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容。”凌若正色道:“贝勒爷觉着叶氏耍娇装痴不过是无伤大雅的小女子任性,为使她安心养胎产子,便一再纵容她的任性与贪心,正是这样的纵容让叶氏一点一滴越出了她的本份,碧琳馆当时是按侧福晋的仪制建的,叶氏要迁居碧琳馆岂非有心指染侧福晋之位?贝勒爷又非糊涂之人焉有看不出之理,自是心生厌恶。”
温如言含了一抹笑色,起针穿线道:“贝勒爷是不糊涂,但也得有人点醒才是,否则他还只以为是小女子任性纵容着呢。”说到这里她忽而一阵感慨,“外人都说贝勒爷性子刻薄凉淡、寡恩少性,依我所看却是偏颇了,贝勒爷乃重情重义之人,只是平常总冷着一张脸又兼管着刑部的苦差事,所以才令世人误解。
“世人怎么看咱们管不了,只要咱们心中知道就行了。”她停一停复又道:“其实是叶氏操之过急了,她若能等一等,等到生下腹中孩儿,莫说碧琳馆,就是侧福晋之位也触手可及。”
依府里规矩,生下孩子可晋一级,虽侧福晋之位已满,但特旨晋封者不在此例,叶秀并非没有机会,当然若是生下男孩,机会更大些。
“那也得贝勒爷去禀了皇上,皇上同意后再报到宗人府记名于册才行;非是万分得宠之人是求不得这个恩典的。依我看,叶氏在贝勒爷心中的地位还没到这步,何况…”温如言用针划一划头皮,说出最关键的一点,“叶氏是李福晋的人,你觉得李福晋能允许一枚棋子跟她平起平坐?莫忘了李氏已是侧福晋,纵是生下男孩,也无再晋之可能!”
凌若听她说到后面,脸色不禁微微一变,不是因为李氏而是她想到一件更可怕的事。恍惚之下,针在穿在锦缎时失了准头不甚刺中食指,一滴殷红的鲜血立时在指尖形成。
“啊!姑娘您流血了。”墨玉惊呼一声,赶紧拿过帕子按住凌若的手指,可惜还是慢了一步,血滴在此之前滑落指尖,恰好滴在八仙之一吕洞宾身上,他本是一身月色长衫,这滴鲜红色的血落在他身上无比刺眼。
“只是被针刺了一下不打紧。”凌若安慰着围过来的小常子等人,目光一转落在绣图上,无比惋惜地道:“只可惜了这幅图,都快绣完了却因我而毁于一旦,浪费了姐姐的一番心血,再重绣是肯定来不及了,看来我们得重新想份寿礼敬献给德妃娘娘了。”
温如言一直盯着那滴血在看,此刻听得凌若歉疚不安的话抬起头,露出一抹温软的微笑道:“也许这幅寿礼还能用也说不定,你且看着。”
只见她说完这一句话,立时便换了一枚绣针,穿上玫红色丝线就着那滴血落针,针起线落,速度极快,很快那样子就出来了,她竟是将那滴血以线相引,生生绣成了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花,待最后一针起出,温如言方轻吁一口气,剪断了手里的丝线,“好了,这样便看不出了,吕洞宾三戏白牡丹的事众人皆知,在他身上绣朵牡丹算不得太过突兀,纵然德妃娘娘问起,也勉强说得过去。”
凌若拍手赞道:“姐姐好巧的心思,竟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想出化解之法,而且还这般天衣无缝。”
温如言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道:“行了,少灌迷魂汤,还不快说刚才究竟想到了什么,竟让你连最拿手的女红也失手。”
“什么事都没瞒不过姐姐。”纤指抚过那朵缀血绣成的牡丹花,眸中闪过一丝寒意,“我只是突然想到,叶氏这么急着要换碧琳馆,会不会也是想到这一点,怕李氏会阻她晋升之路,所以一早便开始筹谋打算?”
