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王妍赶紧过来帮她拍背顺气。
好好的姜汤,被夏初一口喷出,整个喉咙被呛到,一直咳不停,可是又不敢放开了咳嗽,房间里他们家的宝贝儿子还在睡觉呢。夏初捂着嘴巴,想把咳嗽忍下去。夏初丧气的发现,最近好像经常被呛到,更丧气的是她深深的发现所有人都以为她和梁牧泽有什么,她实在不能继续这么住下去了,时间久了一定会嫁不出去的!!
夏初开始有些不适应没有梁牧泽身影的日子,虽然他话很少,每天见面的时间也很短,可是见他仿佛成了这一个月来她的必修课,忽然停课让她很不适应。
不知道他们部队去了具体什么地方,她只能每天时刻盯着电视里的滚动新闻。哪个地方又决口了,或者哪里又发现了灾民等等。镜头前闪着解放军的身影,扛着麻包来来回回,每次看到这里夏初恨不得把整个脸贴在电视上,她想从里面瞄到梁牧泽的身影。她还时时刻刻关注着天气变化,什么时候雨停?什么时候雨小?哪天会是晴天?哪天会是雨天?
小刘还是每日给她送饭,他是大队留下来值班人之一。每次他过来,夏初都拉着他问东问西,有没有抗洪前线的消息?洪水治理的怎么样?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小刘总是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说:“夏大夫,我们知道的也就是新闻上播的那些,值班首长也不告诉我们内部消息啊。”
就这样,一天天等着,一天天看着。忽然有一天,她发现自己的脚已经好了,固定板早已去掉,走路也不会痛。这时,梁牧泽已经走了三个星期。仍在抗洪前方,没有一点儿消息。
小刘说,营长吩咐过,等她的脚好了就送她回G市。现在,夏初已经没有任何留下的理由,可是她居然很舍不得。
是不是如果走了,她和梁牧泽之间就再也没什么瓜葛了?从此他做国家第一道防线的特种军人,她做军人身后救死扶伤的军医,他们之间仅有的联系就是那一栋房子。可是已经没有第二次机会,让他们有那么多的时间朝夕相处。
夏初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离开不是应该的吗?为什么会舍不得,甚至难过?
Chapter20
夏初的东西不多,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抱着二喵离开梁牧泽的家。临走前,她驻足在客厅里,看着简单的房间,她想,可能这辈子不会有第二次机会再住在这里了。
二喵莫名的安静,仿佛知道她心情不好一样,一直拿自己的小脑袋蹭她的脖子,痒痒的感觉可是夏初却笑不出来。
特种大队的大门渐渐从视野中消失,猎豹越野绕着环山公路渐行渐远。雨停了,雨后的空气很清新,路边的树木上还挂着欲滴的水珠,天是水洗后干净的蓝色,白色的云朵遮不住多日不见的太阳。阳光下,水洗过的万物闪着光芒。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能对夏初形成吸引力。她在想,雨停了,他们为什么还不回来?
她甚至侥幸的想,没准回去的路上能碰到抗洪胜利而归的梁牧泽,她只想见他一面,那怕不说话也好,只要看看他很健康她就安心了。他答应老妈好好照顾自己,礼尚往来她也应该要好好照顾他才行吧。
可是,一切都只是想象。
伤好的夏初,回到G市的第二天就重返工作岗位。引来办公室的众位医生的嘘寒问暖,她一一的微笑回应,感谢大家对她的关心。同科室的林大夫怕她的腿落下病根,尤其是听夏初说她的脚骨没有拍片子做检查,只是让医生接了骨头。林大夫更是坐不住了,非要拉着她到骨科拍个片子,确保没事才行。
林大夫还一个劲儿的埋怨夏初不知道心疼自己,脱臼了也不回医院看病,自己找个什么山村小诊所。夏初没敢说自己这些天是在特种大队养伤的,更没说脚骨是特种部队的军医给接的,估计如果说出来,林大夫绝对会100个放心。但是夏初不放心,不说脚,肯定转弯就问她为什么去特种大队巴拉巴拉……
夏初人在医院,却心心念念还惦记着大山中的那一座“庙宇”,惦记着口袋里的电话,甚至有些神经质的隔几分钟就要掏出来看看,生怕错过一个电话或者短信。
