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过,刮起殊言净白的衣袍,成为夜色里唯一的亮色,

晏倾君见他仍是不语,笑得几乎渗出水来的双眼眨了眨,“话已到此,被骗到南临是我活该,我也会付出自己愚蠢的代价,替你找到黄韵。我不想见白梦烟,哥哥我还挺多的,不在乎多一个少一个,以后不用拿这个来跟我套近乎,直接说出目的拿出有实质性的东西来跟我交换或许更有用。倾君先行一步。”

晏倾君面上的笑在转过身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与此同时,殊言的身子在夜风里不稳地晃了晃。

“我的确是有目的。”殊言突然开声,平淡的声线里听不出任何情愫。

晏倾君止住脚步,未回头,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了嘲讽,“说。”

“我的目的从来只有一个。”

殊言轻缓的脚步声慢慢接近晏倾君,话出口,声音悠扬而和煦,“帝业千秋,家业百年,我沥尽心血,十年用作百年才有了今日的南临殊家,不是为了哪日名扬五国,不是为了有权问鼎天下,不是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晏倾君正好转身,看到他如同踩着云彩般到她身前,他看着她,目光坦荡而真挚,如她腰间的琉璃珠,洁净剔透,却五光十色,“我只想尽我所能,护你平安,达你所愿,偿你所损。”他伸出左手,净白如玉,“阿倾,你随我走,好么?”

非凡淚痕紅浥整理

51、第五十章(修)...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面色惨白却满脸诚挚的病弱男子,笑容讥讽眸中冰冷的细弱女子,四目相对间,连空气都仿佛凝固。

“不好。”晏倾君微笑。

夜色很暗,浓如墨汁,那一抹笑容却很是明媚,如同落在墨中的一滴清水,缓缓化开。

殊言垂下眼睑,轻轻一笑,与晏倾君截然相反的暗淡。

“护我平安,达我所愿,偿我所损……”晏倾君笑得愈发明媚,两眼更是透出愉悦的光来,她一步步逼近殊言,扬声道,“那是不是我想要的,哥哥都会给?”

晏倾君咬重了“哥哥”二字,也是这二字让殊言抬眼,他接住晏倾君的视线,眸子里暗淡无波,随即皱眉。

“我要你殊家家主的位子。”晏倾君也不待他反应,话说得直截了当,面色明艳,“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比身居高位手握重权更让我舒坦更值得我去追逐。眼下我这惠公主的位子是假的,您那位爹爹一句话便能置我于死地,即便他不杀我,要在南临站稳脚跟也绝非易事。既然您一心为我好,可否不吝相让?”

晏倾君每多一句话,面上的笑容就加深一分,眼底的冰冷也凝结一层,一口一个“您”字,更是让殊言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惨白下去。

晏倾君继续笑道:“怎么?舍不得了?漂亮的话谁都会说,公子说话之前,还是多多掂量掂量为好!”

天空突然下起小雨,细细密密如丝如线,使得晏倾君面上的笑容蒙上一层淡薄的水雾,那眼中的嘲讽却从未有所消散。

墓地本就在郊外,四周是一片暗黑的树林。雨水打在林间窸窣作响,一根根刺透殊言白色的衣衫。

“阿倾,我是你哥哥。”沉默半晌后,他突然轻声道。

晏倾君皱起眉头,不欲与他多语,转身便要走。殊言却突然身子一动,将她拉住。

“出宫一年有余,娘便病死了。”

殊言的声音,轻到仿佛淹没入细雨中,晏倾君心中一堵,双眼发酸。

“所以她并不知晓你在宫中备受冷落,也不知晓你去贡月和亲,更不知晓你三番五次在生死之间徘徊,你若要怪便怪我,若非为了我,娘也不会千方百计地出宫。她出宫以来便一直挂记着你,临终前还在念着你的名字,你去见她一面。”殊言说起话来很是温柔,听起来却是不容拒绝。

晏倾君见他一副病怏怏的模样,不知他手上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几乎是被他强拖着到了白梦烟坟前。

晏倾君冷眼睨着那墓碑,嗤笑道:“既然她挂念你,为何要进宫?既然她挂念我,又为何要出宫?即使是后来的出宫,她为何要诈死?为何不肯向我透露半分?”

