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早产,自然是当娘的不好。
把大格格生得体弱多病的宋氏也不好。
德妃心里记了两笔。
福晋把大格格刚落地的那一年说得惊险无比,二格格早产八个月,指甲都没长齐。
现成还有个三格格一脸体弱多病的样子,见着她,德妃也不能不相信与她一母同胞的大格格身体不好。
德妃嘱咐福晋道:“这个宋氏如此没有福气,就别让她再侍候老四了。”
李薇在旁边听了,庆幸这会儿孩子们都不在这里,不然三格格已经到能听懂大人话的年纪了,听了这个肯定又要多想。
大格格年纪大了点,虽然体弱多病,李薇也只是替她叹一两声。三格格年纪小,她看她就可怜多了。她比宋氏后进门,待宋氏总有点‘我抢了四爷’的错觉。人大概都有这种先来后到的天然道德感。比如在她后面进门的武氏等人,她就横看竖看都不顺眼。
接着又是在永和宫熬一天。
宫里的年节虽然一庆十几天,但每天都是大同小异的。总结下来就是吃饭,听戏,看烟花。听说四爷的前面是吃饭,听宫戏,看歌舞,听颂圣,看烟花。
就跟现代从过年前到十五元宵天天每个台都有晚会,但几乎也就那几个熟面孔四处跑。她跟家人过年时就看电视上,哎,刘德华去湖南台了,他今年没上春晚?费玉清去浙江卫视唱一剪梅和千里之外了,转个台,怎么新疆台也有?
但底下人要感受到这浓浓的圣恩,要每天都感恩戴德。不但过年天天进宫不够,最好能日日进宫沐浴圣恩云云。
所以,李薇今天除了在看戏间歇刷一下‘担忧女儿的额娘’的状态,其他时候都是喜气盈腮的看着都看了几年的宫戏。熬到放烟花的时候了,她心底长长的出了口气,终于又熬完一天了。
出宫前,德妃赏了点东西。
她未必不知道四爷玩小把戏,只是儿子要唱戏,她就要捧着他唱完唱好。宫妃赏东西要记档,她赏的就是永和宫库房里的药丸子,各种补身的退烧的赏了好几瓶。
日后皇上想起来问,哦,原来几年前就有四贝勒大格格身体不好的事了?哪怕是做戏,皇上也不会真就不顾一切的指婚。皇上的心,德妃还是摸得准的。那是必须万事周到,处处妥贴才好。
福晋接了药丸回府后拿给四爷看,他打开倒出几粒闻了闻说:“都是今年新制的,好东西。问过大夫看对不对大格格的症候,对就让她吃吧。”
她点头道:“我记下了。爷,娘娘这是信了咱们的话了?”福晋有些忐忑,瞒着娘娘还行,骗了娘娘就不太好了。
四爷淡淡一笑,道:“回头我自会跟娘娘赔罪。”不过娘娘大概早就看出来了。
大格格和二格格一路病到了十五,等真正不需要进宫了,四爷还是又把她们关了半个月才放出来。
本来她们病多久都不碍事,本来孩子们就只在府里玩,偶尔有客也是自家亲戚。但大概是直郡王心疼女儿,也知道指婚的事无法挽回,就替她下贴子邀请各府的女孩来陪她。
四爷接到贴子后,觉得病得不够久没有说服力就一直替孩子们挡着,一直挡到了春暖花开时才让大格格和二格格病愈出门。
他玩的这一手,直郡王也发现了,后悔没早用这一招。可养孩子只怕她不健康,怎么会亲口咒她?他还怕不小心真把孩子咒没了呢。
再说他查过,四贝勒府里,大格格确实体弱,二格格确实早产。皇觉寺里还点着四贝勒府里几个孩子的长明灯呢,每年的灯油钱可从不吝啬。要这样说这是真的?
直郡王不信,只能背地里叹老四真够狠心的。都说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他是真舍得。跟着就叹,说不定这狼也真能给他套着。
他都半信半疑的,皇上打听了,自然更拿不准了。是信老四心黑手狠?还是信他护孩子?
