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
祁筝只觉着一阵热泛上两颊,她禁不住抬起手遮住脸庞掩饰自己的失态,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小姐,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时,祁筝的丫鬟也下了马车赶到两人身旁。祁筝又羞又急,一语不发拉着她转身就离开。福全低声笑着看着她匆匆逃离的背影自语道:“祁筝,这一次,我不想再错过。”
我想了很久,鉴于这篇番外有遥遥无期,越拖越长的趋势,还是另开一坑比较好,嘿嘿。
以后要看番外就去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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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柳啊,你上哪里去了?群里竟然找不到你了,你是不小心被踢出去了?还是换了马甲了?
听海,好久没看到你了。呵呵,德妃是雍正元年6月死的,和老头差了半年。至于你说的问题,嘿嘿嘿。有空来群里聊好了。27997133,没空的话就等着吧,慢慢等就知道了,嘿嘿。
这篇番外大概要写个5字左右,总之完结是遥遥无期了,等不了的就弃坑好了。哪天发现没文看了再回来转悠转悠,说不定发现,嘿,这晚年坑填平了,嗯,反正没文看,委屈一下,凑或一下老头也好。数字军团人气持续走低的的老爹的故事也就是广大清穿同好们没文看时的消遣,所以积极鼓励弃坑,欢迎偶尔来逛。番外--康熙篇(完)
“皇上。”
身侧的奴才高举着托盘递到我的眼前在我每日晚膳之时供我选择。这…是我每日生活的一部分,既是我身为皇帝的权利,也是我的责任。
托盘里铺着一块明黄色的绸缎,上面分成数行,整齐地排列着木质的绿头签。不同于早膳时的红头签,这些签牌上所写的是我的妻妾。
手指滑过垫在下面的绸缎,柔软顺滑的触感同冰冷又带着些粗糙感的木头完全不同。荣、惠、宜、德…
我的手一一点过,却在这里停了下来。从托盘中将这片拿起,签上绿色的字便清晰地进入我的视线中“德妃吴雅氏威武之女 镶蓝旗”。拿着这支签牌,我的记忆又回到了过去,回到我们曾经共同度过的那些日子…
第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呢?呵呵,她大概不记得了。不是在御花园,不是在宫里,而是在去二哥家的路上。那时芳儿已经过世快满三年了,佳莹也变了很多,变得不再是那个会缠着我,叫着我“三哥哥”的女孩儿,她少了天真,多了世故,少了冲动,多了冷静。老祖宗越发地喜欢这样的她,可我却觉得失去了什么。我心里烦闷想找二哥聊聊。毕竟整个朝廷之中,只有二哥最了解我,他是值得我信赖的兄长。
就在二哥府前的大街上,我第一次看到了她。我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她安抚和娘走失的孩子时脸上的笑容,和她轻柔地替那个孩子擦去眼泪的动作。那一刻久久地停留在我的脑海里。说实话,她,不是最美的,但我却突然觉得,那时的她身上散发的美丽却是我身边任何女人都比不上的。我就那样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她领着孩子离开,直到身边的小太监催促我才回过神。我目送她远去直觉能娶到她的人一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因为她一定会是个好妻子,好额娘。
在二哥府上我回忆先前的情形忍不住告诉他我见到了一个能让她的夫君觉得幸福的女子。二哥听罢脸上露出几许赞同,他告诉我,他也遇到了能让自己幸福的女子。他祝福我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我笑着摇了摇头,告诉他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不曾和她说过一句话,只是擦肩而过而已。二哥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说若是有缘,我一定能再见到她。
是啊,其实我早就该发现的,为什么那么巧,我偏偏在二哥的府前碰到她。现在想来这一切都不是巧合,因为她就是从二哥府上离开的。只是,当时的我,根本就还不相信所谓的命运…
