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母忙要搀扶她起身,“亲家,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男人快步来到客厅内,他的目光看向付流音,见她怔怔地跌坐回沙发内,她捂着自己的脸,满目出神。
穆劲琛强忍着难受,他蹲下身来,双手握住穆太太的肩膀,“妈。”
穆太太凄厉地哭出声来,“朝阳,朝阳!”
付流音一听,眼泪也没能忍住,穆成钧睨了她一眼,他手指动了下,视线随后扫向凌时吟。
穆劲琛将穆太太从地上拉起来,让她坐到沙发上,穆太太头靠着穆劲琛的肩膀,不住抽泣。“成钧,”凌时吟赶紧冲穆成钧说道,“爸不是死于车祸,他是被付京笙害死的!”
穆成钧凛冽的眼神扫了过去,凌时吟虽然害怕,但这种时候,好不容易升起来的这把火,不应该就这样熄下去。“是邵家,邵家通过付京笙要了爸的一条命,呜呜呜——”
凌时吟痛哭出声,“在这些人的眼里,一条人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穆太太越发伤心,她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难以自拔。
“够了。”穆劲琛冷冷出声。
“老二,你这句够了是什么意思?”凌时吟直直问道。
穆成钧看向旁边的凌母,“你怎么过来了?”
“成钧,邵家的事情,你们不会不知道吧?我刚听到消息,自然要来告诉亲家一声。”凌母觉得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穆成钧这么聪明,一看她站在这,就能猜到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了。
只是这次,凌母没有一点点害怕,因为这件事不是她的构陷,这是事实,谁让付流音命不好,偏偏有了那样的哥哥?
“成钧,我们一直以为爸的死是意外,听到这样的结果,大家都很难以接受…”
“闭嘴。”穆成钧狠狠打断她的话。
他走向厨房,倒了一杯水出来,穆成钧见穆太太这幅样子,他心里难受不已,他坐到穆太太身侧,将她的一只手拉过去。他将水杯塞到穆太太的手心内,“妈,喝点水。”
穆太太手指收拢,水温透过玻璃杯传递到她掌心内。
她目光一点点移向那杯水,她看到白水在杯沿处晃动,似乎随时就要泼溅出来。穆太太想到穆朝阳偶尔也会给她倒水,她现在总是什么事情都能联想到已经过世的穆朝阳身上。
她忽然站起身来,她接下来的动作在穆劲琛的眼里晃过,他刚要伸手制止,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那杯水全部泼在了付流音的脸上。
“妈!”穆劲琛站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付流音紧闭眼帘,窒息感过去之后,水滴顺着她的小脸往下淌,颈口处也湿了一大片。
凌时吟面上藏着笑,说实话,她从未见过付流音这样狼狈的样子,而且是当着她的面,她真是百看不厌啊。
穆太太看向身侧的穆劲琛,“难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要偏袒她吗?”
“妈,付京笙是付京笙,音音她…”
“她怎样?”穆太太反问。“你也说不出来了是吗?她是他的亲妹妹,这句话,你说不出来吗?”
“那些事都是付京笙做的。”
“劲琛,你爸被送回家的时候,你和你哥也都看见了,现在你们告诉我,这不是意外,你们看到他当时身上被血染红的衣物了吗?满满一件衬衣,上面全是血…”穆太太心脏痛到几乎要碎裂,她捶打着自己的心口处。“那件血衣,我瞒着你们偷偷留下来了,劲琛,你大概是将很多事忘记了吧?要不要妈将那件血衣拿出来,给你看看?”
