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江北对付官场上的勾心斗角或许不行,然而他毕竟是聪明的,一听这话,稍微联想一下,便勃然变色道:“绮罗是说,这一切都是太太暗中布置的?她……她竟然要用最下作狠毒的手段来让我们身败名裂?”

顾绮罗正色道:“是不是太太我不敢说。从明面上看来,太太在府外那几处产业虽然经营的不错,但似乎还用不出这样的大手笔。只是今儿这时机太巧了,由不得我不把她和那个伙计联系起来。但这些还是其次,我现在最疑惑的,是刘忠为什么能未卜先知?他又是从什么渠道得的助力,能把那些伙计的身份来历查的一清二楚?而这些事他都没有露过面,都是让掌柜的以各种理由将那些伙计清退,他为什么这样轻易就放过那些人,竟然连问都没有深问?他说过会亲口告诉我,可实际上根本没在我面前透露一个字,他这到底是在帮我们,还是有更深的阴谋来对付我们?这些不弄清楚,我寝食难安。”

萧江北也皱紧眉头,这些商场手段并不是他擅长的,只是看妻子如此苦恼,他这个做丈夫的若不能为之分忧,还有何用?于是想了半天也不得要领后,他便一拍桌子,大声道:“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与其你猜我我猜你,还不如开诚布公的谈一次。凭娘子的精明,刘忠老儿若是有图谋,还能逃得过你的眼睛吗?”

“你以为我是火眼金睛啊?”顾绮罗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

萧二爷挠挠脑袋,深恨自己不是诸葛转世,以至于妻子遇到了困难,他竟然提不出一个好建议,因吭哧了半天,才小声道:“那依娘子的意思,打算怎么办?”

“嗯,过几天我就去找刘忠,和他坦诚的谈一次话,看看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顾绮罗轻轻捶了一下桌子,做出决定。却差点儿让萧江北一头栽倒在地,小声咕哝道:“说来说去,不还是用我的法子吗?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更高明的招数哩。”

“嗯?夫君嘟囔什么呢?”顾绮罗转过头,萧江北连忙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那个……我是问你,那贱婢你打算怎么处置?”

“让她离开,自寻出路吧。”顾绮罗叹了口气,她终究还是不能因为秋晴犯的错儿喊打喊杀,哪怕她心里确实不喜欢这个轻浮卑鄙的丫头。

“什么?”萧江北瞪大眼睛,好半晌才纳闷道:“绮罗你不是要试探我吧?她……她是要陷害我,你……你就这么轻易放过她了?”

“你又没少一根汗毛。倒是她被关在柴房里这么长时间,只怕自己吓自己也吓得够呛了,到底是服侍你一场,又不是要谋害你的性命,不过是有些妄想罢了,用不着赶尽杀绝吧?怎么说也只是个女孩儿,得饶人处且饶人,把她赶出府去,她的日子也就不一定好过呢,我觉着这样足够了。”

妻子都这样说了,萧江北也就没再说什么,本来嘛,堂堂镇北候爷也不会把一个丫头放在心上,非得用秋晴杀鸡儆猴,所以也就从善如流了。

这时就有小丫头在外面说厨房送午饭过来,问是不是现在摆上?夫妻俩便起身去用饭,眼看要出门时,顾绮罗忽然想起一事,来到萧江北身边上下打量着他,只把萧二爷打量的心里发毛,喃喃道:“娘子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真的没留下什么后遗症?”顾绮罗悄悄地问:“那可是迷药和春药双管齐下啊,你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未必熬得住。”

萧江北本来想说没事儿了。不过转念一想,趁着绮罗这样关心自己的时候,不赶紧用点哀兵之策为自己谋福利,老天爷都看不过去啊。于是也小声道:“身上倒是没有其它感觉了,只是好像血脉中仍有些不太舒服。你说的没错,迷药和春药两相结合,药效是很厉害,我虽然把大部分药效压了下去,但到了晚间,只怕还会有反噬,不过那时就不怕了,反正娘子在我身边。那个……今晚上要是战斗激烈,娘子可别怪为夫啊。”

“真的假的?”顾绮罗怀疑的看着萧江北,暗道这货该不会是趁火打劫吧?只是丈夫一脸的慎重,倒让她有些拿不准。转念一想:算了,趁火打劫就趁火打劫,今天萧江北的表现太给自己长脸了,适当犒赏犒赏也是应该的。

