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我去了急诊室知道你今天休息在家,所以特意带着伯母过来了。”廖伟微笑的样子温文有礼,一派谦谦君子的姿态。
许天真却觉得反感。
她从来没和廖伟提及家里的事情。那他和这个女人又是怎么会聚在一块的?
她冷淡的目光扫过封兰,眼里的恨意毫不掩饰。
这个女人就是让她在这三年多里生不如死的罪魁祸首。
而她却是她的母亲,她十九岁之前又敬又爱的母亲。
女儿的目光让封兰皱眉,却扯唇笑道,“天真,都三年多了,你的气也该消了吧?小伟前几天告诉我你和他的事情,我才知道你回国一年多了。”
原来是廖伟去找的她。还撒谎说他们在一起?
许天真困惑的睨向廖伟,后者若无其事的笑笑,走过来拥住许天真的肩往屋内走,又回头朝封兰使个眼色说,“伯母
,先进来坐吧。”
《天真的云》憎恨
许天真看着廖伟把封兰迎进家里又是泡茶又是切水果,如同男主人款待自己的岳母般,大方而自然,毫无拘束。
她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身份是不是廖伟的妻子?
“天真,站在那里做什么?怎么不过来坐?”忙碌完的廖伟见许天真站在一旁冷眼望着自己,心里虽然清楚她为什么会这样,却故做不知的露出讶异的表情。懒
许天真静静地望着他一会才说,“廖师兄,我很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麻烦你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天真你怎么说话呢?小伟不就是带我过来看看你,你……”
“不好意思,封女士,我没问你,而且不论是我和你还是我和他都没有任何关系,他凭什么带你来看我,而你又为什么跑来?”许天真言辞锋利的打断封兰,表情冷漠。
封兰一下刷白了脸,被女儿的冷漠气得血气上涌。
“都三年多了,原来你还在生我的气。”
许天真不耐的皱眉,说,“我不想提以前的事情,如果不想让我更恨你就请你什么都不要说。”
“天真,你怎么这样对自己的母亲说话?”廖伟走到她面前,表情很无奈。“我知道你气我自做主张把伯母带来,可是……”
“没有任何可是!廖伟,我不是气你自做主张,而是气你执迷不悟,根本搞不清楚状况!”许天真望着廖伟只觉得胸口发闷。“你为什么总是这样?连事情都不搞清楚就去做,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烦人?那天在车上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你是不是一定要逼我亲口告诉你我不爱你!我和你没有可能,就算全世界的未婚男人都死光了我和你也不会在一起!”虫
廖伟知道,这次他是彻底触到了她忍耐他的底线,不然她不会连名带姓直呼他的名字。
他早料到带她母亲来会发生这样的状况,但却无从选择。
他知道天真不喜欢他,如果不想个办法或许他和她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所以他才想到通过她母亲来说服她和他在一起。因为他自信凭自己的条件没有做父母的会反对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只是他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天真和她母亲之间的过节竟然这么深。
他察觉天真看她母亲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仇人般,充满浓烈的恨意。
“许天真,你不要太过分了!”封兰站起来,脸色难看的瞪着女儿,“有小伟这么优秀的男人肯要你你还有什么好挑的?”
“我的事用不着你管。”许天真口气冷漠的回她。
封兰一窒,怒道,“你真的是太放肆了!不管你怎么无理取闹,你总归是我生的!就算你讨厌我恨我都好,你能否认我和你的母女关系?”
“母女关系?”许天真冷笑,“三年前就已经不是了,这一点你当时不也默认了吗?这几年我自食其力养活自己,而之前的十九年都是爸爸在支付我的一切费用。你为我所做的,大概也就是给了我这条生命,不过这在三年前已经一命换一命全部抵消了,所以那时起我和你就不再是母女!”
“说来说去你还是在恨我让你打掉那个野种!”封兰怒气攻心,也顾不得在廖伟面前隐瞒什么,心头郁结了好几年的话都忍不住脱口而出。“许天真,你的眼睛是瞎的吗?那个男人那样对你,不论你好与坏他从来就不关心你对你不闻不问,你怎么就为了他要和自己的母亲断绝关系?!”
宛如还未愈合的伤口被猛地撕开,许天真痛得紧握着拳说不出话。
这就是和她相依为命的母亲。
她自私的以为她的选择都是对的,不论她要自己的女儿做什么都是为了她好,可她却不知道,她做的这些,好比在她心口上狠狠刺了一刀又不停的撒盐,让她痛彻心扉。
廖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望着眼前剑拔弩张的母女,那句‘说来说去你还是在恨我让你打掉那个野种’在耳边回放了数十次,他才终于搞懂,原来许天真和她母亲之间的冲突是因为她母亲当年逼她打掉了她腹中的胎儿。
她当时怀着谁的孩子?
