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是都憋狠了。

李薇也凑趣,学漫画里看过的游戏。叫人拿绵线穿过苹果,吊在高处,叫他们背着手跳着去咬苹果,还让他们一起玩老鹰抓小鸡,弘晖当老母鸡,弘昐当老鹰,两拨人在九洲清晏前的空地前玩得尖叫声能震破天。

到最后额尔赫的嗓子都喊哑了,不得不喝上好几天的润喉茶。

四爷得了好几盏宫里赏的灯笼。除了德妃赏的,还有皇上赏的。李薇也得了一盏德妃赏的荷花灯。

这可是多年以来头一回。

虽然园子里也有不少荷花灯,未必就没有比这个更精致好看的。她还是觉得这盏最特别。玩过一夜后就交待玉瓶她们小心收起。

“不过娘娘赏的一盏灯,就叫你高兴成这样?”四爷笑道。

过了年他就轻松了,其实这时他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白大夫都说不必再忌口了。但他就是打着‘养病’的旗号不肯出园子。

“难得嘛,再说宫里出来的都叫人稀罕。”她得了这盏荷花灯,挂在她屋檐下的那一晚上,玉瓶不但特意找了个小丫头过来看着,免得叫人碰坏了,还是有不少人特意过来看的。

所以看,不是她一个人稀罕这东西。

四爷放下手里的棋谱,叫苏培盛:“去把爷得的灯给你李主子搬去。”

“不用,不用!”她马上说,站起来还想拦住苏培盛。结果这家伙太滑溜,一闪身就出去办差了。

她回身想求他把话收回去,结果看他一本正经的在摆棋谱,好像有鬼一样笑。

等她看到苏培盛叫人抬过来的十几个箱子后就明白了。

四爷从小到大每年不知道有多少灯都是赏的,这东西赏了也只能挂一年,第二年又有新的,旧的只好放在箱子里落灰。

正好全都抬给她了。

苏培盛擦汗道:“这些是当时带过来的,府里还有。”他去库房里把这些东西翻出来也是废了老鼻子劲了!

李薇咬牙:“谢爷的赏。”这些就算是处理品,也是高档货!然后就叫玉瓶把里面的灯拿出来用。

不说玉瓶,连苏培盛都怔住了。

等她回到九洲清晏,跟四爷说:“反正屋里点什么灯都是点,我就用那些灯了。”言罢端端正正的给他行了个礼道谢。

四爷大笑,指着她说:“好,本想将你一军,倒叫你把爷给将了!”说完放下手里的手,要跟她回桃花坞去看看。

桃花坞里,玉瓶正带着人挂灯。主子发了话,再奇怪她们也要照办。

只是这些灯多数都是御赐宫制,上头都有戳,还有制灯师傅的印迹。能叫皇上和娘娘专门用来赏人的都是好灯,叫她们挂灯时个个都小心翼翼,心惊胆战的。

为了挂得好看,又不会妨碍到屋里的摆设,玉瓶和赵全保也是绞尽脑汁。

四爷过来时一屋子人都乱糟糟的。

李薇虽然是突发奇想,但她越想越觉得这一招不错。这不就是落地灯和吊灯吗?还都很精美。

宫灯是各种材质的都有,最多的是丝绢的,有少数几个是琉璃的,也有纸制的,这种她看过后都叫好好收起来了。

四爷也是看过后发现这么着用灯不算坏。

“你也是错有错着。”他笑着对她说。

“我早就这么想了。”她道,拉着不相信的他去书房,铺纸磨墨,一口气花了好几个落地灯和吊灯的样子。

四爷看了道:“这么着是很好,但都用宫灯就太闹了,留几盏下来不错。只是挂这么高,容易燎到帐幔和房梁。”他叫她让开,取笔亲自给她画了好几个木灯架,上面自有铜勾子好挂灯。

为了避免灯着了引起祸事,铜勾子都伸出去一臂长左右。

她看了心痒痒,画了一个大的,伸出八角,各挂着一盏灯,说是能摆在大堂屋一类大屋子的中央。既不会碍事,也能照亮。

四爷赞许道:“这个好。”

