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西丝不介意,凯罗尔愿意出这个风头那她正好顺水推舟享用成果就行了,否则要她自己没事出个过滤水源,使用风箱的主意她还解释不清灵感的来源,总不能说是自己做梦的时候有神授意的吧,她可是正经人,不好意思干这些装神弄鬼的事情。

“陛下,您和纳克多将军来得真巧,我刚接到法老的命令,这里从现在起就要封闭起来,除了工匠任何人不得进出,你们要是再晚一些来就要被挡在外面了。”西奴耶对爱西丝和纳克多说,

纳克多将军一愣,“谁都不许进了吗?可是西奴耶将军,我还打算明天派人来学学使用风箱的技术,下埃及的兵器铸造场也要用啊。”

西奴耶心平气和地答道,“很抱歉,纳克多将军,法老说尼罗河女儿传授的这些方法太重要了,相信不久之后我们埃及的铁器就要胜过曾经的铁器强国比泰多,所以一定要防止铸造方法的外传。至于下埃及军队所需要的武器,法老说可以由底比斯铸造场统一供给,你们只需要运来足够的矿石就行了。”

“这…这怎么行?”纳克多将军十分震惊地转向爱西丝,“爱西丝陛下?”

爱西丝抬起手,阻止他再多说,淡淡地说,“曼菲士的提议也有道理,纳克多将军,既然这里要封闭那我们就先回去吧,你明天也不用派人过来了。”

西奴耶脸上闪过纠结的歉意,“爱西丝陛下,这里很乱,我送您出去。”

爱西丝对西奴耶的印象不好也不坏,只知道他是曼菲士的心腹,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以曼菲士的意愿为准的,所以懒得多理他,微一点头就转身离开。

纳克多将军伸手拦住西奴耶,怒哼一声,“不必了,有我陪着爱西丝陛下就足够,西奴耶将军还请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

随着爱西丝走出铸造场后,纳克多将军变脸一样收起了满脸的蛮横怒气,弯下高大的身躯,在爱西丝耳边轻声问,“爱西丝陛下,底比斯这边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爱西丝摇摇头又再点头,也轻声说话,“跟我回王宫再说。”

“是。”纳克多将军恭谨答应。

爱西丝觉得,自从曼菲士把凯罗尔带回王宫后,自己的境况就在一点点恶化,等到伊姆霍德布宰相回来后情况就急转直下,几乎要一发不可收拾。

她已经隐约猜到了部分原因,现在正需要有个真正妥当的自己人一起商议一下,纳克多将军来得正是时候。

她心里的最佳商议人选本来是留在孟菲斯的泰比亚大神官,不过现在看来纳克多将军虽然外表粗犷但其实心里很精细,也足可以胜任了。

在底比斯热闹的街头,凯罗尔身穿精美的套头长袍戴着金色臂饰和发箍在欢乐地跑前跑后,引来了居民们的围观和孩子们的追逐。

曼菲士派来保护她的卫队长乌纳斯指挥十几名护卫围在她的周围,隔开那些兴奋得想要往她身边凑的平民。

“乌纳斯,别这样,我只是出来玩玩,保证一会儿就回去,你不要这样严密的监视我!”凯罗尔对他的做法提出抗议。

乌纳斯露出一个哄小孩子一样的耐心微笑,“凯罗尔小姐,你已经出王宫很久了,不如现在就回去吧,再不回去曼菲士王要不高兴的。”

凯罗尔很俏皮地对他皱皱鼻子,倒退着一边走一边和他说话,“才不呢,我闷在王宫里这么多天,难得出来一次,一定要多玩一会儿才行,底比斯的街道多么热闹繁华啊,到处都是我没有见过的东西,有意思极了!我还想去城外的神庙看看。”

乌纳斯好脾气地劝阻,“神庙今天就不要去了,下次吧…凯罗尔小姐,小心!”

