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咳一声:“你们有要单独聊的么?上妆比预想中快,还有些时间,我先出去了……”带着众嬷嬷宫女近乎落荒而逃。

“小语,”待容音她们离开房间后,绮思看着芷语,面上全是凄然的忧伤,她叹了口气,“容音其实说的对,既然是不能逆转的命,想着也该为自己安排个好点的方法去承受。你,一定要多保重,不该想的人,便不要再想了……”

“不想了,早就不想了……”芷语明显自欺欺人,说着反话。

房间中在这句话后,陷入了沉重的寂静,好一会儿,芷语才道:“师父放心,小语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要相信小语……”

“是,”绮思嘴角挤出的欣慰笑意,带着些慌乱,“小语,有什么还是可以来找师父的,师父一直住在那里,不会变的。要按时吃解药,身体要紧。都怪师父,以前居然对你这般狠心……罢了,至于容音,唉……应该还是个可信的人吧。”绮思的话,似也是想到一句说一句,她的心,也早乱了。怕,真如世人所说,红颜命薄。

芷语却像没有听见绮思的话,神思又已不知道恍惚去了哪里。

“师父,是不是真的很难放下?那人对你这般,你却还至今念着……”芷语带着轻嘲一笑,缓缓道,血红的嫁衣,下摆垂地,如火焰般的艳色,却使得她此刻显得如此无助。

绮思只能无言相对,是啊,她让芷语放下,可自己却知道真要想放下的事,永远也纠缠在心中,别想挣脱。

吉时到了,芷语还得先去参加一系列的祈福仪式,还要去给代表娘家的太后磕头,容音站在门口,看着被喜娘搀扶着走出来的芷语,再看着她坐上轿子,容音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甚至像是唯恐漏掉了一个片段。

“担心自己有天会这样?”绮思步出房间,不看容音,只是淡漠地问道。

“我现在情况不是差不多么?只是差个形式罢了……”容音挑眉,眸中一片轻寒,唇边却带着笑意。

“你和芷语本该同病相怜的,可是,偏偏,她心上的人,只看得见你。”绮思难得正眼看向容音,可惜,眼神中,半点感情也看不见,与其说,她在看容音,不如说,她的目光只是转向了容音这个方向。

“为何你们都会这样认为?”容音想到这个误会有些无语,她从不觉得刑律对自己会有何特别的情感,那个人,应该是不会对任何人动真心才对的,他帮自己,多半是出于同为现代人的情分吧。其实心中有不确定的,但是容音却本能地怕自己会想偏。

绮思的目光再次转了回去,唇边噙着冷笑:“容音,该惜福的。”说完,便掠过容音,向门外款款走去。

留下容音,望着冬季里,荒败的园子里,满目的大红装饰,思索着一些理不清的思绪。

**

到看到不远处的几兄弟时,容音才忆起今晚,他们也会留在宫中凑热闹。

容音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了,甚至有些手足无措,她现在该以怎样的身份去面对眼前几人,更别提什么心情了。

她虽然只看了一眼,便慌忙地低下了头,但是,她却能感觉到,那道目光的紧紧锁定。

她甚至觉得那道目光是在她身上逡巡着,像是有些紧张地在检查确定着什么,光是这个可能纯属猜测的想法,就让容音心如刀绞。

胤禛,我没事,很安全,很好,你呢?

连韵韵最近自己都疏于联系,早已失去了你的消息,而现在,自己竟不敢抬头看你,确定你的状况。

恍惚间,几人已经走到了容音面前,容音慌乱间只能福下身请安。

“容音,起来吧,好久不见,怎生现在变得如此见外了呢?”胤禩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清澈温和,有着安定人心的作用。

容音起身,却还是不敢抬头,像是头上顶了千斤的重物,压迫的她无法直起脖子。

幸好,在这尴尬万分的时刻,一个小宫女冲过来,见了诸位阿哥,先是着急着请安,起身后便拉着容音,说是新房布置有点问题,让她去看下。

容音忙借故告辞了众位爷,跟着小宫女转过墙边,就撞上了太子妃幽深莫测的眼神。

容音见那个宫女走到了太子妃身边,便意识到,这丫头凑巧的搭救竟是太子妃的主意么?

