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他便拉着宗绫朝自己房间的方向走,他一个做不来细事的大男儿,还是让宗绫帮忙收拾东西利落些。
只要是宗绫想要做的事,他都无条件支持。
“无风…无风…”
柳老爷与柳太太一起急切的喊他,见他竟是为了宗绫的一句话,就要扔下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名利地位,作为叔婶的他们又怎能不急。
柳蓝玉虽也觉得可惜,但没想勉强什么,她回神后乖乖的也跑去收拾东西了。
柳老爷与柳太太面面相觑,想了下,便赶紧拉来府中的侍卫领着他们去了柳无风所住的地方。
待他们过去时,柳无风与宗绫已经收拾好东西走了出来。
柳老爷的脸色有些不好,目光分别从柳无风与宗绫脸上分别落过,沉着脸没有说话。只柳太太望着这个傻侄子,苦口婆心的开了口:“咱们还是让阿绫先把话说清楚再走,啊?别任性。”
柳无风牵着宗绫边走边道:“路上再说也一样,外头我已经派人快速准备了大马车,叔父叔母的包袱,已经让人放了上去。咱们现在就走吧!”
名利地位,富贵繁华,都是他为宗绫争取的,若是她不要,那他也不要。
“可是…”终归不是自己的儿子,而且这侄子向来还是我行我素的性子,柳太太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她连忙推了柳老爷一下。
柳老爷终于喝了声:“无风!”
柳无风知道叔婶在意的是什么,边走边解释道:“叔父叔母就别为我舍不得耀都的一切了,这都是身外之物。”
关键只要阿绫开心,只要能满足她的诉求,他什么都愿意做。
柳老爷与柳太太当下越发觉得这傻侄子真是为了宗绫鬼迷心窍了,这心里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出了院子,柳无风侧头问宗绫:“阿绫,你的包袱呢?”既然要走,定是带了包袱的。
宗绫闷闷道:“就在刚才的亭子里。”
柳老爷与柳太太软硬兼施,试着阻拦无果,最终还是连柳府的凳子都没有坐过,就随柳无风他们一道连夜离开了耀都。
施府风萍院,宗绫的房间里。
秦洬好不容易恢复了些力气,便使用内力将体内所有的药都从手臂上的伤口逼出,药物渗着鲜血涓涓流出,将他的整条胳膊都染成了血红色。
他坐在宗绫的床上,睁着深沉的眸子看着前方,薄唇紧抿着。
这时惊奕从窗口跳入,见到床上那脸色苍白阴郁,整条胳膊都被鲜血浸透的王爷,他惊的立刻单膝跪了下来:“暗卫来报,宗姑娘已和柳家人一起连夜出城,往南离去。”
就是因为得到这个消息,他才觉事情有异,来了这里。
秦洬未说话,只倚着床头偏头看向窗外的夜色,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惊奕生怕王爷失血过多,建议道:“属下为王爷包扎伤口?”
可秦洬始终不答,他也不敢妄做决定。
秦洬一晚上都没有动,惊奕也在这里守了他一晚上。
次日一早。
施府里外渐渐有了越来越多的人来来去去,气氛祥和。谁也不知道素来只有宗绫一个人住的风萍院中,昨晚发生了什么。
施府大门处,施明媚正在贴身婢女的伴同下踏入施府。她嘴角含笑,似乎心情不错。
路过正厅时,两名婢女迎面走来对她福了个身:“大姑奶奶。”
就在这两名婢女等着施明媚走过去才迈步时,施明媚问她们:“老夫人当下在何处?”
婢女应道:“回大姑奶奶,老夫人还在慈心院中用膳。”
“下去吧!”施明媚微一挥手,便迈步朝慈心院走去。
施二夫人与施明絮踏出正厅便见到施明媚的背影,施二夫人声音不高不低的喊了声:“明媚啊!”
施明媚闻声回头,见到是施二夫人喊她,转身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问道:“叔母怎一大早就在正厅?”
施二夫人应道:“还不是因你表妹的婚事,太过匆忙,要打点的事情太多。你祖母年纪大了,叔母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做,完全让你祖母去张罗。”
施明媚若有所思的颔首。
施二夫人问她:“明媚这是回来玩的?还是有事?”
施明媚轻笑道:“回来看看祖母。”
“那也好,叔母正有些事情要过问老夫人,咱们一块过去吧!”
“好!”
在去慈心院的路上,施明媚见施明絮一直只是挽着施二夫人的胳膊不说话,便问道:“我发现最近二妹好像都不怎么喜欢说话,莫不是有什么心事?”
施明絮微微勾了下唇,道:“感觉没什么想说的,便没说了。”
施二夫人叹息道:“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你二妹对凊王爷的感情,怕是整个耀都无人不知,眼见着你二妹都十八了,可是却…”
说到这个,施明媚也是由衷的为这个二妹忧心,她想了下,便道:“二妹风姿绰约,品貌端正,是不可多得的佳人。要不就别顾忌其他,主动些?一般人该是拒绝不了二妹才是?二妹就莫再腼腆了吧?”
