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看向远远往这边飞来的一群鸟,眸中都闪过隐约寒光。

一支镶满了宝石的箭,搭上弦,冷艳男子慵懒的声线也随之响起:“若本太子输了,便再不对楚太子行为难之事!”所以,也将不会再主动挑衅,更不会刻意让对方难堪。

楚玉璃也扬手搭起箭羽,看向半空,温雅的声线淡淡响起:“若本宫输了,便即刻启程回楚国,再不让北冥太子心中烦忧!”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话音一落,竟于同时放出箭羽!明明都是一支箭,到了半空中却化出虚影,虚影一样能杀人,自然也一样能夺取这些飞鸟的性命!

晴天白云,艳阳高照,无比和煦的天气,却生出了这般凌厉的杀气在空中。

那般飞翔的鸟儿,一只一只,死于强大的剑气之下!而箭羽屠杀了这些鸟儿之后,竟然也未有丝毫停顿,两只箭自逼半空中,翱翔天际的那一只雄鹰!

一声凄厉的鹰鸣,在半空中响起!

半瞬之后,方才那只还威风凛凛的寻视着自己领地的鹰,就这般从空中倒头栽了下来!载落到草地之中!

两人都收了箭羽,下人们则飞快的上前,去将那只鹰捡过来,看看两位太子殿下的成果!但,不远处的韫慧,看着这一幕,脸色很快的就白了!面上原本的笑意,几乎是在瞬间敛下,然后跌跌撞撞的冲进了澹台凰营帐……

下人们看完之后,几乎是惊奇,飞得那么高的雄鹰,这两人能射下来就已经是箭术卓绝了!竟然还射的如此精准!

赶紧拎着那扑腾着挣扎了几下,最终死掉的老鹰,上来禀报:“殿下,两只箭羽都正好射中了鹰眼,并且透过鹰眼穿身而过!”

这般,不仅仅需要极为出众的箭术,而且还需要极好的眼力,这两人竟然都能射中!实在叫人叹为观止!

整个草原之上,箭术能跟这两人媲美的,恐怕也就是只有他们的太子殿下了!可惜太子没能跟他们一起比,不然也能叫他们见识见识!

这样的结果,似乎是在情理之外,但是也在意料之中。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彼此眸中竟也都有了隐约笑意。被誉为并世双雄,若是有一日,真的到了战场之上,他们之间,当是谁胜谁负?

正在彼此凝望之间,澹台凰几个大步飞快的冲了过来,一把将他们两人掀开,飞快的奔向他们身前,睁眼一看,几十只鸟全死了!登时她的一张脸就红黄白绿交错,难看到了顶点!

转过头看着这两人,实在是没忍住从牙缝里面挤出了几个字:“你们两个贱人,真善射啊!”

太子爷眸色一顿,狭长魅眸中微微眯出了几丝困惑,通常她骂他贱人的时候,是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之时,今日不过比箭,这是……?

楚玉璃,楚太子殿下,更是第一次被她用这样的称呼问候。贱人?这让他浅淡的朗眸也微微挑起,十分诧异的看着她。

见这两人犯罪了还不自知,澹台凰咬牙切齿的开口怒喝:“昨夜我吩咐韫慧,让这些鸟儿去澹台灭那边探查消息!看看澹台灭和尉迟风之间是否有联络,或是澹台灭是否是真的要跟我合作,而私下有没有藏着别的心思!毕竟这样机密的事情,人很难找到破绽得出结论,但是动物却不同!尤其这些鸟儿基本上都能无孔不入!你们倒好!”

说着,劈手夺过那只鹰,走到这两人贱人的跟前!拿着在他们两人的面前晃荡:“这只鹰方才带着消息回来,就被你们射死了!你们两个的箭术既然这么高超,为什么不互相射啊?这样既能比较,而且好玩又刺激!”

这下子,君惊澜和楚玉璃都不说话了,两个高华清贵,绝世独立的男子,成功的被她吼得一个字都说不出。

澹台凰基本就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可以说这么久以来,她的性子算是比较豁达的,就没有这样人认真的生过气!原本是打算让韫慧帮她探查答案,这样她就能准确的知道澹台灭到底是敌是友!