穆劲琛眼皮跳动几下,穆太太的话,一字一句,犹如带着钢刺般狠狠捶向他的心。
那一块心头肉,被扎得血肉模糊,疼痛难忍。“妈,您别这样。”穆成钧伸手揽住穆太太的肩膀,“爸的事情,我们确实已经知道了,就是怕您知道了受不了。”
“劲琛,这个女人不能做我们穆家的媳妇,把她赶出去吧。”
付流音被泼了一脸,冷得直哆嗦,她就像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一般,被钉子钉在了这,说不出话,也反抗不了,只能任由别人来宣判。
她双眼通红,目光一瞬不瞬盯着穆劲琛,别人的言语,她可以不在乎,可是她不能不在乎穆劲琛啊。
付流音强忍着,但身体却已经出卖了她,她不住地抽泣着,哭不出声音,眼睛内缀满了冰冷,还有那一点点的期盼。
男人深吸口气,别开视线,“妈,我先送您回房,其余的事情稍后再说。”
“回房做什么?”穆太太手掌握着穆劲琛的手臂,她用力掐下去。“要让我跟她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妈,”穆劲琛悲伤、愤怒之余,却终究有不舍,他也清楚,付京笙做的事情,不该牵扯到付流音的身上,可是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呢?他心里挣扎万分,“我带她搬出去,行不行?”
“你再说一遍?”
凌时吟也有些吃惊,难道这就是穆劲琛的态度吗?
就算是再难,穆劲琛也得将这些话继续说下去,“我带她先回训练场,我不让她在您面前出现。”
“劲琛,你明知道妈要的不是这些,我要让她从你身边离开啊!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要她的命!”穆太太咬牙切齿,丝毫没有了往日的温柔。
付流音听到最后的这句话时,忍不住全身哆嗦下,她发尖上挂着水珠,望出去的视线也是模糊的。
穆太太对她向来是温和的,即便知道付京笙曾经伤害过穆成钧,可她最后还是不得不接纳了她。
付流音进了穆家之后,穆太太真是没有亏待过她,可这次不一样,那是一条人命。
面对穆太太的歇斯底里,穆劲琛松开了手,他看向坐着的付流音,他忽然迈出去一步,拉了她的手想带她离开。
穆太太先一步挡在两人跟前,“你要带她去哪?”
“妈,我把她送出穆家。”
“好,走之前,先把离婚证留下。”
付流音禁不住哆嗦下,抬头看了眼穆太太。穆太太的神色坚定,“你们先去离婚。”
穆劲琛握着她的手陡然一紧,付流音鼻翼间酸涩不止,穆太太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想把她带出去,想让我冷静下是吗?劲琛,没用的,这是一辈子都过不去的坎,就算你把她藏在外面,藏一辈子,但直到我死,我都不会原谅她的。”
男人的潭底微黯,这件事,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过去的,它像是一把最锋利的剑,如今就扎在穆太太的心上,拔去是死,拔不去也是个半死不活,除非付流音走,且过得落魄至极,这样才能让她心口的伤同那把匕首长在一起,暂时保住那一条命。付流音想到之前的好几次,她都是想要离开的,她跟穆劲琛的一年之期还没到,可是她想要走的时候,是穆劲琛不肯放。如今,是她自己不想走了,却不得不面临着要被人扫出家门的窘境。
付流音下意识握住穆劲琛的手掌。
穆太太没有让开的意思,“我也不会让她这样走,走之前,还我儿子一个自由身,你们离婚后,穆家跟你再也没有关系了。”
两人的手掌交握着,穆太太的眼神越来越冷,“是你们自己去民政局,还是签好了字,我让人替你们去办?”
“妈,您别这样。”
凌时吟和凌母在旁边看着,眼角处的幸灾乐祸,藏都藏不住。
对她们来说,她们永远不会忘掉凌慎的惨死,付流音只要一日待在穆家,她们就一日没有下手的机会。
如今,付京笙牵扯到了穆朝阳的命案中,凌时吟就算想一百个诡计,都不如这一次的巧合,所以这个机会是必须要抓住的。
穆太太盯着跟前的儿子,视线落到他们交握的手上,“劲琛,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男人没有别的理由,只能用一句话,苍白而无力地反驳着,“妈,音音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穆家的两个男人,一个惨死在她哥哥的手里,另一个也是差点死在她哥哥手中,你还要执迷不悟吗?你把她留在这,你对得起你爸和你哥吗?”
