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禵激灵一下子,方才后知后觉的傻傻笑了,“我就知道你是心甘情愿的!要不每次怎么都那么尽心呢?昨儿还满意吗?不难受了吧?喜欢不?哎哟!”被素素掐了一把,允禵整个人钻进被窝,图谋不轨。
耳边响起轻微的鼾声,药力发作,素素已经睡着了。允禵好不失望,辗转反侧,还是下床算了。
“十四爷,三三顺子求见。”这是事前说好的,三三得九说明是九爷家的人。允禵想了想,复又盖上被子,吩咐道:“领到书房去,就说爷在外面散步。去吧!”算了,再睡一觉吧。虽然老十三人奸猾,可是说起消息,还是比较可靠的。
引娣端着茶碗进书房伺候,一看来人,认识,九爷家的宋先生,以前见过。福身见礼。宋先生一看引娣,似乎并不意外:“呵呵,乔姑姑恭喜了。”
“先生言重,不只贱妾喜从何来?”
“哦,现在谁不知道十四爷冲冠一怒为红颜,为了乔姑姑和皇上都闹翻了。听说,昨儿晚上皇上气得都传太医了。”
引娣面上一红,说道:“让先生笑话了。引娣罪孽深重,不胜惶恐!”
宋先生拈着胡须说道:“依皇上的脾气,丢的面子可不小啊!除非有什么重大的立功,否则――,恐怕再见皇上就难了。”
引娣心里一惊,这也是她一直担心的。但是,重大立功?
尹泰回报说,十四爷散步呢,不在院子里。宋先生不好多留,起身告辞。引娣有心听听他的意见,跟着送了出来。
这个人老奸巨猾,绝口不提,只在最后,突然说:“对了,听说十四爷的嫡福晋死了之后,一直没有续弦。这可是个大事。不过如果有八爷九爷在朝里保着,应该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说完,若有所思的看了引娣一眼。
引娣低头沉思,再抬头,宋先生已经走出三丈远,紧走几步追上说道:“宋先生,十四爷不在,引娣可以代为转达。”
宋先生微微一笑,拱手说道:“不敢当。若是依着圣祖爷的意思,乔姑姑可不就是一只金凤凰。宋某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劳烦啊!这样吧,您的心意我自会向王爷转达,呵呵!”
引娣微微一笑。看着宋先生远去,心里却暗自嘲讽自己:嫡福晋?应该是那个夫人吧?
“哟,这不是乔姑姑吗?”范世铎迎面走过来,色迷迷的请安,引娣知道自己的名声有亏,神色间有了几分怯意,想起早上收到的口谕,不得不硬起头皮打招呼。一阵寒暄完毕,引娣只觉得范世铎的眼睛似乎已经把她剥光了,不想再这样尴尬的立着,说道:“范大人如果没事,奴婢先走了。”
范世铎有贼心没贼胆,再怎么荒郊野外,皇上的女人他也不敢碰,更何况,院里面还有个喜怒无常的王爷。忙说:“皇上吩咐,如果有人找十四爷的,这谈什么……”
引娣知道若直截了当的说了,又被这家伙拿走立了功,自己分文好处落不到,笑着说:“宋先生您认识的,我不识字,也写不了什么折子,您就看着写吧!”
“诶,可是这聊了什么?”
“十四爷出门散步了,没见着。”
“哟,十四爷又出门了?怎么也没人吱一声呢!”抬头,贼兮兮的看着引娣。
引娣道:“奴婢也一早没见着十四爷,若是没出门,应该还没起吧?”
“嘿嘿,姑姑这话说的。大青天白日的,太阳都老高了,十四爷还没起?您这不是哄我呢嘛!”看引娣没有说话的意思,又说道:“听说十四爷屋里有了新宠?”
引娣白了他一眼,“这事儿怎么问我呢?那胖婶您不是知道么!”
范世铎连连点头:“是是是,好久没见了。刚见面那会儿,可把我吓了一跳,比那弥勒佛都胖。”
噗哧,引娣掩口笑了出来,“瞧您说得,怎么这么说十四爷的心尖子!不说这些了,皇上――,皇上最近可好?”
范世铎瞅了她一眼,心说,在十四爷哪儿碰壁了?又想起皇上了,还真是狐媚子的心思。想想自己家里的那几个傻婆娘,突然有点庆幸。娶个傻老婆,长命百岁啊!没敢太多感慨,说道:“上了折子,皇上身体圣安。姑姑勿念!不过自从当年被那个叫吴素素的疯丫头一闹,皇上这身子是眼瞅着不如以前啊!”说完摇摇头。
引娣突然觉得仿佛一道闪电劈开了脑子,一片空白――吴素素!素素!是她!