再次见到她是几个月之后的选秀,那日的她穿着一袭鹅黄色的旗装走在一队秀女之中。她的身边有比她更美的人,但是我却一眼就看到了她。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晕染出一片柔和的光芒,那光芒仿佛也抚慰了我有些疲惫的心。在叫到她名字时,她抬起头看向我们这边,突然脸上飞过一道红晕。我轻笑了一声,觉得这样的她特别可爱。
原来她叫祁筝…
初时我还以为是“奇珍异宝”的“奇珍”二字,后来才知道原来不是这样。我沉醉在她带给我的惊喜之中,突然想起今日也要为二哥选一位福晋,这是我和老祖宗说好的。我开口问二哥可有看中的。其实我当时有些担心二哥会选她,因为君无戏言。可是我不能想象她变成二哥的女人是什么情形,因为我知道若是那样,我恐怕会走上和皇阿玛一样的路。
我第一次有些紧张地观察着二哥的表情,他肃着一张脸不发一语,过了许久之后才摇了摇头。那一刻,我真的在心里松了口气,因为我知道,我能留下她了,她,是我的了…
八月,选秀结束之后,按照老祖宗的意思,我正式册封遏必隆的女儿,钮钴禄氏为皇后,我的表妹佟佳氏为贵妃,同时册封李氏为安嫔,章佳氏为敬嫔,已经为我生下一女的董氏为端嫔,生了皇长子的贵人纳喇氏为惠嫔,半年之前刚刚生下皇三子的贵人马佳氏为荣嫔。而新选的秀女之中,也有赫舍里氏册封为僖嫔,以及姿容出众的郭络罗氏册封为宜嫔。这么做既顾及到了朝中重臣之间的平衡,也是给我的子女的一种荣耀。
祁筝虽是在旗的秀女,可是她出生于下五旗最末的镶蓝旗,阿玛的官位又太低,加上吴雅氏也并非满州望族,所以我虽然留下了她,却只能给她一个常在的身份。
其实这一年朝廷的局势非常险峻,平定三藩之战正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朱三太子”又不时地在民间流窜,南边沿海郑氏反贼则隔岸观火等待我和吴三桂火拼之后两败俱伤他能坐收渔翁之利。我忙于应付朝中的大小事务,难有精力顾及后宫。幸好有心雅帮助我管理后宫,免了我的后顾之忧,她确实是我的良配。
我终日忙忙碌碌,劳累到甚至连她也被我遗忘在记忆深处。直到过年的时候,我才稍微得了空喘口气,放松自己一下。借着过年的喜庆,我也是忙里偷闲,带着小顾子去看看佳莹。她还是那样,端庄的笑容,不卑不亢的态度。看着如此变化巨大的她,我有些迷惑。我发现我甚至开始记不清那个曾经让我的心不安定的女孩的样子了。我不是不喜欢端庄文静的女人,只是我直觉是我改变了佳莹,是我扼杀了那个曾经笑得快乐的少女,这,是我不想的…,所以,我又一次地逃开了。我叹息着打算自佳莹那里离开,心里却依然沉闷,我随处走着想排解自己郁闷的心情。却不经意地在一个小院落之中又看到了她。透过开着的窗户,我看到她站在桌前似乎在写着什么。我吩咐跟着的人不许声张,悄悄地靠了过去,突然在她身后问:“你在写什么?”
她似乎没发现屋里突然多了一个人,吓了一跳,手中的笔“啪”的一声就落到了纸上。她慌乱地转过身,不知所措地看着我。我发现她的眼睛红红的,粉嫩白皙的脸上还挂着一行泪。她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惧意,我知道她定是认出了我。她紧张地跪了下来,低着头用有些发抖地嗓音说:“奴才,奴才给皇上请安…”这是我第一次听她开口说话,和我想象中的一样,她的声音,很美。
我开口让她起身,她紧张地站得离我远远的,有些不安地看着我。我给了她一个安抚地微笑说:“你不用害怕,我是看到你认真的样子有些好奇想知道你写了什么所以才走进来看看的。”我说着,拿起桌上的宣纸,第一个印象是她的字很秀气。
庭院深深深几许?
杨柳堆烟,
帘幕无重数
玉勒雕鞍游冶处,
楼高不见章台路
雨横风狂三月暮。
门掩黄昏,
无计留春住。
泪眼问花花不语,
乱红飞过秋千去。
是宋词《玉楼春》。我有些惊讶她竟然知道这个,可随即心里却感到有些不舒服,因为这是一首有名的闺怨。我走到她的面前,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这是在怨朕吗?”
她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可她的眼中有的却不是惧意而是一种豁出去的神情。“奴才不敢,奴才只是因为过节而想到家中的双亲一时有感而发,那些,那些只是奴才一时胡乱想到的。皇上要忙于军国大事,自然没有时间拘泥于儿女情长之中。”她悦耳的嘤咛萦绕在我的耳边。她的温婉乖巧,她的明事理是她给我的又一个惊喜。
我低声地笑着,怜惜地抹去她脸上的泪,看着她的眼睛我发现我突然起了逗她的念头。“你喜欢宋词?那这两句你可曾听过‘鬓亸欲迎眉际月,晚来妆面胜荷花。’?”