凌时吟在旁边接过话道,“是啊,劲琛,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们之间有感情,那也是正常的。但你想想爸…爸走的时候,我们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啊。”
穆太太闻言,心里更加悲痛欲绝,她几乎要在他们跟前站不住。
她的目光射向付流音,她忍不住往后退了步,穆太太的一双眼已经红透,“付流音,你应该明白,你在穆家是待不住了。劲琛不能保你,就算强留你在这,你自己心里能过得去吗?你们还能像以前一样,正常的过日子吗?”
付流音比谁都清楚,他们的过去,只能是过去了。
但她却忽然舍不得松开这只手了,她紧紧地回握住,哪怕只能握住最后的时间,她也不想这样松开。
然而这一幕落到穆太太眼中,终究是刺眼的,她走上前,拉扯着穆劲琛的手臂,“松开!”
穆太太一把握住付流音的手腕,将她的手扯开,穆太太现在最受不得刺激,她推搡着付流音,“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你走。”
穆劲琛见她情绪激动,忙伸手抱住她的双肩,他回头冲付流音喊了声,“你先上楼,快。”
付流音往后退着,每一步都走得艰难无比。
她眼里的人影,早就是破碎的了,一块块都拼接不起来,她心痛难忍,她忽然看不到前面的路了,她知道,她跟穆劲琛应该算是走到头了吧?
她从来没做错过的事,却要她来偿还,穆劲琛说过的不在乎,如今落到他身上,真的能毫不在乎吗?
99偏偏舍不得
付流音逃也似地上了楼,在楼梯口被绊了下,差点跌倒。
穆劲琛盯着她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转角处,这才松开了抱住穆太太的手。
“妈。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您先保重身体要紧啊。”凌时吟见状,上前劝慰道。
穆成钧冷冷出声,“你要真顾及妈的身体,你就不会让她受那样的刺激!”
凌时吟表现出一脸的委屈,“成钧,这件事跟我没关系啊。”
旁边的凌母见状,自然是要帮着女儿的。“成钧,这件事是我告诉亲家的,你要怪的话,怪我吧。”
“谁都怪不了,”穆太太往旁边站了下,她无力地坐到沙发内,“事关朝阳,难道你们都想瞒着我不成?劲琛,你既然比我先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穆劲琛坐定下来,视线盯着一处,“妈,我早知您会这样。”
“早知道,所以自持为我好,你们两兄弟就瞒着我是不是?”
穆劲琛坐到她身侧,伸出手将她的肩膀握住。“妈,我送您回房。”
“我不去!”
“邵云耿的事是我和老二查出来的,人也是我们抓的,既然您都知道了,那所有的细节我们不瞒着您了,回房慢慢说好不好?”
穆太太似乎被说动了,穆成钧拉着她起身,她脚步僵硬,但是穆成钧迈出步子的时候,她跟在了身侧。
两人上了楼,穆劲琛随后也回了房间。
付流音忐忑地坐在床沿,听到开门声,她竖起耳朵,穆劲琛推门进来,付流音立马开了口。“穆劲琛,这件事是真的吗?”
“到了现在,你反而认为它是假的吗?”
付流音站起身来,“所以我哥哥…又欠下了一条命。”
穆劲琛走近上前几步。“我之前还想着让你跟你哥哥脱离关系,有什么用呢?就算全世界都不知道你是付京笙的妹妹,可是我知道。”
她心里已经没有了能坚守住的东西,所以听着穆劲琛的这句话,心并没有比方才更痛。
付流音垂下视线,“既然这样,我们离婚吧,办完手续后,我就从穆家离开。”
这是不是反而就遂了她的愿?她不是一直就想走吗?
