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动握上了他的手,但却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言语来安慰面前这个九五之尊。在自己的母亲面前,他也只是个孩子啊!
“弘历——”她轻唤,手轻轻地摇了摇,“料理后事吧!”再将头向他凑近了些,直接近了耳朵,这才又悄声说:“这件事情该有个了断了,称着太后还没醒来……或许这样……对谁都好。”
她这话说得有些残忍,就连蓝丝自己都觉得过份了些。对谁都好……她真的觉得钱氏这一死,让很多人都解脱了呢!弘历与太后也不用面对今后这几十年两难的生活,或许宫廷里因此少了一份幽怨。
第一百二十四章&我又没有额…
“罢了!”缓缓地放下钱氏的身子,弘历的神色在听了蓝丝的话之后渐渐的隐去了悲伤。“托合理——”
“奴才在!”
“传令下去,将……钱太妃的尸体运至泰陵,与皇阿玛合葬。”再一扫屋内众人,朗声道:“朕此次驻热河,找到失散多年的姨娘,此人乃先帝潜邸的格格钱氏,今因病身亡,追封熹妃!”
“辄!”
托合理与小路子带走了钱氏与济布里的尸体,又立即有太监进来迅速地将帐子收拾干净。之后,一屋子的人磕头离去。
房门关上,弘历忽地转过头来,蓝丝又看到了那一双布满忧伤的眼,再没了刚才的帝王气势。
“蓝丝,我又没有额娘了……”
终于起驾返回京城,弘历对此事的处理太后极为满意,所有知情人等也一律心照不宣地闭口不谈。
在弘历的强烈要求下,蓝丝无奈地与其同坐在龙车之内,虽然没人说什么,但是在上车的那一刹那,她还是看到了太后不满的眼神。
“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吗?”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嗯!”弘历点点头,“就当没有发生过,从此以后只字不提。”
“你认为能瞒得住?”
扭头看了眼蓝丝,撩了撩她垂下来的发稍,长叹一声,又道:
“我不是皇阿玛,也不是圣祖爷,我做不到将知情的奴才全都杀死。好在知道这件事的外人不多,那几个宫女太监也只是猜测而已,碍不了大事。”
蓝丝突地一哆嗦,这个小动作却没能瞒得过弘历的眼。轻摇了摇头,再将她拥在怀里:
“有关我生母的事情民间早有传闻,更何况外头还有个十四叔,这事怕是想瞒也瞒不住。好在只有你我和皇额娘知道这事情真正的来龙去脉,所以,让他们猜去吧!想我盛事天下,给百姓们留一点遐想也好!”
“你到还真是想得开呢!”挣开他的怀抱,这样暧昧的气氛还是有些让她不知所措。
第一百二十五章&改变历史终…
弘历没有再与她纠缠,只是仍自顾地道:
“我的额娘还是太后,她就是我的亲额娘,这,就是事实!”
“这就是事实?”蓝丝不由得直晃头,双眼圆睁看着弘历,有些不甘心地道:“难道你就让这个弥天大谎载入史册?”
“对!”神情跟着严肃起来,“现在冷静下来想一想,皇额娘说得对,满清的血统之事一直是重中之重,如今看似政事稳定国泰民安,但仍然有一小戳儿人认为我们是关外的夷人,时时在窥视着大清江山。倘若此事公开,势必会引起一场风波。”
“那至少让史官记上一笔,哪怕是悄悄的。既然民间早已有了传言,那就难免会带到后世,难道你想让后世之人像猜谜一样的猜着这桩事吗?”
“不行!”拒绝得很干脆,“史料上绝对不可落下笔头,谁愿猜谁猜去好了,总之这件事对于我大清来说,将会是永远的秘密!”
“是不是你也接受不了自己的母亲是个汉人?也接受不了从自以后大清的皇帝都将带有汉人的血统?”
“你——”猛地握紧了拳,蓝丝这话根本是在向他皇帝的威严发出挑战。可是半晌过后,却又缓下神来,无奈地拉了拉她的手,“我们这是干嘛!好好儿的,怎么吵起来了。”
轻叹一声,不再多话,手就这样任由他拉着,蓝丝不由得在心里暗笑自己是个白痴。
她这是在干什么呀?是在妄想改变历史么?乾隆生母一事本就是个谜,难道凭着她这个误入时空的人就能够改变得了么?