之后几日,他又改了好几次,还给孩子们读书的梧桐院也用上了。因为他也发现灯点得高些,能照得更亮点儿。

躲进小楼成一统,关他春夏与秋冬。

这话用来形容四爷虽然不大合适,但在她眼中,他确实是在‘躲事’。那天他从宫里回来后跟她说的话,事后她慢慢品出一丝味儿来。

皇上不想杀太子,但又不愿意露出意思,免得叫人误会,用力过猛再废不成太子了。所以干脆叫四爷出来使力气,好把这快跑偏的方向盘拉回来一点点。

这明显是个坑。

四爷不乐意跳,只好消极怠工。

反正他也病好了,春天也来了,他又开始拉着她逛园子,写诗,然后给皇上写请安折子。父子两人一个住圆明园,一个住畅春园,明明挨着,却天天拿折子来联络感情。

四爷都是连篇累牍好几千字,能写上八九页。皇上偶尔回得多一些,最多五百字就打住了。

不过两人抒发感情的套路是一样的。

四爷说春天美!花美!湖美!皇阿玛赏了我这么好的园子,天天都逛不腻,从白天逛到夜晚,每一天看到的景色都是不同的,就算是同一株花,昨天的样子也与今天不同。这一切都让我更加感受到皇阿玛的圣恩,父爱如山,不由得感激涕零。

皇上回:知道你喜欢我就放心了。

四爷说皇上赐下的太医十分高明,开的方子都十分管用,吃了药也感觉一天比一天轻松了。想起这都是皇阿玛的恩赐,叫当儿子的不知如何报答才好。儿子生病后才感到健康是最伟大的财富(这句话是跟她学的!),愿皇阿玛龙体康健,如果有病魔,儿子愿意替皇阿玛承担,以保皇阿玛之万全。

皇上回:我这里一切都好,就是最近有些头疼,夜眠多梦,太医说是上火,不过问题并不大。做阿玛的都希望孩子能平安喜乐,你早些养好身体,就能早些替朕分忧了。

父子二人鸿燕往来,书信寄情,来回十多天后,四爷也不见腻。难得的是皇上也没腻,就这么跟自己的四儿子玩游戏。

四爷并不忌讳她看这个,她就捧着当小说看了。皇上多数都是批在四爷的折子下方,寥寥数笔却有点晴之效。

至少皇上就表达了‘别躲在园子里了,快出山’的意思。

四爷也不能再躲了,不但他出山,连带一园子的人都要出山了。李薇就很快接到了田氏的帖子。

到了三爷府上,田氏过了个年反倒瘦了些,拉着她坐下就笑着打量她:“你看着倒是胖了。”

李薇摸了下脸,为了给四爷补身,他吃什么她都陪着吃,他一天六顿,她也一天六顿。不胖就没天理了。

“过年嘛。”她笑,“你倒是瘦了。”

田氏摆了下手,叹道:“过年就我们娘几个在府里过的,福晋倒是被我们爷接到园子里乐了几天,你说我还能吃得下什么啊。”

田氏是看穿了,什么都不如名份重要。这几年三爷待她和福晋是差不多的,可遇上事的时候,还是福晋要重上几分。

她看李氏这白里透红的小脸,以往还会嫉妒她,现在倒觉得大家都是半斤八两了。

李薇端茶就口,心道又一个同情她的。都说是四爷没事,皇上跟他们四爷可好了,天天写折子玩。

“你还不知道吧?直郡王家如今有三辆朱轮车了。”田氏重整精神说起了八卦。

李薇下意识道:“直郡王纳侧福晋了?”直王福晋病了也有好几年了,府上一直是几个女孩轮流挑大梁。外面都说直郡王早就该纳个侧福晋进府了,省得跟现在似的,隔两年,直王府上走动的人就换了一个。

田氏摇头,有些感叹的说:“都说爱新觉罗专出痴情种子,依我看咱们直郡王就是了。直王福晋病成这个样子,他还能不动外心。”

“乘朱轮车的不是什么侧福晋,是直郡王的小女儿。她阿玛也给她求了个县君的封号,连着他们家三格格,这不是就两个县君了?直王大女儿还是郡王妃呢。”田氏啧啧,“亏得直王女儿多,要是现在都给儿子把爵位要回来了,直王家一站出去可风光了。”

李薇也是后知后觉了,回来跟四爷说的时候才知道,直王最近是真的抖起来了。

“直郡王……”想起这个大哥直叫四爷皱眉,“我在皇上那里倒是没碰到他。就是听说他去给皇上祈福了,要跪经九天。”

四爷去畅春园见皇上,本来就提着心怕遇上这个大哥。直郡王近来脾气见涨,已经不太讲理了。在皇上面前他要是犯了浑,他可真没办法。

李薇叉起一牙苹果喂他,一人一口玩甜蜜。

她道:“你写折子,他跪经,还是你占便宜了。出力小,在皇上那边得的意思却差不多。”

四爷叫她这么一说,心里痛快点了。他倒是想一口气把皇上身边的人都按下去呢,可这就是异想天开了。

其实直郡王目前走的是条死路,他看得清清楚楚的。

“算了,爷先不跟他计较吧。”他转口说起了别的,“自从我回来,还没去看过十三。他那府里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改天你去一趟吧。”