这两个贱人倒好,一大早的比什么箭术,给她把答案也一起射死了!“射啊,接着射啊!你看看你们的箭术,多么出色,正中眼睛啊,太厉害了!我好崇拜你们啊,就射了这一箭,你们不觉得没有达到你们比拼的效果吗?来,接着射!这次对准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可比鹰大啊,好射多了,你们再来!”

生气的女人,是不可理喻的,尤其在大姨妈期间生气的女人,那根本就是暴躁到令人不能直视的!澹台凰现下活脱脱的就是一副着火了的模样,恨不能将他们一口咬死!

两个让天下人有敬又畏的男人,就这样如同两个犯错的小学生,被她这样恶狠狠的教训了一顿!一旁伤心抹泪的韫慧,这会儿才终于有了一种出了一口气的感觉!这两个男人她是一个都没本事招惹,但是公主有本事啊!真是太解气了!

楚玉璃到底和澹台凰相处的时间短些,不了解她的脾气,率先开了口:“不若让韫慧再……”

韫慧终于忍不住插了嘴:“玥璃太子,这些鸟儿帮我探查消息,却落了这样一个下场,您觉得还会有鸟儿给我帮忙吗?”

兔死狐悲,更何况是同类死了。楚玉璃登时也不说话了,澹台灭和尉迟风之间若是真的有交涉,当真没有任何探查的方式,能比这些动物查到的更加真实,因为如果他们去查,对方也极有可能放出假消息让他们知晓。

于是,北冥太子殿下和楚太子殿下,都已经深切的认识到他们两个一大早争风吃醋的行为,闯祸了!

君惊澜毕竟是做错了事儿,有点心虚,尤其昨夜他还亲眼看见韫慧一副担当了大任的样子,从她的帐篷里面出来,今儿个却没往那边关联,和楚玉璃就这样比了箭术,以至于他一贯慵懒的声线多了一丝讨好:“凰儿……”

“不要跟我说话!看见你们就生气!”澹台凰愤怒的把手上的鹰一甩,几个大步转身策马走了,还没忘记回头警告,“谁都不许跟着我!”

话音一落,便策马扬鞭而去,是要策马舒缓一下心中的郁闷,今日也必须要去看看王兄。所以就顺便给他们一人一个冷脸好了,让他们,尤其那妖孽知道一下厉害,别总以为她澹台凰好欺负!

这样愤恨的策马而去,太子爷终于知道事情大条了,楚玉璃也隐隐显出无助的神情来。

来了大姨妈的女人,暴躁起来也是不一般的,这两人今日也算是踢到铁板了!楚玉璃现下的身子,到底是经不住骑马奔波,便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澹台凰策马走了。

太子爷微微叹了一口气,约莫也知道她是要去哪,没管她的警告,策马跟了上去。

……

一路飞驰,澹台凰心中的恼火之感才慢慢散了一些,也不怪她暴躁,都到了眼前的答案,就这样被这两人弄没了,她能不生气么?尤其这一下射了,以后都没有准确的探查机会了,这更让她恼火!

到了竹屋的附近,她下了马,几个大步进去。

刚刚走到门口,里面的情景就让她惊了一下。金色的日光笼罩之下,树荫斑驳,轮椅之上坐着一名美艳无双的男子,他长长的睫毛改在玉色的肌肤上,眼角的一滴泪痣,也呈现出淡淡的粉色。微微敛着眸,看向前方的树影。

这样的王兄,是她从来未曾见过的,几乎是褪掉了所有的凌厉杀伐之气,只剩下月光般的柔泽在他身侧萦绕,月桂一般的清雅,醉月一般的柔和。这人,还是王兄么?

她这般微怔着看着,那人却已然被她的脚步声惊醒,微微偏过头,一看是她,当即便勾唇笑了声,那张比女人还要艳丽三分的面容上,绽出来的笑意,是足以慑人心魂的,优雅华丽的声线也响起:“凰儿,你来了?到王兄跟前来!”

