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湫一脸奇怪的瞧着秦玉楼, 非但没有觉得受宠若惊, 反倒是后脖子一凉, 手臂上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好在她反应快,不多时早已反应过来了, 径自镇定道:“夫人,太太差人捎信来了, 一早便在府外候着了, 方才府里有人前来通传,奴婢已将人领到院外候着, 好方便姑娘随时差遣···”

秦玉楼听到母亲差人捎信过来了,顿时一脸惊喜,霎时便将方才那些个劳什子尴尬羞愤瞬间抛在了脑后。

天大地大, 老子娘最大,每月一回的家信,她早已盼了好几日了。

是以,不多时,身后的戚修只冷眼瞧着秦玉楼一脸欢喜的领着丫鬟头也不回了往外头厅子里去了,他就这般被妻子彻底无视的晾在了屋子里。

戚修那双犀利的的眉眼只瞬间不满的蹙起了。

话说捎信这人乃是秦家管事的外甥,唤作杨贵,刚满二十,生得面黑干瘦,但为人老实本分。

袁氏有意将跟前得力的知椿姐姐配给他,这两年便开始提点重用了起来,每回都是派他来往京城走动。

杨贵一见了秦玉楼只忙垂眼朝她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随即忙将怀中的包袱取了下来,里头皆是袁氏替秦玉楼准备的体己物件,外头马车上还有两大箱子。

知湫见状立即上前接过,杨贵空出了双手忙不迭又从怀中摸出了一份信件,向来面黑的脸上难得泛着一道喜色,只朝着秦玉楼略微激动道:“恭敬大小姐,上月里太太平安诞下一对麟儿,太太特让小的前来给大小姐抱声平安——”

杨贵话语还未曾说完,只见秦玉楼瞬间从椅子上立了起来,只一脸激动道:“当···当真?太太诞下一对麟儿,可是一对?两个?”

杨贵忙打起精神道:“是的,大小姐,大少爷二少爷皆是足足五六斤重,两位少爷生得一般无二,皆是虎虎生威,胖头圆脸,一脸的福气,老夫人与老爷皆说两位少爷生得最像大小姐···”

杨贵话音将落,秦玉楼便几乎是颤着双手一脸激动地将手中的信件拆开了,三四页书信,秦玉楼激动地一连着瞧了两遍。

信件明显是由袁氏口述,秦老爷亲自代笔,秦老爷那一手草书舞得是龙挥风舞,好不洋洋得意,三月二十八,袁氏顺利诞下一对双生子,母子平安。

秦玉楼差点喜极而泣。

戚修久不见秦玉楼回来,不多时,便踏步寻了过去,只方抬眼,便将妻子红着一双眼,眼里似泣似喜,戚修一愣,忙不迭走了过去。

却是只微微板着一张脸似有几分不悦似的瞧了一眼候在厅子里的那名男子,这才抬眼看向一侧的知湫,沉声问着:“发生了何事?”

杨贵察觉到戚修的不喜,只忙朝着戚修行礼,随即,头垂得更低了。

而知湫见这戚修忽而发问,面上似乎一顿,这还是这么久以来,世子第一次主动开口朝她们这些下人问话。

世子话语本就不多,往日里除了她们家姑娘,极少主动与她们这些丫鬟们说话。

而戚修生得威严冷凝,院里的丫鬟们也压根不敢主动搭话,往日里只要姑娘不在屋里,屋子里定是一阵死寂。

这会儿冷不丁见戚修问话,向来稳重的知湫也是缓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还未来得及回话,便将那秦玉楼只一脸欣喜的主动拉着戚修的手道着:“夫君,我要当姐姐了···”

戚修闻言似有些诧异,见妻子拉着他的手,面上冷淡的神色适才微微缓和,便又听到秦玉楼继续一脸喜色的看着道:“夫君,你也要当姐夫了···”

姐夫···

如此陌生的称呼。

戚修微怔,随即心下微微一动,只抬眼瞧着秦玉楼一阵,见妻子一脸喜不自胜,戚修面色慢慢的柔和下来。

半晌,只低声道:“待会去岑文阁挑几件精细的礼给···岳父岳母捎去罢···”

原本是要说给小舅子送去的,只这么丁点大的小舅子,还真有些唤不出口。

秦玉楼闻言只眨了眨眼,岑文阁是哪里?

