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祁筝…,我一直以为…我一直以为是你…”

他哀求地神情还留在我的脑海里。

“傻瓜,没有爱,哪里又有恨…”

我想我这一生都忘不了他说这话时眼中的痛苦。

睁开眼,才发现原来是做了一场梦,梦中全是同他有关的点点滴滴。梦醒了,却发现脸上早已是一片湿漉。他走了有多久了?一天?两天?五天?我记不清了。因为自他走后,我的时间便是在那一场场悲伤的梦与现实之间交替度过的。我翻了个身,告诉自己要快点入睡,因为只要睡着了便又能再见到他,即使那些梦是那么悲伤,但只要能再见到他我便心满意足。

“祁筝,你醒了吗?”

他沙哑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我心里一紧,赶紧闭上眼装作睡着。紧紧地将被角咬在嘴里,我这才抑制住到口的低泣。他叹息了一声,随即身边下凹的床铺告诉我他的靠近。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伸出手将我抱在他的怀中,他的脸则从后面贴到我的脖子上。我紧紧收拢十指,告诉自己不要去在意。突然劲上传来一阵湿意,我一愣,半晌之后才意识到那是什么。水滴滑过我的脖子往下钻入我的衣领,每一滴都烫得让我心痛,像是滴在心头的蜡。他逐渐收拢手臂,紧紧地环着我,我甚至感到臂膀有些疼痛。我闭着眼,但仍有眼泪从眼角跑出来,一滴又一滴,越过鼻梁落到枕上。

一整夜,他就这样抱着我静静地躺着,浓浓的悲伤萦绕在我们身边。飘浮在房里的淡淡麝香让这一夜变得更如在梦境一般。天似乎快亮了,几缕黎明的微弱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笼罩在床帐之上,橘红色的光芒将这狭小的空间晕染成一片朦胧。

他动了动,轻轻地自我身下抽出手臂,随后慢慢地坐了起。床帐被掀开发出一阵沙沙声,随后便是他双脚落地产生的轻微吵杂。

“啪哒,啪哒…”

他的脚步声渐渐离我远去,我的心也随着声音的逐渐低沉而益发地揪紧。突然,脚步声消失了,似乎是他停了下来,我抓紧身下的被褥,摒息倾听着,待听到门轴发出的“吱吱呀呀”之声时,我这才松了口气。

走了就好,走吧…。我一遍遍地在心里逼迫着自己不要再去想,可心里一阵盖过一阵的痛楚却叫我不得不去想。

好傻,你真的好傻,既然不能再去爱,为什么又要为他心痛呢。

“祁筝…”我以为他走了,却突然又听到他沙哑的声音,“我知道你不想见我,我不勉强你,我…我欠了你,也欠了他。只是祁筝,我不会放手,你怨我也好,你恨我也罢,我决不会放你离开我。你…你说过:‘一生一世,不离君侧’。所以…,所以,十年也好,二十年也好,我会等你,等你的心平静下来的那一天,等你愿意回到我身边的那一天。”

他的声音伴随着门的吱呀声渐渐低沉下去,但我却听得格外清楚。“他带走了你的心,却带不走你的人,我留下了你的人,却留不住你的心…,我们两个…到底谁更可悲。这一生,到底谁赢了,谁又输了?”

“啪。”

门关上了。

他真的走了。

我坐了起来,掀开纱帐,看着一动不动,静静地关着的门,心里虽然空空荡荡地难受,但心上却终究是移开了一块压着我,堵着我,叫我不能呼吸的巨石。

这次,真的结束了…

眼角无意间瞥到枕边搁着一卷画。我伸手拿起画,慢慢地展开。画中是一棵枝叶茂盛,高大参天的桐树。桐树荫下是两个携手并坐的人。一人穿着深蓝色的袍子,炯炯有神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人的心思,挺直的鼻梁下轮廓分明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他身边的人穿着一袭月白色的袍子的,浓密的眉毛下温柔的双眸仿佛在注视着看画的人,他的脸含微笑,如同春风般和煦又如阳光般温暖…

“祁筝…”

“娘娘今日的气色好像好了许多,不再像前几日那么苍白了。”

我坐在镜子前,看着心荷为我梳着头。福全的丧事已了,他又重新出发前往塞外。心荷请求回宫里来,虽然与宫中的规矩不和但他仍然同意了。洪毅明在狱中写下数千字的血书恳求我让他去为怡康守陵,我让心荷替我转交康熙,我知道他不会不应的。