施二夫人轻轻摇了下头:“可偏偏凊王爷不是一般人。”若真是一般人,她们也瞧不上。
其实这事施明媚也给不了多好的建议,她心下是觉得施二夫人眼光太高,施明媚太死心眼,可也不好说出来。
她们随便聊着,便就去了慈心院。
老夫人已用罢早膳,正要散散步,消消食,年纪大了,总得要更注意养生。
“祖母!”施明媚先一步迎了过去。
老夫人见到施明媚神色颇好,就不由也亲和了脸色:“媚儿来了。”做祖母的,自然希望子孙和睦,她也不希望施明媚一直与宗绫过不去。
施明媚问她:“外祖母这是要散步?我陪你。”
老夫人颔了颔首,望向施二夫人:“婚事上可是有事?”关于宗绫的婚事,虽然施二夫人有帮忙,但事无巨细的决定权都在老夫人身上。
提到宗绫的婚事,施明媚心下一阵讽笑。她这次能来施府,就是为了看宗绫与柳无风的亲事如何告吹。她派人请柳老爷与柳太太过去聊聊,也不能是白聊的。
过不了二老那一关,宗绫如何能嫁的了柳无风?她哪里配得上?
就在施二夫人欲回答老夫人的问题时,康管家快步走了过来。
施二夫人便转而问康管家:“有何事?”
康管家恭敬道:“老夫人,二夫人,门阍与奴才说,昨晚二更后,看到表姑娘离开施府,至今未归。”
“什么?”最关心宗绫之事的人,莫过于老夫人,她听到这话,脸露肃色,“可是看错了?”
“这奴才就不知道了。”康管家的职责只是过来通报所发生的这件不小的事,最后如何断定全靠主子们。
老夫人没做停顿,快步就离开慈心院朝风萍院的方向走,其他人也都跟着她一起。
“祖母慢点。”施明絮过去挽住老夫人的胳膊,关心道。
姑娘家无声无息的连夜未归,这可不是小事,老夫人不仅不放慢脚步,反而加快了步伐。
其实除了老夫人之外,其他人也都只是抱着看戏的态度。
去到风萍院,她们远远的就见到房门并没关。
老夫人微微松了口气,一般若不是有人,房门又怎会这么敞开着?但她心里仍旧是有些不踏实,快步继续走过去。
到了房门口,老夫人站在外头朝里望了望,喊道:“绫儿?”
见没有回应,也没看到有人,就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隐隐中,似乎闻到一股血腥味袭来。
“绫儿!”老夫人心下一惊,立刻越过屏风,不想却看到有男子坐在宗绫的床上倚着床头闭目睡觉。
老夫人呆住,脚步仿若被定住一般。
而跟老夫人一起来了的其他人更是如见了鬼,只因看清坐在宗绫床上睡觉的人是秦洬。
大概是因听到脚步声,秦洬淡淡的睁开了眸子,神色不惊看着这些来人。
第65章
首先回神的是沉不住气的施二夫人, 她立刻过去颤着声音问道:“王爷为何在这里?”这件事情对她的冲击太大,就连礼仪都顾不上了。若非她努力克制着, 几乎要沉不住气去把秦洬往宗绫的床下拉。
秦洬没看施二夫人一眼, 垂下了眼帘伸出手指漫不经心的缓慢勾画起薄被上的素雅梨花, 仿若气氛再如何僵硬诡异,都与他无关。
他的衣服还没换, 整条右胳膊仍旧是浸透了血的。不过这对他来说毕竟是小伤, 经历过半晚的休息, 脸色看起来倒还行。
无论如何,一外男在人家姑娘的床上睡觉, 这可不是非同小可的事。
施二夫人脸色惨白, 实在是快压抑不住自己了, 好在这时施明絮过来紧紧的拉住了她的胳膊, 才免于她的忍不住胡来。
老夫人过去一把将施二夫人推开, 一张老脸首次严肃深沉的这么可怕,明显压着雷霆之怒。她沉声问道:“王爷可能解释下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带伤在绫儿的床上?绫儿如今又在何处?”
秦洬算是给老夫人面子,他抬眸看着老夫人, 平静道:“她与柳无风私奔了。”
拖家带口的私奔。
“私奔?”老夫人觉得难以置信, “绫儿与柳将军又何须私奔?”突然想到什么, 她立刻目光带火的盯着秦洬,质问,“是你对不对?”
她想起之前从绫儿床上看到的异样,想起绫儿说有势大力强者想要娶她,莫不是这个让施柳两家都得顾忌的人就是秦洬?
