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喜欢皇上。”佟佳氏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令凌若惊讶地转过头,惊讶她为什么与自己说这个,好一会儿方才道:“既是喜欢,为什么…”

“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无所谓是吗?”佟佳仰头,看着夹杂在无数碧叶间的樱花道:“正因为喜欢,所以臣妾才不想对皇上用心思,娘娘不觉得对自己所喜欢的人用心思手段很可悲吗?”

凌若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这个佟佳氏,可此刻才发现,自己的了解还是流于表面了,“可是你若不用,就会一直被冷落,难道这样就好吗?”

佟佳氏摇头道:“臣妾不知道,臣妾只希望皇上好,只要他好,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对臣妾来说也是好的。”她的容颜很美,尤其是侧脸,寻不出一丝瑕庇,甚至比之刘氏还要美上一分。

凝望许久,凌若轻轻叹了口气,“可惜这些皇上并不知道。”

佟佳氏低头一笑,冷傲在这一刻犹如融化了一般,消失不见,“只要臣妾心里知道就好。”

凌若亦随之发笑,“想不到啊,本宫虽比你痴长多岁,在此事上却还不如你看得开,实在令本宫惭愧。”

佟佳氏摇头道:“不是娘娘不如臣妾,而是娘娘陷得比臣妾深,喜怒哀乐皆为皇上所牵,难以自拔。”

“也许吧。”凌若闭一闭目又道:“那你呢,你又为什么喜欢皇上?”

佟佳氏脸上浮现出一缕少有的嫣红,低声道:“臣妾尚待字闺中的时候,便听过皇上许多事,传他与十三爷南下为赈灾筹银,传他掌管户部后,顶着压力向各大臣追缴欠银等等,所以在臣妾心中,皇上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她的话,勾起凌若一段久远的回忆,那还是胤禛南下去筹银的时候,她入宫谒见康熙,结果遇到了纳兰湄儿,纳兰湄儿对于胤禛盐官盐商捐银的手段极为不耻,更指称其不择手段。

纳兰湄儿与胤禛相识十余年,对其了解竟还不如一个从未见过胤禛的佟佳肖彤,亏得胤禛这么多年来还一直未能将她放下,实在是讽刺至极。

佟佳氏一直未见凌若说话,不由得问道:“娘娘在想什么?”

凌若随口道:“没什么,本宫突然想到一些陈年旧事,说出来彤贵人也未必感兴趣。”

佟佳氏知道她是愿说下去,逐道:“许多事都是越想越烦,娘娘还是看开一些为好。”

“本宫也想,不过心不由人啊。”如此说着,她长吸一口气道:“不过与彤贵人说了这阵子话,本宫感觉心情好了一些,彤贵人可有兴趣再陪本宫下一局棋?”

“娘娘相邀,臣妾自当遵命。”佟佳氏难得玩笑的说着,她虽然xing子清傲,可也盼着有人能说说话,而熹妃,无疑是除了身边人之外,仅有的可说之人。虽然她不明白熹妃何以会对自己另眼相看,但这并不妨碍她对熹妃的好感。

两人一直下到近午时分方才散了棋局,午后,凌若问了几句弘历的功课后,便坐在暖阁中继续绣准备给弘历的钱袋,如今龙身已经绣了一大半,只差半条尾巴,凌若准备再做一套衣裳,然后等弘历满十六岁时一道送给他做生辰礼。

正绣得入神时,头顶垂落一片阴影,挡住了从窗口照进来的阳光,抬头看去,竟然发现胤禛站在自己身前,将她吓了一大跳,待要起身却被胤禛牢牢按住肩膀,“坐着就是。”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入朝当差

凌若无奈之下只得道:“皇上怎么悄无声息的进来,也不让人通传一声?”

“朕听他们说你一人待在暖阁里,朕猜定是在绣给弘历的钱袋子,便没让他们惊扰你。”胤禛和颜一笑,取过她手里的绣棚道:“朕看看,绣得怎么样了。嗯,虽还没绣完,但已能看出龙形矫健灵动之意,不错。”

凌若笑一笑道:“皇上来此,只是为了看臣妾绣的东西吗?”