温如言刚换了丝线准备落针,听到这话险些也一针扎在自己手上,悚然道:“叶氏肤浅张扬怎有这等心计,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也许是我想多了,又也许是这位叶福晋伪装的太好,让所有人都看走了眼。”指尖的血已经止住,只留下一个细小嫣红的针眼,凌若的心却是惴惴不安,贝勒府里这滩水似乎越来越深了。
温如言想了想道:“不管怎样,你以后都要小心这人,且她现在怀着孕,万不可招惹,否则若出了事,纵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我知道。”凌若睇视着手里不过寸许长却尖锐无比的绣针答应一声,这世间最可怕的从来不是明枪,而是暗箭。
第四十一章 入宫
之后的几日风平浪静,凌若整日除了与温如言一道绣八仙庆寿图外,便是偶尔去蒹葭池走走,再有就是每日清晨去向那拉氏请安,有时胤禛会召其去书房侍候,在那里呆上一整天。|
众人原以为胤禛已不怠见凌若,否则怎至于多日也不见侍寝,但他偏又经常召其去书房侍候,书房在府里几可说是禁地,平常连嫡福晋都不让进,胤禛却许她自由出入,是宠是贬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一时之间倒令那些本想找凌若麻烦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这一日,因安南、朝鲜两国前来朝贡之故,宫里赏下诸多进贡来的珍宝给诸位皇子大臣,胤禛也得了一份,转手便赏给了府中诸女。这赏赐也分三六九等,年氏自是得了最优厚的那一份,奇珍异宝无数;至于一般格格,能分得一两件就不错了,且还是一般货色。不过,例外也是有的,譬如净思居。
恩赏下来的时候,凌若正在内堂歇息,听得通禀连忙起身走了出来,胤禛赏下来的东西极多,除了惯有的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外,还有一件罕有的紫罗兰翡翠葡萄花件,其色如紫罗兰花,又雕成葡萄形状,活灵活现,令人爱不释手。
“姑娘若没其他吩咐,奴才这就回去向贝勒爷覆命了。”送赏来的是胤禛的贴身小厮狗儿,他长得颇为清秀,尤其是那双眼,无时无刻不透着一股机灵劲。
“有劳了。”凌若点一点头,命人打赏后送他出去,出门时正好碰到李氏,狗儿连忙避过一边行礼。
李氏一进来便看到摆了满屋的东西,尤其是那些缎子,五六匹一摞,垒了好几摞,把一个桌子摆得满满当当,不由得掩嘴笑道:“贝勒爷对妹妹可真好,隔三差五就有赏赐下来,好不教人羡慕。”
“别人若说羡慕我还信几分,福晋说来却是半分也不信,谁不知贝勒爷疼爱姐姐,光是养颜安神的珍珠就赏了好几斛,且颗颗都是上等的南海珍珠。”凌若轻笑着接过晴容的手,扶李氏至椅中坐下。
“那不过是沾了腹中孩子的光,哪能与妹妹相提并论。”李氏怀孕尚不足三月,害喜尚未消失,每日晨昏都会呕吐,是以这身子不仅未见丰腴反而正消瘦了几分。
凌若接了水月端来的茶亲手奉与李氏,“知道福晋有孕在身不宜饮浓茶,是以妾身特意叫人泡了茉莉花茶来,您尝尝,看入不入得口?”
李氏依言接过,刚一揭开茶盏便有一股清香扑鼻而来,令人心旷神宜,再看那茶水,只见几朵茉莉花在黄绿明亮的茶水中舒展了层层秀美柔软的花瓣,极是好看。
至于滋味虽不若往常喝的那些茶浓郁醇厚,但胜在鲜爽甘醇,别有一番风味,引得李氏连连赞叹,直道回去后也要教人泡茉莉茶喝,但临了又有些可惜地道:“这茶虽好,但却被季节所限,过了茉莉的花季便不能再饮了。”
“其实这也不难,只要将茉莉花制成干花便可四时无忧;福晋若不嫌弃的话,就由妾身代劳如何?”
“那就有劳妹妹了。”李氏对凌若的恭谨甚是满意,见她还在一旁打扇忙道:“快坐下,打扇这种事交给下人就行了,对了,今儿个过来是有件事要跟你说。”李氏抿了口花茶徐徐道:“八月十二日是德妃娘娘生辰,到时候我与年氏会随贝勒爷和嫡福晋入宫给德妃娘娘贺寿,我瞧过你与温氏合绣的那幅八仙庆寿绣图,很是精巧有心,所以我与嫡福晋商量过了,那日让你随我们一道进宫。”
“这怕是不合规矩吧。”能入宫自是好事,可是以她格格的身份越过诸位庶福晋而入宫,怕是会引来诸多不满。
“哪有这么多规矩。”李氏睨了她一眼摩挲着手里细腻如玉的瓷盏徐徐道:“你见哪一条宫规说不许格格入宫了?只是大家都习惯这样罢了。上回见德妃娘娘的时候她曾问起过你,对你颇为记挂,你进宫叩拜她也算是合情合理,无需多虑。何况…你与静贵人自幼相识,正好借着此次入宫见一见面,过了这回还不知何时才能再有机会呢。”
见李氏已将话说到这份上,凌若也不好再推辞,何况她也确实想念秋瓷,便道:“福晋垂怜,妾身感激不尽。”
“那你好生准备着吧,我先走了。”李氏站起身来,凌若赶紧相送,期间李氏有意无意地问起叶秀突然被禁足一事,一直以来叶秀都颇为得宠,更不必说此时身孕六甲,突然之间便被禁了足,要说只是因想换居所一事,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些。
凌若自知其中缘由,甚至可说是她一手促成的,但李氏不是温如言,于她,凌若自是不会说实话,不论李氏怎么试探皆只做不知,令她无功而返。
八月十二,德妃生辰的日子,凌若早洗梳妆,因着要进宫,是以格外仔细用心,唯恐出错。