还是信他心黑手狠的护孩子呢?
直郡王竟然越琢磨越有滋味了。
二格格出府后结交了各府的女孩子们,真如脱了笼头的马一样了。她的年纪是正好,不算大的要拘束在家,不算小的不让出门。于是天天不是跟七贝勒府的大格格约去骑马,就是跟直郡王府的大格格出去逛街。
倒是真·体弱多病的大格格去了几次就不爱出门了。
见二格格活泼的样子,李薇替她开心不想拘束她,又怕她这样戳破了‘体弱’的牛皮,只好去问计四爷。
四爷笑她想太多,“每逢露脸的时候病一病就行了,也犯不着要她天天病下去。那一熬几年,不就把人闷出毛病来了吗?”
有四爷的话,她彻底放了心。
宫里,雨花阁后。
周答应大病一场,大约是天不收她,断断续续竟让她熬到了春天。天气一暖,她的病就好得快了。现在已经能坐起来,就是现在一急就有些喘,心慌气短。
揽镜而照,镜中人影略瘦了几分,却也添了西子捧心的味道。
乾清宫里的消息她一直在求人打探,双答应也托人来看过她,却没听说皇上要她挪回去的消息。
周答应紧紧握住手,面色一如既往的温驯。
好妹妹,你可记得你起的誓?
想起这个,她就心绪翻涌。她捂住心口,急喘几下,匆忙从妆盒中拿出一寸长的白瓷小瓶,打开倒出几粒褐色的丸子吞下去,约有一刻,激跳不稳的心慢慢恢复过来。
瓶中只剩下几粒了。
她咬咬牙,把瓶子收起。支起窗子朝外望,等了数天,终于见到一个黑瘦的小太监出现。
她立刻高兴的悄悄出去。两人藏在背人处见了一面。
小太监一见她就激动的说:“姐姐!我给你打听出来了!乾清宫的双答应一直侍候着万岁爷呢!姐姐,要不我给她送个信儿?”
周答应心中一痛,却顾不上双答应,拉着他的手小声问他:“好弟弟,能再给姐姐寻那个平气丸吗?等姐姐回了乾清宫就把银子都还你!”
小太监连忙从怀里又掏出一瓶,道:“我早算着姐姐的药快用完了。”
瓶中只有三分之一。周答应收起后再三谢他,道:“你老这么偷药也不是个事,都是为了我。”
当时她在雨花阁后病得无人管时,见到这个小太监就像抓住个救命稻草一般。她说自己是乾清宫出来的,是万岁爷身边极得宠爱的答应。只是一时病弱才被挪了出来。她认这个小太监当弟弟,又许愿说日后等她回乾清宫后,就想办法走门路把他也调到乾清宫来。
天花乱坠的说了一通,才骗得这个小太监替她找吃的,找药。小太监是在易贵人屋里侍候。易贵人不受宠,他一直想找门路。见周答应说是乾清宫的姐姐,也愿意为她效劳。还替她偷来易贵人的药。
小太监穷人家出身,进宫也没混到好主子身边,什么事都不懂。他从易贵人那里给周答应偷了不少药,这个两粒那个三丸的,连治风湿的膏药贴都有,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一点药气都没有了。
倒是这个平气丸,她吃得还算对症。就是大概易贵人也不受宠,她的药御药房也是缺斤短两的,一开始吃一粒就够,后来慢慢的就要多吃几粒,而且总不能断根。
周答应想着等回了乾清宫再请好太医给看看,目前也没什么能挑剔的。
好好谢了小太监一通,两人不敢多说就此分手。离开前,周答应自然要再发誓一次等她回去了,一定会把小太监也调去乾清宫。
“我要是日后忘了我的好弟弟,就叫我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周答应这句话说的斩钉截铁。
小太监被她感动的脸红,低声姐:“姐姐,我帮你是我心甘情愿的。就是日后姐姐忘了我……我也不会忘了姐姐的。”
周答应一怔,看到他发红的脸,迟疑了下还是去拉了下小太监的手。
目送着小太监离开,周答应回到屋里,开始盘算怎么回乾清宫去。
毓庆宫里,太子正在写字,春天的阳光透过窗格洒下来,映得屋里亮堂堂的。
阿宝是近年来在太子身边比较受宠的太监,但太子并没有给他升位,只是放在身边服侍。连太子的奶公,内务府总管凌普来了都要敬他一句‘宝公公’。
太子说他的名字好,就不改了。
这时,太子写完一张,放下手伸出手,阿宝上前递上手巾,却不让太子自己擦,而是他用烫热的手巾包住太子的手来擦。
太子从小练字,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练得多了,手腕上就有些容易累,写字写多时会酸痛难忍。太医开了药,交待最好多多热敷,所以太子写字写一会儿就会敷敷手。
毛巾烫热,阿宝的双手都给烫红了。
虽说阿宝有故意作戏表忠心的意思,太子也承他这份情,等他擦完,道:“阿宝来瞧瞧孤这幅字如何?”