“除非有重大立功……”除非有重大立功……
乔引娣的耳边一遍遍的响着那句话。原来是她!
素素运功一周天,不由得无奈的摇了摇头。就算她发誓不走了,允禵还是不肯给她解药,不过,她现在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吃什么药了,怎么精力那么旺盛!
换好衣衫,不小心看到肩颈的吻痕,想着允禵的话,素素微微一笑。穿好衣服,外面已经是下午的阳光了,这一睡竟然睡过了午?心中隐隐有种异样的感觉。那种药的药效怎么会越来越强?
外面已经是一片白皑皑的世界。素素裹紧猩红色的风帽貂毛大氅,准备四处走走。
“夫人,小心路滑!”引娣俏生生的从东厢房出来,伸手扶住素素,慢慢的走着。
虽然有了允禵的保证,素素心里还是有一些难受。本能的闪了一下,还是被她抓住了。暗自懊恼,自己一身本事,竟然被一个妇人抓住!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允禵尝尝这种滋味!想起允禵,素素心里掠过一丝淡淡的甜意。整个人的轮廓变得格外轻柔。
引娣咬了咬嘴唇,脚下一滑,哎哟一声摔倒在地。素素反应快,奈何吃了药,动作跟不上,被拽了一个踉跄。好在基本的保护意识还在,没有磕着。眼神一闪,仿佛看到什么,有点诧异的看看引娣,没有说话。
一个翡翠扳指从引娣的怀里掉出来,素素捡起来递给引娣。引娣极为珍重的接过来,擦干净,说道:“呀,怎么把这个掉出来了。”看了素素一眼,素素好像没看见,也没注意到,眯着眼睛侧着耳朵好像在听什么。只好继续说到:“这个可不能丟了,”又看了看素素,素素似乎有点惊诧的看着她,应景似的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引娣方才说道:“这是嫡福晋留下的,十四爷让我好好拿着。”说到这里,脸泛绯红,一幅不胜娇羞的模样。
素素看着她,皱皱眉头,说道:“既然如此,你刚才为什么要把她扔出来?放好吧。”仍然四周看看,总觉得周围仿佛有人在监视自己似的。可惜,已经没了耳力。
引娣面上一僵,讪讪的笑了笑。
两人继续前行,素素沉默不语。引娣道:“早上,九爷家里的宋先生来了。十四爷出去散步,没见着。”素素不知道她想说什么,沉默的听着。“宋先生向我打听姐姐来着,”实在对素素的迟钝不知该怎么办好,如果等着她回话,自己也别想说了。只好一口气说完:“听说十四爷极为喜欢姐姐,就说要跟九爷说说为姐姐抬籍,将来也好进门。因为这之前,八爷和十四爷已经商量好了,要为奴婢抬籍,现在姐姐来了,正好一块办了。”声音越说越低,头已经垂到肩下面了。手里还是攥着那条手帕。
素素心里一沉,想起允禵说过,家里的事情该怎么办就得怎么办,他也没办法,难道这个乔引娣还是要进门的?难怪他不肯给自己解药,想必是清楚自己的心思。无奈,允禵那番话实在太让她动容了。就算师娘不也终生没有师傅家的名份吗?还不是一样过的开心!算了,就算她不进门,以后还有张引娣,李引娣,哪是自己管的过来的。只要允禵守着他的承诺,自己就不离开。
引娣轻轻托着素素的胳膊,素素借着雪坑,轻轻一跳,躲开她。快步走了两步,说道:“天太冷,我先回去了!”
丢开引娣,一路小步跑着,回到内院。刚进门,就看见允禵正坐在窗户边看什么,轻手轻脚的走过去一看,“呀!”伸手卷了画轴,藏到身后,嗔道:“谁让你动我的东西的?”
允禵一看,东抓一把,西抓一下,抢着要把这副画抓住,嘴里还说道:“这是爷的画像,凭什么不让看!”
原来是一张允禵留着胡子的画像。因为允禵先画了两张素素猪身子和猴子身子的画像,素素也没客气,把好好的大将军王画的象不堪一击的糟老头,还长着一幅虬髯胡子,不伦不类的。偏她画的极其工整,除了允禵,不做第二人想。
允禵索性一把抱住她,长手长脚的往背后一捞,就抓了个正着。收到自己手里,冲着素素比划了一下,说道:“充公!”
