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隔着肚皮的小家伙就能听懂这个?连站在一边和医生一起给大狗接生的孟东那小情儿都忍不住乐了,“她听得懂吗…”
霍霆也向前迈了一步,站在孟东身边,期待着喃喃的对她妈妈的配合。
“她懂,不信你试试。”她垂首,目光温和如水一般的看着自己的肚子,“其实小孩子很聪明,她可以感受很多,是我们想象不到的。”
孟东一个糙老爷们儿,哪懂这些,除了巫阮阮,别说是孕妇,就身边走过去一个绝世美女,他也不见得能侧目,他将信将疑的说了一句,“喃喃,给叔动一下,给你买LV。”
一片平静。
“CUCCI?PRADA?”
还是一片平静,孟东决定下狠手,“Patek Philippe!”
几秒钟过后,喃喃腾的给他一脚。
这可把孟东激动坏了,好像孩子这会就生出来了一样,“这么有劲儿?这是丫头吗?医院靠谱不啊?太神奇了…敢情一直不搭理我是钱花的没到位!”
喃喃哪懂这个,就是无意识的那么一脚,把她着没见过世面的叔给美成这样,好几十万就这么许了出去。
“霍霆,真动了,你摸摸。”他一把将霍霆揣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掌拉出来。
——【晚上可能还有更新,弥补昨天的,我出差了,抱歉】——
105:如果你不爱我,我就给你自由。
:2013-12-3:17:20 4951
霍霆那个表情,带着微温的笑意和淡淡的害羞,就好像,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面对一个女人,这也是他第一次爱上,这个叫巫阮阮的女人。
这一刻的情景,连孟东这个与他们毫无相干的外人,都忍不住心酸,他心疼霍霆,觉得上帝根本就不公平,那么多罪大恶极的人可以逍遥法外,为何还要有这么多的好人去送命。
如果不能给他一个长久的生命,至少也拿走他这份爱情吧,让霍霆从这份爱情里解脱,最后的时光还要这样走过,太过辛苦。
喃喃可以动了,霍霆真的很想去感受一下,毕竟这是他的小女儿,他曾那么期盼她的到来,可是他心里却清楚的知道,当这个小生命在她身体里活跃的时刻,第一个陪她感受这份惊喜的,已经不是自己,连孟东这个叔叔,都早于他。
霍霆的手腕在孟东的手掌里向外挣脱,拒绝的话未说出口,就见阮阮忽然侧身一躲,抿好自己的大衣,垂着眸说,“不给他摸。”
他的身体一僵,脸上还挂着笑,眼角却已经渐渐蒙上湿意,孟东明显的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讪笑着松开他,对着阮阮说,“你俩真坏,里外里就想坑她叔我一块表呗!”
孟东的小情儿到底是得他喜欢的,看出这场面有些尴尬,立马接过话岔开这尴尬的气氛,“那也得小宝贝的叔叔有钱可坑啊,再说你又不娶媳妇不生娃,留着钱干嘛?挣钱不花,死了白瞎,人总有老那天,将来你躺在床上不能动了,说不定这小孩子念你这一表之恩还能给你喂口饭。”
孟东乐了两声,“我连饭都吃不了你死哪去了?”
“我早死了,我可不在你后面死,留我一人多孤单啊,等你死了我往床上一趟,哎呦孟东哥你午夜回魂可别来我床边,一翻身就撞见可不把我吓死。”
阮阮是知道孟东喜欢男人的,他能拉着霍霆半夜来陪一个男人的狗狗生产,她便早猜出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倒没觉得多意外,不过这俩大男人的对话,倒是挺让那个宠物医生意外的,小眼神来来回回在四个人中穿梭,可能内心已经开始勾画人物关系图,暗自揣测这错综复杂的关系,最后是让孟东一眼给瞪回去的。
霍霆与阮阮之间刚刚有所缓和的气氛,就这样再次变得尴尬起来,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四个人一个医生,专注的好像动物学家,直勾勾的看着累的连大气都喘不长的阿拉斯加。
孟东突然一转头,疑惑道,“对了,你来这干嘛?”