半个时辰后,用过早膳后,戚修出府了,秦玉楼立在前头书房的院子里,正对面的四方正屋乃是戚修的书房,而左侧这一排长长的厢房一直被锁得严严实实的。

门楣上虽并无提字,但毫无疑问,此处显然便是岑文阁了。

守院的老妈妈老的牙齿都快要掉光了,只又聋又哑,还有点儿瞎,眯着一双老眼朝着秦玉楼凑过来时,身后芳菲顿时被唬了一大跳,却忍着惧怕下意识的将秦玉楼护在了身后。

那老妈妈双眼都眯成一条缝了,凑到芳菲跟前费力的将她打量又打量,这才忽而朝着芳菲伸了那只被张老皮包裹着的枯手,似乎正在讨要些什么。

芳菲一脸战战兢兢,哭丧着脸一连着扯着嗓子吼了好几遭,却见这老妈妈眉眼动都没动一下。

不由扭头朝着秦玉楼求救道:“姑娘,这老嬷嬷到底啥意思啊?”

秦玉楼心下一动,只将手心里的那片上了毫不起眼的铜钥匙拿了出来,芳菲忙接过递到了那老妈妈的手里。

老妈妈只眯着眼瞧了又瞧,又闭着眼费力的摸了又摸,这才缓缓地转过了身子,慢腾腾的摸到了门前,费力的将厢房的门给打开了。

秦玉楼领着芳苓芳菲二人走了进去,顿时愣住。

这哪里是一间间的厢房,里头分明被打通了,是一间诺大无比的库房,只见这库房里整整齐齐的摆放了一排排架子,架子上摆满了瓷器古物,屋子一角实木箱子成箱成箱的堆放着,被封得严严实实的。

四面诺大的墙上均搭建了层层高架,高架上堆满了一本本的书籍,及一沓沓古质的竹简,瞧着有些古朴陈旧,像是有些年头了。

靠近门口的架子上打头一件便是一尊千手观音的金佛,只见那佛像威严而震慑人心,便是千手中的每一根手指的雕刻得栩栩如生,一瞧便知定是上等金贵物件,然这不过是里头最不起眼的一件。

上等的花瓶、陶瓷,玉器、成箱成箱的字画、字帖,藏书,秦玉楼随手拿来一瞧,便是一副失传的前朝孤本,秦玉楼登时吓了一跳,手微微一抖,险些将这一字千金的墨宝给撕扯坏了。

那头芳菲随后拿起了一块砚台朝着秦玉楼挥了挥道:“姑娘,老爷最爱这类文房四宝了,只是这一块砚台也太不起眼了,还比不过姑娘您桌上的那一块呢···”

秦玉楼瞧了顿时吓了一跳,忙不迭从芳菲手中小心翼翼的接过放回原处了,一脸后怕道:“这···这块砚台瞧着虽不起眼,你家主子我虽也瞧不出出处,但既是与前朝苏先生的《万藏贴》搁置在了一块,想来怕乃是苏先生的私物,这怕皆是些前朝古物,岂非千金万金能够估量,这里头一件一件,怕是将你家姑娘我给卖了也不一定能够赔得上···”

芳菲听了秦玉楼的话,身子一阵发软,忙不迭退后了七八步,只一脸目瞪口呆道:“姑娘,这···这是真的嘛?”