她觉得自己很可笑,无缘无故的挂着他的安危,可是他走的时候却连个招呼都没打,连他要去执行任务也是别人告诉她的。不知道他们驻扎在哪儿,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每天只要听见或看见和洪水有关的消息,她都恨不得自己有一对顺风耳、千里眼,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医院有医疗队,隔几天会往洪灾区运送药品,医生会随行。可是夏初不确定医院所到的地方有没有梁牧泽,她不知道他们部队的具体驻扎位置。但是有一点是最肯定的,他们一定是在最危险最需要他们的地方。有人曾经告诉她,特种部队是国家的第一道防线,也是最后一道。他们最早上战场,最后一个撤离。
夏初他们科室只有一个医疗队名额,之前派谁去都是一副不情愿样子,甚至排了轮班表格。夏初被下了魔咒一样,自告奋勇的宣布参加,让别的大夫大吃一惊。科室主任犹豫要不要派她,毕竟她的腿刚刚好,夏初则拍着胸脯说自己没问题。她是不去不死心,得不到他的消息她就吃饭睡觉都不香。
医疗分队在一个下着雨的早晨才出发,中雨,不大,可是足够在很短的时间内把人淋成落汤鸡。大巴车设施很好,噪音小,减震也不错,夏初在晃荡中睡了一路。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开始减速。车子外的是被雨水和成泥的地面,有一些临时达成的帐篷,可以看见远处绵延的堤坝。
有备而来的医生们穿着高筒胶靴,一路泥泞蹒跚的走到临时帐篷前,战地临时医院拉了红布条欢迎军区的各位医生。形式主义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夏初他们真的带了很多药品过来,补充了前线紧缺的医护用品。因为洪灾严重,附近医院的基础用药早就用尽,只能靠各个医院医疗队的支援。
夏初站在帐篷前,看着远处的堤坝,战地医生告诉她,他们不能上堤坝,那里太危险。虽然她不认为洪水有多可怕,虽然她很想过去看看,但是她没有办法说出口。有些事情真的很难说,她如果真的上了大堤,万一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故呢?
同行的医生们摆了桌子,陈列了医用工具,替战地医院的医生们分担工作。其实没什么可分担的,这毕竟不是打仗,不会有什么皮开肉绽断胳膊断的情况出现,最多是有些军用jeep过来拉走一些纯净水,或是药品而已。
夏初干巴巴的坐在帐篷前,雨已经停了,耳边有知了不厌其烦的鸣叫,空气潮湿而浑浊,混着泥土的腥味,让整个人浑身黏黏的很不舒服。
在这里住个把月,应该会很难受的吧?没有条件洗澡,淡水少的可怜,缺水会不会很严重?会不会吃不好?会不会瘦了很多?他本来就没几两肉,再瘦点儿肯定丑死了。脸也肯定更黑了。这么潮的天气,他兜里的软中华会不会湿啦啦的滴着水?没烟抽的日子是不是特别不好过?
夏初的思绪飞啊飞,飞过原野来到堤坝,仿佛看见了一望无际的洪水浑浊的翻着波浪,跟烧开的水一样,翻滚翻滚似是马上要溢出来一样。堤坝上有很多军绿色的简易帐篷,歪歪扭扭的支撑着。帐篷内外,那些最可爱的人们趁着空闲歪在坡上打盹儿,或者围在一堆儿说话,身上的迷彩几乎快要看不出本色,可是他们的笑容却是那么灿烂,那么好看。
夏初寻寻觅觅,在找着什么,可是……
“医生!!”
夏初睁开眼睛,揉了揉耳朵。叫的可真是时候。
一个穿着迷彩的小战士从一辆越野上跳下来直奔医院,一阵风似得从夏初身边经过。他嘴里喊得不是医生吗?可是夏初这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却华丽丽的被他忽视。
“大夫,不是说今天药就能到吗?在哪儿呢?”小战士抹了把汗珠,急匆匆的拉着医生打听。
“早给你备好了,”战地大夫把几盒药塞到战士手中,“本来想给你们送上去的,可是车子被开出去给村民送药了。”
小战士看着白盒子,露出白牙笑的特别开心,紧紧的抱在怀里,“谢谢大夫,我回去了,我们大队长等着呢。”
“唉,”医生拉着战士说:“你还是给你们大队长好好说说,没什么事情的话就下来吧,他的心脏不适合长时间待在前线。
心脏?多年来的熏陶,夏初条件反射一样,听见心脏两个字就格外注意,不由的回头看着不远处说话的两个人。
小战士叹气,“嘴皮子都磨破了也不管用。”
“强制把他拉回来啊,不都是当兵的吗,怎么这么磨叽?”
“拉?我们大队长是祖宗,除非我们不想活了,想下水去喂鱼。”小战士半开玩笑的说着,可能是有了药在手,他的情绪也不再那么紧绷。
夏初歪着头看了半天,才认出,他就是当初在田勇病房里遇见的那位战士,肖肖肖什么呢?夏初很兴奋,很激动。肖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真的到了特种大队的驻地,真的离梁牧泽很近很近。
“夏大夫?您怎么在?”