“凑巧撞见的,不知道算不算帮忙,身为毓庆宫的人,还是应更坦然地学会面对才是。”太子妃留下这样一句话后,便转身走了。

容音将这句话放在唇齿间反复回味,露出苦笑,太子妃竟是一副训导的样子么?她想把自己□成一个怎样的人?

有点意思了。

望着犹自穿梭忙碌着的众人,容音在这喜庆的氛围中却只想逃走。仿佛只要一闭上眼,那个新娘便会变成自己,自己也是如现在一般的漠然旁观,可周围的人却是为了自己而转。旁观一日后,深夜红烛,而,在自己盖头被揭开的一刹,对上的却不是自己想要的那双眼睛……

想到这,容音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脚踩空,整个人如坠落悬崖般完全失重了……

“喂,亲爱的……”

蓦地被人从后面抱紧,容音惊的一跳。转过身来,只见得颜韵的灿烂笑脸慢慢垮了下来,手抚上了容音的脸,她似是试探着问道:“音音,你怎么哭了?”

容音一惊,这才发现自己脸上的湿润痕迹。她若无其事地用手擦干,抽了抽鼻子,笑了笑:“有点感伤,没什么,今天你也过来凑热闹?”

颜韵唯一思索,便猜到了容音此时的心情,但是她也不愿意说破,只是紧紧地牵住了容音的手:“想你了啊!怎么今天不怕冷了,手就这样露在外面,看看,都成冰了!”

容音笑了笑:“今天我这布置的么鲜艳,哪里会觉得冷了,而且,你来之前,我一直忙活着呢!不过,你一说,倒还真觉得冷了,你对这喜宴有没有兴趣?”

“喜宴有什么好感兴趣的,我们这身份,又不能跟那些人一样坐在那吃喝玩乐,冰天雪地,还是窝在房间里好。”颜韵撅了撅嘴,不屑道。

容音笑了:“正合我意,那我们就翘掉今晚的喜宴吧,去你那过个清静点的夜晚?”

颜韵立刻点头批准。

酒,被烫的很热,一碟老醋花生,容音和颜韵靠在榻边,慢吃慢酌。炭盆里的火星,闪烁着,时不时,传来“卡哧”一声轻响。

红晕爬上容音和颜韵的脸,两人,都有些醉了,只觉好久都没有这般温暖过了。

“音音啊,我听十三说,老四他,最近不是很冷静了,太子吩咐的一些事,他不像以前那般隐忍地做好了,什么事,都要寻个证据……他好像已经开始着急了,音音,这才四个月……”颜韵头靠在容音肩上,懒懒说道,舌头似乎都有些大了,她今天喝的太急,或许也是想醉了,很快思维就有些不清醒了。想了好久才想到要跟容音说这件事。

容音不由狠狠捏了下手中的杯子,这可如何是好,自己现在在太子这生活的尚算安稳,要是自己出了什么事,胤禛会怎么办?

他不像这么不冷静的人啊,难道真的是传说中的关心则乱?容音唇角的自嘲笑意,逐渐蔓延。

“其实我更担心你的安全,老四这样做,万一太子发现了,把不满发泄到你身上怎么办?”见容音久不做声,颜韵抬眼,看向满脸寒色的容音。

容音闻言,一笑:“韵韵,不要担心,总要爆发一次的,只是,在这次爆发之前,希望胤禛能平静下来才好。”容音才不相信太子会对自己和胤禛的事情一无所知,她不懂,太子目前对自己的和善,会不会也只是为了顾全某些方面,给胤禛一个面子罢了。