秦玉楼心下一阵复杂,低声“嗯”了声。

想起方才丈夫随口道的那句:“祖父给我单独留了些家传的物件,你前去挑几件合心意的罢···”

那嘴里的漫不经心,那语气中的云淡风云,秦玉楼只以为定是丈夫存的私房物。

可眼下,瞧着这满屋子毫不起眼,但却实打实的奇珍异宝,又瞧了瞧手中这一片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破旧铜钥匙,秦玉楼心下直砰砰砰的乱跳着。

呜呜呜,她错了,她往后再也不敢嫌弃丈夫的满脸地穷酸样了。

第71章

原本以为那戚修只不过是个落魄的穷酸世子,而自个门第虽低, 但所幸胜在嫁妆丰厚。

又见这诺大的侯府实在是低调清贫得可以, 虽面上未显,但秦玉楼私下却觉得其实偶尔也是可以直起腰杆子来的。

却不想, 现如今这丈夫竟一朝升了官, 又发了财, 秦玉楼深埋在内心深处那么一星半点儿的优越感瞬间被扑灭了。

现如今才总算彻彻底底的瞧了个清楚明白, 人家可是开国功勋的建国侯府的继承人, 而自个却只是个外乡末流小官家的末流小姐而已。

如戚修那样的权爵家的世子爷,便是放眼整个大俞, 怕是两个巴掌都凑不够,屈指可数。

而像秦玉楼这样的末流小姐,在这雍容华贵的天子脚下, 一抓却是一大把,实在是不够看的。

这样如雷贯耳的发现, 这般赤裸裸的现实差距, 着实令人惆怅。

往后, 怕是再也不能够偶尔直起腰杆子得意洋洋的做个优越感十足的妻子呢。

回到霁修堂时, 秦玉楼只随手挑了两块毫不起眼的玉佩预备送给娘家的两个小子们。

原是一样都不敢挑的, 怕回头丈夫问起, 难免英雄气短,唯有鼓起勇气随意拿了两块儿。

回院的第一桩事儿,秦玉楼便将掌管衣饰的归昕唤到了跟前,一脸前所未有的认真, 只吩咐她去挑选几块上等的好料子过来,她要亲手为夫君缝制衣裳。

一时惊得不明就里的归昕眼珠子都快要掉落下来了。

哎,秦玉楼见状,只幽幽叹了口气,道:“去罢去罢,赶明儿好好教教你家姑娘纳纳鞋底,往后你家姑娘再也不敢任性妄为呢···”

归昕懵懵懂懂的去了。

秦玉楼歪在软榻上,一时颇为怀念起原先在闺阁中那般吃了睡、睡了便吃的神仙般的日子,嫁到这戚家这么长时间以来,还从未好生睡过一个懒觉呢!

唔,事实证明现如今努力得还不够,还得多多努力。

丈夫便是她的天,而现在秦玉楼也十分觉悟的发现,两人的身份一个在天,一个在···嗯···半空中,所以势必得好生侍奉着。

便是不为了未来的懒觉,怎么的也得为了···岑文阁里的那满屋子宝贝罢···

想到突然冒出来的那些宝贝,想到那那些宝贝的命运都悉数掌握在了她的手中,秦玉楼好不容易压下的激动顿时复又开始萌芽,心底深处那么一星半点的惆怅感瞬间烟消云散了。

她仿佛由个小富婆成了个大富婆,她现如今便是连自个的身家到底有多少怕也数不清了。

唔,夫君威武。

于是,晚上待戚修归来时,秦玉楼顿时腰也不酸了,背也不疼了,人还在院子里,秦玉楼便早早的一脸笑脸的迎了出去。

伺候更衣洗漱事事事必躬亲,布菜泡茶再也不曾假手于人,一脸殷勤谄媚得紧。

戚修是个彻底遵循古训的循规蹈矩之人,除了成亲伊始有些许不自在,后来在妻子的细致贤惠中,早已习惯了妻子的殷切侍奉,“事夫,以夫为天”本就是作为妻子的本分。

是以,这日见秦玉楼比往日更为上心,更为满意的同时,只觉得此乃理所当然之事儿。

一个主动付出,一个安然接受,倒也一时相敬如宾。

临歇前,秦玉楼将自个随手挑选的那两块玉佩给丈夫过了一眼,除了不起眼外,最主要的便是这两块玉乃是一对,一模一样的。

戚修只将其中一块拿到手中瞧了一眼,似乎有些诧异,随即似赞赏似的瞧了秦玉楼一眼,低声道:“嗯,这玉不错···”