一个商人打扮的男子不知怎么的竟然突破了凯罗尔身边的护卫人墙,直直的走上前,和正在倒退的凯罗尔装个正着。

“哎呦”“哎呦”两声之后,护卫们抽出兵器指住了那个年轻的商人。

乌纳斯走上前,“你是什么人,竟然冲撞尼罗河女儿!”

商人抬起头,露出一张精致俊秀的年轻面孔,和本地人不同,他的眸子是浅灰色的,像水一样清澈,“对不起,我低头走路,不小心撞到了这位小姐…”把脸转向凯罗尔,“天啊,金色的头发!你就是传说中的尼罗河女儿?”

凯罗尔很和善的点头,“我是,不过我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又对乌纳斯说,“放了他吧,他不是有意的。”

乌纳斯犹豫,“我应该带他回去审问。”

“带回去审问!乌纳斯,这不可以,他只是无意中撞了我一下而已!你不可以因为这个原因抓他,请放他走!”凯罗尔严肃起来。

乌纳斯不再坚持,收起手里的兵器,挥挥手,“你走吧,下次小心些!”

年轻商人清澈的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在凯罗尔脸上,“谢谢你的宽容!”

从底比斯城外回王宫路过这里的爱西丝和纳克多将军不可避免的旁观了一场热闹。

爱西丝拉一拉包在脸上的头巾侧头对同样一身平民装扮的亚莉说,“凯罗尔要出来玩难道都没有人想起来给她换身衣服包上块头巾的吗,这样怎么玩啊?”指指自己和亚莉,“你看咱们没有金色头发的,出来走走还要穿成这个样子呢。”

亚莉觉得女王最近说话都很风趣,猛一听好像没什么,细想想就会发现其中经常会有些或多或少的揶揄,吃吃的笑,“塔莎女官年纪这么大了,不会想不到这个,我猜她是故意的,就是让凯罗尔被这些平民堵住没法走远,实在受不了时自然就回王宫了,省得跑得太远不回去,法老要责怪他们这些伺候的人。”

爱西丝忽然想到西奴耶将军是塔莎的儿子,心想怪不得自己总觉得西奴耶将军有些闷不吭声的精明,让人不敢小看,原来是从他母亲这里继承的。

一回头,却发现身后高大的纳克多将军正皱眉沉思,“怎么了,纳克多将军?”

“那个撞人的商人我看着很眼熟,好像是比泰多国的伊兹密王子,他怎么会忽然乔装来了底比斯?”

爱西丝当机立断,“派人去跟上他!”

13、两位将军

爱西丝的宫殿里。

纳克多将军把一个巨大的身躯挺得端端正正,身下坐着一张镶嵌了绿松石的兽脚乌木凳。

爱西丝端坐在他对面的软榻上,软榻的一头像椅背一样翘起来,曲线又要比椅背更柔和,上面衬着柔软的羽毛靠垫,让人可以在软榻上半倚半靠。

可惜爱西丝不习惯半倚半靠的姿势,所以也十分端正的坐在软榻上,和对面纳克多将军的坐姿意外的协调。

爱西丝不记得久远之前的自己都是怎样展示女王慵艳高贵风情的,她只记得她还在做窦蔻时的事情,那时候有个小学老师曾给过她这样的评语:踏实认真,循规蹈矩的好孩子。

身为一个认真又规矩的人,她无法克服多年的礼貌习惯,躺着和纳克多将军说话,所以只能老老实实的好好坐着。

纳克多将军对此明显是深感荣幸的,这说明了女王陛下对他的尊重。

不过在听爱西丝说完近来底比斯的动态后,纳克多将军舒展的浓眉毛深深皱了起来,“爱西丝陛下,您确定吗,曼菲士法老不会娶您做王妃?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也许是您想多了。曼菲士法老就算看上了那个尼罗河女儿又怎么样呢,这和娶你做王妃并不矛盾。”

爱西丝被噎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难道还不矛盾?