“得令。”李薇把最后两口都塞给他,顺手把盘子递给苏培盛。

四爷两腮鼓鼓,虚点她两下。她是有空就往他嘴里塞东西,好像不把他喂胖就不甘心似的。

苏培盛拿着盘子出去,一把塞给看到他‘亲手’拿空盘子就眼珠快掉出来的小太监。跟着就一眼看到远远过来一行人,打头那个就是刘宝泉的徒弟小路子。

这李主子在九洲清晏扎营了,刘宝泉就一门心思往这边使劲了。瞧这欢快劲吧,恨不能一天来个七、八回。

他慢悠悠的过去,小路子看到他就笑得眯了眼,快步上来干脆利落的跪下磕了个头:“苏爷爷,可算见着您了。”

苏培盛懒得理他,这小子跟他师傅学得一样油嘴滑舌。

“喝香油了?有什么事,快说。”

小路子马上道:“之前李主子说的肉松,我师傅做出来了。”一边说一边示意后头的人跟上,他们一人手里一提盒。

小路子还在夸:“好几种呢,李主子说牛肉和鸡肉都能做,还有鱼肉的,我师傅就都试了试。”

苏培盛:“行了,行了,知道你师傅能干。拿进来吧。”

屋里,李薇听说已经做好了,马上说:“拿上来。”转头再问四爷,“爷,要不要喝粥?”

四爷刚让她喂了一个苹果,不算很饿,不过想想她念叨了好几天,在热河还要自己做,放下书道:“让他们上两碗吧。”

于是,两碗热腾腾的大米粥很快就端上来了。李薇说这是配粥吃的,所以刘太监一早就把粥备上了。

李薇记得她以前最喜欢吃牛肉松,这东西是甜咸香,越嚼越有味道,工艺也并不复杂,调味加脱水。把握这两个窍门就行了。

一排好几小碗的肉松摆着,李薇就先拿牛肉松在粥碗上豪爽的铺了一层,啊唔一口细细的品那味儿,一边还给四爷安利:“就想这样配粥吃好,快吃。”

四爷现在还是停留在吃肉以炖煮为主的份上,烤肉目前还很遥远。肉松偏偏味道足,正合了他现在的胃口。

克制的吃了一小碗,他难掩复杂的看着她。

李薇是吃完一碗想再来一碗,抬头撞上他感动的眼神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很快,这回她对上他的电波了。

条件1,她辛苦做肉松;

条件2,他胃不好不能吃肉;

结论:她为了他费尽了苦心。

虽然基本对头,不过这个肉松不是她发明的啊。是伟大的劳动人民的智慧。

苏到现在,她此时才有一点点的心虚。主要是好像这回真的击中四爷了。以前她苏完,他最多新奇一下。就算那次做木鞋底,也没被他用这种水汪汪的眼神凝视过。

苏培盛就看四爷专注的望着李主子,而李主子羞涩的低下了头?!

他正走神,不妨四爷沙哑道:“这肉松做的不错,赏刘宝泉。”

跟着,四爷看着肉松像是想起了什么,屋里两人都看他。

“……叫刘宝泉用心重做一份,只做这牛肉的。”四爷道。

苏培盛领命而去,李薇悄悄问他:“爷是想进给皇上?”

四爷点点头,进吃的虽然有些危险,但现在已经不能用平常的手段了。何况皇上住在畅春园,他过去时亲自带去,亲自开罐,到时再跟皇上一道用一次,就可保万全了。

他给皇上带,李薇也想给李家人带。话说其实上次他进宫她就想回李家看,本以为他肯定会被皇上留下用午膳,所以她就想等到他叫人送信说不回来吃午膳了,她就可以回去看阿玛和弟弟们了。

结果他横着回来了,她就把这事给忘了。

第三天,特意问过四爷后,李薇叫弘昐跟车,带上牛肉松回娘家了。

278、本性难移

远远的看到弘昐骑着马跟在一辆骡车旁,费扬古就迎上来了:“咱们家的小姑奶奶回来了啊。”掀帘子一看,车里放着两个大提盒,他一手一个提下来:“这是带了什么好东西?”

李薇跳下车,要接过一个,费扬古让开她的手:“行了,就你那小细胳膊。”

她道:“给郭罗玛法带的肉松,园子里的大师傅刚做出来的。这东西有味儿又不用牙,配馒头配粥都能吃。郭罗玛法一定喜欢。”

费扬古笑道:“得了,这下可要把咱们家老爷子给乐呵死了,你还不知道吧?你两个舅妈都有喜了!”