在哭过,痛过之后一切仿佛都回到了从前,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但又似乎在暗处有什么东西改变了,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娘娘这些年都不见老,奴才记得出宫前侍候惠妃娘娘的时候惠娘娘头上就已经有白发了。”

心荷移开梳子一根根地取下上面缠着的头发,我心里突然一动,一把从她手中取过梳子。桃花木的水磨木梳上缠绕着几缕柔软的黑色长发,而一丝银白也隐隐纠缠在其中。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突然间明白了,从齿上取下银丝,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娘娘,您怎么了,若是娘娘害怕,奴才知道个妙方定能让娘娘…”

“不了,不用。”心荷有些担心地看着我,像是生怕我想不开。我摇了摇头,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愉悦,我把木梳搁到桌上说:“我们走吧,皇太后在等我去给她请安了。”

心荷微微一愣,随即也展开笑容说:“娘娘,您今日好像很高兴。”

“也许吧。”我微微一笑,扶着她站了起来,迈开步子向外走去,“有时候,看到终点就在前面了,就不会觉得前方的路难走了。”

心荷似乎明白了什么,再也没有开口。我们穿过仁泽门一步步地向前走着,放眼所及,能见到的只有那金色的琉璃瓦和朱红的高墙,原本广敖的蓝天竟也叫这两道屏障裁出一条蓝带。

“踏,踏,踏。”

脚下的花盆底鞋一步步地踏在石路上,敲击出一声声的脆响声清晰地回响在这狭小的永巷中。朱红色的高墙自两边向前延伸,似乎远的见不到尽头,可那华楼琼宇却又如此分明地静静地伫立在红色的尽头。

从长巷的尽头吹来一阵风,唤起了那睡在心中的浮生残梦。

一方帕子从我的袖中掉落,随风吹到前方的地上。

“娘娘,您的帕子掉了。”

心荷几步小跑走过去,从地上捡起,返身递还给我。我低头不经意地看了眼,帕上所绣的是我所熟悉的字迹。

碧纱秋月,

梧桐夜雨,

几回无寐!

楼高目断,

天遥云黯,

只堪憔悴。

念兰堂红烛,

心长焰短,

向人垂泪。

书红笺小字,

字字相思

诉不尽平生意。

这是十数年前一时心血来潮的产物,想不到竟就此预言了我的一生。

“娘娘?”

“没什么,走吧。”

我收起帕子,抬手拂过有些零乱的发,也顺带拂去心中的乱,再度迈动脚往前走。

 

一生一世,不离君侧。

这便是我要走的路。

裕宪亲王福全,顺治十年癸巳七月十七日丑时生,庶妃栋鄂氏即宁悫妃出。康熙六年正月,封裕亲王。二十九年七月,授抚远大将军,与恭亲王常宁分道讨噶尔丹。四十二年癸未六月二十六日酉刻卒,年五十一,谥宪。子六人女七人。

裕宪亲王陵寝位于理密亲王陵寝以西120米,建于康熙年间,陵址东西宽63米,南北长176米,建有宫门、享殿、东西配殿各三间,小碑亭一座,享殿前“双龙戏珠”陛阶石雕工细腻,栩栩如生,环以朱垣,宝顶另建有环垣,呈里外双墙,地宫均用汉白玉石块雕砌而成,地宫石门及门檐石雕精细,宫顶刻有花纹图案。殿脊饰有脊兽,碑楼位于陵寝之外,竖立一统石碑记叙墓主生平。此陵寝无论从建筑规模到工程标准都超过其他陵寝。

福全生前“入而预闻大政,出而诩赞戎机”,与康熙帝的兄弟之情极为深厚,福全死后,康熙帝曾命画工精绘画像,康熙帝与福全并座于桐荫之下,以示手足同老之意,死后加谥为“宪”,称裕宪亲王,当地称之为“大王爷”。

后续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四日

我睁开眼睛看着眼前依然沉寂在凌晨中的世界,突然间有了一种奇特的感觉,我是不是还在做梦,他…真的死了吗

“娘娘…”

我木然地将头转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眼前所见是红着眼睛一身素缟的心荷,而她手上捧着的依然是一件白色的丧服。

“他…”我才张口说了一个字,就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因为它竟是那么的干涩连我自己都认不出来。咽了口唾沫,润了下快要冒火的咽喉,我问,“他真的…死了吗?”