好在纳克多将军没有等她回答,接着说,“在您的父亲—尼普禄多法老还在世的时候,您和曼菲士法老的婚约就已经是被大家所默认的了,上下埃及必将因为你们的结合而更加巩固和壮大!这是所有人的共识,这个安排关系到全埃及的命运,不可能轻易被改变。”

爱西丝再一次的暗自庆幸,幸亏有凯罗尔在,否则她现在要面临的就是如何拒绝这门几乎是被所有人认为理所当然的婚事。无论她以什么样的理由来拒绝恐怕都难逃被谴责的命运。

现在这个悔婚的人换成曼菲士来做了,她轻松很多。

“但是曼菲士现在只喜欢凯罗尔。”爱西丝提醒纳克多将军。

“法老喜欢就她娶进后宫好了,法老的后宫至今空虚是应该多娶几个,要是实在觉得不能怠慢了尼罗河女儿,那就封她做侧妃,要知道,埃及的侧王妃的地位也是非常尊贵的!”纳克多将军认为这不是问题。

爱西丝叹息,“我知道,纳克多将军,但是凯罗尔有着不同一般的想法,她不会同意做侧妃,如果曼菲士想娶她,就必然要封她做埃及王妃,而曼菲士现在陷入了情网,对她势在必得,一定要娶到手的。”

纳克多将军一瞪眼睛,“这个女人怎么这样贪得无厌,她这样野心勃勃一定有问题,王也很奇怪,他是至高无上的法老,没有人能违抗他的命令,他怎么能被一个平民女人要挟…”

爱西丝连忙打断他,“纳克多将军,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曼菲士不会娶我已经是确定的事情了,伊姆霍德布宰相回来后的种种迹象都表明,他们在为尼罗河女儿成为埃及王妃做准备——打压我,甚至下埃及!”

纳克多将军猛然站起来,“他们太过份了!”

爱西丝凝目看他,“纳克多将军,我需要你们的支持!”

“爱西丝陛下,请您放心,下埃及臣民的忠诚永远属于您!”纳克多将军躬身回答,“我会回去和泰比亚大神官商量对策,”沉思一下又提议,“或者您和我一起回孟菲斯去,我恐怕尼罗河女儿成为王妃之后,底比斯的王宫对您来说就不再安全了,您的军队都在下埃及,这里只有朱亚多的五百人卫队,危急时刻是不够用的。”

“和你一起回孟菲斯?”爱西丝惊讶地睁大眼睛,她还真的从来没有考虑过离开底比斯,这样做之后的结果恐怕就是上下埃及的对峙由波涛暗涌变为明朗化,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况且底比斯还有她唯一的一个亲人。

虽然这个亲人与她并不和睦,经常惹人讨厌,但毕竟是亲弟弟,这个讨厌弟弟是个在她惹了麻烦时虽然气得要命也会跟着一起善后;在她危急时刻就算冷着脸,也会出手保护她的人。

这些都是在米达文公主逃跑后爱西丝的体会。

“不,暂时还没这个必要,曼菲士他毕竟是我的弟弟,就算与我不合也不可能危及到我的安全。”爱西丝拒绝,“不过我会小心的,如果有了什么我不能控制的事情发生,我一定立刻退回孟菲斯去。”

纳克多将军这个提议只是临时想起来的,所以也没有坚持,爱西丝女王常住底比斯是多少年的惯例了,其中牵涉到很多厉害关系,并不只是等着嫁法老那么简单。

晚上王宫中将有一个专为纳克多将军到来举行的宴会,虽然没有伊姆霍德布宰相回来时那么盛大,但也足够隆重,纳克多将军和爱西丝商谈过后就回去换衣准备。

爱西丝让人把软榻搬去大露台上,再让玛莎给她送一杯清凉的椰枣酒来,现在没人,她终于可以躺下歇会儿了。

踢掉脚上金色的凉鞋,把腿抬上软榻,刚拿过一旁的椰枣酒十分惬意地品了一口,亚莉就快步走过来,“爱西丝陛下,西奴耶将军来了。”

“他有什么事?”