阮阮笑笑,“我捡了一只小折耳猫,生病了,在楼下打针。”
“在哪捡的?折耳挺贵的,我也去捡一个。”
“在车轱辘上面。”她回想一下,确实是霍朗在车轱辘上一把捞出来的。
孟东一愣,“ 这么玄妙的地方?你怎么不告诉我你走大马路天上掉下来砸你怀里的?”
“ 是我走在大马路天上掉下来砸我怀里的。”她十分听话的重复了一边。
孟东啧了两声,要么说巫阮阮讨人喜欢,这小性格确实不错。
阮阮站了一会觉得累,屈起一条膝盖打了打弯,缓解一下,霍霆找来一把椅子,放到她的身后,柔声说,“坐一会 ,”他顿了顿,接着问了一句,“现在腿肿的厉害吗?”
阮阮怀着呢呢的时候,下肢浮肿的厉害,有的时候两只小腿肿的像小面包一样,皮肤被撑的铮亮,霍霆每天下班了就会帮她按摩,按着她还不老实,痒的咯咯笑不说,满床乱爬。
巫阮阮看了一眼身后的椅子,他还贴心的把医生的坐垫放在上面,免得着凉,她微微浅笑,“谢谢,我要先回去了。”转头对孟东和他的小男朋友打了声招呼,拎起自己的包包朝楼梯间走去。
临走,孟东也不忘记开玩笑,“阮阮,记得喃喃姓孟啊。”
阮阮莞尔一笑,“姓霍。”
突然之间,霍霆有短暂的失聪,他清清楚楚的记得,当初阮阮说过,将来这个孩子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她要姓巫。
他转身追了过去,步伐极快的迈下楼梯,跟上正拿着纸袋准备离开的阮阮,“阮阮!”
“嗯?”她在门外转身,一缕发丝横过脸颊,被她拂下。
“喃喃…”他的话到了嘴边,却有些不想问出口了,怎么说呢,问她,喃喃还和我姓吗?他差一点点就杀了喃喃,还有什么脸面问出这样厚颜无耻的话呢?
“她要叫霍燕喃,不能跟我的姓,这样别人会说她没爸爸,是野孩子。”阮阮笑的云淡风轻,好像事不关己,“你别多想,我不会给你照成困扰的,知道你不想我喜欢你,我不会喜欢了,已经很晚了,好男人应该按时回家,别让家里的女人等的太久哦。”她礼貌到挥了挥手,在鹅黄的路灯下朝远处的十字路口走去。
但愿那里能打得到车,这条路晚上人少,很少会有空车路过。
她走的很慢,像散步一样,路上很清净,没行人也没行车,只有凉风拂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响声,还有身后与她步伐一样轻缓的脚步。
这萧索的街道很长,永无止境一般,灯影斑驳在她的大衣上,侧脸明暗交替着,距离十字路口的距离越来越近,耳边开始浮现汽车穿梭的风声,她顿住脚步站在原地,仔细的听着身后那人的动静。
他一步未停,依然是刚刚的速度,刚刚坚定的力度,一步步向自己靠近,他跟着自己做什么呢?
