。
易儿还带着某些神秘的身份吧,这一次,我可以不做戏台上的人,而是看戏的了。
松懈下来,出了湘秀院,往那山坡上而去。
宫女随行跟着,处处小心翼翼,何来的失宠之事,我们只是要冷静,要放淡一些。
看到皇后带着人,从山坡下而去,有些走得急匆匆的了。
我坐在凉亭中,轻声地吩咐:“之桃,以后我的膳食,就由你负责,还是得和以前一般,无论是送进来的衣服,还是什么,都有小云去负责。”
宝贝,我会保护你的。虽然这世间的事,很不尽如人意但是没有办法,谁叫你生下来,会是个帝姬,别人怕你怕得到皇上全部的爱。
灏让我回宫,也让我试着去适应,在没有他的环境下,我是否能保护自己,是一个大胆的放手,亦是以后的相处模式吧。
站起来,轻吐一口浊气:“如今正清宫,我还能去吗?”
二人摇摇头,轻声地说:“没有说。”
那就是没有得令,不能随便进入了。御医那边,也不太好去要那些医药书,我想找些医书方面的看看,我可不想,不明不白的再上一次当了。
上一次的孩子,其实早就有人下毒,不仅孩子会影响到我的生命,而且也真的不能要。
他没有说,他怕我哭着叫着吼着要离开宫里,不要在这邪恶的地方。那是,我们还是很相爱的,他看着我心痛得一寸寸裂开,他也在痛。如果再加上那些事,我必定会受不了。我还太稚嫩,不知道宫中真的太黑暗了。
还有开春的一次,病了那么久,几乎送了性命。
看来在宫里存活下来的,还真提个个是人中龙凤,个个是人精,十八般武艺得样样齐全了。
“之桃,到无垠的小阁里,我去借几本书来看看。”
“小姐,这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行得端,站得正,有何不可以呢?”
守门都不在,无垠彻底地放松了,可是暗中的,却是不会少的。
我踏了进去,里面一片平坦,什么树啊草的,一株也没有。
我笑道:“好一个清白的干净。”
他在窗口抬起头,眼中带着莲花一样的笑:“我倒以为要迟些,你才会起身,正好在想曲子,等我一会。”
如果不是皇后来,我也会在院子里多看一下秋海棠,才会出来的。轻叹,撇开眉头间的憎恶。轻声地说:“不是,今天是想来借几本书看看的。”
“请进。”他在门口躬身,很有礼地作了个请的姿势。
让我发笑,心情好了起来。
倒上一杯温水,他看我一眼说:“我想,我大概知道你想要什么书?”
“是吗?”我托着下巴笑:“那可真是有趣了。”
“稍等一会,我马上就拿来,我昨天晚上想到,你可能真的需要。但是不知你会不会来,想着一会带琴出去,顺便带上,还差点功夫。”
他闪入那书架里去寻书什么的,我四周看看,还是这般,并没有改变。
心境在长大了,无垠在山上说,他喜欢我。
但是回来,我们什么都没有提,做知己最好。
我活着回来了,不是吗?所以有些事,不能再提起。
我知他知,心里都有数。
清然的书室,写了好多的字。无垠的字,漂亮得很,有力又清秀,比起灏的,少了许多的霸气。
过了好一会,无垠拿着一本书出来:“来,看看怎么样。”
我睁大眼睛,看到书面上的三个字:清心语。
好是不解啊,这清心语是无相之朝最平常的一种经书,无垠以为,我要的是这些吗?
他双手递过来:“清心,安心也,你需要这样。”
我需要这样,呵呵,我翻开中间的一看,看到了一些微妙的东西,全是医术上的一些事。
顿时明白了,那是我做事太坦荡了,有心人难免过多。
“谢谢。”我诚挚地说着。
“谢什么呢?见到你好,便是心里开心,到莲花池边,我给你们弹一曲吧。”
“我们,好啊。”
我和宝宝,呵呵,我们,不是孤单的一个词藻。
我在凉亭里,看着书,他在弹着琴,宫女都站在一边。
很静,静得那莲花朵朵生香,纷然的灿烂一池。
我所追求的大概就是这样的爱情,但是已经过去,我知道我不会喜欢上无垠了,心里因为灏的爱,如烈酒,沉醉过。
因为九哥不舍不弃不求回报的爱,心疼过。
无垠,只能是知己。
他救过我,这一份恩情,我会放在心里的。
香风吹来,吹起书页作响,悠然的上午,过得多是静谧,没有后宫的污浊。
我能寻到知己,我却再也回不到以前的种种中去。
在爱中,学会了成长,待人,我的棱角在磨得圆圆滑滑的了。
日子在这指尖中,惬意而过。
心中的一些空缺,终是不可以再全然地满足。
下雨了,溅起了满池的清心雨曲,看不到水里的风景,看到雨打莲叶,那般的响亮。
腹中有些饿,但是正在下雨,就揪了些莲蓬来解解。
之桃说:“小姐,我去拿些吃的来。”
也不等我应不应,她就冲出了雨中。
这傻丫头,我摇头涩笑。
大雨倾盆而下,下得如此的欢,宝贝饿得真不是时候,总是叫着我多吃,是不是想着快些出来看看,这是什么五颜六色的美景。
红的是花,绿的是叶子,透明的是雨水,黄色的是琉璃瓦,爱你的是我。
雨下得大了些,宫里的什么,都看不见了。全颠覆在雨幕之中,宫女给我披上件衣服,免得让风吹寒了。
我往亭中站了些,不让雨溅湿了衣服。
下得没完没了,我们困住在这里,只能等雨停了,才能回去。反正宫里的时间,无论在哪里,也只是等而已。多得让人心里空虚着,不知要做些什么才好。有了个孩子,我倒是容易就打发了时间去。
之桃还真的打着伞又来了,越来越清楚,颤巍巍的,提着一个食盒而来。
她缩着身子进来,一身的衣服,都淋湿了。
我摇摇头:“之桃,下这么大的雨,不该出去的,快擦擦。”
我拿出绣帕给她,她笑着将食盒给一边的宫女说:“之桃可舍不得小姐和小小帝姬饿着了。”
她拿着帕子,就擦擦眼,瞳孔中,还有些湿湿的,不知是哭了,还是泪水太多,背转身子,擦着脸。
宫女端出来,一壶微温的清水,还有一盘糕点。
味道相当的诱人,看得我腹中更觉饥不可耐。之桃总是很了解我,知道我吃糕点必定要喝水的。以前是茶,现在换成了温水。
将一杯清水推到无垠的身边,淡笑地说:“无茶以水待之了。”
我许久都不曾有喝过茶了,以前的嗜好,现在都戒的差不多。
金黄色的玉米糕,香甜极了,我正想吃。
无垠却是抬起头,眼中有些淡冷之意,轻道:“青蔷,我忽然想到,有一些字特别的美,不知道这样的句子,要怎么修改,才能押韵,才能更好。
有些着急吧,他竟然用手指沾了水,就在石桌上写了起来。
逃之夭夭灼灼其华,三月桃花压初梨洁,千行云下百鸟朝凤,荷塘花开唯独爱晚。
是有些不顺,可是,他的手指,划过每一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