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郝乐意点点头,“我只是不希望你恨我,那样的话…你会不快乐。”

“不会的,你也没必要说得这么文艺。”

郝乐意默默地转身离开。

马跃喊了她一嗓子,“郝乐意。”

郝乐意站住,回头等他说下文。

“我们抽时间把婚离了吧。”

“好。”说完,郝乐意就那么久久地站着,一动不动。看着他,眼泪刷刷地滚下来,看得马跃的心都酸软了,转身往楼上走,“协议在办公室,签了吧。”

郝乐意跟他上楼,进办公室。

马跃一直没吭声,打开电脑,打印离婚协议,自己签上字,又递给她,“很抱歉,我现在没财产可分给你,房子是我父母的,我不能作为夫妻财产分给你。”

“知道。”郝乐意拿起协议看了一下,“伊朵是女孩,必须归我抚养。”说着推回协议,“把这一句改了。”

“你连固定住所都没有,怎么抚养孩子?”马跃坚持,“你就是到法院起诉法官都不支持你。”

郝乐意愣愣地看着他说:“马跃,我们已经走到需要对簿公堂这一步了吗?”

“如果你不签字,如果你坚持要抚养伊朵。”

泪水慢慢从郝乐意脸上滚下来,“好吧。”

她拿起笔,签字。生平第一次,她觉得笔这么沉、这么重,她慢慢地,一笔一画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马跃的愤怒已平缓了许多,看着憔悴了很多的郝乐意,他的心,突然一颤,好像有许多巨大的石头,正轰隆隆地像从山顶上滚向山谷一样滚过他的心,眼睛莫名地就有些潮湿,把脸扭到一边说:“你明天上午,带着结婚证,我们在民政局门口见。”

“好。”郝乐意放下笔,“我跟自己说过很多遍的,不问你为什么突然要离婚,可我还是想知道。”

马跃沉吟了一会儿说:“明天吧,我明天告诉你。”

“好。”

“在你租到房子之前,你可以继续住阁楼。”

“不了,我马上找房子。”郝乐意拿起包,转身走了。

透过窗子,马跃看着她轻飘飘地向停车场走去,心一哽一哽地难受。是的,他是爱郝乐意的,哪怕是他铁了心要离婚,哪怕是他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他不想否认对她的爱。可他越是爱她,就越不能容忍她的背叛,越不能容忍她背负着那么多关于男人的历史,看着看着,他扇了自己一巴掌,“虚伪!小人!”

也不知道是骂郝乐意还是骂自己,他不知道。整个下午,他都在拼命地想,我为什么要离婚?明明我也背叛过她的,为什么我对她就没有犯罪感,为什么她背叛过我我就觉得十恶不赦了?仅仅是因为她的虚伪,因为她用声讨他的方式表演自己的贞洁?

如此坚决地要离婚,他从哪儿来的力量?心就揪了一下,让他那么的鄙视自己。是的,和郝乐意离婚,不是他多么有力量,也不完全是作为一个男人的骄傲多么承受不起伤害,而是,他在逃避。因为,小玫瑰说儿子是他的,她要带着他回来找他这个爸爸…如果他不离婚,将要费多少口舌解释?他想都不敢想。只要离了婚,就算郝乐意知道小玫瑰的儿子是他的,除了伤心和震惊,她已不可能怎么着他了,毕竟他们已不再是夫妻关系。

其实,他是在利用郝乐意那个所谓的前尘做文章,因为郝乐意有让他这个做丈夫的难以接受的前尘,还有婚后的出轨。即使他离婚,想必大家也会理解他,并站在他这边。

05

郝乐意从酒店出来,没回家,直接去了一家房产中介所,租了套一居室,然后就返回了医院。贾秋芬告诉她,整个下午,郝宝宝都坐在床上,不敢抬头。

郝乐意知道她内心也纠结着,也担心这间病房已经给郝宝宝造成心理阴影了,就去住院处,让他们给郝宝宝换了个病房。

忙活了大半天,总算是忙活停当了,趁贾秋芬回家做饭,郝宝宝担心地问郝乐意马腾飞会不会不要她了。郝乐意怕说了实话她会心情不好,影响恢复,就说不会的,何况马腾飞没说,一切只是她的猜测。