“他只说求见陛下,没提有什么事。”

“这样…那带他过来吧。”爱西丝只得把腿又从软榻上放下来,实在懒得穿鞋了,就松松踩在上面。心想不是早上才见过吗,西奴耶将军这时候又来,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西奴耶知道自己来这趟很没必要,可是想起早上在铸造场的碰面,他又无法控制地要来见见爱西丝。

爱西丝陛下刚看到他时是在微笑的,西奴耶想他也许永远都无法抗拒爱西丝陛下的笑容,那美艳脸上淡淡的高贵会让人产生对她膜拜的冲动。

他一开始是不明白曼菲士王为什么会为了凯罗尔而取消和爱西丝陛下的婚约的,在他看来,就算凯罗尔有着罕见的金发白肤,也还是不如爱西丝陛下美丽。

不过和天真可爱的凯罗尔接触多了之后他倒也慢慢有些理解了曼菲士的想法。

凯罗尔太特别了,像是远方刮来的一阵清风,里面有着异国的新鲜味道,凯罗尔总能给人惊喜,谁也不知道她的那些知识是从哪里来的,她纯真又神秘,而且大胆,敢于反抗法老,虽然她也因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那与众不同的性格一定已经让法老对她另眼相看。

曼菲士王自己就拥有没人能企及的完美容貌,所以也许女人的美貌对他来说已经不是最重要,反而是凯罗尔这样清新独特的姑娘才能引起他的兴趣。

不过爱西丝陛下的高贵艳丽也是毋庸置疑的,西奴耶已经记不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就开始默默关注爱西丝陛下,反正是已经关注很久很久了,久到能够在梦里清晰刻画出她细挑精致的长眉,宝石一样闪烁迷人光芒的眼睛,饱满玲珑的红唇,还有那曼妙到不可思议的身姿。

14、酒宴上的对弈(上)

直到西奴耶将军告退离开之后,爱西丝还在莫名其妙,不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

说了几句废话,又站在那里默默和自己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就忽然告辞了,这可真不像做事沉稳的西奴耶将军的风格。

不过爱西丝也没时间多想——晚宴就要开始了,亚莉领着五六个侍女捧了衣服进来帮她装扮。

底比斯王宫中的宴会名目繁多,经常举行,爱西丝平常只需要穿一件纹饰精细些的丘尼克再佩戴上全套首饰就能参加了。

不过这次出于给自己人-纳克多将军撑门面的心理,爱西丝要亚莉给她准备更加正式的卡拉西斯长袍。

华美的卡拉西斯长袍庄重优雅,再配上一件形状是梯形纯金,由一根有玛瑙珠,绿宝石珠,青金石珠,黄金珠子串成的项链吊着的莎哈托胸饰,让爱西丝自己都觉得隆重起来。

带着侍女走入举行晚宴的大厅时,所有宾客都静默了一下,连曼菲士都抬起头来,“王姐,你今晚很漂亮!”他身边的凯罗尔也睁大蓝色的眼睛看着爱西丝。

爱西丝盯着曼菲士的脸认真观察了一下,在确定弟弟这话确实没带什么讽刺意味后才回答,“是吗,谢谢,可能是因为我见到纳克多将军后很高兴,所以精神比较好。”

曼菲士被她看得不耐烦,皱起乌浓的长眉,“姐姐,我夸你漂亮你使劲看我干什么,我是你从小看到大的弟弟,还有什么好多看的!”

爱西丝入座,先慢悠悠地在侍从捧上来的陶盆中洗手,陶盆的水里撒了花瓣和麝香草汁,洗过之后手上会有久久都不散去的香味。

爱西丝洗过手后才答道,“我亲爱的弟弟,请相信我,如果你一直对我都像对待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那样亲切和气的话,我也不想总是这样盯着你看。”

“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曼菲士忽然觉得爱西丝那嘴角噙着一丝无所谓笑意的表情有些刺眼,他的姐姐竟然也会这么漫不经心的和他说话了。

爱西丝看一眼面前舞池里正在表演武技的两个矫健奴隶答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我们最近的关系不够和睦。”再转回头来面对了曼菲士,“我可真不愿意情况总这样下去。”

曼菲士沉下脸,英挺五官好像神殿里的石雕,完美而冷漠,“我也不愿意。”

凯罗尔瞪大眼睛看看爱西丝再看看曼菲士,担心地问道,“曼菲士,你们怎么了?”