墨玉细细将那头长及腰际的发丝盘成飞燕髻,择了一对点翠镶玛瑙珠花戴上,又在髻边插了一枝玳瑁雕花长簪,垂下烟紫流苏,在颊边聚散不定,耳下则是一对白玉雕成的玉兔捣药耳环。
这样的装扮无疑是素净了些,但以她的身份入宫已是破格,不宜再引人注目,听说为着这事年氏已在嫡福晋面前说过好几回了。
“姑娘请更衣。”水秀捧了一袭秋香色缂丝云纹旗装给凌若换上,待一切收拾停当后凌若扶了墨玉的手来到前院,入宫的马车早已停在院中。想是起的过早,趁着人还没到,赶车的车夫裹了薄棉衣倚在车上打盹,不曾注意到凌若过来。
这个时辰天不过刚蒙蒙亮,站在外面颇有几分寒意,兼之凌若衣裳单薄,风一吹过来便觉一阵透心凉,墨玉唯恐她着凉又见时辰尚早胤禛他们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过来,便劝她去车上坐会儿,好歹能避避风。
“算了,我还是在这里等一会儿吧,想来也快了。”凌若睨了一眼那辆金顶朱帷的马车,拒绝了这个看起来很有诱惑的提议,她实不想再被人授以话柄。
墨玉知道姑娘心中顾忌,只得陪着在冷风中等待,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方才见到那拉氏,她今日一身大红织绵缂丝旗装,外头罩了件锦绣披风,八枝顶花珠钗插在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髻间,垂下缕缕珠络,发髻后面则簪了一朵月季,大方得体,在她身后还跟着一身桃红撒花旗装的李氏。
凌若正要欠身见礼,那拉氏已扶住她和颜道:“不用多礼,都是自家姐妹,咦,手怎么这凉,可是等了很久?”
墨玉在一旁答道:“回嫡福晋的话,因为无处避风,所以姑娘在这里等了半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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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刁难
“既是这样为何不去车中坐会儿?瞧这手冻得都快成冰了,万一受凉了可怎么是好?”那拉搓着她冰凉的手嗔怪道。
凌若低头不语,倒是李氏抚着袖间的花纹微笑道:“那马车可是金顶朱帷,除了您与贝勒爷,就是咱们也不敢随便乘坐啊。”
那拉氏怜惜地睨了凌若一眼道:“待会还不是要一道坐着入宫,要我说啊你什么都好就是太拘着礼数,半分也肯越了本份,虽说是该守着这个礼,可也要当心自己身子才好,要像我这样落了病根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凌若笑一笑道:“嫡福晋莫听墨玉胡说,妾身其实比您和李福晋早到了没一会儿,再说妾身身子健壮,没那么容易受凉。”
“那也不能大意。”说着她朝跟在身后的翡翠道:“快给凌格格倒杯热茶暖暖身子。”那拉氏因身子孱弱常咳嗽,是以但凡出门皆会随身携带银壶,以棉套裹之,如此便可随时取热水饮用而无虞。
翡翠答应一声,取出裹在浅绿色棉套中的银壶,又从另一边取出银杯,倒满后递给凌若,“格格请用茶。”
“多谢。”银壶是双层的又裹了棉套最是保暖不过,这水跟刚烧开的一般无异,握在手中暖意盎然,逐渐驱散渗入体内的点点寒意。
又等了一会儿,方见年氏姗姗而来,她今日显是盛装打扮过,脸上薄施脂粉,眉画的是远山黛,一双丹凤眼细细描绘,纤长浓密的睫毛缀了细密华丽的晶石,令那双眼若望穿秋水而来,于妩媚之间又有无形厉色深藏其中,令人不敢逼视;发间一色的嵌宝金饰,发髻两边各插了一枝赤金嵌彩玉步摇,垂下长长珠串在耳边沥沥作响。|项间是一个八珍璎络,即以金、银、琉璃、砗磲、玛瑙、珍珠、玫瑰七宝制成,奢华无匹;令她整个人看起来雍容华贵,一下子便抢去了身为嫡福晋的那拉氏的光芒。
这样的装扮虽然华丽了些,但于她的身份来说也无可厚非。
只是她身上那袭茜红挑丝云雁锦衣…凌若眼皮微微一跳,茜红即为绛红,几与正红同色,只是稍微暗了些,若不细看根本分不出来,委实太出挑了些。不知情的人见了会以为她才是四贝勒府的嫡福晋。
按例,为区分嫡庶有别,庶室是不被允许穿正红的,上至宫庭下至民间皆如是,不知多少妾室终其一生衣柜中也无一件正红色的衣裳,以示她们永远低正室一等。这也是为什么许多女子宁为贫寒之嫡妻也不愿为富贵之嬖妾。
这年氏明知今日要与嫡福晋一道进宫,还穿这身衣裳,分明是有意挑衅嫡福晋,不将其放在眼中。
得不到夫君宠爱的女子,纵然身为嫡妻亦是可怜的;相敬如宾,始终只是如宾客而已…
“妹妹来晚了,请姐姐恕罪。”年氏走近后略略欠身示意,似笑非笑地盯着那拉氏身上那套大红织锦缂丝旗装。
那拉氏长吸一口气,将目光从那片刺眼的茜红色上移开,含了应有的端庄得体道:“时辰未到算不得晚。”顿一顿又道:“既然都来了,那么咱们上马车吧,别误了进宫的时辰。”
“不需要等贝勒爷一起吗?”李氏瞥了四周一眼并不见胤禛身影。
“贝勒爷派周庸来传过话了,说有事先一步入宫,让咱们到宫里与他会合。”那拉氏说着往马车行去,李氏与凌若紧跟在她身后,车夫早已醒了,见她们过来忙不迭跪下行礼,然后趴在地上以供众人上马车。
“慢着。”正当那拉氏准备登车的时候,年氏突然出声阻止,脆生生的声音如珠滚玉盘极是好听。
翡翠感觉扶在臂上的手微微一紧,随即见那拉氏收回踩在车夫背上的脚回身道:“妹妹还有何事?”