郝宝宝哭着说怎么不会的,都一下午了,马腾飞连个电话都没来,她还听见他在楼下大喊“余西我爱你”了。郝乐意不知如何说才好,就打了个比喻,说梁实秋知道吧?郝宝宝点头。梁实秋的第一任妻子死后,他写了一篇非常深情真挚的悼文,感动了不少读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第一任妻子的感情不知有多深呢,可事实却是他和第一任妻子打过离婚官司的,在第一任妻子死后没多久就娶了年轻漂亮的第二任妻子。有时候,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感情,或许很深,但那不一定是爱。他说爱,那是因为其他词无法替代此时此刻他所想对这个女人所抒发的感情而已。

郝宝宝将信将疑,说她都跟所有的朋友和同学吹过牛了,她很快就要和货真价实的富二代结婚了。如果马腾飞不要她了,她都没脸在同学朋友跟前混了。

郝乐意只能安慰她不会的、不会的。心,却早就不在了。毕竟,明天要离婚,她是个把家看得比天还重的人,可她的家却即将没了。

郝宝宝看出了她的失神,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她。

郝乐意摇头,说没有。眼泪却不听话地滚了出来。郝宝宝就警惕得不行了,顾不得身上的伤疼,从床上下来,一步一步逼到窗前,“姐,你说实话,是不是马腾飞说不要我了?”

郝乐意吓傻了,扑过去就要拉她。

郝宝宝尖叫了一声,“姐,你要不告诉我实话,我就跳下去,和余西一样,马腾飞他害死了两个女人,我看他以后怎么做人!!”

“宝宝,我真没骗你,你这么年轻漂亮,他干吗不要你了?”

“那你为什么掉泪?”

“我和马跃已经签离婚协议了,明天去换证,就因为这。”郝乐意只能实话实说。

郝宝宝大吃一惊,主动离开了窗边,“你们不是和好了吗?”

“他突然又要离。”

“因为王万家的事?”

郝乐意摇头说:“他还不知道这事就从家里搬出去了,都快十天了。”

“那到底因为什么?”

“不知道,他说等离了婚再告诉我。”

“刚要混出点颜色来就要换老婆,他算什么玩意儿!不行,姐,你不能这么被动,他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也忒便宜他了,你今晚就去找他!你告诉他,你想死个明白,否则,你拖也拖死他!”说着,推郝乐意往外走,“我不用你陪,你去找他。”

郝乐意不动。

“姐,你想离吗?”

“我无所谓。”说这句话时,郝乐意突然有些晕眩,好像突然失去了方向感,是啊,她想离吗?不对,她不想离,因为她已经原谅了马跃。是马跃,深深伤害了她的马跃,突然又不要她的原谅了,要离婚,还和王万家的事没关系。不对,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郝宝宝也说,对,一定有,姐,在生活上你多独立,可在感情上你也要独立,不能听别人摆布,不能马跃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他算哪根葱啊?!郝宝宝愤怒得都忘记了自己受伤,一挥手臂,疼得龇牙咧嘴。

郝乐意决定,等贾秋芬回来,她就再去一趟酒店,和马跃好好谈谈。她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和他把婚离了,她必须作一下努力,不给自己留后悔。

在一天中目睹了生死和离散的郝宝宝,成熟了很多。以前她在郝乐意跟前,除了撒娇没别的,可在这个傍晚,她第一次像成年人一样和郝乐意聊天。也觉得她和马跃离婚的事,不管离还是不离,都不告诉她父母为好,因为他们有他们那一代人的价值观,告诉了也没用,只会给他们添堵,堵大发了,他们就会忍不住要搅局。当然,是好心好意地想往一起捏合他们的搅和。因为在他们心目中,夫妻不管多么不和,只要能一起过到老,就是人生最大的胜利和圆满。可事实却是,往往是他们越搅和越乱,摊子更难收拾。

正说着,贾秋芬提着保温桶来了,张罗着让两人吃饭,而郝乐意和郝宝宝各有心事,根本就吃不下。在贾秋芬慈爱的威逼下,各自胡乱吃了几口,郝乐意就走了。出医院后看了一下时间,才六点半,正是酒店最忙的时候,就没去,给马腾飞打了个电话,说哥我想跟你谈谈。

马腾飞心灰意冷,说我不想。

郝乐意就哭了,说哥我求你了,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马腾飞顿了半天,才说在余西家楼下,他曾在余西家门口长跪不起,被余西的爸爸轰了下来。整个下午,他就一直坐在余西家楼下,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郝乐意找到他时,他脚边已经积了一堆烟蒂,郝乐意站在他面前,“哥。”