算了,纵使她如何的想要替后世解开这个谜团,却也仍是徒劳。她已经做过了努力,却也改变不了事实,这事儿到底还是成了秘密,到底还是埋葬在了弘历的心里。只是不知道如果她再回到现代,如果由她来把这事实讲述出来,会有几人相信呢?
队伍继续向前,望着窗外不断变化的景象,蓝丝终于意识到——快进京城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回京
龙驾距九门还有近一里的路,托合理便催马来报,说朝中文武百官已经候在九门之外准备接驾了。
弘历朗声大笑,这一回京,的确让他的心信好了许多。
看着眼前这个已然恢复元气的皇帝,蓝丝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自私一点说,她倒还真希望能永远留在热河。进了京,就意味着要与那紫禁城打交道,她不知道今后还有怎样精彩的故事在等着自己,更不知道那些个故事是喜乐还是哀愁。还记得当初弘历问她为何不想与他做夫妻时自己的回答: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可是这个萧郎如果就是皇帝呢?
再不及多想,随着队伍的继续向前,她已经听得到百官叩拜的声音了。
“恭迎皇上、太后回宫,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是她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不由得咋了咋舌。小心翼翼地轻挑起窗帘,想要先睹为快,不想却被弘历眼尖地制止住。
冲着他撇撇嘴,小声道: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文武百官都长得什么模样。”
“急什么!”弘历爱怜地打了下她的头,“往后你见他们的机会多了,也不差这一会儿。现在,我……啊!朕!朕要出去威风一下了!你在后面跟着哦!”
心境一瞬间畅快起来,许是因两人之间这么轻松的言语,也许是因为回到了三百年后的家乡,总之,蓝丝此刻竟有一些迫不及待地起要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了。
场面果然浩大,随着弘历从龙车内走出,只见不远处正跪着一大片人。蓝衣白帽红翎,皆低着头,分不出个美丑来。
“众卿平身!”站在前面的人突然一声高喊,到是吓了她一跳。朕与太后多日不在京中,众卿家一切可安好啊?
“臣安好!”又是一片应喝。
“嗯!”满意地看着众人,弘历又继续道:“直隶总督高斌何在?”
“臣在!”随着一声答应,从第二排站出一人来到近前再次跪下——“直隶总督高斌叩见皇上!”
“高卿家平身!永定河上游开渠筑坝一事进行得如何?”
“回皇上,已经过实地勘察,今年入冬既可动工。”
“好!兴修水利,利国利民,朕心甚慰啊!……哎?”弘历又向人堆儿里看了去,不由得皱起了眉,复又问道:“和亲王呢?朕怎么没看见?”
第一百二十七章&发阳丧
“这……”听弘历这一问,高斌面露难色,不由得偷偷地回过头,向身后的督察院左都御史刘统勋看去。
“刘统勋!”顺着高斌的眼神,弘历大喝一声,却也引得身后的蓝丝将一张小嘴张成了O字型。
刘统勋,这不就是刘墉的父亲么?一边寻思着,一边悄悄地将头向偏了偏,再向前探去。只见这人比弘历大不了几岁,个子不高,皮肤黝黑,显得有些老气。
“皇上!”刘统勋俯身上前一步换下了高斌。
“和亲王呢?”
“皇上……”刘统勋也颇有些为难地开口,“和亲王,他……”
“上前来回话!”看出他的为难,弘历心知定是自己那宝贝弟弟又惹了事,伸手将其招到自己身边,小声问道:“说,和亲王又干什么了?”
“唉!”刘统勋叹了一声,道:“回皇上,和亲王在……在发阳丧!”
良久没有回音,蓝丝清楚地看到弘历背在后面的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那关节处因太过用力已经变成了青白色。
“皇上!”在旁的小路子轻声提醒,又指了指斜后方太后的銮驾,道:“先回宫再说吧!”
“荒唐,真是荒唐!”怒喝两声,随即朝着百官道:“众卿家护太后的銮驾先行回宫,托合理、小路子——”
“奴才在!”
“换小轿,随朕一起到和亲王府走上一遭!”
“辄!”