这一瞬,她几乎有些迈不动步伐!王兄身上这么大的转变,绝对是经历了什么,而唯一有可能的,不过是他知道了自己的腿出了事。

可,为什么不是生气,为什么不是愤怒,为什么不是怨恨?却是……笑?

就如同,认命了一般。

这样的想法,让她心口有如针扎,猛然蛰痛了一下!她在原地站着,那人却还是在笑,等着她过去。

微微咬了咬下唇,深呼吸了一口气,她终究还是举了步,可每走一步,就越发有落泪的冲动。王兄那样骄傲的人,就这般平静的接受了不能站立,他心中不痛吗?

不,一定是痛的,一定比她更痛。却还这样笑看着她。

到了他跟前,她蹲下身子,仰头问:“王兄,最近身子好些了吗?”

澹台戟伸手,如同兄长一般疼爱的轻抚她的发,优雅华丽的声线亦缓缓响起:“好些了,过了这几日,便可以出去见风了!你不必挂心,倒是辛苦你了,这些日子为王兄奔波……”

“不辛苦!”澹台凰说着,头微微靠上他的膝盖,竟有一种雏鸟恋巢的感觉,低声道,“王兄,相信我,你的腿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

只有在王兄这里,她才能找到亲人的感觉,这样的温情,她永远不想割舍。而这样重要的人,也定然要尽全力去守护!

见她这般依赖,澹台戟面上的笑更是明显,淡淡点头:“王兄相信你,只是凰儿,你有没有想过,做漠北的女王?”

这一问,澹台凰几乎是飞快抬起头,直视着他,见他眸中没有丝毫对自己的怀疑,这才明白这一问不是出于怀疑,而只是真心想知道。她摇头:“没有!冒充你几天我都觉得累的要死,还做女王!”

澹台戟禁不住笑出声:“你这丫头!倒还是玩性不改!”

笑完之后,却又接着道:“做女王也没什么不好,你的性子和本心,也定能守住漠北这一方天地!而且那些药的难求,王兄是知道的,说不定我一辈子都不能站起来,到时候……”

“王兄!不许说,我不想听!你一定会站起来!”她秀眉蹙起,语气极为愤怒!她可以代替王兄做任何事,但却不喜欢他这样自暴自弃,做女王?她还真的没往这边想过,她想,即便有一天做了,也该不过是为王兄顶替几天罢了!

见她语气极为厉声,澹台戟终于不再说了,只点头轻笑,优雅如常:“好!我不说!”

这一个布满了晨曦之光的早晨,兄妹二人谈着些细碎的琐事渡过,澹台凰一直把脑袋伏在他的腿上,一种雏鸟情怀。陈轩画远远的看着,也禁不住笑了起来,这样淡淡的温情,也是殿下想要的兄妹之情吧?

在这里待了一个上午,澹台凰也很生气的把那两个贱人的所作所为,十分生气的讲给澹台戟听!

澹台戟见她说的眉飞色舞,面色恼怒,也只是浅笑。君惊澜和楚玉璃那两人的性情,都不是会做些无意义之事的人,至于没有价值的箭术比拼,更是不可能存在,若是真有,也无疑是因为争风吃醋,互相攻击罢了。

只是凰儿被他们坏了事,所以格外生气!

待澹台凰将这事儿讲完,又讲到自己骂人的那一段之后,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一笑,气也消了一半,用过了午膳,跟澹台戟作别,便欲回军营了。

澹台戟也没留,笑着目送她离开。

澹台凰刚刚出了竹屋没多远,就看见了某人那瞬间黯淡了天光的身影,永远是万物中心,永远是焦点一样的存在,只是一眼,就能很快注意到。

看他这样子,已经等了很一会儿了,知道她生自己的气,所以没有进去打扰她和王兄聊天。

见她出来,他便策马上前,潋滟如画的面上不复往日的懒散,倒还有一丝极为明显的试探:“凰儿……”

“一边去!”澹台凰一见着他,想起早上那档子事儿,就很是嫌恶的吐出三个字!

然后,转过身策马就走,毕竟心中的气虽然消了一些,但是严重没有消完,好好的事儿就被这两人这么搞砸了,想起来就心烦!