马腾飞抬了抬眼皮,没吭声。

“我知道你还在生我气,也许,因为从前的事,你还觉得我这个人挺恶心,可是…我不想对过去解释什么,我只想跟你说,有时间你去看看宝宝,或给她打个电话。”

马腾飞还是没吭声。

“从余西跳楼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们俩不可能了,可我怕你现在就说分手会让她情绪不好,影响恢复。”

“知道了。”马腾飞依然冷冷地。

“谢谢,等宝宝身体恢复好点儿了,我会慢慢开导她的。”

马腾飞的冰冷,像把叫耻辱的刀子一下一下地剔着郝乐意的心,她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哥,有的事,可以解释,可有的事一辈子都没法解释清楚。”

“你想解释什么?”马腾飞冷冷看着她,“你不必内疚,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说着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双手插在头发里,两眼发呆地看着地上的烟蒂。

“好吧,我就不解释什么了,哥,希望你看在宝宝对你一片真情的份上对她…”

郝乐意还没说完,马腾飞机械地点了点头,“别说了,我知道。”

郝乐意的眼泪,像突然拱出的泉水一样,涌了出来,她呆呆地看了马腾飞一会儿,转身跑了。

第二十二章 战役

01

马跃说只是不想过那种被她每天审问、每天忏悔的日子,觉得累,而且牢记自己在家是罪人的感觉,一点儿也不好玩。

“就因为这?”郝乐意虚弱地问。

马跃看出了郝乐意的虚弱,他知道,如果他说是,郝乐意一定会说,那么以后我不这样了…可是,小玫瑰呢?如果小玫瑰带着儿子回来,她会疯成什么样?马跃一想脑袋就大了,索性…不如现在就说,他慢慢地,残忍地说:“希望你听了不会崩溃。”

“来的路上我已经告诉自己了,不管真相多残酷,我都能接受。”

“她要回来了。”

郝乐意歪着头,看他:“她?哪个她?”

“黄梅…也就是小玫瑰。”马跃忍了又忍,还是没敢把他就是小玫瑰儿子的父亲这句话往外端。

郝乐意慢慢地点着头,“这样啊。”她看着马跃,眼睛越瞪越圆,突然说,“骗子!马跃,你是个骗子!你出尔反尔地捉弄我,很好玩是吧?”

此刻的郝乐意内心已经燃烧起了熊熊怒火,可是马跃不想独自承担这责任,所以,他反唇相讥,“郝乐意,你知道我明天要告诉你的真相是什么吗?我们走到今天,错的只有我吗?”

“好。”郝乐意指着自己的胸口,“我现在不想解释王万家的事,可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事情不像你以为的那样!我从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你当然做过!就在我从英国回来的前一周,你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我在家生气,我恨不能剁了你,因为我猜到你出轨了!”

“嗬——!这么义愤填膺?”马跃嗤之以鼻,“那会儿你正在堕胎吧?你还顾得上生我的气?刚堕完胎的你虚弱着呢,我就是把自己送到你跟前,递给你把刀,你有力气剁我吗?郝乐意,别说是我让你怀的孕,我在英国,没隔空授孕的本事!”

“我没有!没有!”郝乐意震怒,他突然要离婚原来是小玫瑰要回来了!那之前他苦苦恳求她原谅他所说的那些话呢?全是谎言?而且为了达到离婚目的,他堂堂一个男人,居然不惜诬陷自己的妻子有外遇,还怀孕堕胎!前所未有的,郝乐意对马跃产生了呕吐感,“马跃,你真让我鄙视你,如果你因为小玫瑰回来了而要和我离婚,可以直说,我绝不会说半个不字,可你何必连自己也搭上?诬蔑我怀孕了、堕过胎,对你这个丈夫来说,很光荣吗?”

“演技不错啊,演这么逼真你可真像个无辜的受害者。郝乐意,希望你不要强词夺理,我不是因为小玫瑰要回来了才决定和你离婚的,而是在决定和你离婚之后我才知道小玫瑰要回来。因为我突然发现,你是个演技高超的骗子,而我是个天真的白痴!我从英国回来以后,你就用冷漠折磨我,我**的像个认了罪的犯人一样,在你跟前毕恭毕敬,好容易得到你的恩准,你大人大量地赦免我了,可我发现了什么?我发现了你的堕胎病历!”说着说着,马跃的眼也圆了,“这**的就是我要和你离婚的原因,我没告诉我爸妈,没告诉任何人,因为我宁肯让他们认为我犯浑也不愿意让他们替我伤心难过!”

