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妍托起下巴,想了好一会儿,眯了眯眼睛:“这事情可难的很呢,鳌拜可是第一巴图鲁,我怕打不过他。”
这话泄气了,康熙沉下声来:“妹妹就这么不自信,朕瞧着,鳌拜不是你的对手。”
欣妍笑眯了眼睛:“三哥这话有道理,鳌拜年纪大了,我还年轻,他肯定不如我力气大,成,看在你是我三哥的面子上,又这么相信我,给你打八折。”
说话间,欣妍伸手一比划:“八千两,不能再低了。”
就是不经夸啊,也受不住银子的诱惑,康熙心里这么想着,一手握住欣妍的小手:“成交,捉住了鳌拜,朕立马给你银子。”
你得敢拖欠,欣妍翻翻白眼,她要的钱确实不多,对于一国帝王来说,八千两比不上九牛一毛,要是连这点银子康熙都拖欠的话,他就不是康熙了。
兄妹两个人谈定了价格,康熙又把行动的要领讲了一遍,欣妍一一记在心里,到最后,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康熙知道欣妍是个牛脾气,认定了的事情,答应下来的事情一定会拼命完成的,他也放心,又和欣妍说了几句话就起身回乾清宫去了。
匆匆过了几日,就到了很有历史纪念意义的这一天,康熙七年六月十五,欣妍天没亮就起来,让姚黄把绛雪轩的奴才都看住,她则穿上前几日康熙送来的小太监的服装,收拾好了之后,独自一人去了乾清宫。
康熙已经等在那里了,除了康熙,还有好些欣妍认识不认识的人,欣妍倒并没有打招呼,不过,那些人都过来给欣妍见了礼。
康熙检视了一下,发现手下的这些人个个精神抖擞并没有害怕的样子,也就放下心来。
为了怕捉鳌拜的时候动静大惊动了后宫,康熙把地点定在前朝的武英殿,他让岁数最大的魏东亭带着一群人先悄悄去了武英殿,埋伏在那里,又嘱咐欣妍几句,无非就是不要贪玩,要好好的之类的话,另又让梁九功准备了一些吃食给欣妍,就怕饿坏了太后的宝贝疙瘩。
把一切安排妥当,康熙满心的急啊,就像有几百只爪子在抓心一样,坐卧不宁,时不时的站起来转几圈,问问梁九功什么时辰了,连早膳都没有什么心思去用。
等过了早膳的点,康熙等的花儿都快谢了,见时辰差不多了,就高高兴兴的让宫中太监传旨,召鳌拜进宫。
康熙急,欣妍也急啊,她一边想着终于能够亲身经历这历史时刻,又想着时间怎么还没到,还在心里YY到时候如何的英勇,身手怎么怎么好,怎样的大义凛然一举拿下鳌拜,等啊等的,把所有能YY的都想过了,时候还没到,欣妍干脆也不等着了,直接到了后殿,让后殿里守着的小太监拿了小炉子,在那里就开始煮起茶杯来。
又过了好些时候,终于听到脚步声传来,欣妍知道是康熙来了,遂煮茶杯煮的更加卖力了,一边煮还一边道:“我烫不死你,我烫不死你,混蛋东西,今儿我要烫掉你一层皮。”
她在那里一边拿着夹子夹着茶杯在滚水里翻来翻去,一边自言自语,却没见到身后埋伏的人听到她这些话满头的冷汗啊,尤其是魏东亭和曹寅两个,听的都想哭了,老天,怎么就和这么一个剽悍的公主搭伙了。
不过,明尚听到是一点都没有在意,反而笑了笑,深觉这个公主当真好玩的紧,也真性情的可爱。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亲政
“宣鳌拜…”
“宣鳌拜…”
太监通传的声音一声接一声,全都传入欣妍耳朵里,欣妍一招手,把专门泡茶的小太监叫到身边:“赶紧煮茶备着。”
那小太监答应一声,手脚利落的开始泡起茶来。
前殿,康熙端坐着,等鳌拜进了门,见那两扇门紧紧关好了,在关好之前,早有他的心腹打了手势,康熙心里明白,外边守着的全都换成了他的人,就不动声色的笑道:“鳌少保近来可好?”