“付流音,你知道邵家用多少钱,买了我爸一条命吗?”
付流音无法正视这个话题,穆劲琛逼上前一步,她往后退了一步,他往前逼近,她就不住往后退,她的小腿碰到床沿,她已经没法退了,穆劲琛却猛地向前一大步。付流音一屁股坐了下去,穆劲琛弯下腰,“你银行卡里的那笔钱,就是我爸用命换来的。”
“什、什么?”
“难以置信吧?”穆劲琛双手撑在付流音身侧,“你哥怕你以后的路不好走,给你留了两千万,而邵家为了要我爸的命,给了付京笙两千万。”
她终究是承受不住了,双手捂住脸,“为什么会这样?我不要什么钱,我什么都不需要,我就想好好地上学、工作…”
“为什么?因为你哥哥是付京笙!”
付流音摇着头,哽咽出声,“不,我不要。”
“不要什么?”穆劲琛将她的手拉下去,他双手分别握着她的手腕,他看到一张布满泪痕的脸,穆劲琛狠狠问道,“你也不想有这样的哥哥吧,是不是?是不是?!”
付流音有些被吓住了,她伸手想要摸向穆劲琛的脸,男人见状,一下将她的手打掉。
付流音手背吃痛,她再也不敢动了,她盯着跟前的男人,“穆劲琛,是你说过的,我哥哥是我哥哥,我是我,你难道忘了吗?”
“我没忘,”这句话是穆劲琛亲口说出来的,他怎能忘?男人端详着她的小脸,他伸手攫住她的下巴,“付流音,是我太高估我自己了,我对那些人的愤怒和悲伤视而不见,仅仅因为他们跟我没有一丁点的关系。可是真正发生在我身上的时候,我才能明白,我自己也过不去这个坎,付流音,我可以不恨你,却没法不怪你。尽管你很无辜,可又有什么法子,谁都知道你什么坏事都没做,但是无辜两字…能消去我们失去亲人的痛苦吗?”
付流音无话可说,反驳不了,一口苦涩吞进喉间。
“好,那我们离婚,各走各的吧,我离开穆家后,你再也不用保我的安全,反正出去以后,别人也不会放过我。穆劲琛,你高抬贵手,将这个机会留给别人吧,好歹…我们夫妻一场。”付流音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这是她的真心话,与其让她留在穆家被折磨,还不如让她走出去,被人游街示众也好,当众羞辱暴打也罢。
让她留在穆家,还抵不过她被人骂被人打,那样她咬咬牙的话,都能承受得住。
付流音最受不了的是,这个地方,她已经将它当做是家了,她重新又有了家人,可是现实却在她最满足的时候,将她打回了原形,甚至将她按进尘埃中,比以前还要惨。“你倒想轻轻松松地走,付流音,天底下没有这么容易的事!”穆劲琛朝她肩膀猛地推去,付流音往后摔倒,她看到穆劲琛站直了身。
“那你想对我怎样?难道要让我偿命吗?”
穆劲琛紧紧地盯着她,他能对她怎样呢?可是如果不对她做些什么,他从小最敬爱的父亲,是不是等于白死了?
付京笙的案子多添了一笔穆朝阳的,又能怎样呢?
改变不了任何的事,也掀不起再大的风浪了。
但是在穆家人的心里,这种悲愤才刚刚开始,穆劲琛攥紧了双拳,眼中的那张脸好像模糊不清了。
付流音坐直起身,眼泪往下淌着,她目光紧锁住穆劲琛,声音凄凄说道,“这么多人想要我的命,穆劲琛,也不差你一个了,你说,怎样才能让你消气?或者,怎样都消不了你的气吧?那怎样才能让你心里好受些?”
这个问题抛给穆劲琛,他又怎么能回答得出来?