就算相送,他也将自己送的足够远了,远到再也回不去他的身边。
霍霆最终停在她的身后,不动声色,只剩默然。
这距离极尽,近到阮阮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霍霆的呼吸拂过她的发丝,由灼热到冰冷, 她没转身,口气清淡至极的说了一句,“ 不用送了,这里可以打到车了。”
“嗯…” 他轻声应,清清凉凉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里。
“回去吧,早点回家,别让于笑等着。”
“嗯…”
霍霆还是没有离开,安静的站在她的身后,他想抱抱阮阮,想用自己的大衣襟将她裹进怀里,从身侧环住她,和她一起抱住喃喃,想告诉她,如果冷,来我怀里。
这距离已经近到风扬起她柔软的发丝会拂在他的下颏,他才发现自己男人的勇气,仍是不足够支撑自己去做这曾经无数次经历过的事情。
当人性被理智束缚,就会变得很难幸福,有时候,人就偏偏需要那一瞬不顾一切的感性与冲动,来打破那些需要恪守的死则。
路口绿灯放行,阮阮正准备着招一辆出租车, 手臂刚刚抬起,就被他一把按下。
霍霆绕到她的正面,挡住忽然涌过来的车水马龙,清俊的眉眼里盛满了哀凉。
阮阮不解的望着他,话未及口,便被他突然倾身而来的吻给堵住了口。
这吻来势汹汹,却极尽温柔,阮阮睁大眼睛不知所措的瞪着他,心脏跳的近乎狂乱,可她却一点儿也分不清这情绪到底是什么,大脑里一片迷茫。
这种心潮蓬乱感觉,为什么,只有霍霆可以让他有?
她和霍朗接吻过,拥抱过,她不是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少女,分不清什么是好感与爱情,她知道自己对于霍朗到底抱着一颗怎样的心去接受,现在令她不明朗的,却成了霍霆!
不是应该分分钟的去记恨讨厌吗?为什么,仅仅是一个久违的熟悉的吻,就让她全盘崩溃了呢?
一定是他勾起了她对那个用情至深的霍霆的回忆,勾起了她爱那个男人的回忆,让她澎湃的,不是这个人, 而是再也回不来的回忆。
原本霍霆只想要一个吻别,可是真到亲上了,就放不开了,死活也不想放开,就算做是他耍赖,他仍是不想放开,怀里的人,就是他的朝思暮想。
蓦然之间,好像他们之间的所有芥蒂会烟消云散,这不过一对恩爱的夫妻在车潮汹涌的街头情难自控。
远处驶过一辆墨绿色的悍马,在鹅黄的路灯之下看起来与黑色的行车并不大异,车内有淡淡的鱼肉香,带着微微的腥气,霍朗伸手在副驾驶的环保饭盒上摸了一把,还温热着。
晚饭时他在酒店外面的顺德菜餐馆点了一条清蒸鱼,彻彻底底的清蒸鱼,不放葱姜,也不放盐和酱油,白白净净一条大鱼上来,方便放上一小碟海鲜酱油,他粘着酱油吃了半条,剩下的都拆成鱼肉屑,撞进瓷碗大小的环保盒里,给小折耳带来。
宠物医生说,小折耳的肚子里有虫,不太爱吃东西,给了小鱼干就用嘴叼着,现在还要靠打营养液维持身体供给。
这一小饭盒,按着猫的食量,够吃三四顿。
他手指一拨,打上左转向,无意间的一撇,看到十字街头的一双人影。
路灯不是太阳,不足以将街头的两人照的明亮,男人的身影也是他陌生的,可是那个有孕在身女人,她的短发,她带着荷叶底边的大衣,她黑色短胖的UGG…
那是阮阮。
霍朗一脚刹车停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对吻的难舍难分的情侣,黑暗里的一双眼瞬间蒙上一层暗霜,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们,直到红灯再次亮起,街头恢复一丝平静。
他刚毅的唇线如同雕刻在双唇之间,冷硬到已然弯不起任何弧度,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逐渐收紧,连手骨关节都泛着讶然的青白,这要是什么脆弱的东西,哪怕是条女人的胳膊,都会被他这样的力度拧碎。
他睫毛颤了颤,不再盯着远处路口的两个人,正视着前方,半饷,才想起来自己还在为那一瞬间的震惊而屏住呼吸,于是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脱力一般的伏在方向盘上。
巫阮阮到底是爱那个男人的, 无论在受了怎么样的伤害之后,只要他肯点燃星火,那么阮阮就可以立即死灰复燃,那他呢?