素素坏笑着说:“好啊!我帮十四爷把它挂到书房去好了。”
允禵知道自己被她戏弄了,恼怒的瞪了一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上上下下的打量起来,半晌才低声说:“今儿我也给你做副画,如何?”
素素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狐疑的看着他。允禵道:“你去床上,把衣服脱了,我们来个‘玉体横陈’,如何?”
“啐!”素素被弄了个大红脸,转身要走,允禵却管不了那么多,笑嘻嘻的拦住她,向下一探,准确的伸进素素的罩衣里,隔着布料摸到裤带,轻轻一扯,锦缎白绫棉裤已经噗噜噜的落到地上。素素娇呼一声,来不及去护,允禵转身一带,双双落入锦罗销魂帐中。不一会儿,一个是气喘吁吁如牛喘,一个是婉转呻吟如莺啼,满屋声色,好不风流!
素素也忘了引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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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日更新ing……
第三十二章
半夜时分,两人补充了一些克食,又说了会儿话。方才睡去。
素素想起白天引娣的话,复述了一遍。允禵误会了她的意思,解释说,那扳指不过是个小东西。福晋临死的时候,对身边的人都有分赠,没什么意义。又把随身的一个犀角扳指交给她,告诉她,凡是他家的奴才和他旗下的人见了这个扳指就视同见了十四爷本人。旗务几经整顿,各旗旗主统领的权力已经大不如从前了。不过,虽然没什么实权,尊敬还在的。
素素笑了笑,没有接,说道:“你在我身边,有没有这个东西一样;你不在我身边,我也不需要这个东西。”允禵知道她性子古怪,时而热情执著,时而凉薄尖刻。比如那个铁义风,似乎用情很深,但是至今未见素素拿出或者说过什么纪念的东西。想着自己是不是给她留点什么。
正想着,素素又说:“我若真在意这些身外之物,不就合了她的意,自己折腾自己么!她也挺可怜的,不过是求个活路。随她去吧,我离着远点就是。”
允禵道:“当初就是想气气雍正,现在看来倒是难为你了。你且宽心,明儿个我就把她送回去。”
素素道:“你看着办吧。我既然明白你的心意,自然不会想别的什么。除非――,”素素停住,想起了铁义风,接着说:“除非你对不起我,不然我就一直和你在一起。这样你总放心了吧!我和你说这些,也是怕有人乱说,倒不如我自己先说了。人多嘴杂,没别的意思。”
以素素的性子,说出这些话也不是应景儿的,她是真的这样想,宽心不少。想起素素向来守诺,方才这话应该算是诺言了吗?素素被他看的不好意思,偏过头去。允禵这才确信,心头狂喜。同时也放下一颗心,迷药快用光了,自己不用再担心从哪里弄了。
一阵急促而压抑的呼唤惊醒了沉睡中的允禵,素素不耐烦的翻了个身。允禵探头出去,向图海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慢慢的起身穿好衣服。
来到西边的暖间,图海低声说:“十三爷带信儿来了,皇上接到密报,说吴先生没有死,藏在您这里。皇上大怒,已经派人往这边来了!”
咔,咔,几声,从允禵的手指关节处发出恐怖的声音,攥紧的拳头,青筋暴露,“谁报的?”
图海摇摇头:“没消息。听说,皇上已经把十三爷和八爷都训了一顿,这会儿正关在府里反省呢!”
嗯?允禵眼光一闪,为一个闯宫的女子,雍正连训了两个亲王,还“关”起来?老十三既然能放出信来……“八爷那边有消息吗?”
图海摇摇头。
会是谁呢?雍正想做什么?难道,他要动手了?
“把解药给我吧。”允禵惊回头,素素已经站在他的身后,看样子全都听进去了。允禵惊恐的连退两步,摇摇头。
素素让图海出去,埋进允禵的怀里,闷声说道:“今夜我必须走。不管是谁告的密,至少雍正已经找到借口了。醉翁之意不在酒啊!看样子,八爷已经被关起来了。十爷早就在关外被看着,九爷估计也是凶多吉少。你不能再出事了。”
允禵咬牙说道:“这不是逼着人反么!”