瞅着她无情的侧颜,太子爷狭长魅眸中似乎有水光,如玉长指伸出,小媳妇儿一样扯了扯她的袖子,忐忑的叫了声:“凰儿……”

澹台凰嘴角一抽,被他搞的寒毛都竖起来几根,正准备转过头叫他滚粗,可这一偏头之后,却忽然眉梢一挑,看见了不远处的一个身影……

 

☆、【042】苦逼扮慰安妇的太子爷!

澹台凰这眼神一扫,某个小心翼翼讨好她的小媳妇儿,也微微凝眉,扫了过去。

那人竟是聂倩儿!

不,应该是原来的白莲!白莲和聂倩儿换了脸,所以真正的白莲,应该是她才对!澹台凰和君惊澜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各自眸中看见了深思,真正的白莲,对他们来说,也许能有些价值。

而此刻,那一片牧场上,有几个牧民,放牧到了此处。牛羊遍地,白莲一路走了过来,脚步拖得很重,身子微微有些倾斜,十足的狼狈,看那样子,似乎是被人打了一顿。

这下,澹台凰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些,好端端的,这白莲怎么会……

正在她诧异之间,白莲也终于看见了他们,看见澹台凰的时候更是眼前一亮,竟似疯了一样的跑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她脚边:“太子殿下,帮帮我,您帮帮我!”

只是一会儿,一张脸就哭得梨花带泪。

澹台凰现下是贴着澹台戟的人皮面具,白莲这样叫,并不奇怪!她翻身下马,故作不知的道:“这位姑娘,你希望本宫帮你什么?可是有什么难处?”

“太子,我是白莲啊!我是昭翟部落的白莲公主,但是我的脸,我的脸不知道怎么了,我……”白莲说着,伸出一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双眸瞪大,整个人几乎已经癫狂。

“白莲?”澹台凰又是挑眉,看样子似乎很是怀疑。

白莲很快的点头,明眸大眼含泪,看着澹台凰,已然将她当成唯一的救星:“是的!我是白莲,那日我带着亲卫出来围猎,不知是谁一阵强大的掌风扫过,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好好的,就是脸不一样了!我回去了,我回了昭翟部落,可是父王和母后都不相信我,我……”

澹台凰心里清楚她就是白莲,但毕竟那个假的白莲,现下就在她的营帐,眸中程度上可以稳住昭翟部落,不让他们跟自己的作对。所以那个假白莲的身份,她现下必须承认!

而这个真正的白莲,到底也是无辜的,被牵扯到了百里瑾宸和君惊澜的战斗之中,不管她的死活,也说不过去!于是,她很快的皱眉,开口道:“那你这一身的伤是怎么回事?”

“父王不肯相信我,认为我是冒充的,所以就下令将我拖出去打了一顿,赶出了营地,我……”白莲说到此处,更是伤心不已,从来都是父王的掌上明珠,可遭遇横祸之后,父王竟然下令对她动手,有家不能归,这般境遇,叫她几乎生不如死!

这下,澹台凰心中的愧疚之感就更重了,状若为难道:“公主,本宫相信你的话,但是现下有一个和你原本的面容一模一样脸的人,就待在本宫的营地之中,这……”

“什么?有人盗用我的脸?我要去撕了那个贱人!”白莲生性高傲,岂能受得了这样的打击,整个人竟似是疯了一般,飞快的扯向澹台凰的袖子。

澹台凰沉声道:“公主,本宫虽然不知道那个人为何要冒充成你,混入本宫的营地,但你父王相信她就是真正的你,这种情况之下,你知道那个人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你现下若是要去军营拆穿她的身份,恕我不能同意!”

她的语气很是严厉,白莲在漠北草原上生活了这么久,自然也能知道其中利害!她平静下来之后,很快的就懂了澹台凰的意思,咬了咬下唇,一双眼眸闪烁着泪光看着她:“殿下,我保证到了你的军营之后,不去找她,不去拆穿她!只是您有办法让父王相信我的身份吗?”