她的脸腾得一下就红了,我不禁大笑出声,真的是好久都没有这么高兴了。我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感受着掌间细腻白嫩的触感,我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个让我自己也迷糊的念头,我这一生,都不会放开眼前的这个人,我这一生,都要拉着这双手一直走下去。
也许我和她说话的事让佳莹知道了,那一日晚膳时,我看到了她的牌子静静地躺在托盘之中。我没有像过去一般叫散,而是翻了她的牌子。有她的陪伴我觉得很轻松,她温柔的笑容和轻声的嘤咛抚慰了疲惫的心。而她每每被我看得脸上泛起潮红之时我总忍不住笑出声,这也让我在批阅奏折的繁忙之余稍稍放松了一下。当夜降临的时候,她躺在我的怀里,我的手抚过她细嫩的肌肤,她不时地轻声低喘着。我知道她的纯真,但我仍然没有犹豫,只是看着她含着泪咬着嘴唇隐忍的样子我却感到心疼。可是我不后悔,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地让她属于我。
我慢慢地平复着激烈的心跳,以及急促的呼吸。伸手环着将她搂在我的怀里,这一刻,我感觉很满足。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她,却在她的眼里看到一片迷茫,她微微闪动又长又密的睫毛,眼泪便扑搠而下。
“你怎么哭了?是朕刚才弄疼你了吗?”
我心疼地地下头吻去她的眼泪,她摇了摇头却没说话。我轻叹了一声,随即想到了个办法。我低下头,在她耳边低语到:“你知道吗,现在朕又想到了一句宋词,你可知道这句,‘粉融香雪透轻纱,酒红初上脸边霞。’?”
如果预料的一般,她先是一愣,连哭都忘了,跟着她的脸就涨得通红了。我忍不住笑着地下头,覆上了她的唇…
她是我的祁筝,是我的奇珍异宝。那晚之后我的世界里突然多了她,和她相处得越久她带给我的惊喜也更多,她会撒娇,会为了花的凋零而落泪,会因为我的注视而脸红。后宫有心雅替我管着,我能够全心全意地关注着朝政,带着一身的疲惫回来,只要看到她的笑容便能驱散我所有的疲惫。可是也许我太过倚赖心雅了,在这动荡不安的时候她也是承担着莫大的压力,可我却没有留意,当我注意到时她已经一病不起。我虽然命人全力医治但还是太迟了,二月二十六日,心雅还是离我而去。我失去了第二位皇后,也失去了我最好的伴侣。就在我还沉浸在悲痛中时,却传来了吴三桂在衡州称帝的消息。我只能振作起起精神全力应付,因为我有想要保护的东西。
我又恢复到了不久之前的忙碌,没有时间再去见她。直到有一天,佳莹请我过去我才知道她身上已经有了我的血脉。因为有了身子的关系,她看上去很虚弱,一脸苍白地躺在床上却更让我怜惜。这下不但是我,连老祖宗和皇额娘也对她重视了起来。若她怀的是个男孩儿便是我的第十一的儿子,虽然我子女众多,可大多都夭折了,现如今还活着的只有四个儿子。依着老祖宗和皇额娘的意思,佳莹安排她移居到住的人较少的永和宫,方便安排人手照顾她。看着她的肚子一天天的隆起,我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高兴。
心雅死后佳莹全权代理皇后之事主持后宫。经过这么些年的磨练,她已经能够游刃有余地处理这些事务,我安心地将祁筝交给她照顾,全神贯注于朝政。十月三十日,她不负所望,生下了一个健康的阿哥。我抱着软软的初生儿,看着他混合着我和她长相的五官,心里顿时就做了决定,这个儿子,我要留在身边。可是祁筝的名分太低根本没有资格养育孩子,我左右权衡之后决定将胤禛交给佳莹。佳莹是我的表妹,也是如今后宫的位份最高的女子,我要给这个儿子最好的。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看得出佳莹很寂寞。她入宫多年可每次有孕都挨不过三个月,太医说她可能很难再有身孕了。她很喜欢小孩,每每看到阿哥或是小格格总是抱着不放。所以若是将胤禛交给她,我想她一定会很高兴的。一切也如我所料的一般,当我抱着胤禛亲手交到她手中的时候她竟然紧紧地抱着孩子哭了。我知道,我没有做错,也许,我应该早一点这么做。