鳌拜连礼都没行,就坐到一边椅子上,大大咧咧道:“好着呢,长公主也好,比敬安公主好多了,对我们一家都很尊敬。”
这话听的康熙牙疼,忍下心里的怒火和鳌拜周旋:“今天请少保过来是有事情相商…”
话没说完,康熙就大声喊了起来:“作死的奴才,还不赶紧上茶,难道要渴着朕的重臣么。”
他话一说完,就见一个还没有长成的小太监弯腰低头,端了一杯茶慢慢进来,走到鳌拜面前,声音尖细的说道:“少保请用茶。”
鳌拜并没有多想,小太监的面都没看到,只是听着声音,很细弱好听,不过,宫里的太监声音都尖细,他也不怀疑什么。
笑了笑,鳌拜伸手端了茶杯过来。
这茶杯一入手,鳌拜啊呀惨叫一声,手里的茶杯也没拿住,掉到地上跌的粉粉碎。
康熙一见,立马沉下脸来:“鳌拜。你是何意?”
他一站起来,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把桌上的一个白瓷茶盏推到地上,咣当的声音响的不行:“鳌拜。朕念你是先帝加恩的重臣,一直对你敬重有加,可你今日却对朕这般不敬。”
这话一出口。鳌拜旁边的小太监就有了动作,他转身来到鳌拜身后,一脚踹了过去:“来人,鳌拜对皇上不敬,要杀皇上了,来人啊…”
这一脚踹了出去,鳌拜根本没提防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太监能怎么着他。还满心怒气的想着一会儿要给这个小太监一点颜色,最好能亲手把他给捏死。
可那一脚踹实了,鳌拜却吃了大意的亏,这一脚,带着风的一脚。决定历史动向的一脚,当真风骚的紧啊,那力气大的,鳌拜就只觉得后脚上一股大到没边的力气袭来,还没反应呢,他的身子就被喘的飞了起来,向前滑行了约有十来米,正好碰到了武英殿的墙壁这才缓下来。
很快,忽忽拉拉的一群人涌进正殿。魏东亭、曹寅、武丹三马当先全跑到鳌拜那里,擒胳膊的擒胳膊,绑腿的绑腿,掐脖子的掐脖子,把平时街上混混和人打架的招式全使了出来,这时候。啥都不丢人,只要能拿住鳌拜,甭说混混的招式,就是让他们跪地喊爷爷他们都能叫得出来。
不过,这些人心急想立功,脑子一急,就有些不清不楚,倒是明尚最精明,他一进来就先跑到康熙那里,拔刀护住康熙,敬惕着四周的人。
还是明尚够沉稳也忠心啊,康熙看到这一幕,说不感动是假的,私心里已经把明尚的地位拔高,超过了魏东亭几个一起长大的。
欣妍奇怪的看了明尚一眼,不动声色的退到一边,在另一侧守侯康熙。
魏东亭这些人很轻松的就把鳌拜制住,不管是谁,都觉得很奇怪啊,康熙可是第一巴图鲁,怎么就这么容易的被几个少年给拿住呢?真搞不明白。
魏东亭伸手摸摸鳌拜的鼻子,再翻翻他的眼睛,很快站了起来,大步流星的走到康熙面前,跪下道:“皇上,鳌拜已经晕过去了。”
欣妍那一脚真给力,果然请欣妍过来的决定是最正确的,朕那八千两银子没白花啊,康熙满心欢喜的想着,脸上不动声色,嘴上却道:“绑了,给朕押下去,朕一会儿再审。”
“是!”魏东亭答应一声,过去和曹寅几个合力把鳌拜绑了个结结实实的,几个人抬着他到了后殿。
明尚也收了刀,跟着魏东亭一群人告退出去。
欣妍一看这屋里就她和康熙两个人了,跳起来娇声道:“三哥,我手疼,疼的好厉害啊…”
康熙一惊,欣妍踹鳌拜用的是脚可不是手,怎么手就疼了,拿过欣妍的手来一看,两只手手心和十个手指肚都红红的,一个手指肚还起了泡。
一看这情形,康熙很是心疼,甭管怎么说,欣妍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和他关系很好,欣妍受了伤,他心里也不好受。