“本太子传信给瑾宸,让他回来一趟,战事结了,你的脸若未毁,便换回来!”君惊澜在一旁打断,虽然这件事情是因他而起,但太子爷素来认为能被人鱼肉之人,都是无能之人,无能之人根本没有任何存在的必要。所以也懒得去理会,但这小狐狸插手了,他便不能不管了。

这话一出,便如同点亮了白莲心中的希望,仰头看着君惊澜,这男人是她不曾见过的,容貌气度比大王子殿下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她现下根本没有任何发花痴的心思,只傻傻的问:“瑾宸,您说的是公子宸么?”

这下,太子爷已经不欲搭理她了,敛了眸,无趣的拨了拨指甲。

澹台凰当即开口:“是的,是百里瑾宸,你现下先跟着我们回去,回去之后不要去招惹那个假的白莲,本宫也会让人给你做一张人皮面具,确保你安全无虞,只要你能老老实实的待到战争结束,我们定然会帮你把脸换回来!”

她这话一出,白莲当即点头:“好!”

最终澹台凰下了马,让白莲上去:“你去军营,去了之后注意隐藏自己,不要被那个假的你发现,然后让一个叫韦凤的人出来,将我们刚才的事情大致说给她听,她知道该怎么做!”

“谢殿下!”白莲也不多问,策马便走。

只有两匹马,不能让姑娘家在地上走,她也不愿意在地上走,当着白莲的面,他们两个大男人在同一匹马上,又很是古怪,所以让白莲先走好了。

白莲走了,她便大步往军营的方向走,显然还在为某人一大早坏事儿的行为生气!

君惊澜笑了声,伸出手:“上来!”

“不上去,你自己走!”不得不让他知道自己的脾性!

可她这话一出,太子爷竟没有坚持,闲闲笑道:“若是让白莲知道自己被换脸,跟我们有关系,你今日就救了一个麻烦!”

这个道理,澹台凰当然知道,但是……“总得搏一搏,若是赢了,我们就多了一个助力!”而且,她有一种预感,这白莲将来也许会帮他们很大的忙!

她这般一说,太子爷倒也不再坚持,便也只是懒洋洋的笑:“你不上来,是真的想自己走回去?”

“当然!”在这贱人还没有好好认错之前,她是不会轻易原谅的!

“既然这样,爷就先走了!”话音一落,策马扬鞭而去。

留下微风一阵,还有被他的马蹄踏起的尘土若干,还有一咪咪不长眼的尘土,飘入了澹台凰因为惊愕而微微长大的嘴巴里面!

走了?

就这么走了?!

一片辽阔的草原,已经没了那贱人的影子!居然就这样……走了?不是一般的情侣,最少都会拉下脸来求一求么?这王八蛋居然说走就走?!

她已经隐隐感到一口鲜血涌上了喉头!

这里离军营远的很,她要是走回去,至少也得要走一天一夜!这样的念头,让她顿感眼前一黑,险些没气得晕过去,仰天高喝一声:“君惊澜,你这个王八蛋!居然真走,我……”

“舍不得爷就直说么,何必假装赶爷走呢!”有人从背后一扯,将她带上了马背,一股淡淡的君子兰芳香萦绕,让澹台凰脑袋有些轻微发懵,还没想好怎么回应,就听见那贱人的声音传来,“太子妃,你对爷的爱,爷是知道的,不必总是欲拒还迎,这样会造成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去你妈的欲绝还迎!”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贱的人存在,真是呕血!还有,他不是策马往前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他后面!

她这一骂,他又哀怨的感叹:“亏得爷还以最快的速度从下头绕了个圈回来,早知道回来就挨骂,爷就不回来了!”

“我看你是闲的蛋疼!”澹台凰脸都被气绿了!

太子爷听了这话,只笑了笑,没做声。策马的方向虽然是军营,但也在路上绕了绕,有意带着澹台凰出来放松一下。

微微和风拂面,青草幽香,翠绿逼人。太子爷兴致很好,希望澹台凰看了这景色之后,能将最近心中那些来源于军营的抑郁沉重之气都散发一些,所以非常轻柔的环着她的腰,体验着恋人们悠闲散步的舒适感。

可澹台凰却没能领会,见他转悠的路途越发的曲折,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瞎转悠什么?你还认识路不?”