“没什么。”曼菲士不耐烦地回答引得凯罗尔朝他吐吐舌头,做了一个很不满意的鬼脸。

爱西丝和曼菲士在高高的主座上波澜暗涌的对答,下面的宾客都听不到,来参加晚宴的贵族,大臣还有一些滞留在底比斯的外国使节们都在一边观赏着王宫里的精彩表演一边开怀喝酒笑谈,享用着美味的烤牛肉,烤鱼,烤鸽子,炖肉还有各种昂贵的新鲜水果。

纳克多将军被人拉住正在喝水一样往肚子里灌着蜜酒。和他同来的下埃及税务官伊卡尔满脸笑容的陪在一边,表面看像是在看热闹,其实是在精准地计算纳克多将军喝了多少酒下去,以便随时提醒,免得他在不知不觉中喝醉,这里终究不是下埃及,他们随时都要保持着警惕,喝醉酒有可能会误事的。

但是这些听不见的人中不包括坐在曼菲士左首下面第一位的伊姆霍德布宰相。

他摸着花白的胡须开了口,“爱西丝陛下,我听说您和纳克多将军今早去了底比斯城外的兵器铸造场。”

“是的。”

“据我所知,爱西丝陛下因为觉得铸造场又脏又热所以从来没有去过那里,不知道这次是为什么想起要去看看了呢?”

爱西丝暗骂一声‘老狐狸,明知故问!’挪挪身子坐端正了很认真的回答道,“我正好也想找时间和你们说这件事,既然伊姆霍德布宰相问起,那就现在说吧。”回头吩咐亚莉,“去把纳克多将军和西奴耶将军都请过来。”

伊姆霍德布宰相看眼曼菲士,见曼菲士对他摇一下头,显然也不知道爱西丝要说什么,就提前声明道,“爱西丝陛下,希望您能理解,凯罗尔小姐教给工匠们利用风箱的方法是非常神奇的,我们相信这是阿蒙神通过尼罗河女儿对埃及的赐福,是埃及今后能在兵器方面胜过其它国家的保证,所以曼菲士法老和我一致认为这方法需要严格保密,绝不能外传。”

爱西丝脸色淡漠地点点头,“虽然很希望下埃及也能分享到神的这一赐福,但伊姆霍德布宰相你的说法也很有道理,我可以理解。”

伊姆霍德布宰相不明白,“那爱西丝陛下还要和我们说什么?”

说话间纳克多将军与西奴耶将军都被亚莉派人叫了过来,一起右手合在胸前对曼菲士与爱西丝深深躬身,“曼菲士陛下,爱西丝陛下,请问找我们过来有什么事?”

爱西丝先开口,“我正在和曼菲士,伊姆霍德布宰相谈兵器铸造场使用风箱的事情。西奴耶将军,底比斯的兵器铸造一直是你的监管,所以我也请你来一起听听。”

“是,爱西丝陛下。”

爱西丝看看纳克多将军,然后微笑开口,“是这样,纳克多将军今早在铸造场看过之后忽然想起,原来阿蒙神也并没有忘记下埃及,还记得下埃及也是埃及的领土,既然赐福了底比斯那又怎么能漏了孟菲斯呢,所以阿蒙神借几个能工巧匠之手也赐福了下埃及,那几个工匠同样在底比斯的铸造场架起了风箱,还提出了一套反复捶打的方法,纳克多将军离开孟菲斯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用这种新的工艺打造兵器了。”

“什么?同时有工匠向下埃及献上了使用风箱的方法?这不可能!”惊叫的不是满脸吃惊的西奴耶将军,也不是面色沉稳其实心里根本不信的伊姆霍德布宰相,而是曼菲士身边的凯罗尔。

爱西丝看她,“怎么不可能,你一个从来都没有接触过打造兵器的人能想出来的方法,有经验的工匠们自然更能想出来!”