郝乐意傻了,突然想起了郝宝宝堕胎的事,是的,也想起了郝宝宝曾打电话说把病历忘在她家不想回去拿了,让她不留痕迹地稳妥处理掉,可她怎么就忘了呢?对,因为马跃,那阵子她满脑子都是马跃的出轨,才对什么都不上心,什么也记不住…她只能瞠目结舌地看着马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马跃登时就有打蛇打中七寸的快感,只是瞬间,然后是悲凉,因为这个事实让郝乐意哑口无言了,他像一个被愚弄了好久才明白过来的傻子一样,悲从中来,怒从天降,“郝乐意,就像你说的,如果不离婚,我都瞧不起我自己!对了,你不要误会我和小玫瑰,我从不撒谎的,我对她,真的不是爱。但是,我是她儿子的父亲。”

郝乐意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冰凉冰凉地往脑袋上涌,她一声不响,抓起马跃的水杯,劈头盖脸地往马跃身上扔去。然后,她头也不抬,依然是一声不响地随手把能抓到的东西,抓起来往马跃身上扔,她头也不抬地扔啊扔啊扔啊…一直扔到满地狼藉再也没有东西可扔了,她才缓缓直起身。马跃竟早已不在了,整个杯盘狼藉的办公室里,只有她,以及一地破碎。

这一晚,郝乐意没回家,她去了新租的房子,房子里没家具,没床,只有一张沙发,她在沙发上坐了一夜。

如果马跃先说堕胎的事,她或许会解释的,哪怕不说是郝宝宝,她也一定会努力辩解。不是她,是别人,对,她可以撒谎,别人找她借钱,她没带钱包,就把医保卡借出去了,所以人家写了她的名字。是的,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只要不说出郝宝宝的名字就行…可是,马跃先说了小玫瑰,他居然是因为小玫瑰要回来了和她离婚。

她想了一夜,有点理解马跃了。

他是个多么善于逃避的人啊,离婚对他来说,也是逃避的一种。离婚后他就不用面对她郝乐意的崩溃质问了。

想到这里,她就不那么伤心了,甚至有点可怜马跃。

陈安娜凌晨时还没听见她回家就给她打电话,她接了,心平气和地说改天回去拿衣服,以后都不回去了。

陈安娜急了,问到底怎么回事,当她听郝乐意说她和马跃终于要离了时,滔滔地就哭了。她的哭,让郝乐意觉得这个春寒料峭的夜晚里,有了些人间暖意。

后来,马光明拿过电话,问她在哪儿,让她赶紧回家,别听马跃那臭小子的胡闹。

郝乐意说了谢谢,说不了。

02

马腾飞去医院看了郝宝宝,心不在焉地坐了一会儿,就去酒店找马跃了,马跃正在收拾被郝乐意砸得乱七八糟的办公室。

马腾飞站在门口,问怎么了。

马跃把手里的东西一扔,“哥,喝两杯?”

“成。”

厨师给炒的菜他们几乎碰都没碰,喝得烂醉如泥。马跃把脸贴在桌子上,像白痴一样看着同样醉成白痴的马腾飞,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哥,看见没?绿的。”

马腾飞醉眼朦胧地看看他的头,伸手摸了一下,“明…明明是黑的。”

“绿…绿的!”马跃捏着一撮头发,“仔细看。”

马腾飞睁大了眼睛,看着看着就笑了,“你…你小子,你头上又没种草皮,绿什么绿…黑…黑的!”

马跃哦了一声,“哥。”伸出俩指头,“我俩孩子,没想到吧?”

马腾飞一脸羡慕地冲他竖大拇指,“你哥我一个孩子都没,弟,你…厉害,有本事…对了,让那个叫什么玫瑰的女人把孩子留下,她…让她滚回英国去,不是好东西。”

“对,让她滚…麻溜儿地滚。”

“还是乐意好。”马腾飞说,“我妈说乐意这样的好媳妇,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不…不好!她…我也不要了,全不要了。”马跃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马腾飞瞪眼说:“好!”