不论付流音做什么事,穆家的人都消不了这口气。
穆家兄弟信奉的向来是以牙还牙,如果换成了别人呢?穆劲琛想都不用想,那将会是另一种后果。
他盯着付流音的脸半晌,“你待在这,不许出门。”
穆劲琛转身想要离开,付流音有种害怕,生怕她再会被人关起来,“穆劲琛。”
男人走到了门口,他顿住脚步,却是头也没回。
“既然这么恨我了,为什么把我留在这?妈已经说了,要把我赶出去,我不相信你会绝情到觉得将我赶出去这种惩罚都不够,那…你把我留在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穆劲琛仿佛被她猜中了一些什么心思,他握紧拳头,冷冷出声。“你期盼着我还能对你念旧情是吗?”
“难道,不是吗?”
穆劲琛心头被砰然一击,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在他心里交缠着,可偏偏就有一种舍不得。
这种舍不得,被敏感的付流音看在眼里。
男人一把拉开房门,走出去后,将门重重带上。
付流音伸手掩面,鼻尖的酸涩越来越明显,她看向这个冷冰冰的房间,前几天还充斥满的温暖,都悄然流逝掉了。
穆成钧从穆太太的房间出来,他轻轻地将门带上,回头看到穆劲琛抬起脚步往这边走。
“妈怎么样了?”穆劲琛问道。
“很不好。”穆成钧走出去几步,不想在穆太太的门口说话,“她抱着爸的照片一直在哭,也不说话、不理人。”
穆劲琛靠向旁边的墙壁,穆成钧看了眼不远处的房门,“你打算将音音怎么安排?”
“付京笙做的事情,跟她没有关系。”
“我当然知道。”
“但我不知道过了一个月、六个月、一年之后…妈能不能不再迁怒到音音头上?”
穆成钧摇下头,“恐怕不能。”
这是一个迈不去的坎,在最最受伤的地方,被打了一个死结,这个死结有能够解开的可能性吗?
穆成钧抬起脚步,他上了三楼,穆劲琛却有些茫然,不知道应该去哪。
在这个时候,他没法去安慰穆太太,也安慰不了。
凌时吟回到了房间,她有些累,所以躺在大床内,穆成钧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凌母坐在床边,男人几步上前,“妈,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成钧,你妈没事吧?”
“有事。”穆成钧简单地回了两个字。
凌母和凌时吟对望了眼,凌母轻叹一声,“遇上这种事,谁能受得了呢?要说这付家兄妹也真狠毒。”
穆成钧走过去几步,他坐到凌母跟前,嘴角偏偏扯出一抹弧度。“要是我妈真的受了刺激想不开,或者出了什么事,你们凌家也完了。”
凌母似乎听不懂的样子,她看了看穆成钧,“成钧,这件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们是何居心,我还猜不到吗?欠凌家一条命的是付京笙,但是你看看我妈现在的样子。”
凌母不甘心,“我只是把事实告诉给了亲家,她有权知道不是吗?”
“这种事,用得着你来说吗?”
穆成钧手臂伸出去,手掌落到凌时吟的腿上,他忽然将手握成拳后狠狠敲打在她身上。凌母吓了一大跳,忙伸手去拉穆成钧的手臂,“成钧,你别这样,你怎么这样对时吟啊?”
“我这样对她,你觉得很奇怪吗?”
凌母面上扬起气愤,凌时吟忙从中劝和,“妈,您别大惊小怪的,我不痛。”
“不痛?”穆成钧挑高眉头,视线在她脸上掠过,“也是,比起我将你拳打脚踢、将你丢在地上不给你喂食,再比起把你的脸打成青一块紫一块,方才那一下确实不算什么。”
凌母闻言,蹭地站起身来,她伸手指向穆成钧,“你,你…”
穆成钧将她的手拍开,“觉得很难以置信是吗?不应该啊,你又不是没看到你女儿鼻青脸肿的样子过,难道她都告诉你,说她是自己摔的?”