阿宝哪敢评太子的字?退后一步笑道:“奴才看不懂。”
太子也没强要他说出个一二了,能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也是聪明的。
阿宝见四下无人,端了碗茶上前,小声道:“我那同乡近日来认了个姐姐。”
太子接过茶喝了一口,慢不经心的道:“嗯,有个姐姐……也能多一份照顾。你那同乡运气不错。”
阿宝得意的笑道:“奴才的运气才是真的好。”
太子放下茶,重新铺了张纸继续写字。
运气好的又何止一两个呢?乾清宫里,能在皇上身边侍候的,都是有大运道的。
太子忍不住面露笑意,目光愈加坚定。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他做到九分。只看这天,肯不肯助他最后一分了。
89、不让不让就不让...
洗砚是三爷书房里侍候的小太监,因为他出身江南,长得一脸的文人气质,就算穿上太监的衣服往那儿一站,也是文质彬彬。
其实他说话结巴人又不够精明。
三爷使惯了他,觉得在书房侍候的人不必太聪明,笨点安全,结巴的不会没事就出去闲话,就一直留着他。
多少人都说洗砚这是烧了高香,爹娘给他留了张好脸。
可今天早上洗砚已经挨了两回骂了,一次是嫌他端茶慢了,一次是嫌屋里没烧火盆。其他人都怕挨骂跑完了,就剩下他一人守在书房门外,其余的小太监都躲在茶房里,偷偷勾头看他。
屋里,三爷又气冲冲的喊他:“人都死哪儿去了!”
洗砚一哆嗦,茶房门口探头出来的几个嗖的一下全都缩回去了。他苦哈哈的垂头进去,三爷指着屋里的火盆说:“一点脑子都不会动!早上爷说冷是太阳没出来屋里寒气重!现在太阳都挂天上了你也不知道把这盆拿出去!热得你家爷一身汗!滚!滚!滚!”
洗砚不忙着跪下求饶,先赶紧把火盆给端出去。
今天早上三爷凌晨起来后就在书房里转圈,然后就喊他说屋里太冻想冻死你家三爷,洗砚就马上起了一个火盆送进去。跟着就是刚才了。
茶房躲着的人听见洗砚在书房里又挨骂,个个捂着嘴偷笑。
有一个道:“该!让他老往咱们爷跟前凑!”
另一个跟着道:“本来就傻,还老霸着咱家爷身边不走,早晚骂死他!”
第三个探头往外看,连连招手:“快看!快看!洗砚端着火盆去院后头了。”他扭头对其他人奇怪道,“他怎么不拿进来熄?”
几人面面相觑,一起笑道:“怕是嫌咱们腌臜,入不了他洗砚大爷的眼。”
“滚球去!怕咱们笑话他是真的!”