随着弘历一起换两顶小轿直奔和亲王府,
这是蓝丝第二次坐轿,第一次是被抢上喜轿,第二次却是跟着当今皇上一次去看他的弟弟。
和亲王,那不就是雍正的第五个儿子,纯悫皇贵妃耿氏所生的弘昼么。心里思量着,却又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史书上说这弘昼是个有名的荒唐王爷。仗着太后的偏爱而愈加的骄横奢侈,乾隆继位后,将原雍亲王府的旧物全部都赐给了他,使他几乎成为了所有王公贵族中的首富。
发阳丧,那不就是给活着的人办丧事么?呵~还真是够荒唐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和亲王府
和亲王府啊,那处所在地就在21世纪北京张自忠路东口儿的路北,已经成为了中国人民大学清史所,里面所有的物件都已无存,只留了对儿石狮子在那儿昭示着曾经的辉煌。
轿子晃晃悠悠的走了好久,就在蓝丝的一个哈欠打起正想要小憩一会儿的时候,忽听得轿前一个太监扯着尖锐的嗓子高喊了声:
“落轿!”
是到了么?又是一个亲临历史的时刻,竟有一丝兴奋呢!
轿子一歪,帘子被人从外掀起,一个小太监立即伸了胳膊来以供蓝丝扶着。
冲着他摆了摆手,轻声道:
“谢谢!”
趁着小太监愣神的空档,蓝丝一弯腰,灵巧地出了轿子。她还没老到也没金贵到下个轿还要人扶的程度,谁也不是天生就当奴才的命,若不是走投无路,哪个好好的男孩子会进宫来当个太监?她可不能像个主子似的使唤人家,那样有违生命价值观。
刚出了轿子,一阵刺耳的唢呐笙簧传了过来。蓝丝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越过跪了一地接驾的人群直朝这府门上方的匾额看去,果然,和亲王府四个大字映入眼来。
再瞅瞅这些个跪在地上的人,定是见了皇上来这才放下了手中的活汁匆匆忙忙高呼万岁的。被他们搁在脚边的这些个纸人纸马纸摆设还有些个金银元宝,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这户人家正沉浸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之中。特别是他们身上的丧服,乍看上去白花花的一片,刺眼极了。府门口儿,数不清的灵幡儿正迎风飘着,那白布幔左摇右摆籁籁作响,衬着的,却是自府里头传出来的一首极为欢快的曲子。
再瞅瞅地上跪着的这些个人,没一个脸上带着悲切的,竟还有一些不知是不是因为见着了皇上而表现出的高兴与谄媚。
弘历刚刚问了一声,蓝丝光顾着看景儿没注意听,这会听,大概是一个管事儿的人跪爬了两步到了他们近前,朗声道:
“回皇上!王爷此时正在后厨查看奴才们准备的吃食,请皇上到正厅去坐,奴才这就去叫王爷!”
第一百二十九章&对弟弟的纵容
随着弘历往府里头走,一进了院子便看到已经摆好了的一张张的八仙桌儿,每桌儿上面还摆了两坛子上好的女儿红。见他们进来,本来还端着盘子在各桌儿之间穿梭的丫环也立即跪了下来,紧接着,又是一片万岁万岁万万岁应声响起。
偷偷地凑近了同样跟在后头的托合理,蓝丝悄声问道:
“咱皇上平时跟他这五弟的关系好吗?”
“好!”托合理点点头,“虽说王爷总是会做些怪异的事情,比如现在,但是咱皇上对他总是很宽容。”
“哦?”嘴角扬起一丝笑,不由得以手掩住了嘴,又轻声道:“依我看,是纵容吧!”
他们几个一起在热河经历了那么些事,早也熟络了,此时见蓝丝这样子,托合理也跟着暗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说道:
“差不多吧!只要他不做太出格的事,皇上都不会追究。”
“那这个算不算出阁?”指了指院子里这场面,“好好儿的大活人非要给自己出丧!”
“你知道的还挺多的!”托合理冲着蓝丝眨眨眼,“你怎么知道是大活人给自己出丧?你知道这个大活人是谁吗?”
无奈地撇撇嘴,白了一眼托合理,又道:
“没吃过猪肉,我总还见过猪跑吧!这和亲王没事儿就给自己发丧玩儿,天下人谁不知道啊!”
“哦,呵呵,也是,也是!”托合理连连点头,“皇上自是不太乐意,但和亲王在先帝爷在世的时候就耍过这么一出,当初先帝爷也没把他怎么样,所以——”
“所以你们皇帝也懒得管喽!”
真是没见过这样儿的兄弟,一时间对这个和亲王愈发的好奇了。
进了正厅,仍是一水儿的白色,弘历紧篡着眉头坐在了主座儿上,再向身旁的椅子一指——
“蓝丝,你坐!”