心荷愣了一下,像是没听明白我在说什么,片刻之后她的眼里泛起一阵水雾,猛地扑倒在地上,哽咽着道:“娘娘,万岁爷昨戊刻驾崩了,遗诏令雍亲王继承大统。大行皇帝的梓棺今日就要运回宫…”

原来,他,真的死了。看着趴伏在地上不住地颤抖的心荷,我的耳边突然回想起昨夜那一声声沉暮的丧钟,心里一阵空空荡荡的。不是没有想过这一天,但从没有想到自己会是今日的这般心情。胤祕的出生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的精力,原以为会走在他前面,没想到我这病殃殃的身子竟然还拖到了他后头。

换上了丧服,我坐在炕上看着忙忙碌碌来来往往的人,觉得这一切好像都和自己没有了关系。好奇妙的感觉,虽然还是康熙朝,但是那个年号康熙,那个让我爱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的人已经不在了。

“额娘…额娘…皇阿玛,皇阿玛他为什么不醒?”一个小小的人儿穿着孝服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突然跪在了我的面前,趴到我的膝盖上,不住地哭喊着,“胤祕一直叫皇阿玛,一直叫他,他为什么都不醒,他为什么不醒过来看看胤祕。皇阿玛不要胤祕了吗?是不是胤祕读书偷懒所以皇阿玛生气了不要儿子了?额娘,儿子不敢了,儿子再不敢偷懒了,你让皇阿玛别不要儿子啊,胤祕以后会很乖的…呜…”

小人儿和他有几分相似的脸蛋上满是眼泪。双眼是又红又肿,他突然站了起来,扑到了我怀里,小小的脑袋埋在我的胸口,呜咽的声音不时地从我胸口传出。屋里的其他人原本也都是一脸的哀伤,此刻有几个再也忍不住了,掩着脸就哭了起来。几个管事的也是强忍着走上来想拉开胤祕。“殿下,您不能这么哭啊,要是,要是伤了身子该怎么办…,何况您这样娘娘看着心里也不好受啊…”

我的眼里是一片干涩,眨了几下竟觉得有些疼。抱紧了怀里的儿子,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后脑勺,因为我不知道除了这样我还能再做什么。心荷眼见情况有些混乱,忙擦了擦眼泪命令着:“都下去吧。”

众人点头应了句后就放下手里的活退了出去。我捧起怀里哭得连声音都哑了的儿子的小脸,爱怜地替他抹去脸上的眼泪。“胤祕,皇阿玛不是不要你,额娘和你保证,更不是因为地不认真念书的关系而生你的气。”

我安抚着他,可他明显地不相信。“额娘,那皇阿玛为什么不理儿子?儿子问四哥,四哥却也只是抱着儿子哭什么话都不说。”

看着他纯真的双眸,我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眼前的稚儿,他从今往后再也没有父亲了。从今日起,所谓皇阿玛不过是一个模糊的印象,一个称谓,他再也不能用他的小手摸他的脸,拉他的胡子,不能和他撒娇了。“你的皇阿玛走了,因为他不得不走,不得不走…”

儿子明显没有听明白我在说什么,张口正要问,外头突然传来一个压低了的声音。“娘娘,隆科多大人给您请安来了。”

我微微一怔,猜不透他为什么要来,但仍然振了振精神说道:“请他进来吧。”

门吱呀呀地被推开,隆科多也是已经穿上了素缟恭谨地走了进来,跪下给我叩头道:“奴才隆科多给皇太后请安。”

先皇刚去世,新帝还没有即位,我不知道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我微微皱了皱眉说道:“你起来吧,我不是皇太后,这种话不要再提了。”

“是。”

他站起身看到胤祕在我身边忙又请安说:“殿下也在啊,奴才给殿下请安了。”

胤祕擦了擦眼泪,有些不安地紧紧抓着我的衣袖。我见他脸上是一脸的疲惫,知道从昨晚到现在泪水耗去了他太多的精力,我吩咐心荷带他下去休息,他神情慌张地抓着我的手问:“额娘,您不会离开儿子吧。”

我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安抚着他道:“不会的,你和姑姑去休息,待会儿额娘就过来,额娘保证,你醒过来时,额娘一定会守在你的床边。”

“小主子,和奴才走吧。”

心荷牵起了他的手,胤祕从小就和她很亲,也就乖乖地随了她去了。待他们走后,我对着隆科多问:“现在外头怎么样了?”

