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君看他一眼,并不避讳,反而大方地说:“她就在花园里看瀑布,皇上既然想起她了,带回去便是。”
相见却不相识
司言心里有些不高兴,凭什么?他选中的女人,不跟他却跟圣君,多少时日之后才让他带回去。可是他真的对那个叫夜千寻的女孩子感兴趣。
所以心里纵使有一千个不高兴,司言还是带上人以看瀑布的名义去了一趟天宫的花园。
左公公跟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说:“皇上真的要带那个女孩回去吗?”
其实他心里是担心,怕皇上想起来就变成以前的样子。
司言道:“怎么可能?朕以后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圣君,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把他得罪了?”
左公公道:“是,皇上。”
花园里静悄悄的,因为修了瀑布所以老远都听得到水声,上空始终挂着彩虹,阳光下久久都不散去。
司言悄悄地走进去,少年的身影消瘦单薄,他抬头看着彩虹,横跨在天地之间,是多么宏伟。他凝眉细看,据说这座瀑布是为了圣君的宠姬玉润夫人修建的,耗费了天宫所有的人力。
圣君宠爱玉润夫人已经多年,荣宠不衰,他也甚是好奇,玉润夫人究竟会是什么样子的女人呢?
走着走着,他就屏退了众人,自己走上前去。
听到有女子的笑声,他便驻足。只听那边一个女子脆脆地笑道:“瀑布有什么了不起?谁见过尼亚加拉大瀑布?没见过吧?黄果树瀑布呢?那可是水帘洞啊!”
“尼亚加拉大瀑布?”另一个女孩小声说,“那是很大的瀑布吗?”
“大啊!简直就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三千尺有多少?银河又是什么?银子做的河吗?”
那个女孩哀嚎:“原来这里比李白还早啊~~~”
两个女孩一边说一边走出来,司言不禁一怔,只是两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其中一个笑的特别灿烂,那笑容竟有些刺眼,像阳光一样,司言忍不住抬手挡在眼前。
无法抗拒的阳光闯进来,那个女孩也停下脚步,手里握着的一把海棠花哗啦啦落了满地。她的笑容凝固了,看着他,站在彩虹底下。
司言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未多加留意,料定不过是天宫里两个不懂事的小天女跑来玩耍,看到自己的龙袍给吓住了,便走过去,把地上的海棠花拾起来,递给她:“你的花,小姑娘。”
漫如很奇怪地看着皇上,上一次,皇上从炼奴宫带走千寻,不是很喜欢千寻吗?怎么现在好像不认识似的。
千寻也只是怔了一怔,便接过花,福了福身道:“谢皇上。”
漫如也只好跟着行礼,刚站起来,就听见那边有人说玉润夫人过来了。近日来玉润夫人失宠,脾气古怪着,她是能让则让,而千寻并不知道,她好几天没出来,一直在自己的宫殿里呆着。
千寻还记得上次玉润夫人踹她一脚的事情,愤恨地地哼一声,扭头就走。
司言一把抓住她的手,忽然感觉脑袋里嗡地一声疼,千寻回头说:“放手!当心打雷劈死你!”
司言本能地瑟缩了一下,继而意识到自己居然害怕这个小女娃的话,恼怒地扯过她:“你是谁?”
你骗了我
司言本能地瑟缩了一下,继而意识到自己居然害怕这个小女娃的话,恼怒地扯过她:“你是谁?”
千寻仰起脸:“奴婢只是天宫里小小的侍女罢了!”
司言冷笑,玉润夫人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哦~~夜千寻!”
千寻暗道不好,连忙挣脱司言,可是他却把她抓得更紧:“你就是夜千寻?”看着她,也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只是眼睛清澈一些,说话的声音很动听,特别是她笑的时候,像阳光一样让人无法抗拒。
玉润夫人走过来,衣摆垂在地上,她不耐地拉起来,侧着身说:“夜千寻,自从你上来之后,我可是一天没看见你呢。”
她是被妒恨冲昏了头,没有看见旁边站着的人是皇上,语气飞扬跋扈。千寻与漫如对望一眼,不说话,只看着她。
玉润夫人这才扫一眼拉着千寻的少年,一看之下,脸色煞白,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皇上!”