这话一出,君惊澜笑了声,然后好整以暇的开口找抽道:“爷是闲的很疼,太子妃又不肯帮忙揉揉,爷就只能多转几圈,缓解一下了!”

于是,澹台凰想起自己刚刚骂的话,原本就很菜绿的脸色,马上变成了葱绿!这个臭不要脸的贱人!一字怒骂曰:“滚!”

怒骂之后,那贱人这次却没回话,狭长魅眸微微眯了起来,看向前方约莫三百米之地。

澹台凰见他没做声,回过头一看,见他远远的看着远处,便也顺着他的眼神扫了过去。三百米之外,有人在运输东西,而方向是金草地以南,似乎是刚刚从沙漠之外弄进来的!

金草地以南,是尉迟风的军营驻扎之处!看来他们这瞎转悠,说不定还能转悠到一点意外的收获出来。

澹台凰复又转过头,扬起脑袋看着他:“我们过去看看?”

“太危险了!”太子爷低下头,眸中噙着戏谑的笑,那笑还充满了暗示意味。

澹台凰脸一黑,咬牙道:“今天早上的事情不跟你计较了!”要不是把马给白莲了,她至于受这鸟气吗?

“成交!”两个字好心情的吐出,便策马往那边走,还开口犯贱道,“爷对太子妃,永远都是如此包容又好说话,太子妃可千万不要太感动,爷会过意不去的!”

澹台凰开始磨牙,但毕竟考虑到自己现下是有求于人,所以磨牙了半天之后,总算是让自己把这口恶气咽了下去!

这个王八蛋,等这事儿过了,有他好看的!澹台凰狠狠的攥了攥拳头!太子爷眼角的余光扫到了某人攥紧的手,唇边的贱笑又浓了一些……

策马驰骋了一会儿,两人便下了马。

但敌方又几千人押送,又是青天白日之下,只要动手,马上就会被尉迟风的兵马发现,所以太子爷呃澹台凰都只能保持了一段距离,远远的看着。

那上面黑漆漆的,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澹台凰看了很一会儿,都没看懂,但君惊澜的面色,却微微沉了下来。

见他越发沉默,澹台凰诧异的回过头,询问:“怎么了?那是什么东西?”这玩意儿,一坨一坨的,她还真的没见过!

“看来这一次,东陵是下了血本!你竟然连火药都不认识?”见她询问,他微微有些诧异。

澹台凰呼吸一滞,火药?!那玩意儿是火药?!这年代已经有火药了?现代的炸药,长得和这些东西的模样,自然都是很不同的,所以澹台凰完全没能辨认出来!

看她表情呆傻,太子爷也终于明白她是千年之后穿越时空而来的人,有些事情不知道也实属正常。便开口解说:“火药这东西,中原几国都有,唯独漠北没有!因为漠北没有制造火药的材料,而且漠北地处草原,太过分散而博广,使用起来也不方面。但中原各国有的也并不多,毕竟这东西极为难求,看这样子,东陵国库的一半火药,恐怕都搬来了!”

这下,澹台凰的脸色就开始有些难看了起来!皇甫轩这是在故意为难她么?正在她想着,君惊澜又接着开口:“这东西从东陵运过来,为了保证机密性不被他国和意图不轨之人劫走,至少是一个月之前就出发了!”

于是,澹台凰就知道,自己是误会了!

所以,即便现下从北冥运送火药过来,也已经来不及了!

“那怎么办?”身为现代人,澹台凰是很知道火药这东西的威力的,一个实力不知能到何种程度的殷嫣歌已经够她烦了,现下还加上火药!这……

君惊澜看了一会儿,最终也只轻声开口:“先回去!”

再多看了一会儿,很快就会被发现,堵在这里,也是于事无补!