秦洬直认不讳:“是我, 我与她从七夕开始便就日日私会,每晚都睡在一起,该做也都做的差不多。”
他平静的看着老夫人的神色变得越发的铁青难看。
听到他这话,被施明絮扶着的施二夫人只觉天塌下来一般,头晕目眩的感觉让她几乎要倒下。
施明絮扶着施二夫人,垂下的眼帘掩住了她眸底的凄然与嫉恨。她只知道他已和宗绫关系异常,却从不知道他们已经做到了这种地步。她的手指剧烈的颤抖着,强忍着没有攒紧。
老夫人差点就要上前以下犯上去教训这个臭小子,被施明媚与嬷嬷婢女们拉住。
老夫人颤着手指指着秦洬,愤怒极了:“是你在强迫她?逼得她不得不与柳将军一起离开?”他身上的伤定是拜她的绫儿所赐。
秦洬没有说话,没有否认,只略感疲惫的又闭上了眼睛。
老夫人继续气愤骂道:“你堂堂一个亲王,怎可如此卑鄙无耻?仗着身份去逼迫一个弱女子?”
秦洬陡的睁开眼睛直视着老夫人,一字一句道:“我喜欢她,她便就是我的。”
听起来,似乎仍旧是平平淡淡的语气,可在场的人都清楚的听到其语中透着的那丝偏执,与势在必得。
他从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待他,从不在乎名声好否。既然宗绫不肯乖乖的,那么他不在乎把事情闹得很难看。
反正全天下也没人有能力阻止得了他要她。
老夫人气的打了个趔趄,手指抖得更厉害,几乎嘶吼出声:“你…你…绫儿不喜欢你,强扭的瓜不甜,你这样又有什么意思?害的大家都受伤,又有什么意思?现在人都被你逼跑了,你满意了?”
老夫人明显也知道眼前这小子究竟有多么可怕。
“她不喜欢我?”秦洬眼里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嘲讽,慢悠悠道,“老夫人,你信?”
老夫人身子一僵。
秦洬捕捉到老夫人脸上的异样,继续道:“老夫人觉得,她是真的不喜欢我,还是不能喜欢我?”
老夫人没有再说话,而是想着这段时间发现的有关宗绫身上的种种异样,种种细节。与眼前这小子有关的,与柳无风有关的。
秦洬一直打量着老夫人的脸色变化,本来只是信手拈来为了攻心的一句话,未想到却让他隐隐发现一些别的端倪。
他本来沉郁极了的心情,这回总算好了些。
秦洬终于缓缓的下床站了起来,他侧头淡淡的看着手臂上的伤口,脸不红心不跳道:“何况我已经毁了她的名节。”
这话也只有他能不要脸的说出口。
“你…”老夫人立刻睁着又冷又沉的眼睛看向他。
“我会娶她,必须娶她。”扔下这句话,秦洬越过老夫人就朝房门外头走。
老夫人立刻转过身想要去逮住这个臭小子,可是又不知道逮住他,她能干什么?是多此一举的逼他负责?还是闹得鱼死网破?
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境也是复杂不已。
最终,她还是气不过不由晃了晃,差点晕了过去。
后来她强忍着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但始终被秦洬无视的施二夫人却是真的不堪打击倒了下去。
“娘!”
“叔母!”
“二夫人!”
老夫人当下只觉得脑袋涨得难受,看到晕过去的施二夫人,她又何尝不知是怎么回事?可她又能如何?
再看了看泫然欲泣,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的施明絮,她感觉更是头疼了。
施明絮与下人们一道将施二夫人扶了出去,留下心塞不已的施明媚,看了看秦洬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那张睡过宗绫与秦洬的床,差点气的忍不住磨牙。
那个丧尽天良的丫头,竟是连凊王爷也勾搭上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几欲让她狂躁起来的不是滋味,挽着老夫人,问道:“祖母,现在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老夫人疲惫的扶额,她又怎知道该怎么办?
老夫人一时想不到该怎么办,只能暂时先下令将施府风萍院中发生的事情给彻底封锁了消息。
后来她越想越气,忧思过度,还是与施二夫人一样病倒了。
就这么一下子,施府病倒了两个人,施家正在职忙于公事的男人们也都匆匆赶了回来。
施德与施佩志来了老夫人的慈心院探望,施佩戡与施佩倾去了施二夫人那里。
施德进门就大步跨到老夫人的床边,满含担忧的慰问:“娘,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两个人都一起病倒了?”
老夫人摇了摇头,无力的叹息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一定要赶快派人将绫儿找回来。”
关于宗绫与秦洬的事,被老夫人封锁的很彻底,除了之前去过风萍院的人,其他没人知道。
施德不解:“阿绫去了哪里?”
老夫人心力交瘁,不由语气有些焦躁:“别问了,乖,想尽一切办法,一定要把阿绫尽快找回来。她是在昨晚与柳家人一道连夜离开耀都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施德问道,“好端端的怎会一道连夜离开?”
“去吧去吧!”老夫人缓慢的挥了下手,“别再耽搁了。”想起那些事情,她就头疼,当下连话都不想说了。
施佩志见施德还想说什么,便立刻道:“叔父,咱们这就去将人派出去,就让祖母好生歇着吧!”不难看出来,老夫人这是心病,关键还是得如她所言,把宗绫给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