“时吟,我们回家!”凌母怒不可遏,上前两步,想要将凌时吟搀扶起身,“这个地方我们不待了,我们走。”
“妈,妈,”凌时吟挣扎着,如今好不容易她就要看着付流音被赶出去了,她怎么能在这时候走呢?“成钧也就是在气头上,这是我的家啊,我不走。”
“时吟,你这样让我跟你爸怎么能放心得了?”
穆成钧冷冷盯着这一幕,“所以,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以后要再敢来穆家挑事,再敢挑起我妈的伤心事,我有的是法子对付凌时吟。你要让我妈痛苦,我就让你的女儿痛不欲生!”
凌母气得嘴角哆嗦着,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也不是第一次劝凌时吟让她离开了,可她这个女儿偏偏就是不听啊!
穆成钧站起身,居高临下盯着两人,“还有,不要把凌慎的死跟我爸绑在一起,我不想听到!凌时吟,你要觉得委屈,你就滚蛋,反正这样的婚姻也没什么意义,但你若一心想要当好穆家少奶奶,你就给我安分点!这话,我已经警告过你不止一次了!我对你向来还算是手下留情,你别逼我!”
穆成钧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了。
这都算是手下留情了?那他要是没有手下留情的话,她的女儿不得死在他手里?
皇鼎龙庭。
许情深在厨房熬汤,蒋远周刚回来不久,正在客厅内陪着两个孩子。
赵芳华拖着许旺走了进来,一个不情愿极了,另一个则是满面怒色。
佣人走到蒋远周身侧,“蒋先生,蒋太太的爸妈来了。”
男人回下头,看到两人在不远处站着,蒋远周并未立马起身,他让霖霖和睿睿自个玩,许情深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爸,你们怎么来了?”
赵芳华闻言,朝着许情深走过去几步,“情深,你怎么回事啊?我让你帮忙的事情,你一点都没放在心上是不是?”
许情深皱拢眉头,“什么事?”
“你看看,你居然完完全全忘了!”
蒋远周走到沙发跟前,率先坐定,他朝许情深招下手,许情深走了过去,“到底什么事啊?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蒋远周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几天前的事了,不是有人失踪了吗?说是你家的远房亲戚。”
“噢——”许情深拉长语调,“我家的远房亲戚?恐怕不是吧,我可不认识那些。”
赵芳华咬咬牙,真是一只白眼狼,但这个时候她可不能计较这些,她拉着许旺走上前,“远周,这件事你说会帮我的。”
“我帮了啊,”蒋远周轻耸肩膀,“现在,人不是已经找到了吗?”
“但他没能回到家啊。”
“那是因为他触犯了法律,他杀人了。”
许情深听闻,心里一惊,她确实没关心过这件事,更没想到赵芳华要帮的人,居然会跟命案扯到一起。
“哎呀,那是警察冤枉好人,我认识那人,老实的很,怎么可能杀人。”
“他自己都交代了。”蒋远周斜睨了赵芳华一眼,“而且,你得罪的人来头不小。”
“远周,你不是权力很大吗?救个人出来肯定没问题吧?”
许情深秀眉紧蹙,听到赵芳华的话,她不耐出声道,“没听见命案两字吗?”
“远周,我相信他不会杀人的。”
蒋远周冷笑下,“他杀得可是穆家穆朝阳,这样的人,是向天借了一百个胆子吗?”
“穆朝阳?”许情深大惊,那不是穆劲琛的父亲吗?
有些事,蒋远周本想不告诉她,省得她跟着操心,可是赵芳华如今找上门来,这件事也瞒不住。蒋远周轻点下头,“对,几名司机连同作案,手段残忍,而幕后操控的人,是付京笙。”
许情深眼里布满了震惊,“付、付京笙?”
“是。”
许情深手脚有些冰凉,“付京笙可是音音的哥哥啊,这件事,穆家知道吗?”