素素道:“既然已经开始了,他必然是准备好了的。今夜搜不到我,他就师出无名,占不到理。至少你还可以拖一拖,看看有没有脱身之策,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允禵抓着素素的肩膀,默默的看着她,紧咬的下唇隐隐有血丝渗出。
素素伸出手,笑着,看着,一滴泪,两滴泪,不知道还有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咚咚咚,传来敲门的声音。允禵抬手,指尖滑过圆润的脸庞,笑着摇了摇头,再退一步。
猛的转过身去,伸手从墙上取下佩剑。再回身,眼前一花,手腕处一股力量顺着他转身时的感觉汇入,不知怎么一绕竟然冲向虎口,带来一阵酸麻。手一松,长剑离手。素素接住落入手中的长剑,呛啷一声,光华暴涨,已然出鞘。反掌亮腕,用剑柄狠狠的撞向允禵的气海穴。因为迷药的作用,素素只能借助外力的作用。
允禵穴道被封,动弹不得,眼看着素素自己搜出药丸,一口咽下。晃了晃,扶着桌子站好。撑着力气,点开允禵的穴道,说道:“我不在的时候,不许你去找别的女人。不然我杀了你!”
允禵刚想动作,达尔其冲进来,说道:“十四爷,范世铎带兵进来了。”
允禵问道:“谁让你们开门的?”
达尔其愣住了,“不是您让乔姑姑开门的吗?”
原来是她?素素苦笑了两声,允禵正回头看她。自嘲的笑了一声,“原来老四竟是这个想法!”
利用这会儿功夫,体内被封住的内力,如开坝的江河,一泻千里,滔滔不绝的沿经脉流动,片刻即充溢全身。伸手一拍桌子,剑鞘飞起。右手剑花一挽,空中迎着剑鞘,嗡――的一声,剑鞘合一。
素素弹弹身上的中衣,外套还是允禵的,把剑还给他。从书架上拿下他平日把玩的紫萧,“我用这个顺手。”
内院的门也被敲的震天响,素素一推允禵,抓起自己的衣服大氅,看了他一眼:“一年之内,保重自己。若是雍正敢动你一根汗毛,我必杀了他!若你敢移情别恋,……”却不再说了,杀了他吗?恐怕已经没有力气了。
人已经冲到门外,允禵才如梦初醒一般,大喝一声:“素素!”
烛火中,伊人回眸一笑,口唇微动,便如夜鸟掠空,倏忽不见踪影!
允禵闭目片刻,睁开眼睛,神色已不复方才的仓皇。只是――,
图海低下头,哀莫大于心死啊!主子对皇上怕是彻底没了情分了。
范世铎进了内堂,允禵沉着脸坐在太师椅上喝茶。引娣一看,先向东边的里间使了个眼色,范世铎立刻着人封住,陪笑着向允禵说明来意。允禵并没有多说,验过了圣旨,一挥手,达尔其便撤了侍卫。
自然是一无所获。有兵士呈上几件女子的衣物,范世铎期期艾艾的说:“十四爷,您就别为难奴才了,吴先生是皇上点名的钦犯。您看……”往那堆衣物一看。
允禵道:“怎么?范大驴子,爷这里连个女人的衣服都不可以有么?”看看那堆衣服,又看看低头立在一边的引娣,说道:“你要是想拿那衣服的主人……也不是不可以。”范世铎一喜,就说嘛。您这王爷大破天,人家也是皇上。允禵冷笑一声,说道:“既然皇上对爷睡过的女人那么感兴趣,那你就把乔引娣带走吧。”
啊?乔引娣一惊。这又从何说起?自从回来后,十四爷平日里除了动动手脚,确实一点逾矩之处都没有。到了后来,更是连理都不理自己。每天晚上,侍寝的都是胖婶,什么时候……?随即明白,胖婶走了,王爷在找替罪羊!顿时慌了神。
本希望抓住素素,交给皇上,将功赎罪,换自己回宫的机会。没想到这里围得天罗地网的,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若说侍寝的不是自己,这内院的事情,范世铎根本不清楚,自己是百口莫辩啊!又急又怕,脚下一软,跌倒地上嘤嘤的哭泣起来。允禵漠然的看了她一眼,望向外面的夜空……
我爱你,素素是这么说的吗?
范世铎自然是一无所获,为了保全乔引娣,还是把她带走了,包括那几件衣服。允禵面对空荡荡的屋子,颓然的闭上眼睛。
外面传来铁甲交鸣的声音,和西北不同的是,现在是监禁自己。下一步呢?他要干什么?素素能逃出去吗?
素素的出逃使雍正一无所获。看着那几件衣服,雍正想起了一个人。“啪!”手中的青花福寿茶碗被狠狠的摔到地上。
苏培盛悄悄的进来,看了看,小心的说:“皇上,乔姑姑来了。”
雍正眯缝起眼睛,久久没有说话,半晌才说:“让她进来。”
引娣本就是弱女子,见地上满地的瓷器碎片,心中惊惧不已,早已经抖如筛糠。雍正看她柔弱的样子,微微缓和了一下戾气,扶起来,柔声说道:“辛苦你了!”