胤禛将绣棚递给他,撩袍在一旁坐下,道:“朕想起有两天没来看你了,便过来瞧瞧,另外有一件事要与你商量。”

凌若神色一黯,不过很快便笑道:“那臣妾可是越发好奇了,不知究竟是何事?”

胤禛心情看起来颇为不错,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今日下朝之后,弘时来养心殿求见朕,与朕说起弘历,朕听过之后,觉得颇为中听,便想来听听你的意见。”

{“弘历?”凌若心中一紧,忙道:“不知二阿哥与皇上说了什么?”

有宫人端了一盘洗净的水蜜桃来,胤禛取过一个慢慢地剥着外面的皮,口中道:“弘时与朕说弘历虽然还有几个月才满十六岁,但他行事远比一般人稳健仔细,所以想让他提前入朝历练。”

凌若点头道:“二阿哥怎么突然提起这事来了,他不是一直不太喜欢弘历吗?”

“朕之前也这么以为,不过弘时后来与朕说,他并非不喜欢弘历,只是因为看到弘历比自己这个做哥哥的更加出色,心中惭愧,所以才会处处争对弘历,如今却是想明白了,觉得以前的做法太过幼稚。”胤禛将剥好的水蜜桃递给凌若道:“朕看他这段时间确实变了许多,办差踏实了不说,对弘历他们几个也变得关心,有些做兄长的样子了。”

相对于胤禛的安慰,凌若却是越发紧张了起来,弘时真的改变了吗?若只思及弘时一人,凌若或许会相信,但若再加上那拉氏,她却是半分都不相信,弘时突然说这么一番话,肯定另有目的,只是自己一时半会儿还猜不透。

“若儿!若儿!”耳边忽地传来胤禛的声音,忙回过神来,“皇上唤臣妾何事?”

看凌若一脸茫然的样子,胤禛摇头指着她手道:“你再这样捏下去,整个桃子都要被你捏成水了,朕可是难得给人剥桃子,你就是不喜欢,也不必如此糟蹋吧?”最后一句话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

被他这么一说,凌若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收紧了拿着桃子的手,水蜜桃汁水本就多,被她这么一捏顿时滴滴嗒嗒的往下滴水,滴得满地都是。

“臣妾该死!”她一边说着一边唤宫人进来收拾,待都弄干净之后,歉疚地道:“都怪臣妾想的太入神,浪费了皇上一番心意,臣妾剥一个给皇上赔罪吧。”

胤禛什么也没说,不过在她剥皮的时候,也取过一个再次剥着,等凌若将剥完整的桃子递过来时,他亦递了过去,两人相视一笑,各自接过,这一次等到吃完后,凌若方问道:“二阿哥的提议,皇上意下如何?”

“朕觉得甚好,其实满不满十六并不打紧,能够让弘历早一些历练是好事,而且弘时说他与几位大臣也曾商量过,都觉得不错。不过朕没有立刻应允,想先过来问问你的意见。”

不论弘时那些话多好听,凌若都不会有丝毫相信,当下道:“臣妾以为此事并不…”凌若正要劝胤禛打消这个念头,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

“皇阿玛!”弘历本是拿做好的功课来给凌若看,没想到胤禛也在,更意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令他兴奋不已,匆匆请安后急切地道:“皇阿玛,儿臣现在就可以进入朝历练吗?”

他这个样子引得胤禛发笑,道:“怎么,你在宫里待得很无聊吗,还是说不想继续跟朱师傅学习?”

