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您别往那最坏的地方想啊,皇贵妃仙逝不久,万岁爷心里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有的,等到再过些时日,万岁爷心里的伤痛慢慢的就会淡了,到那时,万岁爷就能缓过来了。您可千万别自己吓自己啊…”
疾声劝着,苏茉儿放下了手中的针线,看着孝庄朗声劝道。
无奈的摇着头,孝庄沉声说道:“哀家养的儿子,哀家最清楚不过,皇帝这是要…”
将未说完的话连同心里的苦涩一起咽进了肚子,孝庄的眼中,浮起了浓浓的哀伤。
…
“他离去的那日,我追过了荷花池,却是怎么都迈不动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那般从容坚定的离去。留给我的,还是那个背影。”
…
“夜深了,唐御弟便早些回驿馆休息吧,明日早朝时分,若凝定准时发放通关文碟,还请唐御弟放心。”
…
“我在殿里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他抬脚迈过殿宇门槛的背影,我拔腿追过去,到了门口,却什么都没有了。若是在荷花池旁的石径小路上,看到的,便是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他穿着灰白的长衫,后背挺得笔直,走的很从容,一点儿也不快,可无论我怎么追,他离我都还是那么远,像是永远都追不上一般。”
…
“也许,会是从前发生过的事,只不过,我不记得了而已。”
…
“那个背影难道是你不成?”
…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执子…偕老…凝儿,凝儿?”
从梦中惊醒过来,福临睁开了双眼。
四周,弥漫着厚重的黑寂,如同他的心一般,看不到希望的无力感,阵阵袭来。
佛说,因果循环,有因,才会结果。
可他和若凝,已分隔了两世之久,为何,今生终于能在一起的时候,这么快,一切便结束了,快的,让他恍如梦中。
佛祖,弟子做错了什么?
静静的想着,福临的眼角,两滴清泪蜿蜒落下,倏地一下,便隐去了。
低低的咳了几下,慢慢的喘匀了气息,福临的脸上,慢慢的绽开了一抹轻柔的微笑。
凝儿,等着我,很快,我就会去陪你,我们说过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下一世,我们依旧要在一起,生生世世…
顺治十八年正月初一,紫禁城中,却没有丝毫过年的气氛。
养心殿中,福临了无生气的躺在暖炕上,满眼歉疚的看着靠坐在自己身侧的孝庄,喘息着说道:“皇…皇额娘,儿子不孝,不能在您膝下侍奉了,儿子…”
话未说完,福临又猛的咳了起来。
轻轻的拍打着福临的后背,孝庄扭过头擦去脸上落下的泪水,带着一丝柔和的笑容,轻声说道:“皇帝又在说傻话了,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哀家还等着你给哀家做今天的大寿呢,听太医的话,好好用药,自会好起来。”
看着孝庄微白的双鬓,和连日操劳密布着血丝的双眼,福临平稳着气息,哽咽着说道:“额娘,其实儿子一直都好悔,从前儿子不懂事,做了好些让您伤心的事,儿子虽心中知错,可为时已晚,铸成的错已无更改的余地,后来每每想及,心中便痛极悔极,若重新来过,儿子定不会那般伤额娘的心,额娘,您原谅儿子…额娘…”
本已拭去的泪,在听闻了福临的话语后,再次潸然而下,孝庄一边轻柔的平抚着福临的胸口,一边擦拭着泪水,朗声说道:“额娘不怨,额娘不怪,福临,额娘从未怪过你,你别这么想,你要快些好起来啊…”
撕心裂肺的痛楚阵阵传来,孝庄的泪,越发汹涌起来。
不忍福临看到,孝庄别过身,呜咽着哭起来。
旋即,她忍住了哭泣,擦干了泪痕,转过来看着满脸自责的福临,柔声说道:“睡一会儿吧,睡醒了,才又精神。好好服药,定会好起来的。”
说罢,孝庄动作轻柔的将福临放在锦被外的手臂放进去,像哄小时候的他睡觉一般,隔着锦被轻轻的拍着,温柔的说道:“睡吧,额娘陪着你,睡吧…”
…
“这位姑娘,请问极乐殿可是此处?”
…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
“若我说,我无法确定自己的身边只有你一人,但是我可以让我的心里只容纳你一个人,你,会接受我嘛?”
…
“黄天在上,我爱新觉罗福临在此发誓,今生今世,必不负董鄂若凝。”
…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看着远处跳动着的烛火,福临苍白的脸颊上,瞬时浮起了一抹欣喜的潮红。
突然,眼前出现了若凝笑语盈盈的倩影,福临的眼中,顿时闪出了一抹光彩,看着眼前那熟悉的容颜,他朗声说道:“凝儿,我来了,我答应过你的,我们永远会在一起,生生世世…凝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顺治十八年正月初七,福临薨逝于养心殿,传位于皇三子爱新觉罗玄烨,逝前留下遗诏,与孝献皇后合葬。
…
康熙二年六月,世祖福临与孝献皇后合葬于清孝陵。
…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