只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我去见她之前特地向老祖宗和皇额娘讨了晋封她为贵人的懿旨。虽然我希望她至少能是主位之一,但奈何她入宫时间太短,家世又过于单薄,才一年就得封贵人还是因为她生了一位阿哥的关系。我兴冲冲地赶过去却只见到了神情忧郁一脸苍白的她。她听到晋封没有露出半分高兴的神色只是抱着给儿子准备的小衣服一个劲地哭着。看着这样她,我的心里有着深深的罪恶感,所以,我走了。
胤禛的出生似乎预示着我运势的转变。不久之后,吴三桂的旧部纷纷投降,而尚之信也奏报收复广东,锦囊城,琼州等地。我军已经开始逐渐占有优势,到了正月之时,大势已定,吴三桂等人不过还在做着困兽之斗罢了。我开始采纳姚启圣的意见,准备收复台湾。三藩之乱已经进入尾声,我也终于能够轻松了一些。宜嫔性格活泼,又姿容出众,我很喜欢她。
正月的时候,万黼也早夭了,而不久,宜嫔也有了身孕,我考虑到幼殇的子女众多,现在这个排行未免太过混乱,于是特命苏努为总裁官开始纂修《玉牒》。我和她的儿子也就自此成为了四阿哥。
眼见三藩就要平定,混乱了多年的时局终于平定,可灾祸却接二连三地到来,也许,这就是上天对我这个皇帝的考验吧。七月中时,我最小的弟弟隆禧病逝了,他的福晋是尚可喜的孙女。隆禧死的时候她还怀着他的遗腹子。尚之信正在平定三藩,若是尚佳氏此时出了什么差错,尚家必定会感到不安。而更让我促不及防的却是天灾。七月二十八日巳时开始,京城突然大地震,我有生之年从未见过如此猛烈的震动,甚至连紫禁城都开始摇晃。我和二哥一起护着老祖宗和皇额娘星夜出城到景山避难。这场天灾之后,京城是一片狼藉。不但数位朝廷重臣被压死,普通的民居更是倒塌无数。我为此特地自国库内播银十万赈济灾民。不过也幸亏这场地震,才让我再次有勇气去见她。她饱受惊吓,见着我竟然连话都说不出,只是依偎在我怀里哭。我和她保证不会离开她,她这才安心。
十月时,甘肃等地也逐渐收复,而祁筝也被诊出有了身孕。
“皇上希望是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我摸着她微微凸起的小腹,看着她有些羞涩的表情只觉得心里淌过一阵暖流。
“朕希望是个阿哥。”
“为什么?臣妾一直想要个格格的。”
她有些失落地垂着头,我搂紧了她,低声在她耳边说着只有我和老祖宗才知道的礻必密。
“因为朕和老祖宗说好了,老祖宗答应了朕晋你为主位,若是你这胎还是个阿哥,虽然你不能亲自抚育,但好歹小阿哥不用交给别人。”
“真的吗?真的吗皇上?”
她张大了眼睛,眼中有着惊喜。我轻轻地吻上她的唇,以行动告诉她答案。
第二年的二月,就在祁筝身子渐重时,戴佳氏也有了身孕。知道这个消息我还来不急高兴,隔天祁筝就早产生下了一个阿哥。幸好孩子还算健康,我总算放下了心。我以为她早产只是巧合,没想到后来才听说是有人在她面前说了些什么,她心里难受才会早产的
我追问她到底听了什么,她却绝口不提。
“皇上,不要离开臣妾,别不要臣妾好吗?臣妾只有皇上了。”
她紧紧地抓着我的衣袖,不住地掉着眼泪,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我揪心。
“好,朕答应你,朕不会不要你的。”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能做什么,只能搂紧了她,一遍遍地在她耳边说着承诺。
数日之后几位大学士给我上了道奏折事关小阿哥的名字。他们几个一致认为祚字含帝位之意,恐怕不太妥当。我没有准,只是批复说他们多心了,我只不过取其福的意思。其实我知道,我真正的想法不是同他们说的这般简单。老祖宗看出了我的心思,但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叹着说,也许这个名字对孩子太沉重了。我笑着没有理会,因为那时我能够理解为什么我的小弟弟出生了那么久,皇阿玛却迟迟没有取名字,因为天下间所有的父亲都一样,都想给最心爱的儿子取一个最好的名字。