年氏眼角扫过走在最后的凌若,眸中闪动着森森寒意,“为何这里会有闲杂人等?”
凌若脸色一变,她虽没有明说,但这话分明是指自己,正待说话,有人暗中捏了捏她的手,侧头看去,只见李氏朝自己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
“妹妹是说凌格格?”那拉定一定神淡淡道:“她是随我们一道进宫给德妃娘娘贺寿的,怎算是闲杂人等,何况此事我已经派人知会过妹妹,想是妹妹贵人事忙给忘了。”
年氏冷笑一声扶着鬓边珠花道:“又或者忘的是姐姐。素来只有嫡福晋与侧福晋方可入宫,而她只是区区一个最低贱的格格,连称一声主子的资格都没有,怎可与我们同车入宫?教人看见了非要笑话咱们府里没规矩不可。”
她这一顿抢白咄咄逼人,丝毫不留余地,不止将凌若批的体无完肤,更狠狠扫了那拉氏的面子。
那拉氏紧紧抿着唇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扶着翡翠胳膊的手微微颤抖,显然是气极了,不论怎样她都是府里身份最尊贵的女子,年氏却这般挑衅于她,实在可恶至极。
见年氏这般折辱自家主子,翡翠忍不住忿忿道:“年福晋若不同意凌格格同去,当初主子派人去知会你便可说,为何非要等现在才提。”
“我与你家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这做奴才的插嘴了,没规矩的东西,也就嫡福晋脾气好纵着你,要换了是我身边的人早已拖下去杖责。”年氏黛眉斜斜挑起,犀利冷漠的目光从翡翠面颊上刮过,有尖锐而细微的疼痛,令翡翠忍不住低下头去不敢与之对视。
那拉氏将翡翠挡在身后沉声道:“凌格格入宫一事是贝勒爷亲自点头答应的,妹妹若真认为凌格格不配进宫,那就等到了宫中你亲自与贝勒爷去说。现在先上车,以免误了进宫的时辰。”
说罢不再看年氏,就着车夫的背蹬上马车,见那拉拿胤禛来压自己,年氏顿时沉下了脸,眉宇间浮现阴戾之色,冷笑道:“好,那就等到了宫中再说,但现在她还是不能上车。贝勒爷只是允许她入宫,可曾允她共乘此车?”
这…那拉氏还真没想到这一点,被她一时问得答不上话来,李氏亦是一脸无奈,此车是依皇子规格所造,以凌若的身份确实无资格乘坐。
凌若眼皮微微一跳,敛袖欠身道:“年福晋说得极是,妾身卑微之躯乘坐此马车确实不合礼数,还请嫡福晋另择一辆普通马车让妾身乘坐。”
那拉氏想想确无其他更好的办法,便同意了她的话,让车夫再去寻一辆舒适宽阔的马车来供凌若乘坐。待人都坐稳后,连下人乘坐的和装寿礼的马车在内,共计五辆马车一道往紫禁城驶去。
第四十三章 德妃
随着时辰的推移,朝阳升起洒下清晨第一缕阳光,紫禁城厚重的宫门在初秋和熙的朝阳下缓缓打开。|
四贝勒府的马车在官道上飞快地行驶着,最后稳稳停在神武门外,凌若扶着墨玉的手从马车上下来,望着近在咫尺的紫禁城心中感慨万千。曾以为这座华美壮丽的皇宫会是她的最终归宿,结果命运却与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令她所有的努力与牺牲皆成了一场笑话。
负责守城门的侍卫在验明那拉氏身份后收起刀剑退后,任她们一行人入宫谒见德妃,车夫则拉了装有寿礼的马车在后面缓缓跟随。
德妃性喜幽静,所以当初晋封为德嫔时择了相对僻静的西六宫之一长春gong居住,从神武门过去有很长一段路,再加上李氏怀了身孕走走停停,足足花了近半个时辰方才来到长春gong外。
隔了老远便看到一身石青绣四龙朝服的胤禛等在那里,与他一起的还有十三阿哥胤祥,胤祥瞧见走在最后的凌若微微一愣,目光飞快扫过一旁神色平静的胤禛。他还记得这个在书房侍候的女子,是四哥的格格,没想到她也来了,看来四哥对甚是喜欢她。
那拉氏领了众人上前行过礼后对胤祥笑道:“十三弟也来为德妃娘娘贺寿啊?”