秦玉楼一问,这才知晓,原来此玉乃是上好的绿松石,因着物稀少见,外表呈现蜡状光泽,瞧着并不起眼,不为世人所知。

看着丈夫略微赞许的神色,秦玉楼愣了好半晌没有吱声。

忽而发觉自个怕是书读少了,或者到底是末流世家的末流小姐,这眼界与眼前这个低调的文武全才,到底不可同日而语。

秦玉楼的浑身解数还未使完,丈夫便已去了军营。

初一,天气大好,乃是出行吉日。

话说这日一大早戚家二进门处便早已备好了马车,戚家一行人前往开福寺祈福还愿。

此次备用的乃是一辆双马并骑的大马车,前头有两名车夫赶路,马车外表瞧着低调简朴,内里却是宽阔如斯,且要比寻常普通的马车要稳当舒坦得多,脚程也要利索许多。

老夫人、小伍氏及秦玉楼自然坐在了这一辆马车上,裘氏与戚芸母女坐在后头一辆,另外跟随的丫鬟婆子挤了一辆,又点了一队护卫随行,戚修还留了护卫郑凛专程护送。

此番还是秦玉楼头一回前往京城的寺庙供奉,也是嫁到京城后,第三次出府,第一次是前去秦家拜会,第二次是上月荣家参宴。

到底是天子脚下,待马车驶出了建国侯府所在的巍峨宣武大街,进入了外头热闹的市井街道上,便是隔着帘子,都能够感受到外头热闹非凡的景象。

只听到街上延绵不绝的吆喝声,有卖包子早点的,卖茶水的,买糖葫芦的,街道上人群熙来攘往。

还时不时能够听到人群中小孩哭哭啼啼及你追我赶的喧闹声儿,着实令人心痒痒的,只恨不得掀开帘子往外头瞧上一瞧,亲眼目睹一番这都城的大好风光才好。

然瞧着老夫人此刻正闭着眼纹丝不动的坐在跟前,那张历来寡淡此刻依旧毫无表情,秦玉楼心中一阵胆怯。

她只敢规规矩矩的端坐着,双肩费力撑着,背部挺得直直的,哪儿敢松懈一下。

只是心里头微微有些可惜,这三回出府,只一回比一回乖觉,至今还不知这都城到底是啥样呢?

以往秦玉楼在元陵时,长大后虽不爱出府了,但小时候可没随着四处撒欢闹腾,不论是上元节还是端午中秋夜,总是由那颜邵霆领着四处游玩。

便是后来长大了,不轻易出府了,却也时常由着袁氏领着到陵隐寺去拜佛,到乡下庄子里去避暑游玩,从未被拘过。

转眼瞧着对面的小伍氏规规矩矩的,秦玉楼便也立即正襟危坐着。

许是临近端午,马车经过漯河边时,只听到从对面堤岸上传来热热闹闹的敲锣打鼓声儿,瞧着约莫是为了初五那日的龙舟赛在做准备。

外头雷鼓震天,那阵仗丝毫不比端午那日的阵仗小,两岸仿似围满了人,一阵熙熙攘攘。

不多时,忽而一阵嘹亮的呐喊声震破天际,显然河里比试的两条舟已到了决胜负的关键时刻了,一时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许是行人过多,前头的路一时被堵住了,直有些寸步难行。

正在这时,只觉得缓速前行的马车忽而剧烈一晃,马车直直停了下来,好在这辆马车着实稳当,里头几人不过是身子晃动了几下,未曾拌倒。

那头一直紧闭着双眼的老夫人只嗖地一下睁开了眼。

正在此时,坐在后头马车上的翠柳闻得动静忙不迭下了马车,在外头禀着:“老夫人,是后头三太太所乘的马车被旁人受惊的马撞了···”