“好吧,我不和你犟,还是老话说得对,谁…谁都没和谁过两天试试。”他们说着醉话,吹着牛一直吹到了凌晨。马光明像雄赳赳的二郎神,冲进了酒店,拎着马跃的耳朵就往外走。马跃哎哟哎哟地叫着挣扎着,而马光明一路对他拳打脚踢,拦了辆出租车,把马跃塞进去,又把马腾飞拎出来塞进去,司机一看拉了两个醉汉,面有难色地想拒载马光明往副驾驶位上一坐,摸出两百块钱拍在驾驶台上,先把马腾飞送回去。到了自家楼下,马光明把马跃拖出来,经过这一路的颠簸,马跃已经醉得站都站不起来了,好在他瘦,马光明扛起来就往楼上走,边上楼边老泪纵横。一直没睡的陈安娜听见脚步声,早早开门等着了,看着醉狗一样被马光明扛在肩上的马跃,心疼得眼泪就出来了。

马光明把马跃往沙发上一扔,大口大口地喘了一会儿气,让陈安娜别忙活着伺候马跃,先把伊朵房间的门给关上。

陈安娜知道他要审问马跃,小心说:“都醉成这样了,还是让他睡吧,明天再问。”

“我怕等不到天亮我就死了!”马光明怒喝,说着,拎着马跃的一条胳膊,“你给我坐直了!”

马跃迷迷糊糊地被陈安娜灌了几口蜂蜜水,搓着眼睛说:“累,让我躺会儿。”

马光明黑着脸,一手拽着他的胳膊,一手啪啪地就扇了他两个耳光,马跃登时就被疼醒了,睁大了眼睛,看着马光明说:“爸…这么晚了…您不在家睡觉来酒店干吗?”

马光明指着家里说:“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酒店?”

陈安娜怕马跃继续挨打,忙递过蜂蜜水让马跃多喝两口,好清醒清醒,“马跃,这在家呢,郝乐意今晚没回来,这是怎么回事?”

马跃使劲晃了晃脑袋,心里隐约清醒了许多,用一只手抵着脑门,垂着头,一声不吭。马光明踢了他一脚,“你妈问你呢,你**听见没?”

“我们要离了。”马跃依然低着头,心里在飞快地想,要怎么说,才不至于让马光明和陈安娜更生气,更不至于怪罪他。

“你说离就离,你**的当自己是皇帝啊?你看上了就娶回来,腻歪了就一脚踹开?”马光明上来就是拳打脚踢,“就你**的在英国干的那些龌龊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的又给我惹一出。”

陈安娜死死地抱住马光明的胳膊说:“老马,你就不能听孩子把话说完?”

马光明抬脚踢马跃,没踢着,“除了一肚子男盗女娼,他还能说什么?!”

马跃也被马光明打恼了,“爸!您知道什么?”说着,就把今天余西跳楼的原因以及郝乐意在他回国之前怀孕堕胎的事说了一遍。

马光明愣愣地听着,突然就给了他一耳光,“我**地让你信口开河!乐意早晨走傍晚回,礼拜天连门都不出,她上哪儿出轨?和谁出轨?和鬼啊?”

扯着嗓子喊了半天,马跃的酒意已经消了很多,说:“爸,她不出轨和谁怀的孕?病历是我亲眼发现亲眼看的,一个字一个字地核实了不下二十遍,我今天也问她了。爸,您知道她什么表情吗?”

马光明和陈安娜还沉浸在难以置信的震惊中,干干地张着嘴巴说不出话。

“她哑口无言!对!还恼羞成怒,把我办公室砸了!”

马光明伸手,“给我。”

“什么?”

“你说的那病历,在哪儿?给我看看。”

马跃一下子措手不及了,“没了。”

“没了?哪儿去了?”

“我当时很生气,就撕了,扔马桶冲下去了。”

马光明扬手又是一巴掌,“我**的也得信的,照你这说法就是失主一不小心发现了贼赃,有**的一声不吭把贼赃消尸灭迹的失主吗?”

马光明一巴掌又一巴掌地打马跃,陈安娜早就心疼得不行了,一把抱住他胳膊说:“老马!你有话慢慢说,咱马跃不是个会撒谎的孩子,我信他。马跃,你慢慢跟妈说,你说的是真的?什么时候的事?”

“就我号啕大哭的那天晚上,我一不小心发现了那份病历。”

陈安娜选择了相信马跃,她的心,都快被儿子疼碎了。马跃掉泪她是见过的,但她从没见马跃那么号啕地哭过,可见他的心,有多受伤,就推了马光明一下说:“你爸还不让我问,非说你是‘哭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