弘历怕胤禛误会,忙道:“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儿臣觉得若没有实练,纵算读万卷书也是虚的,而且皇阿玛每天这般繁忙,要批阅许许多多的折子,儿臣想早些为皇阿玛分担一些国事。皇阿玛放心,儿臣一定会用心学习的,绝不辜负皇阿玛的期望。”

胤禛点头笑道:“看你这猴急的样子,得了,朕这里没问题,就看你额娘的意思怎么样。”

见弘历巴巴地望过来,凌若沉吟道:“其实你现在每日跟着你皇阿玛学习如何批阅奏折,已经是一种历练,若再入朝当差,额娘担心你应付不过来,而且你还有几个月才满十六岁,还是等到时候再说吧。”

一听这话,弘历顿时急了,忙道:“额娘不必担心,儿臣可以应付的过来。再说,学习批阅奏折,始终是纸上谈兵,哪有亲身当差来得直接与真实。额娘,求您应允让儿臣入朝当差。”

凌若不为所动地道:“你年纪那么轻,额娘只怕你当了差也只是添乱,帮不了你皇阿玛的忙,还是先学好现好的东西再说,也免误了你的学业。”

“额娘。”弘历不明白若态度为何这么坚决,切声道:“儿臣会很用心的,若是额娘怕儿臣耽误学业,那儿臣答应额娘,每日下朝之后,都先入宫跟朱师傅上课,绝不会有半点荒废。”

凌若没想到弘历态度会这么坚决,摇头道:“只是差几个月罢了,等一等不好吗?”

弘历认真地道:“若凡事皆等一等再等一等,只怕儿臣到白头之时,仍然一事无成。人生短促,要学的事情有很多,儿臣觉得应该把握每一刻光阴,以免将来有所遗憾。”

胤禛在一旁道:“若儿,弘历既然这么有心,你便答应他吧,就像你说的,只差几个月而已,早与晚都是一样的。”

凌若不好拒绝胤禛的话,但心里仍是不太愿意,睇视着弘历道:“可是你又要上课,又要跟你皇阿玛学批阅奏折,还要入朝当差,这么多事你应付的过来吗?”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忧心难消

见凌若语气有所松动,弘历连忙道:“儿臣可以的,最多儿臣少睡一两个时辰就是了。”

一听这话,凌若立时摇头,“那可不行,你现在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少了睡眠,对身子不好。”抬眼,见弘历一脸哀求的看着自己,她心头一软,无奈地道:“看样子本宫不答应,你是不肯罢休了,罢了,本宫答应就是,至于朱师傅这里的课只要你觉得自己可以跟上,就不必天天来上了。”

见凌若松口,弘历大喜过望,道:“多谢额娘,儿臣一定好生当差,不让额娘失望。”

胤禛点头道:“好了,既是定了,那么过几天,朕便安排你进户部历练。”

凌若惊讶地道:“皇上这么快便定好户部了?”

“之前弘时与朕提此事的时候,便说起过户部是最适合历练的地方,那里统管着全国各地的户粮,繁琐一些,但相对更直观。”这般说着,见凌若蹙着眉头,道:“怎么了?不喜欢弘历去户部吗?”

听得是弘时连弘历去哪里历练都进言了,凌若心中更加抗拒,但她已经答应弘历了,不好食言,只得道:“户部乃是六部之中极为重要的地方,弘历虽说有几分聪明,但阅历不足,骤然去户部,臣妾只怕他难以应付。”

胤禛不以为然地道:“哎,现在让弘历去又不是让他去管事,只是让他跟着学习,有什么好难以应付的,你想得太复杂了。”

弘历想到自己很快便可以入朝当差,兴奋的不得了,道:“是啊,额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儿臣可以问那些大臣,您不必担心的。”

凌若神色复杂地点点头,她总觉得这件不太对劲,弘时无缘无故对弘历那么上心做什么,只是不管是建议弘历去当差还是去户部,看起来都合情合理,挑不出什么错来,当她一时间不好多言。

“至于宅子,这一时半刻也来不及建进来,朕拟将城西那间空置的宅子赏你,暂做你的阿哥府,待以后寻得合适的地方再建。”胤禛话音刚落,凌若便接了上来,“皇上说的宅子,可是年氏一族以前所住的那间?”

“不错,自他们一家被问罪后,那间宅子就空了下来,如今正好用起来,至于侍候的下人方面,朕会先从宫里调拨一部份过去,剩下的慢慢再补充。弘历,你要是有什么宫人想带的,也尽管带出去,有用惯的人在身边总是方便一些。”

“多谢皇阿玛。”弘历还真有几个人想带在身边,譬如小郑子他们,都是用惯了的人,有时候自己不用说话,小郑子就会明白自己的心意,远好过另外再找陌生人来侍候。

胤禛点头之余,打了一个哈欠,弘历见状道:“皇阿玛,您很累吗?”

