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你终究在怨我。”是因为他所做的一切,全都错了吗。
因为想保护她,却伤害了更多的人,以为只是需要一点时间的拖延,却害死了,最爱他的王弟。葛尔云,真的如云一般,寂寂的躺在草原,再敢不会舒醒。
泪,自疲惫而伤心的男人眼角滑落。
或许,有些错一旦铸成,就再也不会回到重前了。
但…
他不愿放弃!
怎样,才让她原谅。
月色沉浮起云烟
长安。瑞王府。
“李傲。我们走吧。”
站在瑞王府的百花园中,看着面前风光不再的男子,门外急促马蹄声响起,让人心里乱成了一片,他却站在花丛里对我笑,笑中有无限的忧思,昔日光华四射的脸庞,笑容不再。
“你是在同情我吗?”他再意李瑶那日所说的一切。眼中有了点点受伤,来势汹汹的突厥兵换了唐人的衣装已闯入府中,将百花园团团包围,终于,似明白了我为何又急赶而来,眼中些许了然,些许悲哀:“想我李傲曾笑傲天下,何需一个白牡丹来救助,你走吧。”
“这不是你的本意。”看向了四周一众凶神恶煞的人。
那匹快马就在府外等侯,府中静悄悄,自瑞王府不再是瑞王府后,那些下人就陆续的离开了。
“你何曾明白过我的本意。”
他淡然的笑了笑,长剑抽出了剑鞘。
紫色身影自园中腾飞而起,与那些前来围攻的人打成了一片,而我站在一片凋落的百花丛中,渐渐,心如惊履。看着他与那些人打斗,看着月色在我们身边深沉,终于,一声声凄厉的惨叫过后,紫色身影自半空坠落,落到了我的面前,跌落花丛。
“白牡丹,带我王兄走。”李瑶惊乱的呼喊。
她带着不知从何处找来的待卫挡在了我们身前:“这里交给我,走。”
“那就拜托你了。”将受了伤的李傲扶上了马背,不管不顾的向院外奔去,上了马,出了京城,奔向更远的地方,马儿一路不停的呜叫,带着狂风卷落叶的速度。
是哪里。周边的不知道名字的小镇,看着两旁一路的风景,渐渐,四周的人群将我和李傲团团围困。
“看,这男人身上全是血,怎么了?”
“姑娘,他受伤了吗。”
竟不知自己到了哪里,只知道马儿一路不停的奔跑,让人忘了身边的路,看清眼前的方向时,善良的眼神已将我们团团包围,是一些纯朴的百姓,日落的黄昏之下,有蝴蝶在山谷里漫漫飞扬,百姓们向我和李傲围来,骑了解这么久的马,白牡丹的身子早已经支撑不住,自马背上滑落,被一双手接在了怀抱里。
而李傲被那些好心的村民抬向了我看不见的前方。
他们纷攘道:“快,去找骆大夫,让他来救人。”
骆大夫,是谁?脑中一片纷乱。
依稀有温软的声音在耳边:“他怎么了?”
心中蓦然一个惊颤,他怎么了?这个声音好耳熟,疲惫,睁开眼想去看清楚,却怎样的也睁不开眼睛,只觉得风已经在耳边沉醉了去。
再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柔软,面前放大的笑容令我惊惧的睁大了眼睛,如果没有看错,眼前的人正是葛尔云,死在了床榻之上的葛尔云,百姓们拥簇着的骆大夫,正替李傲换着药,眼角含笑向我望来:“放心,他没事,只是受了轻微的剑伤,我已替他进行了救治。”
似并不认识我般,他转过了身去。
“等等。”看着他,震惊:“云公子?”
“姑娘,你认错人了。”他笑得更淡然,抽出被我攥着的衣袖,端着染了血的水盆出屋。
真的认错了吗,他的样子分明就是葛尔云,温柔的笑意,还有其它的一切,一切的一切都是。于是不管不顾床榻上晕迷的李傲,追出了门去,漫天阳光里,白色的衣柔软如云,像极了很久以前第一次的相遇,他在竹台边弹着琴,我在身后看着。
于是,含泪凝唤;“云公子,牡丹是你最好的朋友,希望你不要骗我,你到底是不是葛尔云。”
这一切的一切全乱了。如果这个葛尔云是真的,那么,在突厥死去的那个像葛尔云的男子又是谁?至今,楚白还留在突厥,高高在上的琳琅王,可是我知道,那不是他想要的。
月色沉浮起云烟
“这重要吗?”他淡然的笑了。
“重要,很重要。你知不知道,楚白至今还留在突厥。”泪眼看着他。
“哦,是吗?”他眸光跳了跳:“可是,我真的不是姑娘要找的人。”他再一次转过身离去了,白色的身影在阳光里如同一片飘远的浮云,让心渐渐沉暗,他的眼神,他眸中跳跃的光芒,有些闪躲,有些隐忍,分明就是我曾经所认识的葛尔云,为什么要隐瞒他的身份,为何会变在了这偏远小镇的骆大夫。
“牡丹,牡丹…”屋内传来断断续续的呻吟。
这才惊觉李傲还在屋里。
奔进了屋内,看着他,床榻上的人已睁开了眼睛,虚弱看向四周道:“这是哪?”