“胤祥见过四嫂。”胤祥对于这个大方和善的四嫂颇有好感,当下拱一拱手道:“胤祥生母早丧,是德妃娘娘代为抚养照顾,而今她生辰,我怎么能不来呢,何况我还备了一份大礼送给德妃娘娘。”
胤祥生母乃敬敏皇贵妃章佳氏,在生下胤祥没多久便因病逝世,之后胤祥一直由当时已身为德妃的那拉氏抚养,直至其出宫建府为止,也正因为如此,他与胤禛感情极好。|
胤禛拍一拍胤祥的肩膀道:“额,哪知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凌若便将绣棚藏到了身后,仰脸娇声道:“四爷不许偷看。”
“什么东西这么要紧,连我也不能看。”胤禛笑着在她身边坐下,“你怎么知晓是我来了?”
“四爷的脚步声我又怎会听不出来,只是故作不知罢了。”凌若抿唇一笑,命墨玉将绣棚拿走,自己则取过手绢细心地替他拭去沾在身上的雨珠,“待绣好了,第一个便给四爷看,现在却是不行。妾身没想到今夜风大雨大的大四爷也过来了。”
“放心不下,来看看你怎么样了。”胤禛如是言道,手缓缓抚过凌若美若杏花的眉眼,带着几分欢喜道:“又看到你笑了,真好。”自净思居闹出鬼魅一事后,他见到的凌若总是带着惊惶与害怕,难有展颜之时。
一句“真好”令凌若的心中感动,有无尽的暖意流淌而过,尽管府中有那么多女子,尽管他心中深藏了一个不可触碰的女子,但他终归是在意自己的,在意自己的哭与笑,如此,便够了吧,她不能再贪心要求更多了…
唇带着体温印在贴有金色花钿的额头,有微微的酥痒与温情,他握着她冰凉的手问道:“为何今日精神会好了这么许多?还有这样潮冷的天怎么不烧炭?”
“因为妾身已经抓到了那只鬼!”在胤禛来之前,凌若已经想好了说词。
“当真?”胤禛闻言立时坐直了身子抓着她的手急切地问。
凌若垂下纤长卷翘的睫毛,在无声的叹息中缓缓说道:“妾身今儿个偶尔听下人说起徐太医来为两位姐姐请脉,便想着妾身是不是身子有病,所以才终是见鬼,便叫墨玉去请了徐太医来替妾身看看。”
容远来看她一事是万万不能说的,她与容远能被外人所知的只能是胤禛庶福晋与太医的关系。
“那徐太医怎么说?是病还是鬼?”胤禛并未怀疑,依旧关切地询问,手始终不曾松开。
凌若凄然一笑,抬眼道:“幸好徐太医来了,否则妾身只怕永远都不会知道,原来真正的鬼就藏在平日烧的银炭中。”
“此话怎讲?”胤禛轩一轩眉,声音渐有几分冷意,显然从中听出了问题。
凌若睨了李卫一眼,后者立刻从角落的炭筐中取出两块未用过的银炭递给胤禛,恭声道:“这是今日刚从炭房里领来的炭,贝勒爷请闻闻是否隐约有香。”
胤禛狐疑的将银炭凑到鼻下闻了闻,果然是有暗香隐藏其中,却分不出是什么香,他以目光询问凌若。
“依徐太医所言,此香名为迷魂香,燃烧起来时,可以令人产生幻觉,其实这世间根本没有鬼,令妾身睡卧不安的鬼影乃是这迷魂香制造出来的幻觉,是有人加要害妾身!”说到最后凌若已是声带哽咽,泪落难抑,她顺势跪在地上泣声道:“妾身自问入府之后安份守已,从未与人为难,不知为何有人要如此对付妾身。”
“你先起来。”胤禛扶起凌若,眸中含了一丝孤寒之意,略一沉吟问道:“问过炭房的人了吗?”