与萧江北顾绮罗表现出的轻松不同,此时的东院上房中,方琼华正紧紧皱着眉头,似是满腹心事一般拨弄着茶碗盖儿。

青莲端来一杯茶水递给她,轻声劝道:“太太不要伤神了,秋晴原本就是个轻浮的,指望她能成事,那除非是等母猪能上树,好在我看二爷奶也不似要借题发挥的模样,所以这事儿倒也算得上神不知鬼不觉,老爷向来不太关心后院的事,瞒过去不难。”

方琼华捏了捏眉头,轻声道:“你当我是为那么个蠢东西伤心?呵呵!把我想的也太慈悲了。我只是生气,这事儿怎么就压下去了呢?不是都说萧江北冷酷无情吗?如今被自己的丫头算计,他竟不来找我算账,他什么时候竟变得这样隐忍了?”

青莲一愣,接着方喃喃道:“太太……竟然还希望二爷过来?这要是闹得不可开交,老爷岂不疑心太太?”

“疑不疑心又能怎样?反正我是为了他儿子,你当老爷能生我的气?他们越闹,就越显得不懂事儿。可惜啊,我这如意算盘竟落空了,不过没关系,总之我在老爷面前有话说,不怕他不去寻他那好儿子的晦气。我如今最担心的,倒是那摸不着看不见的敌人,咱们在萧顾山庄安插下的人全都被拔了出来,就是顾绮罗,也不能这样的未卜先知,此人看来十分熟悉我的行事手法,可恶,到底是谁?紫蕊绿珠怎么搞的?竟然查到现在还没查出对方的身份?”

第二百四十四章:兄弟顶住

提起这事儿,青莲也十分忧心,喃喃道:“是啊。说起来,太太,那人的厉害倒让我想起老爷来,可他早就死了,这有数的,人死不能复生,可若不是老爷,会是谁这样了解咱们的手段,处处抢在咱们前头?”

这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刘三川虽然死得不能再死,但方琼华脑海中却浮现出另一张面孔,以至于她猛地就站了起来,失声道:“莫非是他?”

“是谁?”

青莲吓了一跳,就见方琼华猛然转过身来,沉声道:“当日那个吕杨,你确定他是死了吗?”

“吕杨?”青莲惊叫一声,失声道:“他当日不是判了斩监候吗?这……这断不可能让他逃出生天吧?咱们那时候虽然已经离了蜀地,可也留了眼线,传回的信儿说他确实被斩首了啊,这……不可能是他的,太太您多虑了。”

“那可不一定。那吕杨听说是跟了刘三川二十年,连那死鬼都说有时候看不透他,这样人就算想法子逃出生天,也没什么不可能的。怪我,怪我大意了,当日就该想个法子让他被判成斩立决,大概也就没有如今的烦恼了。”

青莲见主子似乎认定了那个暗中的敌人就是吕杨一般,心中有些不以为然,却也不敢说什么,忽听院中萧东海的声音响起,方琼华吓了一跳,忙来到门口,见丈夫大步走过来,她就笑道:“怎么今儿有空回家吃午饭?我还正想让人给你送饭过去呢。”

“衙门里的饭菜我又不是吃不得,你不用每天都这样麻烦。”萧东海进了屋,青莲连忙递上茶来,他接过一口喝了,方呵呵笑道:“这天气真是越来越热了。我不过在外面走了一会儿,这额头上都见汗了。”

夫妻俩说了一会儿话,萧东海就发现方琼华有些心不在焉的,老头儿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莫非家里又出什么事了?

一问之下,就听方琼华将今日二房不寻常的动静说了一遍。方琼华那是什么口才啊?有意无意就把坑给萧东海挖好了,只说她曾经让人在秋晴面前露了下口风。问对方是否愿意做二爷房里人?那丫头千肯万肯。所以她这几天原本就想找顾绮罗说的。哪成想今日二房就发生了这样事,秋晴也被捆去柴房里了。

果然,不等说完。萧东海已经是勃然大怒道:“岂有此理,寻常百姓都是三妻四妾,阿北还是个侯爷呢,何况我们不过是想让他纳一房妾。开枝散叶罢了,就连这个也容不下?我看江北媳妇素日里还算懂事。怎么到了这事儿上就看不开呢?你该叫她过来好好说一说才是。”

方琼华苦笑一声,却不说话,她身旁青莲便知道自己该出马了,因冷笑道:“老爷你也太看得起太太了。如今她在这家里还敢说谁?奶是大家都交口称赞的贤惠媳妇,端的是好人缘儿,我们太太不说她。还有人帮她鸣不平呢,这要是敢说她。还不得被那些唇枪舌剑射成马蜂窝?”