一路上,澹台凰的脑子里面很快的生出了一个想法:“炸了!想办法给他们炸了!”这法子一出,她登时也觉得有些头疼,火药这东西肯定是机密,运进去之后,藏在哪里也很难知晓,而且绝对是重兵把守,进去之后应当很难出来。

“若是能想到办法混进去,还是有可能的!”君惊澜也正在盘算这个计策。

和皇甫轩斗了这么多年,他自然深深的清楚皇甫轩的脾性,在漠北草原上用火药,根本是浪费至极的行为,他以为,皇甫轩不会做这样入不敷出的事,唯一的解释,便是慕容馥下的命令,用的原本西武的东西。

回了军营之后,韦凤上前说了白莲的事情,澹台凰点头表示明白,便召集了所有的将军们商讨这件事情当如何处理。而很想去道歉的楚玉璃,也没找到机会。

那些人一直商议到了晚上,也没能得出什么结论来,大家都认为应该去把对方的军火炸了,但是想潜伏到敌人的军营里面,难度的确很大!

几经商讨,几乎是头疼欲裂,澹台凰终于揉着眉心,从帐篷里面出来。

他们实在没有混进去的法子,只能请教妖孽了!这一出来,天色已经黑了,那妖孽负手站在帐篷之外的不远处,如玉长指上拿着一张纸条,东篱正从他身边离去,当是最新收到了什么消息。

澹台凰很快的大步上前,到了他身边:“是不是有突破口了?”

“算有,但也是没有!”君惊澜说着,便将自己手上的纸条交给她,狭长魅眸微微挑起,等着她看完的反应。

澹台凰看完之后,嘴角很不合时宜的抽了抽,上面写着东陵那边的军妓要送到了,军妓么,就是慰安妇,若是能想办法混进去,倒是很有可能进去炸了敌军的火药!

“这个……为啥你又说也是没有?”虽然用这种办法混进去,太猥琐了一点,但也算是有了法子不是?

君惊澜微微叹气,如玉长指伸出,极为无奈的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笨女人,军妓都是官妓,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混进去的!身上都是有着烙印的,而且尉迟风是何等人?只要发现一点不对,马上就能飞快的转移火药储藏点,将可疑的人全部抓获!除非能有一个人进去,将尉迟风迷住!可惜,他素来不好美色,怕是……”

这话一出,澹台凰忽然瞪大了眼,一眨一眨的看着自己面前这个人,长得如此出色,如此冷艳,如此动人,美丽到模糊了性别,迷住尉迟风,很有可能嘛!别说一个不好美色的尉迟风了,就是一群清心寡欲的和尚道士,都是很有可能的!

见她一眨一眨的盯着自己,太子爷完全没想到她竟然会有这么离谱的念头,还当她是被自己几句话说的伤了自尊,当即便闲闲笑了声:“这法子行不通,便用别的!好了,这件事情爷来替你处理,你不必再操心了!”

话说的很轻松,但澹台凰也看见了他狭长魅眸中的一丝惋惜,看样子,让他来处理,代价会相当大。

于是,澹台凰摇了摇头:“你来处理,付出的代价肯定不小!”

“无非是不死神兵罢了!”他手下的不死神兵,几乎是铜墙铁身,任何兵器都无法砍杀,除了千年玄铁可以困住,几乎是饿都饿不死。其实便也都是用药蛊养出来的不死人,但这些不死神兵,毕竟也只有几千人。

若是对上火药,恐怕真的没有机会活着回来!但却可以挡在最前面,以自身挡住炸药的攻击,对漠北的兵马,影响自然是小了。

只是这不死神兵上了战场,便都是收割人命的机器,若就这般陨落,对于北冥来说,几乎是一个重创!可,若是帮她,他又怎能藏私?

不死神兵,澹台凰也是有耳闻的,是以她摇头的频率更高了一些:“不必如此,不必如此,真的不必如此!我有办法,其实刚刚那个办法很行得通,只要你肯为我做出一点小小的牺牲!”

她这般说着,娇俏的容颜之上,开始浮现出淡淡的猥琐,让太子爷的心中顿生了不好的预感。

正在太子爷的眼皮都开始不祥的跳动之时,她又风情万种的对着君惊澜抛了一个媚眼,当然,对于根本不善于做出任何女儿家娇态的女汉子澹台凰童鞋来说,她的媚眼基本上和眼抽筋无异!

眼抽筋了一会儿之后,十分深情的呼唤道:“亲爱的小澜澜,请问,你愿意为我做出一咪咪,就那么一咪咪的牺牲吗?”