思绪转动间,脑海里一下子闪现出麦云哲的脸。
麦云哲……
天真看他的眼神,对他特别的关心……
廖伟忽然感觉自己真是白痴得可以。
这次,他是真的把自己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天真,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他茫然地看着许天真问。
“告诉你什么?”许天真反问他,“说我三年前死皮赖脸的喜欢上一个男人又怀上了他的孩子而他却不爱我?还是说我亲爱的母亲利用我对她的信任骗我做了杀死自己骨肉的侩子手?”
她仰起头迫使廖伟更清晰的看到她脸上的悲哀和愤怒。
“你看清楚了廖伟,这就是我。我曾不要脸的倒贴一个男人他却不稀罕,我甚至卑微的不奢求他的爱,只希望能生下属于我跟他的孩子。你知道为什么我没办法接受你吗?因为这里……”她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已经再容不下第二个男人。”
“所以,你是为了逃避他才去了美国又那么刻苦发奋的整日呆在医院里学习?”结果却还是忘不了那个男人?
“我不适合你,你值得拥有完整的爱情和更好的另一半,而那个人绝对不是我。”
“那你适合谁?”封兰问她,语气尖酸而刻薄,“那个让你怀孕却又抛弃你的麦云哲吗!”
回答她的是三声轻轻的敲门声。
而许天真却无动于衷。
封兰的一言一行都让她痛苦不堪,而她除了逞口舌之快,并不能把她怎么样。
《天真的云》莫名的心疼
敲门声响过五下后突然消失,许天真以为来人等不到开门走了,而她实在不想再面对这两个人。
“你们走吧。”她面无表情的下着逐客令,走到门口去开门。
门一打开,门外伫立的挺拔身影骇了她一跳,定睛一看,却目瞪口呆。懒
“原来你在家?”麦云哲挑高眉,表情微讶。
他从她同事那儿问到她的地址,还好并不难找。只是敲了好几下门却没回应,于是他猜想她大概是出门了。
他应该转身离开的,却鬼使神差的瞪着紧闭的房门发呆。谁知这一停留,门意外的打开了。
望着一副如同见鬼了的女人,他忽然心情变得有些好。
“既然在家怎么才来开门?”他又问。
许天真仍在怔忪中,有些回不过神。
这个男人……他是特意来找她的?
可找她做什么呢?
眼下他的出现不过是徒添烦恼罢了。她已经够难堪够无助了,为什么他还要来搅和?
廖伟虽然没看到门外的麦云哲,但却耳尖的听出他的声音。
看天真的表情,虽然神色复杂,但望着门外的那双眼睛却是出奇的亮。
因为门外站着的是被唯一被她放在心里的那个男人吧?
他走到许天真身边,看着麦云哲在见到他时先是一愕随即蹙眉的表情,心里冷笑了下,抬手趁许天真不注意单手环上她的肩冲麦云哲道,“麦先生,我们正在商量家事,而今天天真休息,所以不论你是要看病还是要聊天,天真都没时间招呼你。”虫
麦云哲还没反应许天真已经快速拉下廖伟的手将他推开。
“廖伟,请你不要胡说!谁在跟你商量家事?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天真,伯母都在这,我今天带她来就是想商量我跟你的婚事。”廖伟脸色铁青,却依旧语气平静,仿佛在纵容许天真的无理取闹。
而他一句‘伯母都在这’却让麦云哲脸色微变,心头涌现一丝不好的预感。
许天真见廖伟越说越过分,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干脆将门完全拉开,把麦云哲拉进来,却瞪着廖伟,用眼神驱逐他离开。
麦云哲无预警被许天真拉进来,犹在气头上的封兰虽然没见过他,但也猜到他的身份,顿时眼红如血。
她一步步走到两人面前,眼睛如蛇盯着麦云哲,却对许天真说,“没想到过了三年你还是没半点长进,甚至比三年前更犯贱!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混蛋跟我断绝关系也就罢了,居然还死不悔改又和他纠缠在一起!你是有多贱才会这么糟蹋自己!”
恶毒的语言让许天真脸上血色全失,一张小脸白得吓人。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当着麦云哲的面被母亲这样辱骂,什么难堪无助已经不重要了,此时的她恨不能马上消失,永远不要再见这些人。
她紧握着拳捏得死紧,却还是抑制不住轻颤的身子,只觉浑身冰冷。
忽然间,肩上一沉,却是麦云哲拥住了她。
温暖的感觉自他身上传来,教她非但不舍得推开,反而情不自禁的靠过去汲取那份温暖,却很没用的泪如雨下。
麦云哲望着满布泪痕的许天真,心莫名的一阵揪痛,让他好看的浓眉越发拧得厉害。
因为他,她才忍受自己的母亲这样的辱骂,像个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孩童般那么无助,让他心酸,不自觉的将她拥入怀里给予安慰。
封兰望着他们之间的互动,更是气得头顶生烟。
“许天真!你就是为了这个混蛋才放弃比他优秀一万倍的小伟的吧?好,你要跟我断绝关系不再认我这个妈是不是?那我现在就去死给你看!”