窗外飘起了雪,此时,毓庆宫的婚宴也已进入了尾声,宴席都已经散了,宫人默默地忙碌着收拾残迹。前后对比下,被鲜红包裹的毓庆宫此时竟显得有种诡异的宁静。

**

“四哥,该走了,她不在。”十三皱了眉,见自己四哥出宫前,还不停地伫足回首,不由出声提醒。每次这个时候,都会引发他心中的内疚感,他始终自己单独承担了一个秘密,虽然现在四哥也是知道了真相,他和容音最终也分开了,但,原因却还是因为他。

四哥和容音成全了自己和韵韵,可是自己在当初却选择了用沉默来扼断容音和四哥复合的可能,自己原来自诩光明正大,也不过是个自私的卑鄙小人。

“走吧!”胤禛定下心来,毅然跨出了宫门,发现今晚自己居然又对自己放宽了要求。

可是,自己纵是再能掩藏自己的喜怒伤悲,也不是能随意控制它们发生的。

安插的人对自己的回话说她无碍,她看上去也还好,这样便好了。

可也仅限于此了。无论观察还是关心,都是仅限于这般表面了。

第三十二章 新年

宫中的年,过的自不是一般的热闹。几乎是每天都有祭祀、典仪、宴席。又因为每次过年,都会有补贴之类的,连再难伺候主子也会笑着给红包,每个人脸上都是喜笑颜开。

可容音却只觉得太过闹腾,这些日子,天冷,她也乏的厉害,想在屋里安静补眠,也被窗外时不时的笑声或爆竹声给惊醒。这宫里,居然允许随意放爆竹……真是,也不怕给烧了。

“料你也赖在屋子里不肯出门……”颜韵带进来一阵冷风,珊瑚色的披风上都还有着一点雪花,正在逐渐融化,消失后只剩一点水渍,融入锦缎。她进来后带上了门,“你这样一天到晚缩着,太子妃没来找你麻烦?”

“她是想带我出去,可是我出了名的怕冷,见我一出去脸就被冻青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挂了个名头,说我病了。”容音瘪了瘪嘴,自己拿自己这身体也确实没有办法。或许在古代没有暖气的情况下,自己真的应该考虑有机会摆脱皇宫就去南方居住。

“可是,今天太后希望你过去,说过年都没有见到你,心里想的慌……”颜韵脱了披风后,坐到炭盆边,伸手烤火。

容音垂眸,“没有其他人吧……”

颜韵暗中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有,放心吧,太后对你的情况还不了解么?”

容音点了点头,伸展了下已经躺懒了的身子骨。如果要出去走走,太后那里是自己唯一想去的地方,清静却暖和。

**

看着拿了红包眼睛都笑眯了的容音,太后不满地轻轻哼了一声:“还笑,要不是我叫韵丫头来请你,你怕都是忘了哀家了。”

“就是,太后给你红包还要派专人来请你,你容音架子也太大了!”颜韵在旁边端起声音,装模作样地添油加醋。

“哎哟,太后,韵姐姐,是小女子的错还不行么,你们大人大量,看在小女子身子骨弱,冬日怕出个门,就别计较小女子的过失了……”容音犹自笑着撒娇。

太后白了她一眼,却似又想起了什么:“芷语,过的还好吧……”

容音摇了摇头:“不太清楚,她嫁进来后,我也只远远地看到她一次……”之后容音很少出门,她始终不太敢面对芷语,自从在婚礼那天,她一不小心想偏了后,芷语就成了她的梦魇,像是面对芷语就是面对不久后的自己般,让容音浑身发软冷汗涟涟。

太后大致明白了容音的心情,却也找不到安慰的话,因为,大家都说不准未来容音的命运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可容音看到太后有点哀伤的样子,却笑了:“太后,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道理,容音可是明白的很,不用太担心了,而且啊,否极泰来……容音自觉受的磨难已经够多了,该是转运的时候了。”