“行了,你就少说几句吧,我和老爷说话,轮得到你插嘴?”方琼华假装不悦的挥手:“去看看厨房饭送来了没有?送来了就赶紧摆饭,老爷饿了。”

青莲不情愿的答应一声,转身出去。这里方琼华便叹气道:“老爷说的没错,阿北媳妇素来懂事儿,今日忽然这样发作秋晴,指不定是因为什么。也许那丫头听了这口风,心里着急,做出了什么下作的事也未可知,那可就是她咎由自取了。只是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难道阿北一辈子不纳妾,就只守着老婆过?把惧内的名声坐实了?”

萧东海果然“上道儿”,一听妻子这话便气呼呼道:“无妨,待我下午叫那孽障过来,亲自和他说。不管怎么样,端午之前他房里必须得添一个人。”

方琼华连忙笑道:“江南身边的人也不多,不如挑两个好的,给江南和阿北一人一个,这样他们有了伴儿,就不会不好意思了。江南媳妇可是个真贤惠的,有她劝着,阿北媳妇也就转过弯了。”言下之意,李氏是真贤惠,那顾绮罗就是装模作样的,这种不易让人察觉的语言小陷阱,方琼华可谓是玩的炉火纯青。

若是李氏和顾绮罗听见这话,怕不扑到这老虔婆身上咬两口肉下来呢,简直坏的出水儿了这是,就看不得人家过好日子。不过现在对面坐着的是萧爹,哪个当爹的不愿意儿子左拥右抱?因此想也不想就同意了。拍着胸脯说下午找儿子做思想工作。

方琼华觉着这个结果是失之东隅得之桑榆,倒也算是出了胸中一口恶气。果然,萧东海吃过午饭后就命人去叫两个儿子到书房,说是有话吩咐。

彼时萧江北正和顾绮罗在廊下看燕子垒窝,一听说父亲要见自己,面色便陡然难看起来,顾绮罗连忙道:“父亲大概又是听了太太的话,所以要吩咐什么事,你随机应变,千万别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我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忍着怒气没去找他,想着给他留点面子,就不揭穿那老狐狸精的把戏了。他们倒好,树欲静而风不止,还敢来找我。既如此,别怪我不给他这个当爹的留面子,今儿非让他认识那老虔婆的真面目不可。”

萧二爷气得青筋都迸出来了,转身就要去找他爹算账,顺便给媳妇儿撑腰,却被顾绮罗一把拉住,听她急道:“你上午时才答应我的,怎么这一下子就忘了?老狐狸精老虔婆的都往外说,你就这个态度,太太便是有错儿也变成没错儿了,咱们要以理服人,懂不?”

“懂了。”萧江北脸色臭臭:“以理服人以理服人,每次都得我以理服人,凭什么啊?”

“凭他是你爹。”

顾绮罗没好气道,接着又叹了口气,拉着萧江北的手道:“谁让咱们是晚辈呢?就让让老爷子又何妨?再说,他老人家岁数大了,万一再让你气出个好歹,你这下辈子良心还过得去吗?所以啊,咱们一定要智取,智取懂不?小不忍则乱大谋啊。如今这时候,咱们就尽管让太太出招,我不信爹就糊涂到家了,一而再再而三,他总有一天会琢磨,怎么从太太进门后,家里就生了这么些事?对不对?”

不得不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这话是至理名言。骄傲冷漠的镇北候爷,在顾绮罗面前就如同被捋顺了毛的驴子,听了这话,他便点头道:“好吧,就听娘子的,我尽力压着脾气。”

说是这么说,但萧江北在路上还是好好儿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确定自己达到了一种“宠辱不惊”的心理境界后,这才往书房来。

刚进门,就见萧江南垂头丧气从书房里出来,他不由得就是一愣,连忙上前道:“大哥,你这是怎么了?父亲冲你发火了?”