胤禛摆摆手,不在意地道:“没有,朕只是有些犯困而已。”

凌若瞥了一眼胤禛的脸色,对弘历道:“你先下去吧,额娘与你皇联想到还有些话要说。”

待弘历依言退下后,凌若对正在捏鼻梁的胤禛道:“皇上,您脸色很差,这些日子是不是很累?”

胤禛拍一拍脑袋道:“没有这回事,不过是昨夜里没睡够罢了,眯一会儿就没事了,你不必担心。”见凌若轻咬着嘴唇道:“怎么了,还有话说?”

凌若犹豫了一下道:“有些话臣妾本不该说,但臣妾担心皇上,所以哪怕不该也要说。”

胤禛被她说的好奇,道:“到底是什么话,怎么听着这么严重,有话尽管说就是,朕与你之间没那么多规矩。”

“臣妾知道皇上很喜欢慧贵人,这几天一直翻慧贵人的牌子,但再喜欢皇上也要顾及龙体,万不要损伤了龙体。”这些话也就凌若会说,换了其他妃子,就算再担心也断然不会说出口。因为这话可以看成是关心龙体,也可以看成是对舒穆禄氏的嫉妒,嫉妒她得宠。

胤禛对凌若有着极深的信任,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怀疑她,当下握了凌若的手道:“若儿这是在担心朕吗?”

见胤禛没有露出任何不喜或是怀疑的意思,凌若心中微微一暖,道:“皇上是万民之主,担心皇上的,又岂止是臣妾一人。”

“不过朕更在意你的担心。”这般说着,胤禛拍拍她的手道:“朕心里有数,没事的。”说是没事,却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

他这样子看得凌若一阵摇头,再度道:“皇上若是无事,不如就在臣妾这里歇一会儿吧,臣妾给您打扇。”如今虽还未入夏,但午时的天已是有些闷热。

胤禛也是真有些困了,这几夜,一直不曾好好睡过,逐点头答应,在躺下后,见凌若真的执了一把扇坐在床头,訝然笑道:“你还真准备给朕打扇吗?”

凌若轻轻摇了一下扇子,顿时一阵凉风扑面而来,“臣妾既然说了,自然是真的,难不成皇上嫌弃臣妾这打扇的手艺不成?”

“何时打扇也有了手艺?”胤禛笑语了一句后的,叹然道:“朕只是不想你辛苦,这种事随便找个宫人来做就是了。你可是朕用金册金印下旨亲封的熹妃娘娘,让你做打扇这种杂事,可是浪费了朕的金册金印。”

凌若被她说的“扑哧”一笑,“皇上这话,臣妾听起来,怎么更偈是在心疼那金册金印,而非臣妾?”

胤禛玩笑道:“若朕说是的话,你是否要吃醋了?”

“臣妾可没那么小心眼。”说罢,凌若再次摇动的扇子,神色温柔地道:“不过臣妾想陪着皇上。”

“朕睡着了,你一个不会无趣吗?”胤禛怜惜地看着她,“何况扇子摇久了,手会酸的。”

他劝了许久,见凌若始终坚持,逐道:“这样罢,朕记得你给弘历的钱袋尚未绣好,就拿到这里来绣,至于扇子你让宫人来扇就是了。”

“那好吧。”凌若答应一声,命水秀将绣棚拿过来,至于扇子则交由宫人打着,在不断吹来的凉风下,胤禛很快便陷入睡梦中。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对付

熟睡的他并不曾看到凌若露在脸上的担忧,虽然不论群臣还是后宫诸妃,在胤禛面前都说他春秋鼎盛,但她心里知道,胤禛已经不年轻了,这些年又一直CAO劳国事,身子情况日渐下降。偏生在这种情况下,胤禛又对舒穆禄氏着迷,连着数日传召她侍寝,且听养心殿的人说,每次都是留到三四更这样,CAO劳之余又这样纵欲,身子哪里吃得消。

不晓得舒穆禄氏给胤禛灌了什么迷汤,令胤禛这个原本不好女色的人这般迷恋她。

这一点,她与瓜尔佳氏都有所疑,却一直没想到个头绪,难道胤禛真的喜欢上了舒穆禄氏?