“怎么弄的?你怎么就不小心一点。”康熙小心的给欣妍吹了吹,说着怪罪的话,却喊着梁九功:“梁九功,给公主准备药膏。”
欣妍撅了撅嘴:“这八千两银子挣的,我真是亏大发了,就为了迷惑鳌拜,在开水里煮了不知道多少时候的茶杯我用手端着一直过来的啊,三哥,当时烫死我了,我都不敢言语,真是亏大了。”
“得,这会儿还惦记着银子呢,你还是先想想怎么治好手上的伤吧,省的到时候皇额娘连你带朕一块训。”
康熙瞪了欣妍一眼,接过梁手功手里的药膏,亲自给欣妍涂了厚厚的一层,又拿白布把欣妍的两只手都缠上了,不过,康熙手艺不咋滴,欣妍小巧白皙的双手生生让他给缠成了猪蹄。
欣妍举着两只猪蹄,一脸的嫌弃:“三哥,你…还不如让梁九功给缠的。”
康熙尴尬的咳了一声,心里也过意不去啊,不过,嘴上还得逞强:“朕亲自给你缠了,你敢嫌弃…”
“不敢,不敢!”欣妍笑眯着眼睛,狗腿的拜了拜:“小的三生有幸啊,能得皇上龙手给我涂药也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您放心,小的伤好了,也得把这白布给供着,这可是皇上的手摸过的。”
康熙气的直想翻白眼,伸手在欣妍的头上一拍:“别贫了,赶紧回去歇着吧,记得,手不能沾水,要弄什么就叫奴才们去弄。”
“是!”欣妍答应了一声:“三哥,我受伤了,要吃好的,还有,前些天进上来的那匹蝉翼纱三哥可得给我留着,谁都不许给。”
康熙点头:“朕知道了,给你留着呢。”
欣妍这才满心高兴的行礼退了出去。
一出武英殿,欣妍就抿紧了嘴,这次拿住鳌拜,她也算是立了功,而且还和康熙朝以后这些几乎最有权势最得康熙信重的人物认识了,算是有了香火情,也不亏了。
不过,欣妍再看看自己的一双猪蹄,立时眉也搭拉了,嘴角也往下垂了,果然,苦肉计神马的真的很折腾人啊,手上都烫没了皮呢,疼都疼死了。
拿住了鳌拜,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归欣妍管了。
欣妍只是让人打听着,宫外边,整个京城都因为这件事情轰动了,惊慌失措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尤其是鳌拜的党羽,几乎到了人人自危的地步。
几天里,鳌拜的心腹被捉的捉,被拿的拿,更有那墙头草似的人,立马向康熙这边投诚,不过,就算是投诚了,恐怕也只能留住性命,以后肯定不会得到重用的。
等到康熙把鳌拜的人除的差不多了,重要的地方换上了他的心腹和才提拔上来的大臣,康熙就让人拟了鳌拜的三十条罪状,其中,结党营私的有二十三条,对太后不敬的有两条,对册立皇后之事指手划脚等事有五条。
罪状拟好之后,诏告天下,不过,因为鳌拜确实有功于社稷,功过参半,康熙也不能做那让朝中大臣心寒的事情,所以,并没有杀掉鳌拜,而是把他关押在牢里,他家的子侄也没有杀掉或者关押,只是夺爵去职,成了普通旗人而已。
说起来,鳌拜也不过是在辅政的后期太骄奢了而已,要说他有什么谋朝篡位的心思,那还真没有,而且,鳌拜辅政的初期,顺治留下了一摊子烂事没有收拾,也是鳌拜辛辛苦苦收拾好了的,又清理朝政,革除憋端,算得上是忠心的大臣了。
只是,他影响了康熙掌权和乾纲独断,这才让康熙恨到要除掉他的地步。
欣妍心里也明白这样些,可是,不管怎么明白,鳌拜都是她的仇人,她恨不能立时就杀了鳌拜,把他挫骨扬灰,永世不得翻身。
康熙不杀鳌拜是欣妍意料之中的事情,她也晓得,康熙现在不杀鳌拜,以后更加不会杀他,那么,她就有机会亲手报仇了。