肖腾一个箭步冲到夏初面前,正高兴的夏初被吓的一个激灵。
“你好。”夏初紧张了,真的紧张,不知道该说什么。
“夏大夫,您不是受伤了吗?好了?”肖腾兴奋的脸色挂着疑惑低头看夏初的脚。
“已经好了,没事了。”夏初想活动活动右脚,可是发现被脚上那双笨重的胶靴遮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出来。
“看见您太好了,我们就在前面的堤坝上,如果不是洪水,一定让您上去看看,我们营长也在。”
夏初眼睛一亮,“梁牧泽也在?他怎么样?”
“挺好,呵呵。”肖腾揉着脑袋傻笑,心想回去把看见夏大夫的事情告诉营长,会不会算小功一件?
兴奋之余的夏初,没有忽视肖腾手中紧紧攒着的药品,硝酸甘油片,这药是治疗冠心病的。刚刚听到他说大队长,难道是董大队长心脏病犯了?
“大队长心脏病犯了?”
说到这里,肖腾脸色的笑容消失了,叹气说:“是啊,让他回去也不听,李政委都没辙,我们营长还被他臭骂了一顿呢。”
“他现在不能激动,你们得顺着,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
肖腾着急了,皱着眉头说:“没敢惹他生气,都顺着呢,可是药不够了,这不等了两天才拿到的,急死我了,差点儿就断顿了,夏大夫先不说那么多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夏初点头,“好。”
看着肖腾慢慢走远的身影,夏初的脑子跟计算机似的高速运转,她在盘算衡量。最终,感性战胜理性,夏初咬了咬牙,握紧拳头喊:“肖腾,你等我一下。”
肖腾看着夏初飞奔而去的背影,一脑袋雾水。
夏初回到帐篷,和带队的领导商量,说想去堤坝上看看,理由当然是特种大队长心脏不好,又不愿意从前方撤离,她是随行唯一的心外科医生,应该过去看看。
带队领导和战地医生都很犹豫,不敢轻易松口。现在是没问题,可是洪水无情,万一她上去了,正碰上哪儿决口呢?
“前方的战士们都不怕,我们又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去去就回,绝对不耽误大家,放心吧领导。”夏初敬了军礼,背起自己的药箱转身跑出帐篷。
Chapter21
车子在崎岖小路上行驶,潮湿风吹拂这夏初的脸,她的怀里像是揣了一只兔子一样,扑腾扑腾个不停。
“夏大夫,真是太感谢你了。”
夏初摇头,“真的不用谢我,我……”我动机是不纯的……
她觉得汗颜,觉得对不起党和军队的栽培,对不起这身白大褂,对不起大家对她的信任,所有人真的高看她了,她好羞愧……
夏初在车子上晃荡了半个多小时,车子才爬上大堤。大堤的另一边是滚滚水面,真的和想象的一样,波浪翻滚。
越野在一个比较“完整”的帐篷前停下,肖腾等不及夏初,自己拔腿就往帐篷里跑,夏初揣着一个扑腾乱跳的小心脏慢慢挪近帐篷。眼珠子在帐篷外打圈转着,确定方圆百米内没有梁牧泽。
一脚刚迈进帐篷,就听见里面劈头盖脸的一声大吼。
“你TM还知道回来?”
夏初一个愣怔,接着就是无奈。这么个暴脾气,得了心脏病还不知道控制自己的脾气,真是的!!
帐篷里潮湿昏暗,挂着几盏小灯。几张桌子拼在一起摆在帐篷的中央,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地图。董志刚摁着桌角,看着肖腾的目光中似是能射出飞箭一样。肖腾敬礼,声音有些得意的说:“报告大队长,夏大夫来了。”
坐在另一半的李政委,闻声放下手中的报纸,“谁?”
“哪个夏大夫?”董志刚接着问。
“就是那个,”肖腾指指外面,又指指自己的右腿,吞吞口水说:“那个啊。”
“操,会不会好好说话?”董志刚掐着腰,声音又高了一个八度。
“大队长,是我,夏初。”
夏初笑盈盈的跨进帐篷,董大队长和李政委都愣了。
“夏、夏初啊?你怎么在这?你你的脚不是受伤了吗?肖腾!!!怎么回事?”
“大队长,夏大夫是跟着他们医院的医疗分队来的。”这事儿不赖我。肖腾揉着板寸头发,没什么底气的说。
“那你怎么把她带到这来了?你小子脑袋是不是进水了?几天没有负重你皮痒了?”
董大队长继续扯着嗓子骂肖腾。夏初觉得特别对不起肖腾,赶紧打圆场说:“大队长,您不欢迎我啊?”
“什么话?来来,小夏过来坐,给夏大夫倒杯水。”
“不用不用,大队长,来之前喝了不少水,真不渴。”夏初知道,在这里淡水有多么稀缺,她不想一过来就给大家增添负担。
李政委亲自把淡水端过来,“夏大夫,听说你受伤了,我也一直忙没时间去看你,怎么样?都好了吗?”
夏初受宠若惊,赶紧起立敬礼,才接过纸杯。“谢谢政委,我伤全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