凌若心中一涩,摇摇头不再想这些,专心绣着绣棚中未完的龙。这一觉胤禛睡了很久,直至日落偏西时,方才醒转,抚额道:“朕睡了很久吗?”

“差不多有一个半时辰了。”凌若放下手里的东西,将他扶起来道:“皇上觉得怎么样?”

胤禛点头道:“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不晓得为何,在你这里睡得特别踏实。”说罢,瞅了外头一眼道:“既是这么晚了,干脆就在你这里用过晚膳再回养心殿吧,好此日子没与你和弘历一道用膳了。你呢,绣得怎么样了?”

凌若笑笑道:“还差最后一针便绣好了。”随着这话,绣针再次带着绣线穿过锦缎,随之呈现在视线中的,是一条活灵活现的腾龙,张牙舞爪,似随时会从锦缎中飞出来一般。

胤禛起身亲自从一旁的篓子中取过银剪将线剪断,“弘历看到了一定很喜欢。”

说到弘历,凌若心中沉甸甸的,一下子没了说笑的心情,看到她这副模样,胤禛扶着她的肩膀弯腰道:“怎么了?”

凌若仰头道:“臣妾总是觉得弘历还小,冒然让他领户部的差事不太妥当,万一要是出了岔子可怎么办?”

“在做额娘的眼中,就算儿女已经七老八十,也总觉得还小。可是若儿,弘历终要离开你的,你不可能陪着他一生一世,而且就算真出了岔子,也有朕在,他不会有事的,你大可放心。”

“嗯。”凌若无奈地点头,在服侍胤禛洗漱后,差不多也到了该用膳的时辰,弘历带着小郑子过来请安,因为知道自己过几日就可以入朝当差,弘历心情特别好,脸上一直带着笑容。入席之后,更是不断给胤禛与凌若两人挟菜,不住地让他们多吃一些。

在弘历又挟了一块珍珠鸡过来后,胤禛道:“行了,不用给朕与你额娘挟了,这碟子都快放不下了,你自己多吃一些,等以后当了差,要忙的事多了许多,可未必能像现在这样悠闲的用膳了。”

“儿臣知道。”弘历笑着扒了一大口饭,“皇阿玛,儿臣知道户部掌管全国赋税、户籍、军需、粮饷等等,所以刚才儿臣找了许多与这方面相关的书籍来看。”

胤禛赞许之余亦道:“你如此用心是好的,不过到时候不论你再忙,也得经常入宫来看你额娘,你额娘可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不在宫里,她要寂寞许多了。”

弘历连连点头,“皇阿玛放心,儿臣一定经常来给额娘请安,而且额娘有什么事也尽可以让宫人来告诉儿臣,儿臣一定随传随到。”

凌若不愿就这个事多说,往弘历碗了挟了筷菜道:“你啊,少油嘴滑舌了,好好用膳。”

晚膳用过后胤禛又坐了一会儿,一直到月上柳梢的时候才离去,而这一夜,他没有传召任何一个人。

而在第二天,弘历即将出宫的消息也四下传了开去,许多人都知道了,自然也包括舒穆禄氏在内,她颇有些惊讶地道:“四阿哥还未满十六岁,皇上就让他出宫了?”

“皇上一向看中四阿哥,之前还让他去养心殿学习如何批阅奏章,现在让他早一些入朝当差以做历练,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如柳一边将刚摘下来的郁金香cha在斗彩花瓶中一边回答着舒穆禄氏的话。

舒穆禄氏凑到花瓶边深深吸了一口郁金香所散开的香气,微眯的眼眸中掠过一丝精光,“也就是说,想对付四阿哥,就只剩下那么几天的时间了对吗?”

如柳悚然一惊,小声道:“主子,您想对付四阿哥,可是他不曾害过您啊?”