一屋人窝在一起小声偷笑。
另一边,洗砚提着火盆到后面水井处,先拿火钳子把烧红的炭拨开,炭堆下飞出来一团灰白的絮。
洗砚木着脸,把灰拨出来,从一边挖了一捧树下的花泥,把灰和在里头,再倒点火盆底烧化的炭灰出来,仔细和到都看不出来一点端倪了,他才松了口气。
三爷待他好,他心里明白着呢。人都说他傻,他就傻给所有人看。他对主子的忠心只要他自己心里明白就行。古人都说士为知已者死,他虽然是个太监,也想学士人那样为三爷尽忠。
拿火盆盖子把火盆给熄了,他就手随意放在墙角,这才回到书房。三爷站在书桌前,看容色有些不愉。他也不凑近,垂头肃手站在屋里角落处。
半晌,三爷叹道:“茶。”
洗砚上前捧了一碗茶放在他手边,然后看看三爷再无吩咐,可也没有撵他出去,只好再缩回角落里。
三爷早把屋里还有一个人的事忘了。
前几日,他的侍读陈梦雷给他带来了一个消息:太子与江南曹家勾联,私截赋税。
陈梦雷等人在江南文人中间名声很好,三爷早在几年前就暗示他们可以结交士林。几年下来,银子花了不少,三贝勒胤祉好文善文的名声也流传出去了。本来他是想这样慢慢加深自己在江南文人中的印象,谁知陈梦雷居然扔了这么大一个馅饼给他。
刚听到这个消息时,三爷直接被这巨大的内幕震傻了。在书房窝了几天才算收拾出一丝理智来思考:这个消息有什么用?
首先,若真的属实,这绝对是件大案。
其次,他如何从中得出好处?
有那么一瞬间,三爷想的是拉下太子。但这突然冒出来的野心并没有让他多激动,而是想到这个的自己把他自己吓到了。
他居然也想取太子而代之吗?
跟着他想:他能承担太子这样的位置吗?
想到这里,三爷马上冷静下来了。太子是从襁褓中就被册立的,是皇上与众臣工从小一步步教导出来的,至今未见昏庸、少才等劣迹。
如果这样的太子都会掉下来,三爷不相信自己上去会无人诟病。仔细想想就觉得他自己浑身毛病,前头致他被削爵的剃头就把明晃晃的‘不孝’戳他脑门上了。
哪朝哪代都没立过被皇上斥为不孝的太子。
三爷失笑摇头,长出一口气。歇了自己有望做太子的心,他就更加冷静了。
但知道这么个大把柄,他也不舍得不用。
可威胁太子是以臣欺君,以下凌上。以太子的心机城府,三爷自认不敌,就不做这个白日梦了。换句话说,太子不知道几年前就开始暗地里挖皇上的墙角,威逼重臣,这份魄力!
他还是修自己的书吧……
扭头看还是曹家更好欺负一点,就是坐到江南总督的份上,也是爱新觉罗家的奴才。三爷捻着下巴上刚养出来的美须,想着能不能让曹家给他在江南寻一些方便?陈梦雷等行事起来也添几分助力?
但是想起曹家是皇上的家奴……他又迟疑了。
为难了几天,今天三爷实在忍不住了。这个消息现在不像个大馅饼,倒像个麻烦!他是捧着嫌烫手,吃着怕烫嘴,扔了又可惜得不得了!
他拿着陈梦雷送回来的一册所谓‘江南才子的新作’,握在手里不知如何处置。
“来人!想冻死爷吗?”
……
火盆中燎起尺高的焰,渐渐把那十几页的新书烧成了一团灰。
三爷一直看着,心却渐渐平静下来,整个人都放松了。
心头一块大石落地,终于不用烦心了。三爷静静喝了碗茶,起身准备去换换心情,一转头看到洗砚畏畏缩缩躲在屋角一个大花瓶的后头,想起这几天骂了他好几次,三爷也有些感觉挺丢面子的。
一直自诩文人,拿下人撒气真是太那个了。
三爷清了清喉咙,皱眉道:“躲在那里干什么?”
洗砚心里一紧,赶紧麻利的过来。
三爷也不看他,说:“真是没一点眼色!瞧着爷心情不好还不机灵点!”