祁筝在生下胤祚后身体一直不是很好,情绪也不是很好,总是很害怕我会离开她,不要她。我一开始很高兴她黏着我,可时间一久也觉得有些累。每每看到她掉眼泪我只觉得不知所措。那个时候老祖宗看祁筝还没好,佳莹又忙着后宫的事分身无术。就派了个她身边的宫女来伺候我,我记得她叫卫若芸。她是个很美的女子,细腻白皙的肌肤,水灵灵的眼睛。但让我更加留心的是她温婉柔顺。如果说祁筝是外表柔顺,骨子里倔强,那么她就真的是从内到外都是个如水般的人。我记得那日她在替我收拾桌子的时候突然不舒服,我扶着她坐下一再地追问,她这才告诉我她有了身孕。我一时高兴地望了形,忍不住摸着她的小腹问她有多久了。就在这个时候,祁筝却突然闯了进来。我想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那么尴尬过。她没有哭,没有说话,只是用她那双曾经透着浓浓情意的眼睛冷冷地看着我。我竟然觉得在她的目光之下的自己有些龌龊。我大声地呵斥她命令她离开,她什么都没有说掉头就跑开了。
“皇上,奴才…”
若芸一脸害怕地依偎在我怀里,我安抚了她几句让她放宽心。没错,我是皇帝,我有什么错?我为什么要觉得对不起她?我在心里告诉着自己,只是突然觉得心里空空荡荡的,对什么似乎都失去了兴味。
我从此很少去找祁筝,因为每次一想到她,便会想到那日她含着泪看着我,什么话都不说的神情,而我清清楚楚地记得,她当时眼中所含的是埋怨。胤祚满周岁后不久,若芸生下了个阿哥,但是她辛者库贱籍的出身太过低贱,老祖宗示意我像当初的胤禛一般为他找一位养母,我首先想到了祁筝。那日我翻了她的牌子,再见到她时,我欣喜地发现她又变回曾经的那个祁筝了,温柔的笑容,体贴地举动。那一晚的她,甚至抛却了从前的羞涩,主动迎合我的碰触。
我以为从前的那个祁筝又回来了,我告诉她决定让她来抚养胤祀,她却突然愣住了,随即掉着泪拒绝了。我只觉得被泼了盆冷水,对她失望至极。若芸因为生了个皇子,所以能够得到贵人的封号。我没有再找她,因为只要一看到她,我便会想起祁筝那日的眼神。不久之后,前线来报,吴世璠死于兵变,跟着又奏报云南大捷,全省都已经收复。自此,持续了数年的三藩之乱终于宣告结束。
为了庆贺这一喜事,老祖宗和皇太后提议在赏赐将士百官的同时也晋封后宫。我于十二月的时候为老祖宗和皇额娘上了徽号,同时晋封佳莹为皇贵妃,册封心雅的妹妹钮祜禄氏为贵妃,晋惠嫔、荣嫔、宜嫔为妃。而祁筝…,在老祖宗的特别示意下也晋为妃。册妃之时她正怀着身孕,但却看不出一点喜气。
来年的六月,祁筝生下了她期望了许久的女儿,没想到孩子才活了两个月就夭折了。太医说孩子先天就不良,夭折在所难免。没过多久就听说她病了,而我忙于准备攻打台湾的事宜没有去看她。不,其实我知道,这一切不过都是我逃避的借口,因为我根本就不敢去见她。
再见她,是一年之后的五台山。只是从那时起,那就个叫着“祁筝”的人,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眼看收复台湾指日可待,姚启圣给我上了一道密折,说是郑经知道大势已去于是派出了一批死士准备做最后的一搏。二哥知道后拦着我不让我去五台山。我笑着拒绝了他。我是天子,怎么能因此退缩呢?二哥知道拦不住我于是说要和我交换身份,借此引出台湾来的死士。我虽然不愿意他冒险,可他再三坚持我也只能答应。换上侍卫的衣服后,我的感觉很奇妙,就像我真的能卸下平日的重担一般。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了一丝自由,索性摆脱了跟着我的人随处在山上逛逛。只是,我却没有想到,这一走,却让我遇到了她。
我是被溪边的阵阵笑声吸引而去的,我没料到竟然有人和我一样迷上了这一片纯净。我寻声而去,在水边看到一个玩着水的仙子。是的,我真的觉得那时的她很像传说中的仙女,因为迷恋人间的美丽而下凡来。在这世外桃源般的深山中一个人嬉戏着,待到玩够了,就会离开。阳光就着水面闪闪发光,撒在她的身上模糊了她的轮廓却让她多了一份神圣。我忍不住出声,她立刻惊讶又慌张地站了起来。却因为手忙脚乱地而往小溪里栽去我及时拉住了她。当她偎在我怀里的时候,我知道,她不是仙子,而是真真实实的凡人。只是,拥着她的感觉好熟悉。她慢慢抬起了头,我这时才发现,她竟然是祁筝!她漂亮的眼眸看着我,带着一丝疑惑,又带着一丝羞涩。我突然想起了和二哥的计划,只能匆匆离开。回去之后我左思右想,担心她会无意间泄露我和二哥的计划,所以让人把她找了来,务必要吩咐她守口如瓶。匆忙间我来不及换回衣服,就直接让她进来了。我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对着二哥请安,喊他皇上,看着我的时候那眼神却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她认不出我?