轰——闪电滑过,一声雷鸣巨响在空旷的墓地,酝酿已久的一场大雨“哗啦啦”地落了下来。

“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她从始至终就未把我当女儿看待!”晏倾君猛地抽开手,顺势将殊言推了一把,转身便走。

从小她教她宫人如何尔虞我诈,教她要懂得争权夺势才能庇佑自己在皇宫里有更好的生活,教她要无心无情无爱攀上权利的顶峰,她自己却为了殊言诈死出宫,抛弃皇宫的生活草草死在宫外。在旁人看来,她是温柔婉顺的,是有情有义的,而她晏倾君这个女儿却贪权恋势冷血无情,因为白梦烟从来没将她当做自己的女儿!从来便那么教她,打算让她留在宫里与人厮杀!

晏倾君双拳紧握,五指的指甲几乎抠破手心,身子不知是因为雨水还是因为情绪的过分压抑,一面走着一面颤抖起来。但她没有回头,不愿再看殊言一眼,更不愿再看白梦烟一眼。

那些,都是她被人玩弄与股掌之间的笑话!是她被最亲最爱之人欺骗抛弃的佐证!是她不够强大势单力薄的下场!

雷鸣电闪间,墓地上布置精致、雕花华丽的墓碑发出森森白光,雷声雨声掩埋冲刷了一段还未来得及说出的过往,殊言被晏倾君推过一把的身子突然软泥一般倒在地上,随即夜空里窜出一人的身影。

“殊公子!”祁燕湿漉漉的身子满是雨水,她迅速躬身扶起殊言,声音里溢满焦虑,“公子坚持住,我带公子去找白玄景!”

殊言白净的衣物上沾满了泥水,他微蹙着眉头,面上一点血色都无,刚刚被祁燕扶起,便一个倾身吐出一口血来。祁燕一急,试着将他背起,冒雨行起轻功。

以前祁燕完全不明白,为何自己随着晏倾君的意思,找遍了南临都城也只是找到白家大概的位置,随后无论她如何逼近,即便躲开了埋伏在周围的高手,也未曾看到白家的丝毫痕迹,直至在殊家见到那些诡异莫测的“阵法”,她才明白,原来白家也一样,用阵法隐藏了起来。

好在二人出殊家前,殊言便与她交代过破阵之法。

但白家不仅布阵,还暗伏了不少武功高强者,祁燕的功夫在他们看来恐怕也就是二流偏上,往日她每次硬闯都会被生生地逼回去,一来那些人不会随意杀人,二来恐怕他们不愿太过引人注意。

这次她带着殊言,居然无一人出面阻拦,她顺利地到了白家后院,漆黑的大院马上两起闪耀的火把,火焰在大雨中挣扎。

白玄景急急地走出来,完全忽视祁燕的存在,通红着双眼将殊言接过去。祁燕狐疑地看了一眼白家的局势,没有杀气,没有敌意,但她跟着白玄景的步子稍稍向前一步,便有人持刀阻拦。她再清楚不过,这些人她打不过。她也再明白不过,自己不可在白家久留。

祁燕客气地对数十名黑衣人拱手,随后离去。

白家有一处暗宅,说“暗”,因为身处底下,常年不见阳光,且不为外人所知,说是“宅”,因为普通人家宅子里的器物,在那暗室里一应俱全。床榻,书桌,茶具,椅子,书本……只除了一样,所有的器具都是用寒冰雕刻而成,甚至“书本”上的字,都是一个个雕琢上去。

白玄景一入到暗宅便连连咳嗽,殊言好似恢复了些许意识,抓紧了他的手臂。

“来,喝这个。”白玄景扶着殊言在冰塑的榻上躺下,心疼地扫了一眼他身上的泥水和手掌上的伤,转身拿起冰制的茶壶茶杯,从中倒出一杯淡蓝色的液体,喂到殊言嘴边。

殊言咽下,极深地吐了口气,眼才徐徐睁开。

白玄景再倒了一杯,殷切道:“再喝一杯。”

殊言半睁双目看着剔透的冰雕床柱,线条缠绕,蔷薇花开。他微笑着摇了摇头,撑着手臂慢慢地坐了起来。白玄景想扶,却是红了眼圈撇过脑袋。

暗宅内亮着幽蓝色的夜明珠,净凉的光芒使得屋内好似无阳的阴天,更衬得殊言的面色透白而单薄。

“你为何……”白玄景略有哽咽,布满褶皱的脸上只看得到深沉的无奈,“你是如何醒的?”