欣妍沉寂了几天,一直在思考着怎么报了这刻骨之仇,她觉得,只要杀了鳌拜,她心里的那份仇恨和负担会减少许多,长期缠着她的噩梦说不上会消失呢。
就在欣妍想着怎么弄死鳌拜的时候,康熙终于掌权亲政了。
那些大臣也看到了康熙的心机,和雷霆手段,一时间,也没有人敢因为康熙年幼而怠慢他,康熙一时间真是春风得意,连着发了好几道诏书,要改革朝政,肃清吏治。
康熙掌了权,自然也想优待鳌拜一些,好叫天下人传扬他宽厚的美名,因此,鳌拜在牢中的待遇提高了许多,他的家人也并没有吃多大的苦。
欣妍听到这些,气的直咬牙,恨不能立时冲出去和康熙大吵一架,然后执刀冲进牢里砍了鳌拜。
可这会儿不是冲动的时候,欣妍还有理智在,她忍着怒火沉下心来苦思,总算是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第一百一十三章 狱中行
“三哥,行不行吗,你给个话,到底行不行。”
傍晚时分,热气已经消散,御花园的千秋亭里,欣妍使劲摇着康熙的胳膊,一脸的期待。
康熙手里的茶都快洒出来了,没办法,只好放下,转过身对着欣妍:“你太胡闹了,朝廷重臣是说杀就能杀的吗?”
欣妍很想翻白眼:“三哥,鳌拜现在是阶下囚,你都定了他的罪了,怎么还能说是朝廷重臣,你这话可不对,要是让真正忠心的大臣听到,不知道该有多不忿呢。”
康熙笑笑:“再怎么说,鳌拜都曾有功于社稷,朕不能赶尽杀绝,总要留他一条性命吧。”
“三哥!”欣妍不满的嘟着嘴,把手伸到康熙面前:“我不管,鳌拜害的我手都烫伤了,你不杀他,我心里不乐意,三哥,哪怕不诏告天下,咱们秘密处绝了不就行了吗,算我求你了,好不好嘛!”
欣妍自来不会怎么撒娇,如今为了报仇,可是什么招数都使出来了,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成!”康熙不为所动,坚决拒绝:“这是国家大事,朕不能因你一个人而改变,你受了伤,朕也心疼,朕以后好好补偿你成不成。”
话说到这个份上,欣妍要是再求,康熙一定会恼的。
这么几年,欣妍也算是了解了康熙的脾气,也不敢再得寸进尺。只是很委屈的低头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欣妍才小声道:“我也是替三哥考虑啊。”
“鳌拜不死,他的党羽总会不甘心的吧,他明面上的势力三哥虽然拔除了,可暗地里有多少人手三哥可不明白,鳌拜的伯父费英东到底是开国五大臣之一的。自太祖时期就极受重视,这么多年了,瓜尔佳一族到底怎么着,咱们都说不准…”
欣妍没把话说死,可也足够引起康熙重视了。
他沉思着,欣妍这话很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鳌拜要是不死,万一以后闹出什么事来,可不好收场啊。
再说。康熙现在亲政了,也享受到了权势在手的好处。吃到了甜头,自然不愿意回到以前的傀儡生涯,他总得把这方面考虑清楚,在他对朝廷掌握还没有多牢靠之前。他必然不会允许有什么变数出现。
见康熙听进去了,欣妍暗暗一笑,再接再励:“三哥,你说不杀鳌拜那咱就不杀,可是。我的伤也不能白受,以前鳌拜欺负三哥咱也不能让他白欺负了,我有个主意。三哥听听行不行。”
“哦?”康熙正了颜色:“你说说。”
“不如三哥给我令牌,让我到牢里看看鳌拜,要是他没一精神气,奄奄一息也就算了,可要是他还活蹦乱跳的,对三哥心有怨言,那咱们也不能由着他,就由妹妹我出手废了他的武功,再收拾他一通,让他翻不起大浪来就成,三哥你说怎么样?”