一时间,我竟然有了这种想法。
怎么可能。
我觉得自己的想法未免太过荒谬,立时就否决了。难道她猜到我和二哥的计划了?我虽然有些不敢相信,但眼前的情况似乎就是如此。我索性将计就计,继续装我的侍卫。
也许是站在旁人的角度,我能够看得更加清楚。我发现祁筝真的变得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她曾经带着爱意追寻我的眼中再也没有我的影子,她只看着二哥,她只对着二哥笑,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因为他。甚至于,我发现她有一些怕我。虽然我知道那是做戏,但我觉得祁筝演得太好了,好得让我觉得那就是真实的她,让我第一次对二哥有了嫉妒之情。
二哥的计划很成功,我们一举歼灭了郑经派来的刺客。回宫之后,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翻了祁筝的牌子,因为我有太多的话要问她。她跪在我的面前说这一切都是演戏,说她不清楚我和二哥的计划,只是觉得只要是我想装,她就一定会配合我。她的眼中有着些许害怕,但更多的却是不服和委屈。所以我相信了,我拉着她起来,她告诉我她愿意为我冒险,因为我的生命比她更重要。那时,我发现,我的祁筝真的长大了,她不再是一个会痴缠着我的少女,而是真的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女人。
那一夜她终于又回到了我的身边,她的娇喘,她的隐忍,她的呻吟,她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只是和第一次侍寝时一样,她哭了。我曾经自负的以为她第一次的眼泪是欣喜于我的恩宠,而第二次的眼泪是委屈我过去对她的冷漠。但是我错了,我全都错了。日后我才知道,那两次所落的泪,虽然都是为了同一个男人,但那个人却不是我。只是当时我愚蠢地为此而欣喜,为此而高兴。
我发现祁筝真的变了很多,她的眼神总是带着淡淡的忧伤,虽然看着我,却仿佛又透过我在看着另外一个人。她常常一个人独自坐着,一阵风似乎就能把她带走,回到那遥远的天上。所以太医告诉我她有孕时,我很高兴,她有了孩子就不会离开我了。我一直都是那么想的。但我发现我错了,即使怀着孩子,她给我的感觉仍然是那么飘忽。我记得,当初她怀着胤祚的时候常常会撒娇地黏在我的怀里,不舒服的时候总是拉着我求我不要离开。可是如今她却更愿意独自一个面对这一切,她难受的时候我说要陪着她,她却说我公务繁忙不能耽误。我有时暗示她侍寝,其实是想就近照看她,她却红了脸说自己身子重不方便侍候我,让我碰了个软钉子。我有时下了朝会去看她,盯着她看时我总觉得一个人的成长真的能变得那么多吗?才不过一年的功夫,祁筝就像两个人似的。当初我让人抱走老四和老六时她哭了整整两天,可我抱走芩淑的时候,她却没有掉一滴眼泪,只是不甘心地看着我。大病一场之后,她仿佛重生了一般
不过也许她没变,但是只有在面对儿女的时候如此。她一直都是一个好额娘。我发现她私底下一直都有偷偷地去看胤祚和芩淑。我虽然有些恼怒她用银子贿赂阿哥所的人,但看到她和胤祚玩得那么高兴,我终究没有忍心。算了,一切都随她吧…
祁筝的改变很明显,她似乎变得更加顺从,但却又有着自己的坚持。面上她对我屈意讨好,可却又隐隐在抗拒着我。我一直都想不通为什么,直到南巡之时她和二哥发生了意外。见着她身上披着二哥的衣服时,我才意识到原来我一直都很介意她和二哥的事。我总觉得五台山之后她对二哥有一种我说不出的感觉。
但当时我的怀疑,很快便被一件事情打消了。祁筝她向我请求安排宫女在宫内养病,说实话,听到她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我真的觉得心仿佛被重重地打了一下。那一刻,是寂寞,是悲伤,但更是惊喜。因为她的懂我,知我。我虽然是大清帝国的皇帝,是九五之尊,但是我明白,我也是一个人。老祖宗,皇额娘,我的妻妾们都希望我是,或者就把我看作万能的皇帝,只有在她的眼中我感受到,原来自己还是一个人。她眼底的温柔抚慰了我的心,她手掌间的温暖驱散了我心的寒冷。
“留下来…好吗?