她抬起头,凉声道:“不错,他是不曾害过我,但是他的额娘害过,这个仇我是一定要报的。”

如柳点头道:“这个奴婢自然知道,可是这与四阿哥并无干系啊。”

“熹妃眼下位高权重,又得皇上信任,以我现在的能力想要对付她并非易事,就算成了,也不过是小痛小痒,无伤根本。我说过,我要熹妃她们这些人承受这世间最深的痛楚,试问对于一个额娘来说,还有什么比失去儿子更痛苦的。”这一刻,她脑海里心里,只有仇恨二字,她所受的痛楚,一定要加倍报在别人身上,如此痛楚才可以平息。

过了一会儿,不见如柳接话,她恻目道:“怎么,觉得我太残忍了吗?”

“没有。”话虽如此,如柳面上却露出不忍之色,而她这副样子又怎可能逃得过舒穆禄氏的眼睛,冷哼一声道:“你现在同情熹妃与四阿哥,那之前谁又同情过你我,你别忘了,熹妃与刘氏她们一起想要置我于死地,更不要忘了雨姗是怎么死的!”说到后面,她声音渐渐高了起来,“之前我被困在这里没办法,但现在我出来,我一定要替雨姗报仇,让害过我们的人一个个付出应有的代价!”

“可是四阿哥是无辜的。”如柳话音刚落,舒穆禄氏便迅速接了上来,“那雨姗不无辜吗?她被人活活绞死的时候,谁同情她?我面对着四面空墙,寂寞的要发疯时谁又怜惜过我?你在净军做那些肮脏下jian的活时,谁又可怜过你?”

这一连串的问题将如柳堵的哑口无言,更不要说中间还关乎冤死的雨姗,一直到现在,她都时不时会想起雨姗的音容笑貌,想起她们一起在宫中做事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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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蚊虫

不等她说话,舒穆禄氏已经再次摇头道:“没有啊,一个都没有啊。如柳,不要再天真了,只要是这宫里的人,就没有无辜二字,你不害他,他就会来害你,想要保身,想要出人头第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先下手为强。而且我会变成这样,都是他们bi的,要怪也只能怪他们自己!”

如柳无言地望着舒穆禄氏,虽然她的话有些偏激,但大部分都是实情,刚认识舒穆禄氏那会儿,她懦弱而善良,连与人吵架都不会,更不曾害过任何人,可结果,却一步步被bi到悬崖边,甚至从悬崖上摔了下去,现在若不狠一些,很只要能会重蹈覆辙,到时候可不会再像上一次那么幸运。

想到这里,她轻轻叹了口气道:“奴婢明白了,那主子现在想怎么做,四阿哥一直住在承乾宫,想动他可不容易,而且宫里已经接连死了两位阿哥,一定会比以前更加小心,而熹妃娘娘又是个谨慎的人,就算让我们寻到办法,只怕她也会很快查到咱们头上来,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不动手便罢,一旦动手了,自然就要万无一失,何况我又怎么会让她查到自己头上来那么蠢呢!”不等如柳明白话中的意思,她话锋一转道:“昨夜里,我睡着的时候,耳边一时有‘嗡嗡’的声音,早上起来,手臂上起了好几个肿包,看样子,现在已经有蚊虫了。”

她话转的太快,令如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好一会儿方道:“是,奴婢昨夜也被蚊虫叮了,想不今年蚊虫来得这么早,奴婢这就去拿药膏来给主子擦,等晚上的时候,奴婢再在香炉中放一些驱蚊的草药,以免蚊虫再叮咬主子。”

“慢着。”舒穆禄氏唤住准备离开的如柳,道:“我要与你说的并不是这个,而是蚊虫。”在如柳不解的神色中道:“今夜你与我一起抓几只蚊虫。”

这下子如柳是真的无法解释了,“蚊虫?主子您抓这个做什么?”