欣妍一口气说完,很仔细观察康熙的脸色。
康熙表面很淡然,其实心里已经不知道转了多少念头,他第一想到的是欣妍这主意不错,留鳌拜一条命,不过把他搞成废人,以后他也甭想再翻出什么事来,第二个念头就是欣妍没安好心,说不定这丫头去了牢里,一下子把鳌拜搞死了也不一定。
这丫头说不得打着什么鬼主意呢,或者在想,她拿了令牌过去,又没有说要把鳌拜搞成什么样子,万一弄死了,只说她力气太大,手下不留神就把鳌拜给拍死了,到时候,人死都死了,自己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你要万一直接把鳌拜杀了呢?”康熙很怀疑的看着欣妍。
这下欣妍急了,噌的站了起来举手保证:“三哥,你少小瞧人,我爱新觉罗欣妍虽然是女子,可也是个有信用的人好不好,我说话算话,绝对不杀他就是了,你要不信,可以派人跟着过去。”
保证完毕,欣妍满脸难过表情,整个人都蔫了:“原来,我在三哥心里就是卑鄙小人啊,三哥,你太让我伤心了,我…我不活了…”
康熙被欣妍一番闹腾搞的头疼的紧,再看欣妍要哭不哭,死啊活的样子,头疼的同时,心啊肝的都疼了,没办法,不能发火还得哄着。
“得,朕错了,朕不该怀疑你成不成。”康熙认错,简直和天下红雨是一个概率:“你要愿意去牢里瞧瞧,朕准了,给你令牌你过去就行了。”
康熙不想由着欣妍在自己面前胡闹,只得拿出令牌来交到她手上,可到底还是不放心,就一指不远处守卫的明尚:“明尚,你跟着公主,要保证公主的安全。”
明尚听令,过来跪地行了礼,抬头见康熙朝他使个眼色,他会意的点头,站起来之后道:“奴才一定保证公主安安全全的回来。”
康熙一摆手:“行了,朕心里烦,你们都下去吧。”
欣妍终于达到目的,也不再哭闹,笑着谢了恩,带着明尚出了御花园,从顺贞门出去,让人牵了马,直接就去了天牢。
骑在马上,欣妍看了明尚一眼:“皇上虽然派你跟着本公主,可你也要知道自己的本分,不该看的就甭看,不该说的就当哑巴。”
明尚在马上施礼:“奴才省得了。”
“驾!”欣妍打马前行,一忽就超了明尚两个马头有余。
她只顾急行,却没看到身后的明尚嘴角一丝很有兴味的笑容。
两个人很快到了天牢,欣妍下马,早有守门的侍卫过来,欣妍出示令牌:“把马牵下去,本公主要进去。”
一个侍卫牵马下去,早有人报了进去,不多时,主管天牢的几件官员迎了出来。
欣妍站在门外有点不耐烦的说道:“行了,本公主没带那么多随从来就是怕麻烦,你们都凑过来,本公主更麻烦,派个狱卒跟着本公主就成,其他人都下去吧。”
那几个官员站起来不敢抬头,都恭敬的退下去。
其中还有人在想,这个纯宁公主人不大,架子却如此之大,她要是嫌麻烦,早点说出不让人迎接的话来,他们也犯不着许多人都过来巴结一个小小丫头,可等所有人都出来迎接了,她才不耐烦的说出这些话,分明就是瞧不起人嘛。
自然,这也是欣妍所愿意看到的,她把一个娇蛮任性的公主扮演的极像。