未语泪先流,引娣哽咽着谢了恩,站起来。凤眼明眸就那么一扫,所有的哀怨铺天盖地的涌向雍正。任他再大的英雄,也难消受如此美人恩。挽了她的手臂,想着要不要休息,犹豫了一下,雍正复又坐下问了起来。问起居,问生活,问的详细,问的仔细,引娣明白轻重,一一道来。
及至问道可有什么人来见的时候,乔引娣便把宋先生之流的说了一遍。雍正不耐烦的说,“这也用你讲!范世铎是干什么的!”见雍正龙颜不悦,引娣吓的住了嘴,仔细想了想,说道:“有件事情挺有意思的。”看了一眼雍正,鼓足了勇气说道:“宋先生走后不久,奴婢在半路上碰见一个疯子,说什么他知道这里住着一个王爷,是圣祖爷的儿子之类的疯话,还说圣祖爷托灵给他,要他见王爷之类的。当时,范世铎带着人截住了,没让进。”
雍正眉尖一挑,沉默不语。乔引娣亦不敢说话。
过了一会儿,雍正道:“你先下去休息吧!”挥挥手竟是不再多言。
看引娣下去,一道密旨传给范世铎。
次日一早,乔引娣接到口谕,让她先回范世铎哪里听宣。心里没来由的发了毛,皇上该不会是反悔了吧?
一路颠簸,到了范世铎那里,果然有一道谕旨在等着自己。竟然到的比她还早。心里有了不妙的感觉。果然,圣旨只字未提接她回宫的事情,只是说乔引娣秉性善良,忠诚无伪,且在举报钦犯一事立有大功,特此封赏,金银若干,绸缎若干。伺其回府后,恂贝勒亦应嘉奖,云云。
一同听旨的还有允禵。引娣觉得天旋地转,大脑一片空白。完了!算计来,算计去,忘了皇上有多好面子!自己这种“有辱圣明”的人,怎么能在宫里呆着呢!
允禵在一旁冷笑,雍正啊雍正,你这招借刀杀人可够狠的。笃定素素在我这里,一定会恨乔引娣入骨。你把她送过来,不就是希望证明你根本没有夺辱弟妻!若是我一刀砍了她,从此后就更没有说你的人了!我偏不。冷笑着看了一眼乔引娣,没有说话。
素素并没有远离景陵,以她对山林的熟悉,实际上就隐匿在允禵住处的周围。
连着几个晚上,素素都在允禵的住处周围,看着他一点点的憔悴,一点点的失望,也跟着揪心。但是现在形式不明,不知道蓉蓉那里是否有准备。看到雍正传旨,知道这一轮风波算是过去了。便起身赶往蓉蓉的住处,不知道这一回蓉蓉能不能理清她手上的那笔烂账。
回到内院,忍了半天的允禵说道:“我救一条狗,还能冲我摇摇尾巴;救了一个人,却要反咬我一口!乔引娣,算爷瞎了眼!”眼风一闪,图海会意,几个侍卫上来连抓带摁就把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女子捆了个结结实实。
引娣已经惊恐的无法说话,允禵却不打算放过她:“不服是吗?告诉你也无妨。你说得没错,素素就是吴先生。嫡福晋在世的时候,你明现殷勤,暗地里和舒舒觉罗氏通风报信,将来无论福晋好还是坏,你都不会受损失。爷懒得理你们,你倒猖狂起来!素素来了之后,你三番两次挑拨离间,以为我不知道?你说你无辜,在雍正面前说爷的好!我问你,什么时候说爷的好的?雍正问的有多细,你说了多少?你究竟是在讲爷的好,还是密告雍正爷的起居行动!说!你和范世铎有什么区别!那宫里缺不懂乐曲之人吗?用你在枕头边上唱小曲儿?!舒舒觉罗氏当年送你的药在爷身上没用上,全给了雍正了吧?!现在,雍正不理你了,竟然脑筋动到爷的头上。想什么,啊?卖了我,好向雍正邀功?让他接你回宫?做梦吧!”
允禵的语气愈见阴沉,引娣早就吓的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原本就是投机取巧的胆小之人,现在终究是走到末路了。泣不成声的说道:“十四爷,您大人大量,原谅奴婢一时鬼迷心窍吧。奴婢也是不得已的。侧福晋她逼着奴婢,奴婢人微言轻,不敢有悖。吴先生为人清秀典雅,奴婢喜欢尚且不及。是那范大人打听胖婶的时候,奴婢说胖婶的闺名叫素素,十四爷甚是喜爱。原本想要他敬重一些,实在不知道吴先生是朝廷钦犯。奴婢从来没有听说过啊!”