舒穆禄氏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我自有妙用,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这夜,胤禛没有继续翻舒穆禄氏的牌子,而是翻了刘氏的牌子,舒穆禄氏知道消息后,早早便用过晚膳,然后留下如柳一人在寝室中,而里头只留了两根蜡烛,发出昏黄的光芒。

舒穆禄氏与如柳两个一人手里拿着一个绢袋,眼睛不时看着四周,等着蚊虫出现。许久,终于有“嗡嗡”的声音传来,舒穆禄氏精神一振,轻声道:“仔细一些,别弄死了。”

如柳答应一声,将注意力放在那些小小的蚊虫上,说实话,要将它们活捉可比打死它们难多了,两个人费了一整夜的功夫,才堪堪抓到七八只,而这个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如柳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道:“主子,蚊虫已经抓到了,现在该怎么办,这些蚊虫若是没血吸,活不了太久的。”

“我知道。”舒穆禄氏小心地拿过如柳手里的绢袋,然后道:“你去御膳房问他们讨要一些猪血来,另外再去御药房,就说你在净军中做事久了,早起晚睡,住的又潮湿,关节有些痛,疑是得了风湿,问他们要些西域乌头来。”

“西域乌头?那个药能治风湿吗?”如柳疑惑地道:“主子,奴婢怎么越听越糊涂,您要这些东西究竟是想做什么?”

舒穆禄氏打量着停在绢袋里的蚊虫,好一会儿方道:“附耳过来。”

如柳赶紧将耳朵附过去,随着舒穆禄氏在她耳边说话,嘴巴越大越大,直至舒穆禄氏说完都没有回过神来,许久方才结结巴巴地道:“主…主子,这个计划虽然…不错,可是您现在让奴婢去拿西域乌头,会否太过明显了一些,一旦事发,熹妃派人去查,很容**到奴婢身上,而您,也会被扯进来的。”

“我既然给熹妃准备了这么一份大礼,又怎么好意思不给别人准备呢。”舒穆禄氏的目光一直不曾离开过那些丑陋的蚊虫,徐徐道:“谦嫔与成嫔,你说哪个来顶这个罪为好?”

“这个…”如柳仔细想了一下道:“奴婢虽然更恨谦嫔一些,但是谦嫔那个人诡异多端,狡诈成性,当初连自己亲生儿子都能下手掐死,想让她来顶罪,只怕很难。”

“不错,我虽然最恨刘氏,但正如你所说,刘氏不易对付,只怕她连永寿宫一步都不会让我踏入,相反戴佳氏更好利用一些,那个人又蠢又胆小,偏生还不自知,能一直活到现在,真可谓是老天爷保佑,不过走了那么多年的好运,也该是时候结束了。”

如柳点头之余又道:“主子,奴婢有一点不明白,所有事皆是因谦嫔而起,您最恨的人也是她,为何将此计使在谦嫔身上呢?”

舒穆禄氏摆手道:“你别忘了,六阿哥现在不过几个月而已,往后的十几年都会在后宫中,要对付他有的是机会,可是四阿哥不同,他再有几天就要出宫当差,难道我还能跟到宫外去对付他吗?更何况,刘氏既然是我最恨的人,自然要留到最后才享用,否则怎么对得起她对我的关照。”

笑语嫣然间,却是冰冷到让人打颤的语气,纵是如柳,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无言地退了下去。

在等如柳回来的这段时间,舒穆禄氏一直紧紧盯着绢袋内的蚊虫,犹如在盯什么稀世珍宝,惟恐有任何损伤。

过了约摸一个时辰,如柳神情紧张地拿着东西进来道:“主子,东西拿来了。”

舒穆禄氏看了一下她拿回来的东西,猪血还很新鲜,没有凝固,“御膳房和御药房那边有没有说什么?”

如柳摇头道:“御膳房的人问过奴婢,不过被奴婢搪塞过去了,至于御药房,他们问了奴婢几句后便给了乌头,看样子并未起疑。”

“那就好,赶紧将门关了。”在如柳关了门后,舒穆禄氏后用丝帕缠了手,将西域乌头细细磨成粉,再混在猪血中。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故意

如柳紧张地拿着那碗掺了西域乌头的猪血道:“主子,现在就喂吗?”