“明尚,你跟着本公主,没本公主的话不要随便乱走。”欣妍高高抬着头,迈步进了天牢。
明尚跟在欣妍身后,越发感觉这个公主真的很有意思,明明心地很善良的一个人,却偏生装的那么任性高傲,明明极有才能心机的,却要表现的很憨直,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一个主意,又究竟是要做什么。
天牢里关的都是重刑犯,和普通牢房很不一样,建的相当牢固,所有关押囚犯的屋子都是用巨大的青石垒成,其中以糯米浆灌注,有的牢房的门都是厚重的铁门,关在里边的囚犯要是没有什么特赦的话,几乎一辈子都甭想出来了。
欣妍一边走一边看,闻着牢房里难闻的味道,听着时不时传到耳朵里的惨叫声很是厌恶的皱起眉头来:“这是什么劳什子地方,忒的难闻,地上这是什么呀,把本公主的鞋都弄脏了,早知道这样,就不过来了。”
她一边抱怨一边飞快的往前走着,时不时的催促狱卒:“你走快些,难闻死了。”
好容易走到一个大的囚牢前,欣妍见狱卒站定,她就知道关押鳌拜的地方到了,心内激动万分,可也不敢显现出来,只是不住拿手扇着鼻子:“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那狱卒笑了:“公主说笑了,但凡关押在这里的,已经不能当人看了。”
说着话,狱卒拿出钥匙来开门,还小声的提醒欣妍:“公主可当心些,鳌拜自从关到这里就不老实,不是胡乱喊叫就是骂人,要不是拴着,恐怕还要出手打人呢,公主可不要被他冲撞了。”
听的欣妍更不耐烦,一摆手:“得,本公主知道了,不就是鳌拜吗,他要敢横,本公主一巴掌拍不死他。”
“咳!”明尚感觉欣妍装的太过,他有些听不下去,只得咳了一声:“公主,皇上可是说了…”
“行行!”欣妍连眼神都没给明尚一个,一模赶苍蝇的样子:“本公主心里明白,不用你多言,多嘴多舌的奴才。”
这时候,狱卒已经开了门,正弯腰请欣妍进去,明尚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头,也跟着欣妍走了进去。
一入牢房,就感觉一股子阴冷的气息,欣妍这样身强体壮的都想打冷战了,她摸摸自己的胳膊,定眼去看,就见这牢房很是宽敞,几乎有五六十平米,牢房的一边放了一张硬板床,床上铺了厚厚的褥子,上面还放了蓝花棉布被子,另一边有一张剥了漆的桌子,桌上放了残羹冷饭并有一小杯水。
再看过去,就见牢房的一面墙上拴了一条又粗又长的铁链子,铁链子的一头紧紧拴着一个人。
有些时日没见,鳌拜已经不复原先的意气风发,蛮横无礼,他身上的衣服破了许多,上衣缺了一只袖子,下身的裤子裤腿处也有些发烂,上面还带着些泥浆,另外,许是多日没有剃头的缘故,他头上生了许多乱发,乱糟糟一团,怎么看怎么像乞丐。
第一百一十四章 明尚惊心
“嗷!”
看到有人进来,鳌拜喊了一嗓子就伸着黑漆漆的双手向欣妍扑了过来。
“公主小心!”