太子爷的眼皮忽然又不凑巧的跳了几下,这让他心中不祥的预感更加浓烈。为她牺牲是可以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这样子,他便觉得自己要是答应了,便好似一脚踩入了火坑一般。天生的谨慎,让他没有盲目答应,以至于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错。

扯了扯唇角,挑眉道:“那要看是什么牺牲!”

“比如,角色扮演!”澹台凰开始挤眉弄眼!

太子爷狭长魅眸挑起,好整以暇的询问:“扮演什么角色?”

看他容色淡然,唇角带笑,澹台凰也很明白这货是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要他扮演这样的角色!这让她的心中也是一阵心虚,小心肝儿颤了几颤,才试探着道:“扮演那个迷住尉迟风的慰……”

才说出看一个“慰”字,太子爷的眸色便徒然下沉,唇畔也扯起一丝极为温和的笑意,眉间朱砂刹那染红,似血一般的艳丽妖娆。

面上的神情,基本上可以被翻译为:你有本事你就接着说!

澹台凰吓得险些没呼吸失控,当场晕厥!却颤着小心肝儿坚强的接着道:“安,安妇!”

话终于是结结巴巴的说完了,太子爷的脸色当即更好看了!如玉长指伸出,在澹台凰浑身发颤的情形下,十分温柔的握住了她的手,这又成功的让澹台凰浑身的寒毛倒立,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

他慵懒声线带着浓浓引人沉醉的味道,十分轻柔的问:“太子妃,你刚刚说什么?嗯?”最后一个字,威胁意味十分浓重,几乎能飙出一把箭来!

“我说,我说……”澹台凰看着他这模样,忽然很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大明湖畔的烤乳猪,不造接着说下去,会不会真的被他当成烤乳猪处理了,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她鼓足了勇气,咬牙接着道,“我说让你假扮成慰安妇,我再想,再想办法混到他们的军营里面去,以,以,以你的姿色,是一定能让尉迟风动心的!”

这一点几乎不用怀疑!只要君惊澜这厮变成个女人,八成全天下的男人都会为他疯狂!

她大着胆子把话说完,却感觉他抚摸自己手的动作,更加轻柔了一些,这让她浑身的寒毛之外,又竖起了一从鸡皮疙瘩,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接着争取道:“亲爱的小澜澜,除了你,这件事情没有人能胜任啊!”

“太子妃不觉得,楚玉璃也是不错的人选么?”这种事情,还是把情敌一脚踹去垫背吧!既能把自己撇清出去,又能陷害情敌,还不惹心上人不快,一箭三雕,一举数得,这种损人利己的事情,太子爷干起来很是得心应手!

澹台凰飞快的摇头:“他不行!他身子骨不好,而且他的容貌,是山水墨画一般令人心倾而不敢亵渎。而你的容貌,是属于那种一眼看来,便甘心为你生,为你死,所以这种情况下,你最合适!而且楚玉璃,他是要演死人的!”

“嗯?”听她这般一说,太子爷的心情才算是稍稍好了一些,捏着她的手,轻轻掰扯着,道,“甘心为爷生,为爷死,太子妃也是这样吗?”

“是的!是的!”澹台凰赶紧点头,只要他愿意,再恶心的话她都说得出来!

而下一瞬,他忽然伸出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长指拂过唇畔:“但是这样,还是不够呢!”

魅眸挑起,幽火闪闪,显然怒气还十分浓重,根本没打算答应澹台凰的要求。

澹台凰咽了一下口水,飞快的开口补充谈条件:“要是你帮我这一次,我就遂了你的心愿!随时随地,绝对不反抗你,而且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啊,不死神兵就这般拿出来,未免太浪费了!”

其实她也明白,在这时候,君惊澜的不死神兵在身边,却从未露面过,那应当就是他之前所言的,为他们准备的退路,现下若是拿出来,自己的身份一旦被戳破,漠北臣民发难,他们能不能安然离开漠北都是一个未知数。尽管他可能是胸有成竹,但她并不想他为她牺牲那么多,也不想他陪着她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