“皇上下旨关闭九门,并且已经让人快马加鞭地去请十四贝子回京奔丧。”

胤祯!我的心突然一沉,一股无力感顿时在心里升起。命运终究是不可改变的吗?胤禛和胤祯,两个儿子终究还是免不了同胞手足相残吗?胤禛得继帝位他再也不是那个被他阿玛总是念叨太过急躁的孩子。而胤祯,若是他肯听我的话他当年就不会接受他皇阿玛的安排去担任这个大将军王。如今即使我再做什么,是不是也已经太迟了。

“皇太后…”失落惆怅间,耳边突然听见隆科多的声音。我抬头朝他看去,只见他慢慢地从衣袖之中拿出一个明黄色的小匣子,恭恭敬敬地捧着,脸上是一脸的苦相,一双心机沉沉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嘴角微微勾起,低沉的声音从他的嘴里传出,直达的我的脑海。

“大行皇帝遗诏。”

(完)

关于结局,看来我还是要解释一下.那个为什么祁筝看到白头发那么高兴.因为有了白头发说明她会变老了,能变老就代表她能死了.

至于那个祁筝死了,当然不会投胎去做琉璃啊,投胎去做琉璃的是那个早就挂了的"祁筝",我怎么觉得像在说绕口令......

其实也就是生了4和小6的祁筝死了,投胎做了琉璃,琉璃死了穿回来继续做祁筝,然后这个祁筝如果死了那她就会投胎去做她改做的人.

偶的神啊,越来越像绕口令了.

再来,祁筝和康熙当然是分开了.因为祁筝发现自己爱的是康熙,所以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对福全的伤害,又因为爱康熙,所以同样没有办法原谅康熙对自己的伤害.就是这样.

呵呵,某某和我说过康熙和祁筝是因为误会而结合,因为了解而分手,靠,真是精辟.我就拿来做结案陈词,错了,结文陈词好了.

遗恨的正文全都结束了,接下来就都是番外了

番外——春日胧情

缘起

“他日尔等意欲为何?”

“愿为贤臣。”

“愿为明君。”

“从前啊,有位书香世家的小姐。她呀,有一日在路上遇上几个地痞流氓,那几人见小姐长得清秀顿时就起了色心,正欲不轨之时突然出现了一个威风凛凛的军官,他身材魁梧,气度不凡,武艺更是高超,几下就打跑了坏人。”

中秋之夜,圆月之下,庭院之中,一位美貌的少妇搂着一个穿着粉色衣服的女娃娃不时地摇晃着给她说着故事。

“呜…,唔(后)来腻(呢),恩(额)娘?”

听到“英雄救美”之时,女娃娃再也按耐不住,放下啃到一半的月饼,那油乎乎的小手直接就抓上了少妇的袖子。少妇微微一笑,正要开口说下去,突然娘俩儿的身后传来了一个低沉的男声。

“后来的让阿玛来说。”

伴着话音,一双结实的臂膀出现在一大一小两个美人的视线中。大手的主人架着小女娃的胳肢窝,轻轻一用力,将小女娃从少妇的怀里提了起来,一把抱到自己的怀中。和善又坚强的眼睛慈爱地看着怀中的爱女道:“后来呀,那位小姐爱上了这个救她的军官,那位军官也对小姐一见钟情。两人排除万难,终于结为连理,从此以后就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相公,不,爷…”虽然已经过了多年,虽然少妇身上依然有着浓厚的江南人的习惯,但她每想到今日的幸福,她就无怨无悔。她站了起来,走到夫君的跟前,抬起头看着眼前人,眼中泛起的眼泪名叫幸福。

“真的吗?真的吗?”