被抛弃了吗?还是被背叛。
无论哪一种,都够霍朗独自难受几个夜晚,他以为自己可以步步为营,其实他从来没有占领过她心里那片领地,只是因为另一个男人走了,她才可借这一方土地给自己,是他太过轻信女人,也是阮阮太过善良。
他深吸口气,抬起头,将车窗放下,视线清晰无比的看着阮阮和那个男人,狠狠一巴掌拍在喇叭上,在这空旷的街头,汽车发出的鸣笛声响彻了半个天空,他抬起刹车,猛踩着油门,没有继续左转去靠近他们,而是闯了红灯,直线飞速的离开。
如果阮阮选择的是自己,那么就算刀山火海,乘风破浪,他愿意去带她回到自己身边,但如果阮阮选择别人,他抢回来一个人,有什么用呢?
我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以我爱你为前提,以你爱我为武器,这才是我战斗的力量,可是你不爱我…
如果你不爱我,我就给你自由,就像曾经给那个女人一样。
巫阮阮是被这一声震耳的鸣笛惊醒,她挣扎着要推开霍霆,千万不可以再一次爱上这个魔鬼,一旦动了情,就是动了命,不管他有怎样的魔法,谢谢那个将她鸣醒的人,才没有让她长长久久的陷在这个漩涡里。
霍霆的手臂紧紧桎梏着她的身体,轻抵在她的额头,轻柔的唤着她的名字,“阮阮,别走…”
阮阮还在努力的挣脱,她不停的摇头道,“ 我要走,我有男朋友了,你也有妻子了,而且,你会要了我的命!”
“我没想要你的命!”他忽然提高了声音,辩驳道。
他突然狠厉起来的语气,让阮阮心下一沉,顿时觉得事情要变得糟糕,霍霆要生气了,他会用残忍到无法招架的办法来对付自己,她的声音也跟着尖锐起来,虽然听在霍霆的耳里,这细软的声音毫无震慑,可却让他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她的愤恨,她的恐惧,她的不屈,她说,“如果没有人救我你以为我会活到现在吗?你说你没有想要我的命!每一个杀人犯在杀了人之后都会说他没想杀人,我也是被杀的那个,只不过我命大而已!放过我吧,我会感激你没有让我死,谢谢你留我一条命,别伤害我了,好吗?”
“我没有…”他满眼绝望的否定,任何柔软,都融化不了阮阮现在要离他而去的笃定。
心脏开始在狂躁的作祟,他猛的将她拥入怀里,狠狠的撕咬住她的唇。
106:伤害你竟成了我唯一拥抱你的理由
:2013-12-4:03:40 3741
霍霆忘记了,他不是那只小折耳,而阮阮也不是他的小鱼干,他想咬住不松口,她就没有挣扎的余地。
阮阮使出全部的力气来抗争,躲不开他的唇,就和他撕咬,他们像两只踽踽在炽烈沙漠的小兽,要用彼此的鲜血相濡以沫,一个要将对方拆之入腹,一个要拼命的抵抗,看起来,这不会是一场独活的战争,而是一定会同归于尽的你死我亡。
她的唇破了,他的唇也破了。
唇齿间尽是血液的腥甜,分不清是谁的,或者已经彻底教缠在一起,阮阮很害怕,挣扎的同时在不住颤抖,她不知道下一秒钟,霍霆会不会伸长手臂将她直接推向马路中央,就像他曾想要自己的命一样。
这样抗拒而恐惧的阮阮,让霍霆无法言喻的心疼,他该怎么消除她的恐惧,告诉她自己并不是真心想伤害她,只是那时的他因为无助因为孤独因为酒精已经变得另一个人,如果这世界上还有最有一个希望她过的好的人,那一定是自己!他握住了双刃刀狠狠扎进两个人的心里,是因为他人之将死,不在乎这样的伤,而时光和岁月,也会渐渐抚平她的伤痛,剩下的更长久的,必然会是行云流水般的幸福。
他的手臂渐渐收紧,紧紧的将她搂在怀里,让她挣扎的手臂愈发的无法施展,唇上很疼,他已经停止了对她的伤害,可是阮阮却发了疯一样的在他唇上咬下一个又一个血口。
只有他露出锋利的牙齿,才能触碰到她柔软的唇,而也只有她露出锋利的牙齿,才能撕咬到他的柔软。
为什么只有伤害?为什么只剩伤害?我们不是相爱吗?