司言上前走了两步,抬起玉润夫人的下巴看了两眼:“你是谁?”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问这个问题,可是这一次心情却很复杂,这张脸,印在记忆深处,怎么都抹不掉,纵使轮回千万次,也忘不掉。每当看到这张脸,灵魂深处都像被惊雷劈了一下,又痛又幸福。
“奴婢名叫玉润,是――。”
司言截住了她的下半句话:“你是玉润夫人。”
玉润夫人点点头,司言放开手,微微鞠了一躬:“失礼了。”
玉润夫人连忙摇头:“是奴婢没长眼睛,皇上恕罪。”
“起来吧。”司言抬了抬手,玉润夫人站起来,看了一眼千寻,她以前听过千寻被皇上带出炼奴宫的事情,当时圣君十分愤怒,在寝殿里发了好大的脾气,她开始不解,以为圣君是为皇上破坏炼奴宫的规矩而发脾气,后来才知道,是夜千寻,一切都是夜千寻。
宝塔顶端的秘密,圣君的秘密…
司言回头找千寻,她已经走远了,两个女孩的身影小小的,走过飘零的落叶。
他有些失神,也离开了。
今天见到他好奇的两个人,算是安心了。可是见到夜千寻,又更想知道,自己以前为何会让她住在未央宫里?
是什么原因让自己打破千万年的规矩,只为了她?
漫如小跑两步,一把扯住千寻的手臂道:“你骗了我!”
千寻不耐烦地甩着她的手:“什么骗你啊,我骗你什么啦?”
“你说过皇上很喜欢你的,他会接你回去,可是你看看,他根本就不认识你!”漫如说着有些眼眶泛红,“千寻,你是不是真的那么讨厌我啊?”
千寻现在已经一个脑袋两个大了,哪里有心思管漫如的儿女情长,用力甩开她,话也说的发狠:“瑾漫如!我求求你清醒吧!我那就是拒绝你的借口啊,不懂吗?其实有没有司言我都不会喜欢你的,更不会接受你!”
漫如咬着嘴唇,含泪转身离去。千寻呼了一口气,心底却慢慢疼起来。
漫如走了,她不后悔自己说的话,她固执地认为自己是在救漫如,可是当漫如带领燕国大军踏入天朔的国土,把司言和她围困住的时候,她才真正重视起了漫如的感情。
有时候爱,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
寻找
“多狠心,对任何人都是这样吧。”
身后的声音如泉水般流淌,千寻缩了一下,对这个人还是非常惧怕的,虽然她来到天宫之后他再也没碰过她,可是不代表以后就不会,兴许他像玩宠物一样把她驯服乖顺了,再慢慢玩。
她永远都猜不透他笑容里隐藏的深意,即使他不止一次说爱她,她也知道这爱情里,必定还参杂了其它东西。
“奴婢怎么敢?”千寻说。
圣君道:“千寻什么不敢呢?如果司言知道你为了他而留在最痛恨的我身边,会多么感激你,多么爱你啊!”
千寻不说话。
玉润夫人的身影在假山后一闪,她看见了,却有些不安起来。
圣君搂着她道:“你就此忘了他,和我在一起,我保证,比和他在一起幸福一百倍。”
“如果我死也要选择和司言一起呢?”她知道不可能,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圣君神色倒凝重起来:“你会很痛苦的。”
千寻挣开他:“那么你让我回炼奴宫,我有很重要的东西丢在里面!”
“什么东西?”
千寻想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实情,可是上一次,他说的话玄机太深,她根本就听不懂。
什么你就是夜千寻,夜千寻就是你,是个屁!她认识个鬼的夜千寻!
“比我命还重要的东西行不行。总之我非得找到那样东西不可。”
圣君说:“你不用担心你的身世,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条件呢?”她已经习惯了和他说话带上条件,知道这个天神小气得要死,凡是都要物有所值,要不他还不干!
圣君笑起来,眉眼弯弯:“你说呢。”
千寻气馁了,半天才说:“死心吧,要是我能控制住自己把心给你,那我也愿意,可我控制不了自己啊!”
圣君说:“没关系,我可以用别的方法得到你。”
她马上警惕起来,左右看看,圣君笑着搂过她,一起走了。
第二天,圣君真的让她回炼奴宫一次,跟着姬夫人,又去那个后院里逛,可是这一次怎么都找不到那片紫色的雾气,千寻尝试着提醒姬夫人紫雾的事情,可姬夫人一向都是不会正经回答问题的,所以她没有任何收获。
可是无敌小强夜千寻并不就此放弃,第三天第四天…继续来,来的次数多了,姬夫人也不爱跟着她了,在小凉亭里等着她。
“小千寻,别找了,我敢打赌,你找到了你想要的东西,一定会立刻就后悔的!”姬夫人在她临走的时候提醒道。
千寻不置可否,继续往前走,她找不到才是立刻就后悔呢!