太后深深地看了正笑着的容音一眼,缓缓点了点头,仍是满脸担忧,“小音,皇上最近对太子有些不满,哀家打听了,大致是说年关将至的时候,太子对很多来京汇报一年来地方状况的官员,索贿……而且听说要的很狠,也不知道是他的主意,还是他手下那些个人自作主张,只是不知皇上何时爆发出来了,太子的性子啊,听说也是个难测的主,你知道了这些,躲得远些便罢,千万别硬碰硬去。”

容音点了点头,心中却泛起了一阵感动,太后从不问政事,可为了自个儿,却甘愿违背了一直以来坚持的原则,打听起了朝廷上那些事。

“对了,太子身边那个叫凌普的你可得小心些,那个人可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最好别遇到他,就是遇到了,拿起礼貌和谦让伪装一下也未必是不可的。这个人的要求,太子总不知为何,有求必应,对他也依赖的很。皇上想办那个人久了,可是碍于太子每次都能事先闻风,去求个情,也一直拖着,没有办下来……哀家先前居然把这件事给忘了,太□中人死得多,还有太子的暴戾,很多时候都和这个人有点关系,音音呀,可千万小心些……”

容音皱了下眉,凌普么?这人可还是个名角儿,提到废太子,似乎就真与这个人离不开点关系,太子的奶爸……他也好意思。

“太后,良妃娘娘在外面求见。”紫鸢走过来,对太后道。

“良妃,她怎生来了……”太后有些疑惑,良妃在宫中也是个受人排挤的角色,向来不爱在宫廷间来往,过年时必要的问候妃子们已经一起来过了。她今日却想起来单独拜访?

看了容音一眼后,太后对紫鸢道:“去吧,让她进来。”

良妃仪态端庄地走进来后,将手上的披风交给了她身边的宫女宝珠,然后盈盈福下身:“给太后请安。”

“起来吧。”太后带着温和的笑意,“怎地良妃你今日想起到哀家这来了。”

“前段时间难得找到好料子,便给太后绣了个褂子,”止住了容音和颜韵的请安,良妃招呼宫女传上来一件酱红色的缎绣袄子,手工的绣花,是同色的暗纹,分外精致,却大气高贵,颜色也选的极好,虽然鲜艳,却不失稳重。

太后见了,似是也很开心,但却不试,只是招呼身边的小宫女接过收下,又看了看炕下的椅子:“良妃有心了。来,坐下吧。”

“谢太后。”良妃似也不介意太后不冷不热的态度,带着清淡的微笑坐下了,应了太后的几句问话后,目光才扫向了容音她们:“好久没有见到小音了,最近怎样?”

容音甜甜一笑:“很好,谢娘娘关心。”

“那就好,对了,我还有些东西一直说要送给你,可却总没碰上你,你抽个什么时间来我宫里一趟吧。”良妃像是忆起了什么,唇边的淡然微杏深了一些,连那明明清傲的眸中,似也染上了几分笑意。

容音一愣:“给我的?”

良妃点了点头:“小音随时可来取。”又转向太后,“太后,今日臣妾宫中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太后点了点头。

待良妃走了后,容音疑惑地看向太后:“太后不喜欢良妃娘娘么?我可还记得太后最喜欢八爷了,曾经还想着把容音指给他。”

太后无奈地笑了笑:“怎地还跟个小丫头般问出这些话来,不是喜不喜欢,你以为哀家这个太后都跟在你面前一般没有架子啊。”

容音满足地笑着趴到了太后的腿上,心里却盘算着良妃找自己会是什么事。她总觉得,今日良妃来的目的可不是给太后送褂子这般简单,也许是错觉,总觉得她竟是为了找自己而来。

**

这梅花,在这过年时分,开得正是艳丽,而梅下佳人,却也毫不逊色。

容音微微顿了顿,良妃还是这般温婉却又带着冷傲的女子,这么些年的孤独和被冷落,似也不能在这不染纤毫世俗气的清丽上,改变分寸。

笑着跨入门:“给良妃娘娘请安。”