萧江南摇摇头,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涩声道:“二弟,爹说……咱们两个成婚日久,却都是膝下空虚,所以……要让我和你纳两个房里人。”

一句“放屁”堵在萧江北喉咙里,险些就蹦了出来,幸亏他还有理智,死死压下了这句大不敬的话,但脸色已经没办法保持之前的“云淡风轻”了,当下便阴沉着脸道:“大哥怎么说的?”

萧江南不好意思的看了他一眼,小声道:“对不起啊二弟,你知道你大嫂那个人,我身边已经有两个房里人了,若是再纳新人,她表面上肯定没话说,可心里不知要怎么苦。她的病还没好利索呢,我不能让她添这个烦恼。所以我就说……我就说这事儿我看二弟的,你要是纳妾,我也不反对,你要是不纳房里人,我这个做大哥的也不能表现出一副好色嘴脸。”

萧江南虽是长子,却是庶出,在家里地位不算高贵,他又是典型的谦谦君子,所以绝不可能像萧江北一样,对老爹都敢顶撞,因此萧东海提出这个建议时,他不敢拒绝,只好把所有一切都推到家里地位最尊贵的二弟身上,知道对方是爱妻如命的,这个建议很难在他这里通过。

所以萧江南十分心虚,这样一来,他等于把所有压力都转移到了萧江北身上,这种行径和小人无异,只是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所以他说完,就别开了视线,不敢看这个弟弟,生怕从他眼里看到鄙夷和愤怒。

却不料萧江北竟丝毫没有生气,反而正色道:“大哥真君子也。放心,你就唯我马首是瞻吧,爹那里我来应付,真是胡闹,哪有做爹的还要管儿子房里的事?我去让他清醒清醒。”

萧江南吓了一跳,连忙拉着他道:“二弟,好好说话,别和爹动手,他虽然也是武将,毕竟老了,禁不住你的拳头。”

一句话说的萧江北汗都下来了,呐呐道:“大哥你说什么呢?我……我是那种暴力的人吗?对自己老爹还敢喊打喊杀的,你也太瞧得起我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父子乱斗

萧江南这才放下心来,呵呵笑道:“是我的错儿,我这不也是关心则乱吗?好了,老爷子大概等急了,快进去吧。”说完在萧江北肩头使劲儿拍了拍,算是给他打气。

萧江北点点头,大步进了书房,就见萧东海面沉如水在那里喝茶,他便行了礼,然后站得笔直道:“爹找我来是为了什么事?”

“坐着吧。”萧东海冷哼一声,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却见儿子翻了个白眼,沉声道:“还是不坐了,反正等会儿大概还要站起来。”

“怎么着?敢情你过来,是要和你爹我过两招?”萧东海这个气啊,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指着萧江北鼻子道:“小子,会几套功夫了不起了是不是?你以为老子怕你?”

“您老当然不怕我,笃定了我这做儿子的不可能还手。”萧江北哼哼一声,差点儿把萧东海鼻子气歪了,挽着袖子道:“滚犊子去,今儿不用你让我,咱们就真刀真枪来比量比量。”

看着老爹吹胡子瞪眼的模样,萧江北面色渐渐柔和下来,好半晌方轻声道:“从儿子十五岁后,爹您就再没说过这样的话了。十五岁之前,儿子不懂事儿,每次爹爹这样说,儿子虽然也尽量让着您,却总是都让你丢丑。”

“混账东西,好汉不提当年勇懂不懂?”萧老爹被儿子这一说,顿时想起那些丢脸的时光,羞窘之下,连话都说错了,当年被儿子逼得苦苦招架的好汉爹,能保住脸面就不错了。哪有什么勇武可言啊。

经过这一番“忆往昔岁月”后,虽然对萧东海来说那不是什么美好的岁月,但父子俩刚才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总算是缓和下来,萧江北坐在父亲面前,萧东海咳了两声,才撇撇嘴道:“小样儿,别装了。刚刚我都看见了。你和你大哥在院门口不知咕哝着什么,想必你已经知道我找你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吧?那咱爷俩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萧江北冷哼一声。向房顶丢了个白眼:“爹,你什么时候也关心起儿子房里的事了?难道衙门里就那么闲,让你无聊到这个地步?”