“事情还没安排好,暂时先不要喂,再说这些蚊虫才被抓了这么一些时辰,应该不是很饿。”舒穆禄氏想一想道:“去请成嫔过来一趟。”

“她会肯过来吗?”如柳怀疑地问着,舒穆禄氏只是一个贵人,成嫔却居于嫔位,她怎么会乖乖听话过来。

舒穆禄氏展一展袖子,全不在意地道:“你告诉她,若不想落井下石的事被皇上知道,最好过来。”

“嗯,那这些东西…”如柳指着猪血与还剩下小半个的乌头及蚊虫,这些东西若是让成嫔看到,那可不得了。

舒穆禄氏瞥了桌上的东西一眼,轻笑道:“我会收拾的,你尽管去就是了。”

如柳走后,舒穆禄氏便将东西收了起来,然后若无其事坐在那里喝茶。

这一次,如柳很快便回来,不过身后并未见戴佳氏人影,舒穆禄氏瞥了一眼,颇为意外地道:“怎么,她不来吗?”

“那倒不是,成嫔说她待会儿过来,不过奴婢看成嫔脸色很不对,奴婢走的时候,还听到她摔东西,不晓得她是否真会过来。”

“摔东西?”舒穆禄氏嗤笑道:“若是这样的话,那就不用担心了,她一定会过来。”

如柳迟疑地道:“主子这么有信心?”

“她会摔东西就证明她生气,可是又不敢当着你的面摔,那证明什么?证明她害怕心虚,连在你这个宫女面前耍脾气都不敢,你说她会不来吗?”

说完这句,舒穆禄氏便继续饮茶,在如柳替她斟满第二杯茶时,宫人快步走进来低头道:“主子,成嫔娘娘来了。”

舒穆禄氏漫然一笑,看着茶盏中升起的轻雾道:“请成嫔娘娘进来。”

宫人应声退下,片刻后,戴佳氏的身影便出来在视线中,她的脸色很难看,进来后往椅子上一坐,硬繃繃地道:“好了,本宫已经来了,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戴佳氏从刚才起就憋了一肚子气,舒穆禄氏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一个贵人罢了,根本不算正经主子,可偏偏派宫女去她所在的主殿传话,让她过来,简直就是反了天了,可偏偏她拿自己将如柳贬到净军中一事为要胁,让她不得走这一趟。

“来人,给娘娘看茶。”舒穆禄氏话音未落,戴佳氏便硬声道:“不必了,本宫无福消受你的茶,有什么话赶紧说。”

舒穆禄氏不在意地道:“娘娘何必如此着急呢,既是来了,就喝口茶慢慢再说,臣妾可是有很多话想与娘娘说。”

戴佳氏别过头没好气地道:“本宫与你没什么好说的。”

“是吗?那娘娘将如柳发配到净军中的事呢?”舒穆禄氏把玩着盏盖,似笑非笑地道:“您猜皇上知道这事后会不会龙颜大怒?”

戴佳氏此刻对于自己鲁莽所犯下的错后悔不已,若非哪些,她堂堂一宫之主,怎么会被人要胁着来到这里,可是现在后悔也无用了。

“你不必处处拿皇上来压本宫,不过是一个奴婢罢了,皇上难道还真会为她而怪罪本宫。”

舒穆禄氏笑意不减地道:“若仅只是一个奴婢自然不会,可是若再加上我呢,您说皇上会不会怪您?”

戴佳氏刚才说出那番话,已经是鼓足了所有勇气,现在再听得舒穆禄氏这么一说,顿时泄了胆气,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直至舒穆禄氏将手放在她肩上方才回过神来,但下一刻已经如惊弓之鸟一般跳了起来,戒备地看着舒穆禄氏,“你,你想怎么样?”

“臣妾只是看娘娘想的入神,所以走过来看看娘娘怎么样罢,怎的看娘娘这神色,像是臣妾做了什么坏事一般。”

戴佳氏用力拍着自己肩膀,嘟嚷道:“你做了什么心里清楚。”

“那娘娘呢,当日我被困水意轩,娘娘不止没有任何怜惜,反而落井下石,羞辱臣妾与如柳,说起来,这笔帐臣妾到现在都还没与娘娘算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