“你还狡辩!”允禵气得一脚踹了过去,“这里的人知道素素,知道胖婶,知道吴素素。可是只有两种人知道吴先生。一是我的西北大军中人,二是素素当初闯宫时的人。你说,你从哪里听来吴先生这三个字的!”
引娣本来就是在宫里的时候听太监宫女议论时知道的,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却不敢承认,说道:“奴婢被范大人抓走后,就直接送到了宫里,在那里听人讲的,实在不知啊!”突然想起什么,赶紧说道:“况且,十四爷原本就有收纳奴婢之意,能与吴,不,素素姐共侍一夫,是奴婢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十四爷明鉴,奴婢平日里也是尽心伺候,不敢有一点怠慢啊!自从回来之后,奴婢心里只有十四爷,素素姐是十四爷的心头肉,便是引娣的主子,伺候尚且不及,又怎么会存了害她的意思!十四爷,奴婢冤枉啊!”
看允禵一脸的厌恶,一咬牙,索性把十三爷抓出来,只求能有脱身的机会。乔引娣说道:“奴婢确实没有害素素姐的意思。奴婢虽然身在宫里,好歹也是十四爷救了的人。知道什么是知恩图报。那天,十三爷找到奴婢,说十四爷身边有个狐,女子,来路不明,怕害了十四爷,要奴婢回去看看,若是身家不清白,就要让她知难而退。十三爷说,他会设法让皇上同意我回来看看。十三爷权倾朝野,连皇上都听他的,奴婢一介弱质,如何反抗?更何况,思家心切,没有多想就答应下来。”
“这么说,是爷冤枉你了?”允禵低头看着她,眼白泛着血丝,“全是舒舒觉罗氏,雍正和老十三逼着你?”
引娣被他的眼神吓倒,颤巍巍的点点头。允禵放声大笑:“好,既然如此。十四爷自然要奖励你。来呀!去范世铎那里要点贵妃回春丸之类的东西,爷要好好的奖赏你。”
引娣一下子想起隔窗听到的允禵和素素的那些声音,只道允禵要惩罚自己,只要忍下了,也就没事了。忙不迭叩头谢恩。允禵冷笑着亦不理她。
范世铎带着药跟进来,图海按照允禵的示意,解开绳索,强灌引娣服下。不几,药性发作,引娣已经在地上扭动起来,双手胡乱的扯着自己的裤子,旁边的侍卫尴尬的扭开头去。允禵笑着冲范世铎一点头:“范大人,这个新鲜要不要尝尝?”
范世铎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擦着头上的汗,连连摆手。
允禵让人先把引娣拖到一边的茅屋,对范世铎道:“范大人的心意,这里有几个不知道的。今天皇上让奖赏她,以范大人的身份还够不上吗?”邪邪的冲茅屋瞟了一眼。范世铎以为十四要把引娣赏给自己,连忙谢恩。
“那就现在办事吧!”允禵若有所思。范世铎色迷心窍,屁颠屁颠的进去。不一会儿,便传出不堪的声音。
允禵冲达尔其说:“一会儿范大人出来的时候,带他到书房去。兄弟们也很久没开开荤了,”下巴一扬,“里面的,就赏给你们了。如果不够劲儿,就拿药伺候。兄弟们爱怎么玩怎么玩,只要不玩死就行!你给我盯着点,谁要敢多嘴说出去,就做了他!”拂袖离开。
范世铎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刚刚亲热完,裤子还没提好,美人似乎也没尽兴,就被拎到允禵面前,一番敲打,才明白,自己着了十四爷的道儿了。这位爷现在变着法的整乔姑姑出气呢,自己不过是留了把柄让人抓住。想到皇上似乎也没有特别的意思要照顾乔姑姑,赶紧顺着允禵的意思,点头应承,再三保证不会讲出去。
福婶被允禵的阴狠吓的半死,也庆幸自己老公被免了这种缺德事。还是夫人在那会,十四爷看起来正常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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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日更新
第三十三章
明灭的烛火,仿佛主人的心思,飘摇不定。在这个冬夜里,平添了几分阴郁。范世铎长吁短叹,一边是火爆脾气的王爷弟弟,手拿把攥的短处;一边是金銮殿上的皇上哥哥,处处密探瞧着他。真想抽自己个嘴巴子,怎么就那么憋不住!当时真是见了鬼了,竟然以为十四爷会把那丫头赏给自己!十四爷在那丫头身上吃了闷亏,还会“赏”?简直是做梦!自己真是中邪了!