炼奴宫不大,记得上次紫雾出现的地方就在附近,她在附近转了一圈,什么收获都没有,天黑了,她不得已只好返回。
姬夫人看她出来了,忙殷勤地跑上去,端茶擦汗:“累了吗?去我房里休息会儿。”
想起姬夫人对她有那个意思,千寻立刻摇头:“不用了!夫人!我回去了!”
“那么怕我呢。”姬夫人不满,拉着她,“走!跟我进去!”
千寻手一指:“皇上来了!”还真管用,姬夫人立刻放开她,跪在地上,千寻憋住笑,道:“起来吧!我骗你的!”
姬夫人看了她身后一眼,继续跪。
不会吧…千寻背脊发凉,一转身,果然好的不灵坏的灵,皇帝老子真的来了!
酗酒
千寻尚未回神,司言就道:“朕路过这里,进来看看。”
“皇上大驾光临,是炼奴宫的荣幸。”姬夫人马上说,“请皇上到花厅喝茶。”
“不用了。”司言摆摆手,指着千寻,“朕找她有点儿事。”
千寻呆呆地跟着走了,完全不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出了炼奴宫,风大了起来,司言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颀长的身影挡在她面前:“夜千寻,无论我们有怎样的过去,现在我都记不起来,也不想记起来!朕不想因为一个女人,就失去天下!”
这样的话,在她心里造成的伤害有多深呢?千寻无法去衡量,那一刻的身体冰冷得没有任何感觉。
司言…眼前这个绝对不会是司言,绝对不会!司言不会说这么伤人的话,那个孩子那么善良…
司言已经换了一副冷冷的表情,眸光里还有些嗜血,似乎她下一句话违逆他,性命就堪虞了。
“我和皇上没有过去。”
风太大了,不知道她的声音会不会被吹散,司言听到了吗?要不要她重复一遍,但她已经没有任何气力支撑自己再重复一次了。
“你很聪明。”司言冷笑,伸手抚摸着她的小巴,“或许等你长大一些,朕会重新考虑你的价值。”
听着他的嗤笑,千寻都还能平静地对待,她想自己肯定不喜欢司言,否则怎么没有心痛难当的感觉呢?
后来听一个人说,当你处在最悲痛的时刻,反而会觉得格外轻松。
物极必反,就是这样吧。
回到天宫,圣君特别落寞地坐在寝殿的台阶上,抱着膝盖似乎睡着了。千寻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戳戳他的脑袋,他一下子抬起头,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浓郁的酒味。
奶奶的,原来天神也有酗酒的!
“九曜!滚回去睡觉!”她恶狠狠地吼,反正这家伙醉的烂泥一滩,就算在这里把他暴打一顿他都不知道。
圣君反手抓住她,像个迷路的无助的孩子,还有些泪眼汪汪的:“千寻,千寻,我对不起你,原谅我,原谅我吧….。”
“我原谅你啦!”她没好气地说,这么大的重量挂在身上不好受啊,花颜和月容呢?自己的主子醉成这样还跑哪儿风流快活去?
“我懦弱,我不能给你解封印,对不起,对不起…..”他重复了很多次对不起,每一个字都格外清晰,她听起来,也格外沉重。
“夜…夜,你也会恨我的是吗?”圣君语无伦次地说。
“夜什么?夜千寻?”千寻甩甩头,扶着圣君继续进去,管那么多呢,这些个天神的事情,自己能插手多少?他说不解,她也只有接受这可怜的命运了。
圣君真的醉的厉害,一倒头便睡着了。千寻坐在床边,默默地想很多事情。
关于那个封印,真的会实现吗?自己来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身世?她现在都觉得可笑,到底那个鬼身世知道了有什么用?自己这么多年不都是过来了!