凯罗尔张张嘴,忽然想到爱西丝也是去过自己那个时代的,自己知道的东西她也有可能知道,轻声嘟囔,“是你自己吧?”

爱西丝假装没听见。

西奴耶将军迟疑发问,“但是早上我在铸造场遇到陛下和纳克多将军的时候,纳克多将军不是还在为下埃及不能学到风箱的使用方法而不满吗?”

纳克多将军虽然喝了不少蜜酒,但是反应依然很快,在收到爱西丝递给他眼风之后就立刻理直气壮地扯着大嗓门反驳起来,“我那个时候是还没有想起来,孟菲斯也有工匠提出了同样的办法,我离开孟菲斯的时候他们正在试着用新工艺打造一批兵器,没有看到出色的的成品,我自然就没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还是早上回来后和伊卡尔税务官说起,他提醒了我我才想起来的。”

伊姆霍德布宰相又开始摸他的花白胡子,“竟然有这种事!”抬眼去看曼菲士,发现他脸上带着一丝蔑意睨着纳克多,看来是和自己一样,根本不想相信纳克多将军的胡扯。

果然听见曼菲士开口说道,“这可真是太巧了!”

15、酒宴上的对弈(中)

爱西丝微笑看曼菲士,“是很巧,可见我们的埃及真的是个受神眷顾的地方。”

“我们的埃及?”曼菲士重复一遍,随即点头,说得没错,埃及确实是他和爱西丝的,“只希望你提到的这些工匠是诚实的人,他们带去孟菲斯的技艺真是他们自己的创造,而不是通过其它有悖于神的圣洁的途径得来的。”

“曼菲士,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不过你尽可以放心,那些工匠和底比斯的铸造场没有任何关系,按照纳克多将军的说法,他们献上的兵器铸造法更加细致完备,相信打造出来的兵器也会更好。如果他们的本事是从底比斯这边偷学去的,那怎么可能更好呢?”

“哦,姐姐,你这么肯定,相信他们的方法更好?我可不太相信呢。”曼菲士说着看看凯罗尔,发现她正托着下巴沉思。

“那不如这样,曼菲士,咱们安排一场比试吧,底比斯和孟菲斯的兵器铸造场,双方都用最新打造出来的兵器,比一比不就知道谁的技艺更好了。你愿不愿意?”爱西丝很有底气。

曼菲士傲然一点头,“好啊,比就比,我当然愿意。”

纳克多将军知道下埃及的底细,吹吹牛还可以,真要拿出成品来的话可就为难了,插口道,“两位陛下要安排一场上埃及和下埃及之间的较量吗?这就不要了吧,消息被传出去邻国会以为我们内部不合。”

西奴耶将军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也跟着说道,“纳克多将军说的有道理。”

伊姆霍德布宰相却摆摆手,不以为然,“这没什么,不过是埃及两个兵器铸造场之间技艺的切磋,很正常,不会有人想那么多的,爱西丝陛下坚持认为下埃及的技术更好,连我这么大年纪的人都开始好奇,想要尽快看到孟菲斯工匠打造出来的利器到底是什么样子了。”

纳克多将军还要拒绝,“伊姆霍德布宰相,你又不打仗,有什么好好奇的,那些是我们该关心的东西,宰相大人,你不知道,上战场那是一件多艰苦的事情…”

大家纷纷发言表明立场观点,谁都没有注意到凯罗尔在一边轻声嘀咕,“是呀,再加上一道工序效果会更好,好像是要捶打,反复地打能使铁里的杂质析出,唉,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明天还要再去和他们说…”

曼菲士拦住了纳克多将军越说越跑题的话,对爱西丝说,“王姐,为什么纳克多将军一而再地推辞,难道说你们其实没有把握能打造出更好的兵器,刚才那些话不过是用来掩盖某些真相的虚张声势?”