“我若不醒,你便杀了她?”殊言的语气仍是很温和,并没有诘问的意思,白玄景的眼皮却是重重的一抖,殊言继续道,“爹,你比谁都清楚,我不愿她死。”

“她不死……她不死……”白玄景颤颤巍巍地苦笑着颔首,抬眼看住殊言道,“她不死,就是今日这副局面!你与我解释一番,你是如何能站起来?如何有力气挡住她的剑?如何能带她去见梦烟?你又强用内力了可对?”

“我只是不想让她第一次见到我,我便是那般无用的模样。”殊言轻轻一笑,眼角泄出轻柔的余韵,

“那便舍去大半年的功力?”白玄景想要责怪,又不忍心,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言儿,贡月国主在我的眼皮底下出了南临,要拿到黄律,恐怕得亲自去一趟贡月。你就此浪费了大半年的功力,本可在外逗留两个月,如今却只剩下一个月……言儿,只要你活着,我就不会动她。”

“上次你也是这么说。”殊言微微笑着,“可你还是要杀她。所以你的话,我不会再信了。”

“若她不死,总有一日你会为她送上整条性命!”白玄景倏地站起身,冰冷的暗宅里,他的脸上却是满面通红,嘶哑的声音怒道,“上次若非她,你怎会错过祁莲花开的时间?百年不遇的祁莲花啊……去年若你拿到了,你的病,早就全好了!”

去年的三月,若非得知晏倾君和亲贡月,身陷囹圄,他执意要下山去救人,明知自己每用一次内力都极为伤身,还是不顾一切地赶过去,错过了祁莲花开的时间,时至今日,他不会仍旧每年有十个月的时间必须待在冰冷的石室里,不会手脚无力,不会一动内力便元气大损,他早该如正常人一般,光明正大地做他的殊家家主,娶妻生子,欢笑满堂。

所以今年,他千方百计地设计惠公主选婿一事,欲要集齐“五色”替殊言医病,他知晓此举必然引起晏玺注意,而晏玺有晏倾君这张牌,怎会不用?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殊言苏醒之前将晏倾君杀了,以绝后患!

“那祁莲花的妙用,是上古神话流传下来,怎可当真?”殊言淡淡地道,“为了一朵莫名其妙的花而不顾阿倾的性命?”

“百年前的祁莲花还曾用来救人,怎会有假!”

“爹……我本就是将死之人……”殊言笑道,“连鬼斧神医都束手无策,祁莲花、五色,都是虚无缥缈的传闻而已。我只想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力所能及地保护我在乎的人……”

“你在乎的人……咳咳……”白玄景极怒反笑,捂住胸口微微咳嗽着道,“你只在乎一个晏倾君,所以给那孽徒殊家令牌?让他来对付我?那孽徒心思深沉,倘若今夜他不是去皇宫,而是去殊家……”

若晏卿去殊家杀他,他根本毫无反抗之力!所以他听到晏倾君的话,知道自己上当后,马上赶到殊家,果然看到那石室是空的……

那时的心情,不是惊惧,不是恐慌,是万念俱灰。

他无法再容忍……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容忍任何一个他在意的人先他一步离他远去!

“可是他没有。”殊言接话,垂下眼睑,半晌才道,“你对他有偏见。”

白玄景讥诮道:“偏见?你可知贡月国主为何会在我眼皮子底下离开南临?他拿了贡冉生的信物,再掩护他出南临!他做这些,无非是怕我集齐五色,你病好之后与他为敌!”

殊言轻叹口气,微微阖上双目,“明日是我正式出关的日子。爹还是执意要拿到黄律么?”

“必然。”白玄景背过身子,只有五色可以救他,即便不能使他恢复成常人,可以让他多活一年,多活一日,甚至是多活一个时辰,他也要抢来!

“那我去贡月,爹留在南临主持大局。”

“为何?”

“朝廷已乱。”殊言未睁眼,微微扬起的脸上柔和的线条趋近完美,叹息道,“爹莫忘了还有其他使命。”

***

晏倾君挪着步子,缓慢地穿过墓地边的小树林。大雨不曾停下,从上到下将她淋得浑身透凉,可是雨再大,也淋不去这一整日的疲累。

她累,很累,从未有过的累。即便是挽月夫人“过世”时,她也不过是在白淑殿与她大闹了一场,再在雨中大哭了一场,那时她身边还有一个茹鸳。

而这一日,经历太多。

计划被白玄景识破,将计就计刺晏卿一刀,心情忐忑地随白玄景去见白梦烟,故作坚强地面对母亲的欺骗和再一次的死亡,身中剧毒,被夜行军追杀,被晏卿救起,回皇宫,力压三大长老,声逼夜行军,劝和四国选婿者,宣布驸马人选……