良妃停住了剪花枝的动作,将手上已经剪好的一枝梅花交给了身边的宝珠:“小音,快起来。”随后又笑着道,“来,我们快进去,你可是个著名的怕冷的,没得陪我在外面受冻。”

“小音可是嫉妒娘娘不怕冷,这便能有着雪中剪梅的清雅兴致,小音没这个福分,还扰了娘娘,娘娘不要责怪才是……”容音娇俏地笑着道。

“这么些年不见,小音还是如以前般伶俐……”良妃笑语盈盈,竟带了一点亲切。

“良妃娘娘这是笑话小音一直长不大的吧……”容音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自己在上演些什么戏码,“小音看啊,良妃娘娘才是没变,还那么漂亮,刚刚小音进门的时候,可都被震住了,娘娘可让小音起了嫉妒之心。”

“什么嫉妒,乱说话,”良妃嗔怪地看了容音一眼,拉着容音到炕边坐下后,良妃继续噙着笑意道,“太子新进的侧妃才漂亮,你和她熟悉么?”

容音心里一紧,对良妃蓦然提到芷语一点准备都没有,可面上却笑着点了点头:“可是,小音却比较喜欢娘娘这种美,带有清丽绝俗的味道。”

“罢了,也就你会说话,不跟你争这个,倒把我一张老脸给说红了,”良妃也似只是无意提到芷语,这时便转了话题,有切入正题的意思,“前段日子,皇上赏下了一套首饰,不知为何,看到它却就想起了你,一直想找机会送给你,偏生遇不到。这时遇到倒也好,权当新年礼物了……”良妃一边说,一边招呼宫女去拿首饰。

那套首饰递到容音面前时,容音确实产生了惊艳之感,古朴做旧的银链和样式在这个时候称得上新颖的耳坠,甚合自己心意,可关键是,那耳坠末端和那吊坠,都镶嵌着晶莹的琥珀色宝石,清澈透明,不见一点杂质。

良妃看容音的样子,便知她喜欢,笑道:“怎样?是不是那颜色会让人想到你的眼睛和头发?”

容音抬眸,笑了:“谢谢良妃娘娘,小音很喜欢。”可是容音心底却怀疑起了这首饰的来历,皇上那里赏下的,怎么可能是银饰?而且,看这做工,虽然精细,却和宫制水平差了好大一截。是谁要送给自己的呢?

“喜欢便好了……”良妃笑着正要说些什么,便见她身边另一个宫女锦瑟打了帘子进来了。

“娘娘,八爷来了。”锦瑟微微一福身道。

“让他在厅口等一下。”良妃看了容音一眼后,沉吟道。

“不了,娘娘,容音还是不多打扰您了,让八爷进来吧。”容音起身,准备告辞。

“这样么?可是还没跟小音聊什么,不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让他先进来,我问下他有什么事,没事的话,打发他回去可好?”良妃微一思索,用和善的眼神安定容音道。

容音想不出硬生生告辞的理由,便笑着坐下了。

胤禩进来看见容音,似是有些惊讶,不过转眼就先给他额娘请安去了。

“今日来,可有何事?”良妃看胤禩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慈爱,这个时候的她,浑身都被慈母的光辉所笼罩,显得更美了。

“只是入宫办事,想着来看看额娘。”宝珠端了椅子进来,胤禩便坐下了,“刚刚进来时,看见额娘这的梅花又开得好了,明玉这些天一直念着说来看看。”

“是啊,明玉可最喜欢这的梅花,刚好我剪了几枝,一会儿你记着给明玉带回去吧!她好不容易有了身子,还是不要乱走动的好。”

容音正在旁边喝茶听母子闲聊,听到这,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历史上的八福晋不是没有子嗣么?是自己记忆出现了偏差还是明玉这一胎没有保住?