洗砚侍候三爷也有十几年了,知道这算是三爷向他‘赔不是’,虽然连骂带糟践的,意思他能明白。
洗砚憨憨的笑笑,低头连声应是,心里感动得不行,自家三爷就是这么好的一个主子,心软善良。
三爷又嫌他笨了,懒得再骂他,抬腿往田氏的院子里去。
刚进门,田氏软腰细步的从屋里出来,媚眼一瞪,没好气道:“可算是想起我们娘俩儿了!”
三爷以往还有心情哄哄她,这些天睡不安寝,食不知味,到这里是想享受下软玉温香,放松放松。结果兜头就是一句埋怨。
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三爷站定,嫌恶的看了田氏一眼,转身走了。洗砚紧紧跟上,小声问:“爷,咱这是去哪儿?”
他骂道:“蠢东西!爷的好心情都被你糟蹋完了!牵马来!爷出去溜溜!”
身后田氏不想他隔了好长时间没来,一来在门口打个转又走了,紧追几步撵不上,红着眼圈咬唇看着三爷大步走远。
四爷府里,春末夏初时节,各院都在折腾着扫春。冬天的衣服放起来,人人都换下厚重的棉袍,穿上夹衣。
书房那边在晒书,弘晖和弘昐都有不少自己的书了,四爷带着他们在前院和花园里敞亮的地方,一边晒书一边考他们的学问。
三阿哥该往前院搬了。四爷早就给他挑好了院子,家具摆设都是新打好的,里面桌椅书架也都是他亲自看的。另有四个小太监陪他玩耍,四个大太监照顾起居。
因为从弘昐起,李薇就把奶娘的幼子与阿哥一起养,三阿哥就与其中一个奶娘的幼子通明玩得不错,早就缠着她想叫通明去前院陪他。
他的奶娘都是四爷从镶白旗下包衣选出来的,这家对四爷是忠心不二,奶娘也向李薇表忠心说愿意让儿子进来侍候三阿哥,当个厮跑腿的都行。
李薇猜出她此时这样表示,都是因为今年弘昐满六岁了,四爷把给他挑好的哈哈珠子给他了。
虽然弘昐不去上书房,但哈哈珠子也是必备的。不然他日后出门,身边只有太监跟着也不合适。哈哈珠子干得是小厮的话,比起无家无累的太监,哈哈珠子身后通常都有家族支撑,算是阿哥们从小的班底。
所以弘晖身边的哈哈珠子就是他的母族,乌拉那拉家的人。
李家人丁不旺,四爷看不上,嫌会误了弘昐和三阿哥的前程。虽然他已经看好一个位置准备推李文璧上去,但给李文璧的先生师爷等人也说了,李先生出去唬人可以,一看就挺像个读书人的,家世也算不错,家里有个女儿是贝勒府侧福晋。但是这人实在是提不起来。指着他造福一方就算了,为人只能算中平。
四爷身边能拿得出手的太少,李文璧的中平想想也不差了,能收一忠心之人也不坏。于是还是打算把他送出去先当个知州。
他在京里,熬了几年也只是个翰林院的修撰。出去四爷一口气给他弄了个从五品。
李文璧的出身其实是很讨文人喜欢的。汉姓,汉军旗,非奴出身,娶个老婆是满人。一手搭满,一脚踩汉。科举出来,在翰林院呆了好些年。为人平淡,不慕富贵,不功利。
只要他能在赵县安安稳稳的待满三年,无功无过,四爷就能把他慢慢往上推。能到哪一步,现在还不好说。
所以弘昐这边的哈哈珠子全是四爷门下奴才家的孩子,用谁也不如用自家奴才放心。
如今弘昐虽然有了自己的小伙伴,对弘晖进宫没人陪他玩的事也忘得差不多了,知道三阿哥要搬过来还是高兴坏了。奴才再好,也没亲兄弟好啊。
三阿哥的奶娘看到弘昐身边的人后,才起了近水楼台的心。她鼓动着自己儿子亲近三阿哥,这边也对李薇不停奉承,甚至愿意就此留在府里当个嬷嬷。李薇会答应也是看在跟她打一个主意的奶娘还有另外三人,但能成功打动三阿哥的只有这个奶娘的儿子。