见胤禛眼睛望过来,李卫赶紧答道:“问过了,奴才每回去领银炭都是炭房管事王保亲自给的,所以出事后奴才第一时间去问了他,他承认是他下的药。”
“一个奴才而已怎有胆子谋害主子,问了是谁主使的吗?”胤禛心思通透,焉会不明白其中之理。
李卫悄悄看了凌若一眼,见她冲自己微微摇头心领神会之下沉声道:“回贝勒爷的话,王保抵死不肯说,最后更在库房中自尽,现尸体尚在,如何处置还请贝勒爷示下。”
胤禛冷哼一声,面容深有怒意,一掌重重拍在桌几上道:“这样死了算是便宜他了,把尸体拖去乱葬岗去喂狗。先是秀儿,再是你,到底是何人在对你们不利,当真可恨至极。”
“可惜线索已断,无从追查。”凌若默默说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她自是清楚,但王保已死,也就是说死无对证,胤禛岂会听凭片面之词就定瓜尔佳氏的罪,更何况,瓜尔佳氏只是爪牙,不抓到真正的主使者根本于事无补。
“我只要一想到身边有一个心思如此恶毒之人处心积虑要对你不利,便觉如芒在背,难以心安。”胤禛握着凌若的手拧眉轻言,想了想又道:“你这次能安然无事多亏了徐太医,左右这段日子徐太医每日都要来府里,往后让他多来给你请请脉,若有什么事也好及早发现。”说到这里他忽地露出几许笑意,“说起来徐太医可真是你的贵人,这短短不足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帮了你两次了。”
“也许吧,一切听凭四爷吩咐。”凌若笑一笑若无其事地回了一句,牵了胤禛坐下刚要说话,狗儿忽地急匆匆跑了进来,在胤禛耳边说了句什么,胤禛脸色大变,豁然起身道:“当真吗?”
“宫中已经得到消息,听说皇上原本已经歇下,为着这事又起来了,命李公公宣太子、阿哥与几位大臣入养心殿觐见。李公公跟奴才说完后忙不迭就走了,说还得去好几个地方传喻。”狗儿一五一十说着,临了又道:“马车已经备在府门口,朝服奴才也派人去嫡福晋处取了。”
胤禛略略一想道:“马车太慢,直接备马。老十三那边去传了没?”他一边往外走一边问。
“李公公说已经派人去了。”狗儿紧紧跟在胤禛身后,李卫早已见机跑去开门。门刚一打开,立时有冷风携夜雨迎面急卷而入,打湿了胤禛本就未干的衣裳,袍角的祥云纹在雨水中若隐若现。
“贝勒爷出什么事了?”见胤禛已经走到门口凌若连忙问道,若无急事,康熙绝不会连夜传召,还是在这样的天气。
静夜无声,唯闻雨落风疾,胤禛回头,眼中有令凌若心悸的沉重,他只说了一句话,但已经足够了。
黄河决堤了…
第七十四章 国库
直到胤禛离开很久后,凌若脑海中依然盘旋着这五个字,黄河决堤意味着什么,她从李卫口中已经听得太多。|
成千上万的人流离失落,家破人亡,淹死饿死的人到处都是,若一个不好甚至会爆发难以遏制的瘟疫,这是真正的人间惨剧,怪不得康熙会连夜急召众人入宫商议赈灾一事。
时间拖得越久,爆发瘟疫的可能性就越大,一旦如此,死的人就难以数计了。
雨整整下了一夜,胤禛整夜未归,凌若亦整夜不曾合过眼,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立刻命小路子去前院看看胤禛回来没有,自己则亲自下厨做了几样点心,昨夜胤禛刚一回府话还没说几句就被叫去了宫里,连用膳的时间都没有,这一夜下来必然饿的不得了,
凌若动作极快,不消多时翠玉豆糕、栗子糕、千层蒸糕还有花盏龙眼便做好了,只要等着蒸熟便可以了,除此之外还有莲子膳粥一品,皆是胤禛平常爱吃的。
“主子,贝…贝勒爷回来了,此刻正在书房,还有十三爷也来了。”小路子喘着气道,他一得到消息就立刻跑回来了。
“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凌若一边答应一边掀开蒸锅,见里面几样糕点皆已蒸熟,便命墨玉取来小碟仔细摆好,又一碟碟与那莲子膳粥一道放入食盒中,命墨玉小心提好后往书房行去,不曾想却在书房门口与年氏碰了个正着,她今日穿了一身镂金百蝶穿花大红旗装,高高的发髻上插了一对九凤绕珠赤金缠丝珍珠步摇,珠络直垂至肩,极尽华贵。
“贝勒爷刚一回府,妹妹便已做好东西送来,真是有心。”年氏笑容满面,仿佛不胜欢喜,在她身后,绿意提了一个三层高的食盒,看来两人都是为同一个目的而来。自凌若被允许出入书房后,年氏心中气不过,在胤禛面前痴缠撒娇许久,终得胤禛点头允她也出入书房。
凌若眼皮一跳,不动声色的屈膝行一行礼道:“福晋不也如此吗?”