“这里很安全,不会再有人追来了,你受了伤,不要乱动。”
“你有没有受伤?”他挣扎着坐了起来,坚毅的眸中强忍着疼痛。
不由得被这样的眼神惊惑,低垂下头,慌乱道:“没有。”
“让我看看,你的手臂。”长袖被他拉起,隔着薄薄的衣料依稀可见臂上的划痕,没错,在前来小镇的路上,那些树枝划破过我的肌肤,他的眉皱成了一团,嘶吼着下了地:“来人,来人。”
“公子,有事么?”葛尔云和其它乡亲应声而入,关切看向我们。
“该死的,难道你没有看到,她受了伤么?”细细小小的划痕,他却当成了天大的愤怒,慌乱的抽回了自己的手臂,却看到葛尔云眸中有怔然闪过,随即是莞然的笑:“果真有道伤痕,在下替姑娘上药。”
被他捉过了手臂。
李傲却在下一秒将我与他隔离:“不必,药给我,我来上药就好。”
这样的他,不由得令我再一次怔住。
这一次的他似恢复了以往的霸道,不再有难得一见的软弱,眉头跳跃的是那种伟傲的光芒,令四周围拢而来的女子脸上飞起了片片红云,这古时,难道这些女子喜欢的莫非真是李傲这种性情的男子。
他们看着我的目光,似误解了我是李傲的娘子。
于是飞快抽出了手臂:“李公子,不必,我还是自己来。”
将药飞快的涂在了胳膊上,奔出了屋去。
小河边,有晕黄的夕阳在流淌,小河里的水一圈圈在晚风里起着波澜,坐在湖边怔神的看着湖底游动的鱼儿,方才葛尔云眼中一闪而过的怔惊,分明是我所熟悉的,当李傲抓起我的手臂时,白衣若雪的眼中是有失落一闪而过的,但为何他又要否认?难道,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楚白,秦楚白…
那样一个飘渺如云的男子,将他一人独留在了并不喜欢的塞北。
与漫漫风沙为伴,他会是怎样的孤独。
孤独的他,会弹出怎样让人心痛的曲。
犹记得第一次的相遇,第一次他与娘亲的重逢,落在我肩上的那滴泪…冰凉,透心。
心,紧缩了,拼命的缩成一团。
楚白…心里默默无语。
河边的倒影里,紫色的身影映入了眼中,李傲嗓音沉沉:“我想明白了。”
“明白什么?”
“只有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力,才可以守护你,或许,那样的放弃就是一种错误。”他的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想要让一切回到重前。
飞快的起身,慌乱看向他:“不要,我喜欢现在的宁静。”
有些紧张的看着他:“这黄昏夕阳难道不美吗,这里的百姓难道不亲切吗,我喜欢这里,不喜欢长安城里的纷乱,不要再回到重前。”
若回到重前,一切的纷攘开始了,那么多的别离和痛苦,那么多摇摆不定的选择,不要再经历那样的痛苦。
“若你喜欢,那就留下。”终于,他应允了。
解开了身上的披风系来:“这里风寒,将披风系上。”
沉默了的风,沉默了的天地,渐渐,在悠然无语里,最后一抹晚霞被带去…
月色沉浮起云烟
乡亲们是很纯朴的,送来了许多的食物放在葛尔云的屋子里,李傲的面前亦堆满了姑娘们绣的荷包,那原本有些羞涩的女孩子在葛尔云的小屋子外处处晃动,有些提着花篮去河边采花,有些则将含羞带怯的目光停留在了他们两人身边。
林子里的鸟叫声隐去的时候,李傲不知去了何处。
我跟随着葛尔云一路到了他采药的小山上,小心翼翼的跟着。
半山腰的时候他回过头来:“为何跟踪我。”
“告诉我,你是葛尔云,不是骆大夫。”
“白姑娘,我已经说过,在下并非你要找的人。”他眼中一片坦然,似我真的无理取闹。
犹豫了片刻,突的想起那一天在竹林里,他受了伤,肩上的伤痕很深很深,用了许久的青草药才将血止住,于是飞快奔上了前去,想要撕开他的衣襟,脚下一个滑动,重心不稳,跌入了他的怀里。
浓浓不悦的嗓音在身后响起:“你们在做什么?”
来不及回头,身后一个有力的牵扯,跌落到了一个坚实的怀抱,李傲冰冷的嗓音令葛尔云背着药篮飞快的退去,抬头看去,这个男人眼里有如狼一样的苍狂,俊眉皱成了一团:“今后不能再见他。”
“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
“李公子。”羞恼。
“这个地方有我没他,有他没我,我会让他离开。”似看出了我眼底的不悦,他放开了我,转身离去,傲然的身影飞快消失在了山林之间。
回到小屋的时候,真的不见了葛尔云的身影,他去山上采药也应该回来了,我一个人沿着小路下山的时候除了那几个村民,没有看过他,李傲也没有回来。
不由得有些担忧,莫史的恐惧,想起了以往的种种。
前不久的李傲似受到了沉重的打击,所以一改往日的苍狂,但如今的他越来越霸道,越来越让人看不明白了,似乎又恢复了第一次所见的那种冰冷,有的时候,当他在身边,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窒息。
正这样想着,身后的脚步声响起。
回头。
怔住。
来者竟是我不认识的村民。
着青色衣衫的年轻男子,他站在我的身前,笑容灿烂,却令人觉得莫名诡异:“白姑娘,骆大夫的药箱在屋里么?”