我们,不相爱了吗?
唉,我们不相爱了,阮阮,是我还爱着你,你已经爱了别人。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伤害你竟成了我唯一拥抱你的理由。
明明知道会疼,霍霆还是将自己唇送出,就算鲜血横流,也要向她靠近,他想抱抱阮阮,哪怕前提是以自己受伤为代价,也想要。
他唇确实被她咬的不成样子,阮阮受不了他这固执的力量,手掌握成拳头,集中自己全部的力量狠狠向他胸口砸去,拉不开距离,使不上力气,可是这样一个成年人的力气仍然不能小觑。
第一下,就让霍霆疼的额头渗出了冷汗,脸色倏然一片惨白,眉头紧锁,他知道,分开的时间又要来了,所以最后的时刻他只能万分不舍的给她最后一个深吻,卷着浓重的血腥。
阮阮连连锤了他三次,霍霆忽然眼眶一热,滚烫的眼泪忽然无法控制的落下,漫过整张脸,落进两人的唇间,除了血腥,又多了咸涩。
好阮阮,不可以再打我啊,再打这里,我会死掉,最后这一点点时间都不会再有啊…
“唔…你放开我!” 阮阮也急的飙出眼泪,一拳砸进他的胸口窝。
霍霆闷哼一声,松开她的唇,两个人如同刚刚印过血浆,唇畔一片鲜红,急促而凌乱的呼吸着,他满眼渴望的哀伤,还有她满目抗拒的悲凉,隔着比山海还遥远的距离相望。
霍霆抬手轻轻拭去她唇角的鲜红,却被阮阮侧脸躲开,指尖在她的脸颊滑过,他牵强的弯了弯嘴角,替她将抱在身前的白色纸袋抻平,“回去吧。”
阮阮的身体还在发着抖,越过他的身体,在放行的车辆里招手到一台出租车,头也不回的钻进后座,直到离开,再未看他一眼。
司机问了她三遍到底要去哪里,她才回过神。
刚刚她是动摇了吗?被连命都差点没了的伤害过,还会对这个人动心吗?不可以的巫阮阮,要你命的人,不一定要记恨,但是一定要记得,不报仇,至少也不要去靠近。
那么他现在的执着,又是什么呢?
他不是说,不再爱她,也不希望她还爱着他,当协议达成,他又再表演什么呢?
她对司机报上一间酒店的地址,慢慢平复着身体的颤抖,蜷缩在后座的身体缓缓伸展开。
全当自己在路上一不小心走入岔口,不要紧,只要她还清醒,就能找到正确的路。
被她绝尘的那个路口,身形修长的男人正单手默默覆着自己的左胸口,静立很久,身体已经完全被冷风打透,才转身离开。
刚刚这一段来时的路,是他和阮阮两个人走的,现在又变成了只身一人,路灯变暗,夜风变凉,树影更加婆娑,他也更孤独了。
他的心脏很不舒服,从被阮阮砸那一下开始,从他转身开始的每一步,似乎都是在勉强支撑,在口袋里里没有摸到手机,应该是落在了孟东的家里,他不能就这么孤单的躺在马路上,就算倒下,只少也要去一个有人的地方,至少要倒在一个知道怎么救他的人面前。
刚刚几步就走到了尽头的路,在她离开之后突然被风拉长,怎么也走不完似的,胸口有一团热气,醺得他睁不开自己的眼睛,他停下脚步,极其专注的看着从树上飘下的一片落叶,香樟树就在他的身侧,枝丫繁茂到张牙舞爪,树影魔鬼的魔爪一样投在他的身后,一眨眼,两滴眼泪顺着睫毛落在地面,砸碎的小水滴顷刻不见,他紧紧捂住自己的口鼻,不想泄露出一点点悲伤的声音,于是眼泪就横亘过他的修长的手指,翻过他指间的沟壑,落入他的领口。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不管是年少还是年老,眼泪都是宣泄悲伤的最好方式,有些人不流泪,不是足够坚强,而是眼泪从眼眶滚进了心里。
可是霍霆的心满了,他满心不可名状的哀伤,所以装不下眼泪了。