“今日还托额娘的福见到了小音,明玉一直托我帮她找你,告诉你这个喜讯,婚宴那天好不容易见着了,结果你还忙,话都没说上一句,你便走了。”胤禩带着笑意道。

容音还沉浸在对历史上的八福晋有没有孩子这一问题的思索中,听到八爷突然针对自己的话,一愣之下,只能笑笑,做个回应。

“是么?那还算得上有缘,等会儿你就帮额娘把小音送回去好了。”良妃似是心情越发好了,笑语盈盈地道。

容音一怔,这是为何?老八送自己回毓庆宫……合适么?为何自己竟觉得来良妃宫中便是个不小的错误呢?收这不知何人送的链子事小,关键是应付老八是件很费力的事,可是,良妃说这件事的时候,并没有用什么顺道之类的,而似是看在老八有话对自己说的份上,才让他送自己,这可不好推拒。

何况,抬眼的时候,容音见那边,胤禩已是含笑应下了。

第三十三章 风暴

天,果然已经黑下来了,高墙上一两盏宫灯,和胤禩随从提着的灯笼,在宫道两边的积雪上,晕开橘色的光影,却反而显得越发阴暗了。

胤禩本就温润的面孔,在这种光线和气氛下,变得极其模糊,还好,容音也不太习惯抬首去注视他。

默然了好一段路后,反而是容音笑着先搭话:“明玉是什么时候有的?”

“婚宴前几天,现在都三个月了。”胤禩满足地笑了,恰好经过的一盏宫灯,照亮了他唇角的温和及幸福。

容音想说些什么祝福的话,可是却还是纠缠于自己印象中明玉一生没有孩子的记忆,话梗在喉中,说不出来。

“你最近还好吧?”感觉上又是很漫长的静默后,胤禩问出一句感觉很客套的话来,可寓意自是不简单。

“我看起来像不好的样子吗?”容音低笑,明明他们各自在毓庆宫埋有内奸,自己的一举一动,也都逃不出他们的眼睛,可却,还是带着不放心的语气来问自己。不过,胤禩的不放心,是出于几成感情因素呢?多半是政治考虑吧。

果然,“你以后准备怎样?就这样在毓庆宫生活下去?你跟太子间究竟是怎样一回事?”胤禩在容音面前也不大喜欢伪装过深,很快便切入了正题。

他们之间像是有什么默契在,不是朋友不是敌人,可是在对方面前,却都不约而同地选择直接。

“不怎样,看皇上的意思吧……他准备怎样,我便怎样。”容音只是微微一沉吟,便缓缓出口,三年之约,没有多少人知道,连胤禛,她也选择瞒下,毕竟,怎么给他解释自己如此笃定的三年之约呢?

“你是真舍得四哥?四哥又是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你呢?”

“八爷,你会不知道前段时间发生在十三和颜韵之间的事么?这话,问出来,不就有些多余了么?”容音莞尔一笑,毫不婉转地顶了胤禩一句。

胤禩却也不尴尬,目光直视着前方依然没有尽头般的宫道,道:“容音,我问的是内心的感觉。”

容音沉默了,她其实怎么会不知道老八究竟问的是什么,只是,“大家都身不由己,心,该放在其次的吧。”

“容音,你一直是我很欣赏的女子。这次的举动,也是这般,但是,你就真甘心这样就嫁给太子了么?”胤禩似很平淡缓和地问出这样一句话来,但是,却让人感觉到,那是一种他持续的挑衅。

容音唇边,不自觉带上了嘲讽的意味,不用他挑衅,自己自然是不甘心的,不过,他想利用自己些什么,自己倒可以配合,如果,只要是如果,他甘愿做出头鸟,盖过胤禛的风头便好。原谅自己的自私,现在自己仅能顾虑那么几个人了:“欣赏?谢谢你的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