“他提着药箱去采药了。”隔着门对话。
“白姑娘,方便将门打开吗?”
“可是…”
曾经在碧水山庄的时候,林紫云也是这样的笑容,后来却将我关进了柴房,给了那个老女人,这个男子的笑容令人觉得生疑,正想着,却嘭的一声,门已经被撞开了。
男子手中露出了明晃晃的尖刀:“白牡丹,你的死期到了。”
“住手。”尖刀刺来的时候,白衣如雪的身影自门外影现,葛尔云眼中一片苍狂,扫去了往日的淡默,将男子握刀的手箝在了掌心,细长的眉拧在了额间:“不许伤她。”
男子应声挣扎而去。
葛尔云飞身而来:“白姑娘,你没事吧。”
“为什么这么再意,你的关心已超出了普通人。”看着他,若说前一刻还有怀疑,现在完全相信,骆大夫就是葛尔云。只是他不愿承认而已。
果然,他的眼神起了变化:“他无意伤你,莫非是你的安排?”
“不,葛公子,是我的安排。”李傲自门边闪出。
紫色的袍显示出了王爷一贯的气派,他傲然静立于门边,看着我,又看向葛尔云:“我不想牡丹再猜疑下去,我要证实你就是葛尔云,然后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但说无妨。”葛尔云不再坚持否认。
“请你离开清水镇。”这个水一样清秀的小镇,清水镇,葛尔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打断了李傲的问话,急急的上前去,看着眼前白衣如雪的身影,想起了漠北的黄昏大漠,天苍苍野茫茫的荒凉,泪,不由得滚然而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做?为何要让楚白替代你。”
那个死去的男子只是像葛尔云而已。
王妃是知道真相的。若不然,在那个假扮的男子死时,她不会只流几滴泪,容颜苍白而已,若是真的痛失爱子,她会哭到晕厥,但她没有,反倒是突厥王,似真的不知道真相,派人刺到了瑞王府去。
于是,更想知道答案:“告诉我,为什么?”
月色沉浮起云烟
空气沉默了,悠悠一声叹息后,他终于松开了紧皱的眉,露出我所熟悉的温柔笑容,眼神变得柔软,低叹道:“既然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
在他的讲述里,所有的一切娓娓道来,原来,竟如此。
在二十多年前,葛尔云出世的那一天起,王妃便设计好了他的将来,让他继承突厥王的一切,成为突厥的一代王汗,但,葛尔云终究承袭了和秦楚白一样的诗风古韵,不愿上战场,也不愿见那些腥风血雨。
反而对王妃自中原带来的琴感兴趣。
于是,日复一日中,他学会了中原人的琴棋书画,学会了中原人的一切文化。
十四岁那年曾离开突厥到过中原。
十六岁那年离开中原去过太原。
二十多岁的时候,知道了自己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哥哥,于是一个人离开了突厥,再一次的去了江南,于是,便有了那一次在青楼之中的相遇。
他在青楼之中久久逗留,只为了离碧水山庄近一些,再近一些。
可是那样近的去看自己的亲人。
“所有的一切,都在我人生的预料之中。”他缓缓道:“我从不曾想过让大哥去替代我留在突厥,可是,你的出现让我有了那样的念头,于是我犯了一个错。我知道如果我执意离开漠北,母妃只会顺着我的意,因为她疼爱我胜过了所有人,可是,在清水镇的这些日子,我想明白了,我不可以太自私,所以,我会把大哥找回来。”
他转过了身去:“我会回突厥,让大哥来清水镇接你。”
“葛公子,不必了。”李傲冷冷拒绝:“秦楚白已不配再拥有牡丹。”
“李傲。”慌张看着他,这个男人,他又想说什么。
“不必紧张,这一次,我是真的不会再放你离开了,你不是说喜欢清水镇吗,那就一辈子留在这里,我陪着你,但是,秦楚白不可以到这里来,因为,他的每一次出现带给你的都是痛苦。”李傲眼里是隐忍的愤怒,他转身而去,是的,每一次的见面,幸福永远少过痛苦。
但,因为如此,便不再牵挂了吗。
尘世间的爱情不是这样。
于是追上了李傲。
第一次看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你不可以决定我的未来。”
“我可以。”
“你不可以。”
“难道你忘了,为了你,我受过多少伤,这条胳膊,永远也不会痊愈了。”他拉起了衣袖,胳膊上清晰的刀痕莫名令人心惊,顿时,所有的强硬都退去了,怔怔看着他,只是这一句,便让我无法拒绝。
低垂下头。
他的手柔柔滑向了脸颊:“不要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