这一整日,从计划被全盘打乱,完全超出掌控,局势急转直下,到顺利逆袭,迅速地重整旗鼓,大获全胜。不管过程是否如计划行事,目的达到了,由头接尾,那个圆,画得漂漂亮亮。三大长老收监,她是惠公主,在百官之前立威,“秦公子”是准驸马,于公主有救命之恩。

几番生死,起起落落,好在结局再圆满不过,只除了那个从天而降的殊言,完全出乎意料的殊言,解开了她心中纠结依旧的谜题,揭开了南临朝廷最大的秘密,却也在她心中打了一个死结。

无法言喻的疲累从心底扩散到身体每个角落,累到她只想慢慢走在雨中,累到她不愿思考今夜她该去哪里,只想这么一个人静静地、漫无边际地走下去。然而,当身边出现一抹温暖拥住疲软的身子,沉重的脑袋有所依靠的时候,晏倾君突然发现,有个人可以依靠,也是不错的。

“不回宫?”晏卿低笑。

“不回。”晏倾君嘟囔。

“那去哪里?”晏卿继续低笑。

“随便。”晏倾君继续嘟囔。

晏倾君的身子一轻,被晏卿抱着行起了轻功。晏倾君双手环住晏卿的脖颈,脑袋埋在他胸口,闭眼轻笑道:“喂,我发现你最近没那么禽兽了。”

“哦?”晏卿扬声。

晏倾君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将脑袋往晏卿怀里埋了埋,闭着眼,调整呼吸,再睁眼时,雨已经停下。

雨后的南临分外明晰,天空微亮,隐约可见湛蓝的天空将整个城池覆盖得不留缝隙。

晏倾君睁眼,看到的不止是湛蓝无云的天空,还有一碧如洗的一汪湖泊。若非知晓自己身处南林都城,晏倾君几乎要以为她正坐在雪海边上。

“碧海湖。”晏卿微微一笑,眸光清亮。

晏倾君坐在他身侧,靠在他肩头,听到他出声,抬头看他,正好见到他微弯的眼角,没由来的心底一片柔软。

碧海湖,当真如大海一般,一眼看不到边际,只见到平静的湖面不生波澜,雨后的湖水更是青碧,没有花,没

51、第五十章(修)...

有鸟,没有人,只有雨后徐徐升腾的淡薄水雾,使得湖上的苍穹如同披上薄纱,令人如置仙境。

晏倾君没有说话,晏卿亦未再多语。

雨后的蓝天,雨后的湖泊,雨后的朝阳,一切都充满新意令人憧憬,一切都静谧怡然又生机勃勃。风雨过后的阳光,总是最灿烂的。

晏倾君眯眼,准备迎接湖面上第一缕耀眼的阳光,眼前出现的场景,却让她睁大了眼。

阳光仿佛驱散了湖面的薄雾,却给湖面披了一件新的衣裳。

五光十色,斑斓胜过彩云。随着天空渐亮,湛蓝渐显,阳光透出地平线的那一霎,湖面上的雾气如同被赋予了精灵般的生命力,穿着七彩的衣裳流云般浮动,上是湛蓝下是碧绿,中间彩云流动,尽头暖日擢升。

晏倾君看得失了神色,南临,竟会有这样美的一泊湖。

晏卿扬着眉头,神情得意地睨着晏倾君,好似在说“看我对你多好”。

晏倾君收到那眼神,笑眯眯地往他怀里钻了钻,“秦公子真好。”

“怎么不唤哥哥了?”晏卿眼神深邃。

晏倾君怔了怔,举起左手食指娇小道:“哥哥呢,是哥哥。”接着举起右手食指道,“秦公子呢,是未婚夫。你是……”

未等晏倾君的话说完,晏卿抓住她的右手,顺势一带,将她拉到怀里,接着递给她一把石子。

“扔扔看。”晏卿笑道。

晏倾君狐疑地扫了他一眼,看了看手里的几颗石子,用力扔了出去。没扔出多远,石子先后落下。

“再扔扔看。”晏卿这次塞给她一颗石子。

晏倾君扬了扬眉,再次使尽力气扔了出去。石子未投出多远,又落下了。晏倾君瘪了瘪嘴。

晏卿将她换在左手,捡了几颗石子在手心,给她看了看,接着扔了出去,显然他没用内力,并未比晏倾君扔的远出多少。随即他又捡了一颗石子,在晏倾君眼前晃了晃,晏倾君不解地剜了他一眼。