心中一有这个想法,千寻就觉得激动难抑,很想立刻就和真正的夜千寻交换身体,然后回去,可是一转眼,看见圣君熟睡的面容,一时却怔住了…
这样的面孔,世间再也找不到第二张了吧,如此完美无瑕,真是上天最苦心的杰作了。
可是自己居然不被吸引,按理说圣君就应该像地球一样有万有引力的,可偏偏自己是个外星生物,看到他就觉得厌烦,想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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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饵
不知不觉坐了一整晚,晨曦微露,圣君渐渐转醒,看到伏在身侧的千寻,突然被触动了,伸出手想抚摸她,想到她看着自己厌恶的神色,又生生停住,只是坐起来,拉过被子给她盖上。
等到千寻一觉醒来,圣君也不见了。
想到刚才自己睡着,而圣君醒着,一阵恶寒。
还是找漫如聊聊天去!下床跑出去问侍女:“漫如在哪里?”
侍女摇头不知:“从昨晚就一直没看见漫如小姐。”
千寻想她一定躲在房里郁闷,便去漫如房里找,却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接下来找了好些地方,都没找到。她有些急了,不会想不开去寻短见了吧?她难道就这样害了一条人命?
走到花园里,遥遥就听见玉润夫人的声音:“圣君让瑾漫如回去是何目的呢?”千寻立刻屏息静听,玉润夫人又道:“那个小丫头回了燕国,只怕被流民和士兵生吞活剥了!不过也好,少了瑾漫如,夜千寻就好对付一些!”
千寻心想:“想对付老子,门都没有!”然后立刻回头,朝圣君所在的火曜殿跑去。一路上想了无数种可能性,也许圣君是看不得瑾漫如和自己那么亲近,也可能是漫如做了什么错事。
等见到圣君和四大祭祀神色凝重商量什么时,刚才的满腔怒气顿时不见了,反而有点儿胆怯地立在门口,局促地看着里面。
圣君早料到她会来,只是速度比他预想的慢了些。他绿眸转过来,端的是倾国倾城的绝艳:“千寻,进来吧。”
四大祭祀纷纷退开一些,眼瞧着千寻进来,高声对圣君吼:“我问你一个问题!”
圣君优雅地点头:“问吧。”
“你为什么把漫如送去燕国?”
“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圣君说,“她自己愿意回去的,我可没逼她。”千寻嘀咕道:“鬼知道。”
圣君道:“千寻,瑾漫如是燕国长公主,因为生母曾侍奉过赤璃,所以她一出生,也被母亲送进神殿,没想到还躲过亡国时火烧皇宫那一劫。”
千寻大惊:“她是公主!?”心里又想:现在燕国已经覆亡了,漫如再回去做什么?一个女孩子,难不成还想称帝?
圣君仿若能看透她的心思,笑道:“便和你想的一样,瑾漫如是燕国最后的血脉,她才有资格为王。”
“那你还放她回去,不是放虎归山么?”千寻不解,圣君会这么蠢吗?
圣君但笑不语,何止是放虎归山,燕国余孽众多,早就蠢蠢欲动,只是苦于没有一个领头人号召起来,瑾漫如不啻是最好的象征,代表着燕国皇室的希望。
四大祭司中的玄武忍不住提醒千寻一句:“敌人在暗我们在明,总要想办法知道敌人的位置吧。”
恁千寻再傻,也明白了这个道理!漫如一回去,举义旗光复燕国皇室,号令旧部,肯定是一呼百应,天朔正愁掌握不到燕国反贼的动向,如此一来,便可趁机大举进攻,将燕国彻底毁灭!
天朔有圣君庇护,而燕国的守护神,早就死了!
“你在利用她!”千寻忍不住大叫,心里一万个着急,漫如这一次,不但要死,还要那么多人赔上性命!
女子不得议政
圣君抓住她的手,抑制住她因激动不住蹿跳的身体:“你急什么?瑾漫如回去,可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千寻喘着气,“怎么会为了我?”圣君道:“为了你身上的封印,我答应了她,若在冬季前重新建立起燕国,我便解除你的封印。”
千寻差点儿甩手一巴掌刮在他绝美的脸上:“你卑鄙!无耻!”圣君接口道:“阴险是不是?千寻,我也是为了你!”
“你为我个屁!你个胆小鬼!你根本不敢给我解封印!你怕死!你是个孬种!”她一生气将全部都说了出来,呼哧呼哧喘着气,却还让圣君抓着,他一用力,就把她整个人扯进怀里:“你听我说,现在我是不能帮你解封印,因为我要借助一些力量,非得要瑾漫如回燕国不可,我甚至还让她重新建立燕国。千寻,你明白吗?有些事情我也无能为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