轻轻地摇摇头,走到他近前,悄声道:
“不喜欢这厅里的气氛,我想到院子里头走走。”
第一百三十章&奇怪的王爷
“那让小路子陪着你吧!”作势就要去叫小路子,却被蓝丝紧忙的拉了住。
“不用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这么大个人了还能丢了么?何况我又不走远,就在这院子周围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也好!”弘历想了想,方才答应了她,随即又道:“朕这个弟弟就这么个怪脾气,但还是个好人,你别介意。”
微笑着摇摇头,轻轻退了下去。有的时候弘历过份的贴心,倒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在现代的时候,母亲是个特警,经常要出任务,动辄就离家好几个月。父亲更不用说了,呆在古墓里陪着那些尸体的时间怕是都比陪着她多。过惯了独立的生活,如今有个人在身边无时无刻不表现出他的体贴,她还真是不大适应。
又回到院子里,看着来来往往蛮有秩序地忙络着的下人,更让她确定了这和亲王的确是没事儿就来这么一场阳丧,这不,府内的下人都对这一套程序熟门熟路了。从前看史书,虽也对这弘昼喜欢给自己办丧一事知晓个大概,但总也不及亲眼所见亲身所历这般的直观。
伸手拦住了一个小家丁,脸上也随之挂上了一个微笑,轻问道:
“小哥,我跟你问问,你们王爷这阳丧要多久办一回?”
小家丁看看拦住自己的这个姑娘,认出她正是与皇上一起来的人,于是极为恭敬地道:
“回姑娘,咱们王爷这丧事每年都要办上个一两次,也没个固定的日子,全凭王爷心情。”
全凭心情?呵~这弘昼倒也是个随性的人。
放了那小家丁离开,继续随处逛着。她很不解,想想在现代,据说那些个影视演员在演过死人戏之后还要到处去红包再加上烧柱高香,只为给自己去去晦气。可是这身为王爷的弘尽却是一点儿也不忌讳,非但不忌讳,敢情还把这一出儿闹剧当成了消遣解闷的保留曲目,每年都要办个一两回,还真是个奇怪的人。
第一百三十一章&亭子里的人
在21世纪,有历史学家指出他这其实是在当初雍正在位时,为了避免卷入弘时和弘历对皇位的争夺而以“荒唐”为名韬光养晦,蓝丝也觉得有这个可能。不过如今还没见到弘昼本人,一切还不能妄下定论。毕竟她现在有了发掘真相的机会,就不能再像专研历史那样,全凭史料和自己的分析判断。
边走边想的,不觉间,竟绕过了前院儿,顺着一道拱门走进了园子。
这个季节没有什么开得正茂的花木,倒是落了一地还没有人去扫走的叶子给这园里添了几分色彩来。
沿着小路往前走,终在一个亭子前站住了脚。蓝丝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并不算出奇的四角亭子。说它并不算出奇是因为从亭子的建设来看一切如常,可是蓝丝对它产生好奇却是因为这亭子里被挂满了白布条,长长短短的,像是那些个装神弄鬼的大仙在布置什么神位。而这时,里面同样有一个人正在转来转去不停地念叨着什么东西。
蓝丝走近了些,见是一个看上去与弘历差不多年纪的男子正在绕着那些布条乐呵呵地玩耍,不由得暗道一声荒唐,竟让她遇到了一个疯子。
听到脚步声,亭子里面的人也停住了脚,撩开挡在眼前的布条,脸一绷,不客气地道:
“你是什么人?”
蓝丝也停在原地,又向那人看去,半晌答道:
“我是跟着皇上一起来的。”
“哦……”那人托着下巴思量了一会儿,又问向她:“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就是出来逛逛。”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又没见过你!”蓝丝笑了笑,“怎么会知道你是谁?”
“哎!”听她这一说,那人似乎很高兴,一步从亭子上跑了下来,来到蓝丝面前,笑道:“那你是第一次来和亲王府吗?”
“对呀!”
“那你看这府里头好不好玩?”说着伸手向眼前这亭子一指,随后又朝着别处指了去,“你看,这府里到处都有人哭,所有人都穿着丧服,大厅里还摆着棺材呢!”
第一百三十二章&熟悉的味道
蓝丝噗哧一笑,心道看来这人也是跟自己一样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所以才好奇地在这白布里头穿来穿去的觉着什么都新鲜,于是道:
“你快别再去亭子里头了,老在那么些个白布条子里头瞎转悠什么呀?多不吉利!”这人虽然看上去大她很多,可是看他刚刚那样儿,蓝丝总觉着他还是个孩子。
“哦?”蓝丝的话让他觉得很有意思,貌似这是头一次有人这样跟自己说话。“你叫什么名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