一个男人该有过的东西,他全部尝尽,意气,风光,事业,爱情,天伦,现在轮到了孤独,迷茫,悲沧,绝望还有无助。
肩膀因为极力抑制的哭声而不住的颤抖,就像一只踽踽受伤的小野兽,在台风过后的大树后舔舐自己的伤口,无处说痛,无人能懂。
宠物医院的巨大招牌下,厚重的玻璃门被人从里面推开,迎面来的风让孟东不禁竖起衣领,他从口袋里摸出香烟,刚刚叼在嘴上还没来得及点燃,就无意的瞥到远处的霍霆,在鹅黄的路灯下,被树枝遮去了半边身影。
有句话他听过,却不知该怎么表达,大概便是:因为我爱着你,所以你我能发觉你的一举一动,因为我深爱着你,所以我能铭记的每时每刻,哪怕这些举动和时刻里,并没有我。
他们的距离并不近,也不是正午时间的日光当头,天空安静的连星星都快不见了,孟东却一眼看到他在哭泣。
那种悲天悯地的悲怆或许他能懂,却不能代替。
很多时候事情就是这样,我们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在受苦,恨不得十倍百倍的去代替,只要能换来他片刻的清静与安稳,可那不现实。一份快乐被两个人分享,就是两份快乐,一份痛苦被分享,他的痛苦还是他的,我的痛苦,确实微乎其微的。
可是如果连孟东感受到的这微乎其微的痛苦都如此难以忍受,那么霍霆所承受的呢?
如果非要那痛苦比喻出一份重量,那不是千斤重的磐石,而是百万吨的游轮,只抵他一人肩。
孟东微微觑起眼,眉头一高一低的瞥向旁处,将嘴上的烟拿了下来,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温热的白雾散在风里,半饷,他吸了吸鼻子,忽略掉眼角逐渐涌上的湿意,抬步向霍霆走去。
当视线愈发的清晰的看到他不想预见的情景时,他便愈发心里堵的难受,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把巫阮阮绑回来,给她泼上一盆冷水,让她彻底清醒,他想质问她:巫阮阮 ,你的心哪去了?你的冰雪聪明哪去了?
你被什么迷住了心智无法判断自己的爱情了?你怎么就不能发现你的霍霆病了呢?
你们的海誓山盟,就那么不算数吗?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指着霍霆的鼻子骂他是人渣,你也不应该啊!
你为什么就不去怀疑一下,这个痴情的男人到底为什么变得如此绝情了呢?
他那么爱你,爱到要耗尽生命,可是你却不能发现他的苦衷,你们的爱,平等吗?
就算他伤害过你,可是,你看到他眼中比你还疼痛万倍的痛苦了吗?
就算他抛弃了你,你就看不到他眼睛那份残忍到诛心的不舍吗?
他是你孩子的爸爸,是曾满心欢喜许你一个家的人,你们是在上帝面前立过誓言的夫妻,他怎么会背叛上帝,背叛爱情,背叛你?
这个世界上,你再也找不到第二个霍霆,第二个男人这么爱你,你还要离开吗?
孟东的所有立场,都是出自霍霆,人之常情就是这样,不论事理,我们永远会选择站在自己爱的人身边。
他红着眼眶站立在霍霆的面前,不知道该给予怎样的安慰,他的苍白太让人触目惊心,连多看一眼,都不忍心,他调整呼吸,微微的哽咽着说,“别难过了,也许她爱别人还不深,我们再把她追回来,就像她曾经追你那样…”
霍霆泪眼模糊着摇了摇头,放下捂在唇上的手掌,唇畔刺目的猩红即刻的刺痛了孟东的眼,令他不住的咬牙,才能平复心中的惊涛骇浪。
“不用,这样很好。”他犹豫片刻,说,随即,直直的跪倒。
“我/操!”孟东惊呼一声,接住他的身体,“霍霆——!”