年氏笑一笑不答话,而是走到墨玉面前,伸出精心修饰过的手指从面有不愿的墨玉手上接过食盒道:“我瞧瞧妹妹都做了些什么?”她刚要接开盖子忽地握着食盒手一松,食盒顿时滑落在地上,里面的点心随着盖子松开散了一地。
“哎呀,瞧我这人真是不小心,竟将妹妹辛苦做的点心掉在地上,真是可惜了妹妹一片心意。”口中说可惜,脸上却尽是快意的笑容,任谁都看得出她是故意的。
“福晋定要这般苦苦相逼不留一点余地吗?”凌若努力压抑着胸中澎湃的怒气。
年氏撕下脸上假意的笑容,冷冷扫了她一眼,“苦苦相逼?凭你也配!钮祜禄氏,别以为封了个庶福晋就真当自己是主子了,在我眼中,你依旧什么都不是。”她言,任何敢于抢走胤禛宠爱的女人她都恨,花盆底鞋在狠狠踩过那么散落在地的糕点后离去,嚣张无忌。
凌若恨极却无奈,如今的她尚未有与年氏分庭抗衡的能力,不论多不甘都要忍下来,直至有能力反击的那一天。
“这个年福晋真是太可恶了,主子您做了这么久,却全被她给糟蹋了。”墨玉气呼呼地跪在地上将那么没有被踩烂的糕点吹干净捡起来。
“都脏了还捡它做什么?”凌若不解地问。
“这些糕点只是掉地上而已,虽然不能给贝勒爷吃,但奴婢们没关系啊,主子做的这么辛苦若就此扔了多可惜,就当赏奴婢们了吧,刚才奴婢可是馋了很久呢。”墨玉知道主子心里不好受,故意捡着轻松的说,好让她不那么郁闷。
凌若刮一刮她的鼻子轻笑道:“你啊,什么时候跟李卫一样学的油嘴滑舌,小心将来找不到人家嫁,到时候你就等着哭鼻子吧。”
“那正好,奴婢就在府里侍候主子一辈子,让主子怎么甩都甩不掉。”墨玉笑嘻嘻地回答,丝毫没有在意,正要说话,看到书房门槛处还有一块没捡,赶紧跑过去,正在吹沾在糕点上的灰尘,忽地发现眼前多了一双黑色的靴子,顺着靴子往上看,发现胤祥正盯着自己看,唬了她一大跳,赶紧站起来行礼。
胤祥抚一抚剃的光滑的脑门道:“我说外面怎么有说话声,原来是你这个丫头,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躲在门口偷听我与四哥说话,该当何罪?!”
“我…不是,奴婢没有!”墨玉一紧张连称呼都错了,为证明自己没有偷听她举了手里的糕点慌慌张张地道:“是糕点掉了奴婢来捡起,绝没有偷听贝勒爷和十三阿哥说话。”
她只顾着辩白,全然没注意到胤祥嘴角那抹捉挟的笑容,凌若却是瞧得一清二楚,走过来抿唇笑道:“墨玉胆子小,十三阿哥就别吓她了,万一吓出病来可怎生是好。”
见被她揭穿,胤祥无趣地摆摆手,“小嫂子可真护着下人,开开玩笑也不行吗?”
听闻胤祥原来是在逗自己玩,墨玉气得腮帮子鼓鼓,将头扭到一边不理会他,谁想胤祥看到她这个样子反而来了兴趣,拿手指戳了戳她鼓鼓的腮帮子笑道:“你这样子倒有些像金鱼,傻乎乎的,吐个泡泡来看看?”
墨玉快被气死了,一会儿吓她一会儿又说她像金鱼,这十三阿哥分明是存心气她,所以任凭胤祥怎么戳她脸,她就是不说话,难受死他。
胤禛此刻也走到了门口,听到胤祥的话皱了眉略有些不悦地道:“都火烧眉毛了老十三你竟还有心思跟下人开玩笑。”
胤祥耸耸肩膀一脸无奈地道:“就是因为火烧眉毛所以才要开玩笑放松一下,四哥你是不知道,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脑子就没休息过,都快转不动了。”
“一堆歪理。”胤禛斥了他一句对凌若道:“你怎么过来了?”
凌若忙回道:“妾身见昨夜贝勒爷匆匆入宫,想是没吃什么东西,所以特意做了些点心拿来,没想到不小心给弄洒了。”
“无妨,适才年氏已经送来过了。”胤禛不在意地挥挥手,正要让她回去,胤祥忽地拿过墨玉提在手里的食盒,从中取出一块,也不管有没有灰尘就往嘴里送,一边吃一边点头道:“好吃,真好吃,甜而不腻,比刚才那些点心好吃多了,四哥你也尝尝。”
“我没心情。”胤禛摇摇头,刚才年氏送来的那些点心,他也只是胡乱用了几口而已,此刻事态紧急,一日想不出对策就一日不能赈灾,想到黄河沿岸无数受灾的百姓,他哪还有心情吃东西。
胤祥朝凌若眨眨眼,示意她进来后强行将一块糕点塞到胤禛手里,“四哥,再没心情也得吃,否则身子垮了可怎么办,再说这可是小嫂子一片心意。”
“就你理由多。”胤禛被他说的无法,只得接过来吃了一口,但眼睛始终放在摊在桌案前的帐册上。
凌若不敢打扰,扯了扯胤祥的衣角小声道:“十三阿哥,你们昨晚整夜都在宫里商议赈灾的事吗?受灾的情况是否很严重?”