她身边也不乏聪明的奴才,三阿哥是府里的男孩,日后前程自然比她这个额娘要好得多,想巴着他的人不会只是这一个。堵不如疏,她教二格格是利用权势压服,教三阿哥自然不能原样照搬。
李薇是想趁着三阿哥年纪小还在自家府里,先把能吃的亏全吃了,出去自然就有准备了。他是男孩,她不能护他一辈子。
四爷的意思也是人来就接着,是忠是奸日后自有分辨。
他惊讶的是她的想法,道:“你倒是狠心舍得。”
她拿现代常说的话来解释:“狮子和雄鹰都会把孩子推下山崖。我不盼着三阿哥日后真能成才,只是想叫他少走些弯路。”小时候挨骗可能只是一块糖或一个玩具,大了受骗就可能被骗走身家性命。
当然小孩子时的友谊比较纯粹,看得天大的事大概就是‘她背后说我坏话了嘤嘤嘤……’,当娘的安慰起来也容易‘那咱不跟她玩了乖乖不哭’。
等成年后‘那孙子背地里造我的谣让我在单位待不下去’,这时家里大人大概也只能安慰他看开点/换工作太麻烦你这工作找得不容易/你也造他的谣!
总之,犯错吃亏要趁早。
当感觉已经错不起,亏不起的时候,多数后悔也来不及了。李薇就感觉自己现在是这个阶段。
就算现在四爷听了她的‘惊人之言’表示赞赏,她也要说苏起来没以前开心了。
现在他搂着她,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她的背,她就知道他这时在思考事情,这时她只能乖乖的保持安静,最好把自己当成百福,被主人摸毛就好幸福。
以前这个时候她会想‘我只要能在此时安慰他就好’,现在她却想‘要是能开解他就好了’。
她不再满足只是做一个摆设,开始想在他面前表达自己的想法,更深入的参与他的生活。
这种想法很危险。可更危险的是这不是偶尔才冒出来一下,而是当他来找她时,她越来越深刻迫切的想要这么去做。
就像一杯水倒满了它肯定要溢出来,如果说她以前把对四爷的感情和期待一直控制在八分满,现在它已经快装不下了。
要么,四爷给她换个大杯子,让她能继续往里倒感情。要么,她的感情溢出来,四爷不收,浪费掉。时间久了四爷就会嫌她烦了。就如倒洒了水的桌面,谁也不会觉得这样的桌面好可爱。
她在跟自己狂奔如草泥马的野心做斗争,理智的缰绳就快拉不住了。她真希望这时来个什么事打击她一下,说不定她就会缩回去了。
“爷,你在想什么呢?”这嘴肯定不是长在她身上的!
李薇问完就后悔死了,埋在四爷怀里装死。
就算再怎么好奇也该管住自己啊,分担四爷的心事神马的听起来就很找死有没有!
四爷被她打断思路,倒是没生气,嗯了一下道:“也没什么……”就是直郡王最近很奇怪,一见他就一脸‘老四你不厚道’的意思,可又不说。
三爷最近脾气一时阴,一时阳。虽然本来他就比较爱酸,话多招人烦。但现在特别爱刺人。上次他冲老七借马,老七舍不得借就推脱,他张嘴就是:“知道你离不开马,出门都要骑,要不是府里不够大折腾不开,估计在府里你都能骑着不下来。”
老七当时脸就黑了,扔下句这也算是当哥的?甩袖走了。
他走后,老三看着是话刚出口就后悔了,却死撑面子脸阵红阵白的,还跟他们这些没走的人说:“我看老七这样才不像当弟弟的。”
这下连老五都看不下去也走了,就他还留着。
不等他开口,老三就说:“老四你要是想劝我就闭嘴。”
所以四爷也没说话。可三爷的这个样子实在让人想不透。最近皇上心情好,一个劲的找直郡王,余下连太子都没理,何况他们几个?
说他是嫉妒皇上宠爱直郡王吧,以前也没见他争圣宠争得这么掉份啊。
三爷府里最近也没听说孩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