老夫人闻言只淡淡道:“差郑凛前去打探下···”

话音刚落,郑凛便已经到了,只在外头恭敬禀告着:“老夫人,是庄家护卫的马受了惊,不慎撞到了三太太的马车上,所幸太太与大小姐并不大碍,只后头那匹马怕是受了少许惊吓,现庄家特差了人前来与老夫人赔罪,老夫人,您看这——”

老夫人听到庄家时,一贯寡淡的神色似微微怔了怔,随即,很快恢复神色,只冷不丁朝着秦玉楼这边瞧了一眼,方道:“马受了惊,这辆马车宽敞,便且到这里挤一挤吧,既无碍,便无事了,且去与庄家回了,趁早赶路要紧···”

郑凛忙不迭前去传话。

裘氏与戚芸弃用了后头那辆马车,来到前头与秦玉楼她们挤到了一处,不过所幸这辆马车内里宽敞,并不觉得拥挤。

不多时,庄家差人清路,特请戚家先行。

听到庄家时,裘氏上马车时似乎亦是下意识的先且瞧了秦玉楼一眼。

秦玉楼觉得十分好奇,但心中更多的却是诧异与激动,因为她曾经在元陵的手帕之交凌薇便是嫁到了京城庄家。

两人时常有书信往来,只不知这个庄家是不是她以为的那个庄家,她的闺中好友此刻是否就在那辆马车上。

第72章

约莫行了两个多时辰,总算是快到了。

开福寺建在京城郊外有名的普陀山上, 寺庙坐落在半山腰上, 南北朝向,乃是京城有名的香火圣地, 每日前来供奉之人络绎不绝。

这日乃是初一, 又马上临近佳节, 是以这日前来参拜之人格外偏多, 马车行到山脚下时便又堵了起来, 尤其是到了入口处,几户车马仿佛缠绕到了一块儿, 这才将入口堵住了,瞧着那行事作派,俱是些车马华丽的大户人家。

好在戚家有先见之明, 远远地便减了速,只将马车停放在了一侧的大槐树下, 待前头道路通畅了, 这才缓缓前行。

因从山下前往半山腰乃属山路, 马车尚且无法通行, 因此所有人到了山脚下, 得纷纷弃用马车, 改走环绕山间小道或者山前陡峭的千级台阶前行,所谓心城则灵,传闻一阶一阶踏过庙前这千级台阶者,往往更得佛祖青睐, 所求之愿也更能快速的灵验。

是以,大部分人自然乐意选择一阶一阶亲自攀岩而上。

戚家是特意过来祈福还愿的,自然是弃了山道。

唯有老夫人到了古稀年岁,着实经不起折腾,便依着从前的规矩,从山脚使了银钱赁了一登山小轿,由两名轿夫抬着缓缓上去。

秦玉楼一行皆乃女眷,这寺庙人多口杂,鱼目混珠,下马车时,所有人全副武装,除了裘氏,秦玉楼与小伍氏及戚家尚未及笄的大小姐戚芸各个面上围着面纱。

戚芸包裹的更为严实,头上还带了个围帽,只从头到脚都包得严严实实的。

随即,里头贴身丫鬟侍奉身侧,外头婆子左右跟随,前头,后头有侍卫严加看守,方圆百丈内压根进不了身。

但凡大户人家讲究些的,大抵皆是这幅做派,压根不用担心被人瞧见了去。

秦玉楼见状,倒是微微有些诧异,倒没想到这京城礼数竟如此严苛,她们秦家原先在元陵时,言行做派皆算作讲究的呢,但却万万没有到达如此地步,许是江南民风到底要开放些罢。

不过这严苛也有严苛的好处,一路上皆恪守本分,难得清静许多。

又许是,各个累得气喘吁吁,压根没得旁的多余心思去顾忌其它了罢。

途中设有凉亭,可稍作歇息,走到半道上时,瞧见前头一行人刚歇息完,方起身离去。

戚家便也在此处凉亭里歇了歇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