胤祥睨了一旁的胤禛一眼,叹了口气道:“河南决堤,缺口长达数十里,死伤多少人尚且不知,但现在最主要的问题不是这个,而是朝廷拿不出银子赈灾。”胤祥经常也入四贝勒府,知道胤禛议事并不避讳凌若,何况他素来喜欢这个小嫂子,见她问起自是如实相告。
“这怎么可能,朝廷每年都有税赋收上来,且这几年都是太平盛世并没有战事出现,怎可能会拨不出赈灾的银两。”凌若以为他们是在商讨赈灾方案,万万没料到竟是银钱之事,这赈灾虽花费巨大,但一般不会超过数百万之数,偌大的朝廷怎可能连百万纹银都拿不出来。
第七十五章 筹银
胤祥还没来得及说话,一直强迫自己冷静的胤禛忽地用力将一本帐册扔在地上,许多夹在帐册中的纸片如雪片一般飞散四落,恨声道:“因为那些银子全被人借走了!”
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将凌若吓了一跳,墨玉更是如受惊的小兔一样,小心地往胤祥后面挪了几步,深怕被牵连,对这位贝勒爷她又敬又怕,不像胤祥面前还自在些许。
印象中胤禛素来是一个极冷静自持之人,少有发火时,即便清音阁那一次也不曾见他生过这么大的气。
凌若蹲下身小心地捡着散落一地的纸片,越捡她越心惊,这一张张竟全是借条,五百两、一千两、五千两等的借条,落款者各不一样,但无一例外都是朝中官员,许多名字凌若都从凌柱口中听过,随意算算,只是这些借条加在一起就已超过八十万两,而这仅仅是夹在一本帐册中的借条,在书案上还有许多相同的帐册,这借款必然数以百万计,怪不得胤禛发如此大火。
“这钱,不能追讨回来吗?”凌若将整好的帐册借条小心放在书案上。
胤禛冷然道:“怎么追?满朝文武都借了,去追哪一个好?何况这一时半会儿又哪来得及,受灾的百姓如何等得了这么久。”
凌若记得胤禛以前说过,今年的兵饷也只发了一部份其余的户部一直拖着,当时户部说是国库无银,只以为是推脱之词,没想到竟然是真,“这些事难道以前没发现吗?”
胤祥苦笑一声代为答道:“管户部的是太子,他自己都从国库借了银子又怎么去追讨别人,何况追讨银子吃力不计好,太子岂肯冒着得罪臣工的危险去讨这银子。昨夜四哥与户部的大人整整算了一夜,如今国库中可用的银子不足一百万两,靠这些银子去赈灾无疑是杯水车薪,再说全拿出去了,万一再出什么事,朝廷又拿不出银子来,这让朝廷颜面何存?国体何存?”
“准确来说应该是八十九万两。”胤禛瞪着因熬了一夜而通红的眼一脸疲惫地道。
不足一百万两?凌若倒吸一口凉气,堂堂大清国国库中竟然只有这么些银子,这说出去怕是没人会相信,吏治竟已败坏到这个地步了吗?
胤祥一时也没了食欲,将手里的千层蒸糕往碟子里一放道:“银子可以慢慢追,只要这些人在总是能追回来的,顶多就是得罪人而已,眼下最关键的是如何过这一关,皇阿玛还等着咱们回话呢,四哥,你想到办法了没?”
康熙一直到昨晚才知道国库被借空的事,龙颜大怒,偏太子又迟到,气得他将太子还有所有入宫商议的臣工都骂了个狗血淋头,责令他们今天一定要想出办法来,否则绝不轻饶。”
胤禛无奈的摇头,他已经很努力在想办法了,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银子一切都是空谈,只要一想到河南一带还有无数灾民等着银子赈灾放粮,每多等一刻就会死更多的人,他就坐卧不宁。
“到底该怎么办?可恶!一定会有办法,可是办法在何处!在何处?难道老天真的要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死!”胤禛恨恨地一掌拍在桌案上,既气那些借走了国库银子的大臣,也气自己的无能为力,从昨夜到现在,他绞尽脑汁,苦思冥想,可就是想不到一个可行的办法。
“四爷别急,天无绝人之路,也许很快就有办法了。”凌若盯着那些个借条心里骤地浮现一个大胆的想法。“妾身有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