越想越愁,这份奏折到底该怎么写?报不报十四爷毁了乔姑姑的事情?提着笔,左右为难,写不下一个字。旁边的师爷忍不住插嘴:“家翁,此事无须惊慌。小人以为不妨装作不知。”
“不知?”范世铎哼了一声,“皇上耳目灵通的很!别的不说,那个乔引娣,一个主子玩儿腻的丫头,就有密折上奏的权力。谁知道我身边有多少这种人!抓捕吴先生的事,连我都不知道!那小妮子邀功忒急了些,直接上奏,害得我两头不是人。现在十四爷把她毁了,我屁颠屁颠的当了出头鸟,她不恨死我?!她往皇上那里一捅,我这脑袋还要不要?”
师爷听他说什么鸟,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忍者没笑,清咳一声道:“家翁不必着急。这事情不难。只要她不能上奏,谁还能说您什么?旁的人也不会为这个无头案子强出头的。”
哦?范世铎惊疑的看着师爷。师爷拈着山羊胡说道:“家翁当务之急是向十四爷请罪,就说吴先生之事纯属有人存心构陷,您毫不知情。十四爷自然会去是谁还有密折上奏的权力。”
范世铎恍然大悟,“先生这是――借刀杀人啊!”随即又不无忧虑的问师爷:“如果他不查?或者查不出来呢?”
师爷道:“这事儿明着是抓朝廷钦犯,可是暗着是要十四爷的命啊!您想啊,一个钦犯把王爷们全关起来了,京师附近的绿营,火枪营,还有丰台大营全都戒备森严。十爷秘密解往宗人府,明摆着皇上已经布置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啊!这东风就是罪名!今儿就算没有乔引娣告密,皇上也会有别的法子的。现在告密的事情算是漏了,皇上不是还给了您一道口谕吗?那个疯子,就是另一个乔引娣!”
范世铎吃惊的张大嘴:“你是说,皇上,开始――”他不敢说下去,哆嗦着比划了一个砍头的手势。师爷点点头,折扇收拢轻轻点了点手心。范世铎惊疑不定,一下子好几个王爷呢,都是圣祖爷的亲生儿子,皇上下得去这个手?片刻后,他问道:“那先生为什么还让我去找十四爷?”
师爷道:“现在最大的麻烦是十四爷得了喘息的时间,必然严加防范。狗急了都能跳墙,何况是个王爷!若我估计不错,十四爷已成惊弓之鸟,对家翁更是严加防范。家翁若想按照皇上密旨的意思找到那个疯子,且不让十四爷起疑心,只能先让十四爷以为皇上另有所托之人。”
范世铎方才明白:“先生是说――她!”
师爷点点头,“十四爷一定不会放过她。家翁就有时间安排事情了。更何况,如果猜的没错,当初见到这个疯子的时候,只有家翁和她。家翁既然没有和皇上提起,势必是她说的。我们这样做,也不算对不起她。”
范世铎道:“一个疯子,能掀起多大的浪?”
师爷抿嘴一乐:“家翁,岂不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再说素素,匆匆从外面赶回来,绕过守卫,正好听见范世铎和十四的谈话,隐隐约约提到乔引娣的名字。站在墙角,没有吭声。待到范世铎出门,图海去送,屋里只剩下允禵一个人时才闪身进来。
允禵听得身后有动静,回身的同时匕首已经甩了出来。素素二指急并,一声闷响,夹住利刃。连忙向他挥挥手,做了噤声的手势。允禵又惊又喜,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警惕的看看外面,关上门,这才上去紧紧抱住,不再说话。
图海的脚步匆匆传来。允禵指了指床,素素会意,躲了进去。待图海进来,屋子里只有允禵一个人。吩咐图海更衣就寝。图海诧异十四爷今日睡的早,转念一想,这草木皆兵的,是人都受不了。什么话也没说,赶紧下去安排。
洗漱完毕,允禵拿着书本,装模作样的要看会儿,让人们都下去。等到周围都安静下来,才放下手里的书,吹熄灯烛,进了帐子。
二人谁也没说话,紧张的听听外面声音,素素才低声说:“一会儿我就要走,你上次的解药还有么?”
允禵知道素素耳力比他好,说道:“怎么这么急?出了什么事?”