“什么?”李薇都愣了,弘昐赶紧道:“给舅舅道喜!”

费扬古嘿嘿道:“这有什么?虽然晚了几年,不过现在咱们家日子过得好了,生出来的孩子才不吃苦呢。”

进了屋就见老觉尔察在给重外孙当马骑,脖子上坐着李笙去年刚落地的小儿子在院子里转圈,一眼瞧见费扬古身后跟着的李薇,老觉尔察笑眯了眼:“这不是咱们家的小姑奶奶吗?”

脖子上的重外孙:“小姑奶奶!”

一院子人都笑起来了,连在屋里的人都听到了,出来后都吓了一跳。

李苍的反应最有亲切感,跟最近李薇出门遇上的人的表情如出一辙。她有点后悔没早点到李家来,叫孩子来送信也没有她自己来一趟的好。

她马上笑嘻嘻的举起费扬古手中的提盒:“这是给郭罗玛法带的零嘴儿。”

一群人乱糟糟的进了屋,佟佳氏想把小辈们都带出去,李薇却想留他们下来缓和下气氛。这还是她从四爷身上学到的。

“弟妹慢点,你先去拿几个小碗来。”她道。

佟佳氏拿来小碗小勺,她打开提盒给每个碗里都盛了一些肉松,叫孩子们拿去吃。孩子们大的跟弘昐差不多,最小的就是刚才骑在老觉尔察脖子上那个,见到零嘴儿都高兴坏了。

这可是‘府里’出来的!好东西!

李家孩子都知道他们家有个姑奶奶嫁进‘府里’,常来家里穿得很漂亮的哥哥姐姐也是‘府里’的,‘府里’送来过好吃的点心和很漂亮的布料,姐妹们有漂亮的头钗和头花,兄弟们有牛角的小弓和小马,还有逢年过节的金豆子。

孩子们七嘴八舌的冲李薇‘谢恩’,有作揖的,有蹲福的。最小的那个跟着姐姐,原本是作揖,看姐姐蹲福,他也蹲下来了,就地尿了一泡。

让原本被孩子们的谢恩弄得有些别扭的李薇都笑了。

李文璧含笑看着,等小辈们乱七八糟的‘谢过恩’了,他道:“好了,见过姑奶奶就都出去玩吧,不许捡路上的包袱和纸袋子,出去别乱说。”

孩子们撒丫子都跑了,才轮到大人们说正事。

李薇见到阿玛,眼圈就红了,靠过去扯着他的袖子眼泪就想往下掉。

李文璧拍拍她,笑道:“大了,再这样要叫人笑话的。”

老觉尔察重重的哼了声:“又摆你的官威了。小姑奶奶过来,郭罗玛法抱你!”

李薇的眼泪就不翼而飞了,笑着靠到老觉尔察的肩上,感觉老人的肩还是那么有力:“玛法,你瘦了,都是骨头。”

老觉尔察:“你不懂,这人老了都要抽抽的。像你现在能长一身肉,你郭罗玛法长一身肉还能看吗?”

李文璧含笑:“你郭罗玛法三十年前就这样了,一直没变。”

老觉尔察瞪这女婿,身后的小儿子跟着拆台:“就是,打我懂事起就是这样了。”被老觉尔察瞪了一眼又改口,“以前个头比现在高点儿。”

被老觉尔察随手拿起一边的烟袋照头敲去,费扬古笑嘻嘻闪开,老觉尔察嫌恶道:“滚!”

转头搂住李薇拍着道:“还是你额娘乖,你额娘给我生了个你,都乖。就你这俩舅舅,那就是讨债的!”

“得,我成讨债的了。”费扬古嘻皮笑脸的,满不在乎。

佟佳氏看这会儿气氛不错,就拉着妯娌借着做饭看灶的理由先退下了。屋里只剩下了家里的男人们,李薇转头刚想对李文璧说下最近的事,他摆了摆手,淡淡笑道:“你现在过来了,那就是没事了,剩下的就不必再说了。”

他看了眼李苍:“你这个弟弟倒是一直不放心,比自己的儿子还不如。”这指的是李檀。

李苍嘿嘿两声,被老父说比不上儿子不稀奇,李檀都认了傅大人当学生了,日后李家的前程最好的说不定就是他了。

李文璧看着还是一脸不安的李薇,招招手把她喊回来坐在身边,老觉尔察又黑了脸,他微微一笑,对女儿轻声说:“你也不用老是想连累咱们家了。你姓李,走到哪儿都是李家的孩子。咱们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你能给家里带来荣华富贵,给你的老父、你的兄弟、你的侄子侄女带来好前程,难道李家人就不能陪你共患难了?”