107:你怎么称呼你的前夫?
:2013-12-5 10:49:41 3702
霍朗回到酒店的时候,前台小姐叫住了他,说有一个他的国际包裹,他眉头轻轻拧着,等着她把包裹拿出来,一个半人高的巨大纸箱,她搬的很费力,他单手扣住纸箱,拖尸体一样的拖进了房间。
房间里没有剪刀这种东西,他坐在沙发上,很耐心的指甲剪一点点剪碎最外面防散的胶袋,然后拆开里面的纸箱,一脚蹬倒在地上,一个缠着珍珠纸的大皮箱摔了出来,他把皮箱扶正,拆掉绕了几圈的包装纸,将散落在地上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股脑塞进纸箱,拉出房间,准备扔进安全通道的垃圾箱附近,等着楼层服务员会直接带走,可他刚刚出门,随手将门一关,才发现这不是家里,随手关门就打不开了,他盯着门锁看了半天,拎着纸箱走了。
服务员帮他刷开门,单手撑着门把手,等着他进门,霍朗就这样直勾勾的站在原地,好半天,才像肢体生锈一般的迈进去,淡淡的说了一句,“谢谢。”
关门之前,服务员帮他随手按了门口的灯控,室内才明亮起来。
他抬头看了看明晃晃的吸顶灯,忽然想起来为什么刚刚拆个包裹都那么不顺利,原来是他忘记了开灯,刚刚陪他的,只有一室冷清的月光。
他想回身去关上门,又惊奇的发现,门已经被服务员关上了。
他抬手挠了挠眉心,觉得自己似乎哪里出了问题,这个状态不应该是自己所表现出来,无论发生什么。
可是想想也没有什么不应该,他再坚硬,毕竟也只是个人,不是牲口也不是石头,难免会被七情六欲所干扰。
皮箱里是满满的冬季春季新装,他随便拎起几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这也太花哨了。
小立领的短夹克,大块抽象图案的T恤,颜色艳丽夸张的哈伦裤,他将衣服重新叠好,认真的像要打包离开一样,拉上皮箱的拉链,拎起来,放进衣柜底层。
这些衣服是他妈从美国邮过来的,看起来完全不是他平日的风格,既没有绅士的稳重,也没有霸气的洒脱,这一皮箱完全是非主流富二代的装扮,高调而张扬,说白了,穿成这样去上班,太放肆了也。
这箱衣服的来由,是因为巫阮阮总是说自己是老流氓,他承认自己有时候是有些流氓的,但是不是老。
‘ 老’这个字,让他不能接受,怎么挺,都是一种嫌弃,他要是与阮阮同龄,恐怕她也不会说出自己是老流氓这三个字。
于是他在一天夜里,怒气勃发的给他妈发了一条短信:我很老吗?
妈妈回信:儿子快看看妈。
他继续怒气:我被女人嫌老。一定是你买的衣服有问题,老气横秋!以后不要给我邮这些奇怪的衣服,其丑无比!
于是现在他收到了这样一箱子看起来年轻时尚,前卫到过分的怪异服装。
不过,现在这些衣服的到来,似乎没什么意义了。
倘若巫阮阮心里没有自己,就算他穿的像迎风招展的青葱少年,领口系上红领巾,那也闯不进她的视野里,她的眼里,一直都站着别人。
这不是他出生早了的问题,是他来的太晚的问题。
霍朗突然发现自己出了一个很大的问题,一直是他原则上不被允许的,那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与巫阮阮走成现在这幅局面,他应该是力量与情感的主宰,而不是如此被动的去讨好。
应该是她嫌弃自己的脾气不好,那么他要想尽办法让她臣服,她嫌弃自己年纪大,那么他就要让她觉得这是一种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