素素道:“蓉蓉被雍正接进宫里,说是陪陪熹贵妃。实际上是软禁起来,我去的时候,蓉蓉告诉我,雍正对她用了软骨散,和你对我用的是一样。不同的是,雍正似乎加了一些让人迷失心智的药。为今之计是先搞到软骨散的解药,她自己想办法解另外一种毒。”
允禵立刻起身,取了解药来,交给素素。说道:“我这里就这几颗了。你若是坚持不依我,说不定我也只好换那些毒药了。对了,雍正为什么总是找十七弟妹的茬?”心里隐隐约约觉得雍正对这个弟妹似乎不一般。
素素听他轻描淡写的提到下药的事情,心里一惊。强按下心头复杂的感觉,面上只是说道:“他们以前有一些恩怨,我也不太清楚。”
允禵看看她,没有说话。素素接着说:“八爷被关起来了。十三爷明着在府里反省,实际上在丰台大营。”
允禵悚然一惊,指甲深深的刺进素素的肉里,张口结舌:“他,他,他……老九,老十呢?”
素素道:“九爷府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我根本进不去。十爷在宗人府,十六爷看着。根本没机会见面。只有八爷那里,明面上还过得去,但是里面全是兵丁,估计是凶多吉少。”
允禵恨恨的说:“他已经动手了。现在就缺一个罪名而已!可恶的乔引娣,想不到我养了一条白眼狼!”
素素皱眉道:“关乔姑娘什么事?”
允禵道:“我开始也以为老十三派她来无非是为了气走你,追根究底也是为我好,免得跟雍正冲突。可是我忘了,雍正眼里能揉的下沙子?他既然不知道我在你这里,又凭什么同意她来?”
素素疑惑的看看他,不是说跟你说说就回去吗?允禵冷笑道:“说说?还用住这里?有什么话一天两天说不完的?也是我大意了,竟然着了他的道儿。他算准我不会让他好过,正好把乔引娣留在我这里。你知道吗?乔引娣有专折奏事的权力,可以上密折!这等于在我身边安了个探子!这回,你的事就是她告的密。如果你被抓住了,翻出当年闯宫的事情,大里讲,收留刺王杀驾之人,不是意存谋反么!所以,他才突然抓了八哥和九哥,把老十关起来。只要抓住你,做实了我们的罪名,那时候,老八,老九,老十还有我就是一根儿绳儿上的蚂蚱!他想杀谁,只要往里套就行!幸好,没有人知道你武功恢复。让你侥幸逃脱。不然,依他的准备,我们就全完了。”
素素听得冷汗涔涔。这些事情,她很少考虑,本能的避得很远。现在突然身处其中,诡异奇绝之处令她不寒而栗。允禵感觉到她心中的恐惧,收拢手臂,把她紧紧的圈在怀里,说道:“素素,我大概很难过这一关了。你不要趟这趟浑水,能走多远走多远吧!可惜老天不张眼,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这么短,太短了。”
素素道:“你先不要这么绝望。蓉蓉向来聪明,我去找她,想想办法。对了,昨天,我看见范世铎家的师爷领着一个疯疯癫癫的人往家里走,不知道在忙活什么,你自己要小心些。我虽然不知道这里面的关节,可是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雍正再严密的控制,也有他的漏洞。这趟水我趟定了!”
素素心思或许简单,本事却是不低。若能加上蓉蓉的计谋,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允禵一直悬着的心略略有些放松。素素轻轻吻吻他的嘴角,起身要走。允禵心中一阵恐慌,反手扣住,疯狂的吻了起来。
看着素素从窗户外面消失,兵士巡逻时,铁甲碰撞的声音依旧缓慢而沉闷,允禵提着的心慢慢放下来。
寒冷的冬夜,连恐惧都可以结成冰块。
没有素素的消息,却迎来雍正的圣旨,着回答蔡怀玺投书结党的问话。允禵想起素素走的第三天,门口来的那个疯疯癫癫的人,说什么“二七贵为主,贵人守宗山”,还有那人隔着院墙扔进来的书信,又莫名其妙的不翼而飞。莫不是,雍正又想出什么花花道子?想着自己并没有见那个人,信里要紧的字句已经裁去,应该没有什么把柄吧?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雍正并没有立刻派人提审,反倒是关在马兰关,不闻不问。没有任何消息过来,每天身后跟着一大堆人,允禵甚至没有力气叫骂了。想着素素的话,闷头练习吐纳。有时候也希望自己能象素素那样高来高去,再不受这鸟气。也算是个希望了。
从允禵那里出来以后,素素潜进宫内,把解药给了蓉蓉,又把外面的情形描述一遍。蓉蓉沉吟许久才说:“素素,我们救不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