眼前这个孩子自己已经有了四个孩子,可在他眼里还是他的大姑娘。

李文璧忆起从前那个从小就特别爱装大人的小女孩,说话做事全都一套套的。

“你日后的路还长。”他语重心长的说,“李家是你的后盾,你永远不用担心我们。”他有很多的话想跟他的孩子说,可话到嘴边只剩下这一句嘱咐。

李薇在李家一直待到了五点,太阳都快落山了。送她来的张起麟不敢狠催,只好一次次进来提醒时辰差不多了,爷该从宫里回来了,主子咱们不能再耽搁了。

这边说不通,张起麟又跑去找弘昐,千求万告的。

弘昐对李家的感情并不深刻,但他知道额娘对李家的感情很深。经过了那么多的事,额娘肯定更想多跟他们说说话。

他有种隐约的感觉,额娘在阿玛和他们面前都不能像在李家人面前这么放松。

张起麟又来求他时,他道:“张公公,不必着急。有我呢。”

张起麟心里叹气,小爷,有您也不顶用啊。

可两个主子都不开口说要走,他急到死也没用。只好不停的看天色。

这时安巴过来对弘昐说:“二爷,街口有车来了。我去瞧瞧?”

李家这条街上住的什么人都有数,现在除了李家外,别的人家都是板车、驴车。安巴口中的‘车’肯定不是这两挂的。

弘昐点点头,疑心是什么不安好心的人,对张起麟道:“公公叫人备上车吧。”如果真有事,首要就是赶紧护着额娘回圆明园。

张起麟马上去了。

少顷,安巴小跑着回来,一脸喜色的道:“二爷,是主子爷在那边街口等着呢!”

屋里,李薇听弘昐说完:“你阿玛来了?”一边不用她说,玉瓶已经去拿斗篷了。

弘昐点点头:“大概是来接额娘的。”

顾不上再告别,李薇带着弘昐匆匆出了李家,对跟上来的李苍他们说:“不用送了。”

李文璧也道:“你们都回去。”

李薇惊讶道:“阿玛?你要去见四爷?”

李文璧点头:“四爷来了,我理应去磕头的。”

张起麟也把车赶过来了,李文璧催她:“你快上车吧,今天把你留得太晚了。”

“没事,阿玛别担心,爷不会生气的。”李薇道,四爷绝不可能因为她在李家多坐了一会儿就生气。

李文璧欣慰的松了口气。闺女对四爷能这么自在,他也能放下一半的心了。

四爷从畅春园出来后时候已经不早了,他陪着皇上用过了膳,又说了会儿话才告退。看着时辰就叫人先到李家这边看看,他算着素素一回李家就不可能早早的回去。

骡车驶过去时,李薇掀开车帘想给四爷见礼,他下马正好扶起李文璧,对她摆手道:“不用下来了,坐好。”

李文璧已经有大半年没见过四爷了,这段时间传闻那么多,他见了四爷就禁不住暗自打量。上下扫了几圈后,心道看着面色是有些不大好,但倒也没传言中说的那么严重。

两人都是便服在街上,想说什么也不方便。

叙过寒温,四爷道:“明日你到园子里来,你的差事正好也有眉目了。”

李薇在车里听到了,回到园子里后,她就找个空儿问了四爷。

四爷本来就没避着她,听了笑道:“是,你阿玛明天来,你们还能见一面。这下高兴了吧?”

她蹭过去给他捏肩捶背,一个劲的给他歌功颂德,连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都说出来了,逗得四爷连背都不肯让她捶了。

“奉承人的都跟你这样似的,这天下就没人肯听奉承了。”他嘴上的笑还收不住。

正好说起李文璧了,他就道:“你阿玛的差事定下来了,保定知府。”

因为事关自己的阿玛,李薇第二天特意找弘昐借书来看。弘昐问她想看什么,她就说关于地方风俗历史,比如保定啦,跟官制再有点关系,最好跟邸报似的是官方发行的。

弘昐就给她搬来了《畿辅通志》,共四十六卷,纯文言。

李薇当时就口了。

当着儿子的面不能露怯,她淡定的送走了儿子,捏着鼻子翻了前面四五卷:全是皇上的圣旨。

她又想从最后翻起:全是地图。

她不由得掩卷叹息:“……”

等四爷来了看到她的书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的四十多卷书,震惊了。当他知道她想找点保定府的东西来看时,笑岔气了。

李薇很委屈:“……我怎么知道会有这么多?”她以前买的世界著名旅游城市介绍,一本加很多彩图最多一两百页就打住了。何况古人写东西又都很简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