她没有拒绝,只是慢慢倚向我的怀中的举动告诉了我她的回答。紧紧地将她搂在怀中,这一刻我觉得她很温暖。
开春之后的选秀却演变成了一场意外的导火索。那时候我见到了馨惠。她美得让人不得不注意她,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我也是如此。我本来还担心祁筝会像从前一般不安,可我没有想到她真的完完全全变了。她不但没有不高兴,反而希望我给馨惠机会。那一刻,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我只觉得从心里莫名其妙地生出一股怒气,一时头脑发热我便做出了伤害她的事情。看着她一脸害怕地看着我,我觉得我真是不正常,谨守妇德,无嫉无妒不正是我所期望的吗?为什么事到如今看到她如此的大度我反而不高兴了呢?我想不透,我也猜不透。
那晚之后,我一直都没有去见祁筝,因为我恼火自己。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胤祚竟然夭折了。看着悲痛欲绝的她我想到当初老祖宗和我说过的话,我只觉得后悔。儿子死后,她把自己封闭了起来,我怎么劝她,她都不回来。“泪湿海棠花枝处,东君空把奴分付。”看着那张纸上她的斑斑泪痕,我真的很后悔。原来她的心里一直都是有我的,也因为有我,所以一直都在怨我。我很悔恨当初对她的不理不睬,事到如今一切是不是太迟了?不久之后,胤禛也病了,她才从自己的茧里出来,可胤禛的病一好她依然对我是不理不睬的。不过经由胤禛这一病,我终于想到了安慰她,补偿她的方法。她是那么的喜欢孩子,那我就把芩淑还给她。
“东西都送过去了吗?”
“是的皇上,交给娘娘了。
“那她说什么?”
“娘娘什么都没说,只是一直都抱着六阿哥的小衣服直掉眼泪…”
她又哭了?我很想去守在她身边,可是又怕她不愿意见我。一整晚,我都没有办法安心。一本奏折翻来覆去却总是看不进去,这还是我亲政这么多年第一次。
“皇上…”
烦躁之间,突然听见她悦耳的呢喃。我猛地抬头,却自此没有办法移开眼睛。她描上了两道细眉,抹上了一点朱红,耳上是一对圆润的珍珠耳坠,而云鬓之中插着一支金步摇,一袭鹅黄色的宫装将她的纤细身段衬托地益发娇弱。她抬起穿着锦缎面的花盆底鞋,一步步向我缓缓走来,圆润的珍珠在她雪白的脖子旁微微晃动。雪纺的下摆在她的脚边幻化成一阵波纹,而头上摆动的流苏将她的脸衬得更加妩媚。
“皇上…”
她走到我身前,福下身去,颈后的那一抹雪白随着微微地下的头而露出。我像走入了梦境一般,不知不觉地伸出手将她扶起,她宽大的衣袖顺势落下,雪白的肌肤让我一时心神激荡。
“你怎么自个儿过来了…”
我发现除了这个,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臣妾有一些话要说,也有一些事要做,所以臣妾来了。”她说完慢慢地跪了下来,每一次地叩首却到出一句让我心疼的话。我拉起了她,她却一反常态地主动倾身上前吻我。
我慢慢将她放到床上,低着头问她想要什么,因为我知道,这一刻无论她想要什么,我都会给她。
“臣妾请求皇上,请皇上再赐一个孩子给臣妾好吗?”