小女娃似乎还有些不相信,那油油的小手又搂上了她阿玛的脖子,摇晃着脑袋问着。

“是真的,阿玛什么时候骗过你。”

男主人搂过心爱的女子,将爱女夹在他们之间。“这位小姐啊,就是你额娘…”

“那那位军官就是阿玛是不是?”小女娃不待她阿玛说完就急着说出了答案。

男主人使劲地在女儿的脸上印上一吻道:“是的。”

小女娃被男主人的又短又硬的胡子弄得痒痒的,咯咯笑着用手推拒着他的脸。男主人隐约闻到脸上传来的阵阵油腻味,再看向夫人袖口上的手印,再看向女儿一脸无辜的样子。只觉着脑门上的青筋不时地蹦跳着。

“祁筝!”

正午的靶场上,太阳火辣辣地晒着,即使是守备的侍卫也躲入屋中去偷的一时半刻的清凉,可却还有一少年头顶烈日站在靶前练习着。他两腿前后分立,左手持弓,右手拉弦,人微侧转,左手稍抬,在瞄准了许久之后这才放手射出一箭。羽箭凌空穿梭,“咚”的一声中靶,可惜,却微微偏离靶心。

“唉。”少年叹了口气,重新又举起弓射了一箭,可惜依然是稍偏红心。少年也不气馁,正准备要再发一箭时,蓦地听见身后传来的请安声。

“奴才三等侍卫威武给裕亲王请安。”

那少年正是年初才始封裕亲王的先皇顺治帝二子福全,也是当今康熙皇帝唯一的兄长。少年转过身,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弓。一旁伺候的随从见着立刻几步上前递上巾布。福全接过后随意在脸上抹了一把对着还跪着的人道:“起来吧,这两天手上感觉有些生,我索性趁着午间侍卫营休息的空来练练,没想惊动别人。”

威武道了声“是”后起了身,他看着眼前微笑的少年那身锦衣上好几处因为汗渍而颜色明显较深的部位,心里顿时生出一股子钦佩。天皇贵胄,却在大中午的自找罪受,经这份折腾,这精神就叫人佩服。威武眼见少年正要转过身去再发一箭,干紧出声制止道:“王爷,不可。”

福全停了下来,转过身正疑惑地看着威武道:“有什么不妥吗?”

威武几步都到福全身旁微躬身子回道:“王爷,奴才有些想法望王爷指点。”

福全微笑着道:“你也不用太过谦虚,论年纪你长我许多,论无疑,侍卫营哪个人不是骑射技艺高超,让我指点无疑是鲁班门前班门弄斧,贻笑大方罢了。若是你看出我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直说就是,武艺本就是在切磋中才能长进。”

威武心里一阵踏实,也就不客气地道:“王爷这么说,奴才也就直言不讳了。王爷也是自小习武应该明白,习武者最戒心浮气躁,一击不中,再次依然不中万万不可焦躁不安,若是第三发还不中就应该就此罢手,待稍息片刻后才能再射。硬是要再射只会平添焦虑罢了。”

福全本就是长年习武之人,这道理不是不懂,只是当局者迷,现在由旁人一点拨,立刻也就明白了。“你说的不错,我方才是有些焦急了。”

威武点了点头又道:“奴才方才观察了王爷一会儿 ,王爷的姿势并没有错,技法也熟练,这几日手上感觉生也许是因为弓的问题,奴才斗胆问一句,这张弓王爷是否用了许久了?”

福全闻言道:“是啊,这张弓是数年前皇上御赐的,当时我和常宁都各得一张,皇上也有一张,这么多年都是它陪着我日夜操练。”说到这里,福全低下头,禁不住用手轻抚着陪伴了自己多年的老朋友,珍惜之情溢于言表。

威武看得出这位主子念旧重感情,果真如传闻中所言是个老实安分的人,对他更是添了几分好感。“依奴才看,王爷身形渐长,幼时所用之弓已经不太适宜王爷今日的身材。”

福全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是不明白这理,只是…唉,这张弓是皇上御赐又伴了我多年,终是有些不舍。”福全也知道以他今日的身材再去迁就这张弓是不可能的事,可这张弓代表着他们兄弟年少的无忧无虑,携手相处的点点滴滴。可是人终究是要长大的,年初时皇上册封他为亲王,将那一道随着彼此年纪的增长而逐渐加深的鸿沟掘得更深更宽。如今,也只有借着回忆才能重温往昔的岁月。

威武自然是不知道眼前这位少年亲王的心思,继续道:“王爷,奴才记着家中有一张弓,也是奴才十五六岁时所用,是奴才的阿玛传给奴才的。”

“你的阿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