晏卿微微一笑,晏倾君只看到那石子脱手,在平静的湖面上跳跃着前进,直至阳光灼得她眯了眼,才不见踪影。

“懂了?”晏卿低问。

晏倾君没有再笑,垂下眼睑,点头。

懂了。

几颗石子同时投出,用尽了力气也只有那么远,只能同时落下。而一颗石子单独投出,只要选择一个好的角度,一个巧妙的力度,便可以借着水的力量越走越远。所以,她一个人,也并非孤单,反而是脱离了束缚,可以走得更快更远。

晏倾君微笑,再抬头时湖面上的五光十色已然消失,但她心中并未失落,反倒被灌入暖流般蓄满了力量。

“走吧。”晏倾君笑着拉了拉晏卿的手,“回宫。”

晏卿起身,垂首看到晏倾君的手,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带起,另一只手在腰间摸出一瓶药来。他在前,低头给晏倾君上药,晏倾君老实地跟在身后,偏着脑袋看他的侧脸。

眼很亮,鼻很挺,唇很薄,阳光下渡上一层薄薄的金色。

晏倾君不由地笑弯了眼。

蓝天,清风,暖阳,朝露,浅淡的墨香,拉着她的手,替她上药的男子,笔直平坦的小路,若能就此走下去,琴瑟和谐,岁月静好,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但,路终究是路,总归有走完的那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一直在等签证等签证等得好焦虑,于是码字那个龟速……昨天终于收到签证了!今天终于更新了!

稍后还有一章~~~我先滚去吃饭,等会再滚回码字~~~

52、第五十一章...

两人回到皇宫时天正好大亮,晏卿熟练地避开宫中禁卫军,回到“惠公主”的住处。

一日一夜的折腾,晏倾君早已是昏昏欲睡,迷迷糊糊中记得自己回到殿中,碰到柔软舒适的床榻便睡了去。

这殿里的宫女晏倾君刚来时便调教过,除非她叫唤,是不会入里间的,有话也在外间禀报得了允许再入内。自从上次两人在宫内大胆的“演出”,有意赶跑了几名暗卫,他们也没再避讳白玄景的人,而到了今日,两人已正式与白玄景撕破脸,更是无所顾忌。

因此晏倾君没多想晏卿会不会被人发现,或是他要如何出宫。太过疲惫的后果直接就是睡得人事不知,间接后果是一觉醒来,睁眼看到自己跟某人眼对眼鼻对鼻地躺在一起,差点一个失声尖叫了出来。

好在晏倾君向来遇事镇定,两人也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因此,这点小事,晏倾君不过一脚将晏卿踹下榻了。

她拍了拍略受惊吓的胸口,仰首看了看滚在地上的晏卿。第一反应是她居然把晏卿一脚踹下榻了!第二反应是她终于把晏卿踹下榻了!第三反应是她怎么会把晏卿踹下榻了?

显然晏倾君是睡得有点糊涂了,最后的反应才是她正常状态下该有的反应。晏卿向来眠浅,又内力高深,稍稍有点风吹草动都能察觉,二人从东昭到南临的途中,在马车上晏倾君无数次伺机将他踢下那方小榻,没有一次得逞的……

晏倾君猛然想起昨日她刺过他的一刀,那之后事态紧急,定然没时间清理伤口,昨夜他还冒雨去接她,又带着她去碧海湖,那伤口,莫不是整日都未清理?

思及此,晏倾君忙从榻上起来,用力推开晏卿的身子。

“公主?”

外间传来一声试探的轻唤,晏倾君料到自己刚刚晏卿滚落榻下的声音太大,微微咳嗽两声后柔声答道:“昨日太过劳累,今日不太舒服,若无要事,莫要叨扰本宫。”

虽然昨夜她说会给选婿者一个交代,可那是因为白玄景急匆匆地去了殊家,三大长老无首,状况又太过突然,才让她钻了个空子出了出风头。今日白玄景定不会不闻不问。尽管三大长老已经收监,朝中百官必然还有白玄景的势力,与其她主动出面,还不如等着看白玄景是何态度,有何动作。

那宫女领命退下,晏倾君才看向晏卿背上昨日被她刺的一刀。

刀伤很深,用内力抑制过血液外流,因此流的血看起来并不多,可是若不严重,晏卿怎会浑身发烫?晏倾君轻手轻脚地找到一把剪刀,将晏卿背上的衣衫剪开一大半,禁不住地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