她眼中还含着泪,唇畔却强自露着一抹笑容。这个时候,我不知道除了“好”,我还能说什么。
我想我大概一生都猜不透祁筝在想什么,她无欲无求,后宫的争宠她从不参与,老四已经交给佳莹,而祚儿也已经夭折,她膝下已经没有阿哥,根本无须结交外臣,可我却发现她似乎和靳辅有来往。那日在书房之中我明明感受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对她的气息,我怎么可能不熟悉呢?可若是她打算结交外臣又为什么不找京城内的官员而偏偏青睐一个外官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派人去打探她和靳辅的关系,可终究是徒劳无功。而怡康的过早出生让我没有精力再去追究什么,也许她真的只是单纯的欣赏靳辅。比起靳辅,还有一个人更让我在意,那日在古北口,我特地让二哥陪她去逛逛,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只是心底有个声音让自己这么做。现在想来,也许我一直都感受到她和二哥之间的不同寻常,只是自己一直不肯承认罢了。看着二哥搂着她的时候,我脑海里一片空白,待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真是太可笑了。只是,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发现我根本已经不能没有这个女人。直到那一场地震我才正视自己的内心…
祁筝因为有了身孕又快要生产,所以那一年没有跟我去避暑。没想到回京途上却突然听闻京中地震。那一刻,我从来没有那么恐惧过,我的眼前甚至出现了她一动不动地躺在瓦砾之中,满身鲜血,一尸两命的幻觉。
“现在立刻拔营,朕要连夜赶回京!”
我迅速地下了命令,虽然随行的大臣多番劝说我仍然做了决定。一路上,我满脑子都是她,若再是不知道她是否平安,我想我快要疯了。匆匆赶回了京,我先去见了老祖宗和皇额娘。我问她们祁筝怎么样,她们两人却叹息着什么都没说。那时,我只觉得脑子里嗡得一声,转身就往永和宫跑。直到见到她,抱着她,吻着她,感受到她的心还是跳动的,她的唇还是温暖的,我这才安心。她变得勇敢了,我还清晰的记得多年前的那场地震之后,她见着我时除了流泪竟说不出半句话,可这次她却反过来安慰我,让我不要担心。我知道,我这一生再也不能没有这个人,再也不能,更不愿放手。
我放不开她,无法不去在意她,所以我喜欢看着她,喜欢身边有她的陪伴。即使她不能侍候我也无所谓。只要能看着她,我便满足了。我的改变,老祖宗总是第一个知道的。我发现老祖宗经常叫祁筝去。我隐约猜到老祖宗的打算可我却不能违背她的意思,因为没有她,就没有我爱新觉罗?玄烨的今天。她是我的祖母,是我的朋友,是我的老师,更是我最敬爱的人,可是我也不能失去祁筝,我做不到。所以,我只能求苏嬷嬷帮我。
“额涅妈妈,您知道吗,玄烨也许能够体会为什么皇阿玛当年会为了鄂娘娘而冷落皇额娘了。”
我像幼年时一般,靠在她的膝上休憩,也告诉她心里的烦闷。苏妈妈一生都没有嫁人,我知道她心里一直把我当作自己的孩子,我想什么,我要什么她一直都是最清楚的。果然如我所预料一般,她的膝盖微微抖了抖,跟着她温暖的手抚着我的头发说:“皇上都那么大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玄烨即使活到100岁,那也是额涅妈妈眼中的小玄烨。额涅妈妈,我最近要忙着处理地震后的赈灾事宜,河工上又折腾的厉害,也许不能一直照看祁筝,您帮我照顾祁筝好吗?”
我抬起头看着苏麻嬷嬷,我知道这是一次赌注,但是我没有别的选择,除了她没有人能够帮我。因为老祖宗只相信她。
“皇上,德主子对您来说究竟是…
她的声音,她的手依然是那么温暖,即使她的眼中满含着忧虑,但她的脸上却始终带着让我安心的笑容。
我用力地回握住她的手,我看着她的眼睛告诉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看得出来,苏麻嬷嬷愣了一下,随即底下头轻叹了一声,但很快她那熟悉的笑容便又重新出现在我眼前。“奴才答应您。”
我低下了头,心里顿时安定了,我知道,我赢了。
不久之后,老祖宗去了,我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皇额娘,佳莹还有我的臣子,一个个都劝我不要再伤心下去,可是谁又能懂我只不过想尽最后一次孝,只不过想最后再陪陪我的祖母?只有祁筝懂我,她没有劝我,只是给了我一条帕子。我默默地接过,在那一刻我感到非常的欣慰。至少这个世间,有一个人是懂我的,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