“已经知道了,那些人就是被穆家挖出来的。”
“那音音怎么办?”许情深吃惊之余,满面担忧,“他们肯定会迁怒到她身上。”
蒋远周拉过她的一只手掌,没有说话。
赵芳华在旁边却是站不住了,“你们管那个不相干的人做什么?现在是我家亲戚进去了,远周,你无论如何都要帮帮忙啊。”
“你连杀人犯都想帮,你脑子是不是糊涂了?”许情深毫不留情呛声,“你以为这儿是什么?佛堂?随便许个愿就能替你实现?”
“情深,你怎么说话的?”赵芳华不满地瞪向许情深。
许情深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你倒是会做人,现在还这么早,你自己家的药店却是不管了,你要觉得无所谓,我把它收回来好不好?”
赵芳华怒不可遏,搞得她像是专门来跟蒋太太要施舍似的,可她也没法硬气地说,好啊,随便,她不稀罕。
“爸,你们回去吧,这件事没人能帮得了。”
“我就说没用吧,”许旺拉了拉赵芳华的衣袖。“这可是杀人啊,都进警察局了,快走吧!”
赵芳华在这又缠了许久,最后还是被许情深赶走了。
等到两人走后,许情深怔怔地坐在沙发内,回过神后,她想给付流音打个电话。
蒋远周按住她的手腕,“付流音这个时候,应该不好过。”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放心。”
许情深坚持要打电话,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客厅内回荡着清脆的彩铃声。
只是除了一名佣人之外,客厅内没有别人了。
手机被塞在了付流音的背包内,起初,佣人没有在意,直到铃声经久不歇,她才意识到可能是有什么急事要找付流音吧。
佣人拿了她的背包上楼,刚到二楼的转角处,遇见凌母从楼上下来了。
佣人跟她打过招呼,凌母脸色铁青,听到手机铃声,她下意识朝那个背包看了眼。“谁的电话?”
“二少奶奶的。”
“谁打来的?”
“不知道。”
凌母伸出手,“把东西给我吧。”
“这…”
“有什么犹豫的?你知道你们二少奶奶的真实身份吗?看看亲家母都被气成什么样了!付流音的亲哥哥害死了成钧的父亲,你还叫她一声二少奶奶?”
佣人大吃一惊,她方才不在客厅内,显然还不知道这件事。
凌母伸手抢过背包,从里面一阵翻找,她拿出付流音的手机,看眼来电显示。
屏幕上显示着‘嫂子’二字,付流音对许情深的备注一直没换,凌母自然也清楚这个嫂子指的是谁。
她眼眸轻眯,抬起手臂,丢出去的手机重重砸在台阶上,立马就没了声响。
佣人大吃一惊,“凌太太,您这是?”
“你还想她跟外面的人通风报信不成?”凌母将背包塞回佣人的怀里,“记住,以后穆家只有一个大少奶奶,付流音,她也配?”
佣人被吓住了,凌母抬腿快步离开,佣人见她走远后,这才过去将手机捡起来。
她翻看了眼,手机已经黑屏。
许情深打过去的电话,起初还是无人接听,到了后来,直接显示关机了。
她心急如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放心,不至于出事。”
“怎么不至于?”许情深满面焦急,“如果穆劲琛的父亲真是因付京笙而死,那音音现在留在穆家又算什么呢?她现在肯定很难过。”
“但至少,穆劲琛就算在怪她,也会保证她的安全。”
许情深丢开掌心内的手机,她蜷缩在沙发上,“又是付京笙,为什么又是因为他?”
蒋远周似乎是想到了一些往事,他伸手将许情深抱在怀里。“穆朝阳出事的时候,付京笙已经被抓起来了,这…应该就是他说的最后一个局。”
“最后一个局,是用在穆家身上了?”
“他说让我祈祷那个局不要落在我身上,也不过是诓我罢了,毕竟他做局的时候,不会不清楚要害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