爱西丝先朝着纳克多将军点点头,示意他不要紧,然后对曼菲士说,“曼菲士,你误会纳克多将军了,他是好意,担心这样做会让别国误会我们埃及内部不和睦,不过我同意伊姆霍德布宰相的说法,而且我认为好的方法就是要拿出来给大家分享的,起码是自己人之间应该做到互不隐瞒,所以这场比试要举行,如果下埃及胜出的话,我还会让孟菲斯的工匠来这里传授他们的技艺给底比斯的工匠们。”

爱西丝说完看向伊姆霍德布宰相微笑,“宰相大人认为我这么安排合适吗?”

伊姆霍德布宰相捏着胡子,“咳咳,这个嘛,当然好…爱西丝陛下能这样顾及上下埃及的一致利益,真让人欣慰。”

纳克多将军朝他一翻眼睛,不客气地说,“那是当然,爱西丝陛下的慷慨可不是那些年老多疑心胸狭隘的人能比得上的!”

伊姆霍德布宰相做了这么多年宰相,一直受人尊重,很少听到有谁会对他说这样不留情面的说话,一时脸皮僵住,只能叹气,“唉,纳克多将军,你这脾气,唉,这是怎么说的。”

曼菲士忽然大笑起来,“王姐,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连伊姆霍德布宰相都被你顶得没话说了。好,那我就拭目以待,等着看你的‘慷慨’了。”

曼菲士成年以后因为性格的原因就很少再笑,做法老越久就越难以亲近,总是一脸高高在上的傲慢和淡漠神气,这时忽然一笑,顿时让他仿佛小了几岁,整个人都活泼生动起来,神殿里冰冷的石雕变成了有血有肉的美少年。

凯罗尔在一旁捂住嘴抽气,“天啊,曼菲士,你真应该多笑笑,太漂亮了,你的笑容连阿波罗神都会嫉妒。”

爱西丝也很欣赏弟弟的阳光笑容,“是很好看。”

曼菲士没听懂凯罗尔说的是什么神,问爱西丝,“阿波罗是什么神?”

爱西丝抿抿嘴唇,凯罗尔可以随便说出来埃及没有的神祗,她可不行,“我不知道,我以为凯罗尔在说阿瑞神。”

曼菲士今晚的表情因为姐姐爱西丝的两次突发奇谈而变得格外丰富,这时不由又露出一个很少见的哭笑不得的表情,“姐姐,阿瑞神可是长了一个鹰隼头的!”

爱西丝失笑,心想我不是故意损你的,去怪你的凯罗尔吧,谁让她要提太阳神,埃及的太阳神不就是长了鹰隼头的阿瑞吗!

凯罗尔则在一旁很天真地问,“阿瑞神是什么样子的,鹰头人身吗,神殿里有没有他的雕像,我真想去看看。”

曼菲士不是很在意,“可以,让乌纳斯跟着你去。”

凯罗尔大概是觉得有乌纳斯跟着不自由,“我自己去好了,让乌纳斯去干别的吧。”

“那你就不要去了。”

“不,曼菲士,你怎么又这样专制,我不是你的奴隶!我有我的自由!”凯罗尔扬起小脸勇敢地抗议。

曼菲士的样子好像是叹了口气,不过并不明显,耐下心解释,“我听说你上次一出王宫就被底比斯城里的平民们认出来,差点被他们堵住回不来,你也不懂得让人驱赶开他们,这样挤在人群里很不安全。”

凯罗尔一提起这些热情友善的埃及居民,眼睛里就会闪烁开心的光芒,“他们都对我很热情,看到人们对我这么友好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能冷酷地驱赶他们呢!曼菲士,你放心吧,他们都是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