明尚吓了一跳,伸手一拉欣妍,把欣妍拉到一旁,从腰间的刀削中拔出一把长刀来横刀在胸正对着鳌拜。
“你是谁?”鳌拜的嗓子有点沙哑,说话的声音也显的低沉了许多。
明尚退后一步收了刀:“我是郭络罗明尚,皇上的贴身侍卫。”
“侍卫?”鳌拜大笑起来:“当初绑我的人里可有你?你告诉我,踢我一脚的是谁?是谁?我鳌拜就是死后下了十八层地狱也要记住他,我要向他索命。”
鳌拜平生最不能忍受,感觉最丢脸,心里最憋屈的事情就是被一个小太监一脚踢晕了,这事太丢人了,鳌拜现在想起来还脸上无光,恨的咬牙切齿呢。
欣妍笑了笑,往前走了一步:“鳌少保,那天踹你的那个人就是本公主,怎么样?鳌少保不服吗?还想和本公主比划比划?”
鳌拜睁着一双白多黑少的眼睛,不住打量着欣妍,最后,往她的身形上瞄了一眼,才相信面前的这位确实就是那天害他的小太监。
“你是…纯宁公主?”鳌拜不由想到外边关于纯宁公主力大无穷的传言,这会儿倒也相信起来:“难怪了…也罢,我鳌拜英雄一世,最后没有毁在太监手里。我已经很满意了。”
虽然鳌拜不复先前的志气,身处牢狱之中也能保持常态,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欣妍倒是没有想到鳌拜能心平气和的面对她,不由一愣,倒对他有了些敬佩之情,不过,想到前世的仇恨。欣妍心中怒火又蒸腾起来,惹的眼睛都有些泛红。
她没有转身,朝手一摆手:“皇上有话要问鳌拜,你们都出去吧。”
明尚和狱卒应了一声,两个人一起出去,等牢房里清静了,鳌拜才转着眼珠子问欣妍:“皇上有什么话?你告诉皇上,我鳌拜并没有对不起大清,对不住先帝,我死不足惜。只愿皇上不要听信那些汉人的话,不要让咱们满洲八旗失了英雄之气…”
他喋喋不休的讲着。欣妍却已经没有耐心了,她可不是来和鳌拜叙话,而是来报仇的,她不想做鳌拜的垃圾桶。
“鳌少保?”欣妍冷笑一声:“你已经是阶下囚了。说这些话还有什么用?”
鳌拜一愣,随即失笑:“不错,我鳌拜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还说无用话做甚?罢,你走吧。”
鳌拜的架子倒大。欣妍心里冷笑着,上前一步:“鳌拜,我问你。还记得二十五年前扬州城里你杀死的那一家五口吗?”
这话倒是真把鳌拜问傻了,他呆呆的想着,想了不知道有多久,直着脖子摇摇头:“什么一家五口,我鳌拜一生杀人如麻,哪里还记得这些。”
欣妍从来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形,她心心念念不知道多少年,一心想要报仇,结果,仇人竟然说根本不记得曾害过她。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欣妍也曾无数次的设想过,当她说出那一家五口时,鳌拜脸上会是怎样的表情,惊怒,恐惧或者讥笑,可这些都没有,鳌拜只是一脸的平静,平静着告诉她,从来不曾记起过。
欣妍很想笑,心里又升起一种无力感,就像是重拳打在棉花上一样,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有些失去了生活目标的失重感。
“你…从来不记得?”
还不死心,欣妍再问一次。
这次,鳌拜头摇的像波浪鼓一样:“我落到如今这种地步,根本不屑再说谎,不记得就是不记得,我何必要骗你。”
“哈哈…”欣妍大笑出声,笑的眼泪都下来了,满心的悲哀。
也是,自古成王败寇,一将功成万古枯,从来因为战争死去的百姓不知道凡几,她一个弱女子,在历史洪流中确实不显眼,就像一泣水之于大海一样。
可在别人来说不显眼的,却是她心里刻骨的仇恨。
“不管你记不记得!”欣妍笑完了,恶狠狠的盯着鳌拜:“我都要替他们报仇,鳌拜,你就等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