封兰放下狠话便四下张望。
许天真无动于衷。
三年多前她从家里搬出去时封兰也这样威胁她,可她还是搬出去了,而封兰也依旧活得好好的。
只是廖伟却被封兰的话吓了一跳。
毕竟封兰是他带来的,如果出了什么意外那要他怎么担当?
“伯母,您先别激动,有话好好说,或者我们改天再来吧?”他劝封兰。
话刚落便听许天真冷声说,“我说过以后你们不要再来了。”
廖伟难堪得没再接话,封兰却是冷笑。
“你当然不希望我来,好方便你和这个混蛋鬼混是不是?”
“天真的妈妈,天真好歹是您的女儿,您能不能说话不要那么难听?伤害到她您心里应该不会觉得舒服吧?”麦云哲本不想开口说什么,但封兰对许天真的辱骂却让他无法再保持沉默。
可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封兰更是气得浑身颤抖。
“姓麦的你算什么东西?我教训自己的女儿关你什么事?我说话难听?你还好意思说?是谁把我女儿害成这样的?我告诉你,让她那么痛苦的人不是我也不是其他人,而是你这个杀千刀的混蛋!”
“够了!求你不要再骂了!”许天真痛苦不堪的吼叫,如同受伤的小兽,纠结着麦云哲的胸口。
“既然他们不走,我先带你离开。”他猜想如果再继续吵下去,她一定会受不了而崩溃。
许天真没说话,却把身体往他怀里靠得更拢了一些。
“许天真,你如果跟他走我保证你会后悔。”
封兰的声音自身后扬起。
许天真没回头。
当麦云哲拥着她走出门外时,耳边听得廖伟一声惊呼,“伯母不要啊!”
她心猛地一惊,回头,只觉眼前白光一闪,却是朝身旁的男人而去。
《天真的云》突然的转变
几乎是出于本能,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一步的,许天真用力将身边的麦云哲推开,然后用手去抵挡那束白光刀身刺穿掌心。
许天真望着受伤的右手,奇怪并不感觉痛,只是身子却颤抖得更厉害了。
“天真!”廖伟失声惊叫。懒
封兰瞠大眼难以置信的瞪着那把刺穿女儿掌心的水果刀,而自己的手还握着刀柄。
浑身的力气仿佛瞬间流失般,许天真无法支撑越来越沉重的身体,却还是望着封兰。
“妈,你疯够了没……”
语毕,身体忽地腾空,落入一具宽阔而温暖的胸怀里。
模糊视线中,她仿佛在头顶那张俊容上看到一丝愤怒,一丝心疼,一丝震惊……她狠吸了口气,想抬手去抚平那两道蹙紧的眉,意识却一点点远离……
急诊室。
“麦先生,天真怎么会受伤?而且还是刺穿右手掌心!你知道这对于一个医生来说是多么大的损失吗?如果伤得严重功能恢复不到原来的样子,那她这辈子就别想在这一行混了。”
小赵的话在耳边回响,麦云哲却只听不回应。
因为他没法开口。
那一幕仿佛镌刻在他脑海里般不时回放。
他拥着许天真刚出门,许天真便突地把他推开,而等他惊讶抬头时更让他震惊的却是她的右手掌心被一把水果刀刺穿。虫
那一刻他仿佛被钉子钉住般无法动弹,脑海里却是思绪翻滚奔腾着一件事那把水果刀原本是封兰刺向他的,许天真却用手替他挡掉了。
他知道封兰是妇产科医生,对人体各部位的构造非常清楚,而拿手术刀的时间很显然比拿菜刀要多许多。
在气头上的封兰那一刀用了多大的力气,他从刀身刺穿许天真掌心的程度可以看得出来,如果那一刀扎在他身上,那他现在估计命悬一线。
而他安全了,许天真却因此要面临右手残废的危险。
他不知道,不知道她会那么快做出反应。那明明就是出于身体的本能,根本没有考虑自己会不会痛会不会残废,只一心一意为了救他。
第一次有人这么为他不顾一切,只想他平安。
他抬手覆上自己心脏的位置,那里,有一刻仿佛停止了跳动。
是在害怕么?
害怕什么呢?
他茫然地望着急诊手术室外依旧亮着的手术灯,脑海里浮现出许天真泪痕满布的面孔,只觉眼眶一阵酸涩,渐渐模糊了视线。
分割线
十指连心。
许天真昏迷中都能感觉到右手掌心烧灼般的疼。
真正清醒时窗外夜色深浓。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长身而立在窗旁,隔着强化玻璃窗望着窗外,背影寂寥。
贪恋能光明正大看他的每一秒,即使口渴得厉害,她也忍着不发出声音,就怕他突然回头,两人会陷入之前相处时的尴尬模式。
不知是不是她的目光太热切,麦云哲忽地回头,目光对上她的,眉头先是一皱,然后转身走过来。
随着他身影的逼近,许天真心慌得厉害,甚至有些不敢与他对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或许是之前他拥着她时她不自觉往他怀里钻让她现在想起来觉得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