“混账东西,怎么和老子说话呢。”萧东海嘴角直抽抽。想了想便大声道:“好吧,我也不问你们的意见了。直接让你母亲……让琼华帮你们张罗人选就是,这种事本来就不该问你们。”

“只要我在这府里一日,就别想有人把什么房里人给送进二房的大门。”萧江北极力克制着自己的脾气,冷冷道。

“你当我爱管这闲事?还不是因为你们两个的媳妇不争气。到现在都不能为咱们老萧家诞下个一儿半女,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知道不?难道你们要我眼睁睁看着咱们这一脉绝后?”

“我们还年轻,绮罗还不到二十。大嫂也不过就是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爹你急什么?”萧江北果然如他刚才所说的一般。缓缓站起身道:“总之,我不会让人打扰我和绮罗的生活。如果太太已经张罗好了人选,爹你就自己留着用吧。您还不到六十岁,说不定还能给我生出个弟弟来呢,到时候咱们老萧家的香火就又有一个人分担了,我举双手欢迎。”

这番话太损了,差点儿没把萧老爹给气吐血,正要发脾气,就听萧江北淡淡道:“今天我房里发生的事,太太应该和爹说了吧?我身边那个丫头秋晴,不知被谁教唆着,竟鬼迷心窍的给我下了迷药和春药,若不是儿子机警,险些就让她得逞……”

不等说完,就见萧爹捶胸顿足道:“可惜,太可惜了,怎么就没有得逞呢?对你这样的榆木脑袋,也只有迷药和春药才有效果,唉!可惜了那个好丫头。”

这就纯粹是颠倒黑白了。一看见父亲这副作态,萧江北就怒不可遏,然而想到妻子那“智取”的方针大计,他便勉强压抑了怒火,冷笑一声道:“是吗?爹爹这样可惜,连是非都不分了,是不是因为这主意是太太想出来的啊?我原本还想着息事宁人,所以命令下人们管住嘴巴,不许胡说八道。如今看来,我这番苦心算是白费了,既然爹爹这样说,我便命人带着那丫头去老太太面前,把太太指使她用药迷我的事都说出来,看看老太太是不是会做主让我收了这样居心不良的贱婢?如何?”

“你……你休要血口喷人。”果然,这一番话恰好就点中了萧东海的死穴,老头儿张牙舞爪道:“谁说是你们太太指使她的?你有证据吗?”

萧江北冷冷道:“是太太命人露了口风给秋晴,说要她做我的房里人,那为她准备点武器不也是天经地义的吗?爹,都到现在了,你还不肯承认太太是什么样的人?你还把她当做你那个天真纯洁的表妹?我实话和你说吧,太太的心机深得很,你被她玩弄在股掌之中都不自知。你有没有想过?今天秋晴是为了做我的房里人,所以在我被迷住的时候她也只是想勾引我,可如果秋晴是一个奸细,她要杀我的话,那上午她就轻易的得手了。就是这样一个结果,你竟然还说可惜?你是看儿子毫发无伤很失望吗?”

这就纯粹是诛心之言了,若不是萧江北被糊涂爹给气得肝火旺盛,他也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果然,就见父亲的面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好半晌才分辩道:“你没有证据,你们太太不是这样的人,你这是在诬陷,诬陷自己的继母,萧江北我告诉你,这是忤逆大罪。”

萧江北丝毫不让步,虽然妻子说要智取,但他身为一个久经沙场的常胜将军,也深知“乘胜追击”的道理,眼看父亲的心都有些乱了,他便立刻趁热打铁道:“我是没有证据,因为绮罗顾忌着我那位继母,所以不肯审问秋晴。但父亲你自己想一想,秋晴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丫头,她凭什么能弄到这样高明的迷药和春药?如果不是有人给她提供这些东西,你觉着她能求谁帮她买?她有这个见识吗?”

萧东海无从反驳,但他很快便想到一点,低吼道:“经常出门的可不止是琼华,你媳妇不也是经常出去吗?凭什么你就认定这东西是琼华给那丫头的?若说见识,你媳妇也不必琼华差。”

“爹,难道绮罗会给丫头提供这些东西让她们勾引我?你……你老糊……你怎么想的?”萧江北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这还是他那个随性豁达却不乏聪明智慧的爹吗?虽然从上次回家后他就知道老爹智商呈直线下降,却也没料到竟然会降到了水平以下啊。

萧东海让儿子顶的一句话也没有,心里忍不住阴暗地哼哼道:也许你们就是用这种方法去陷害琼华……不等想完,自己都觉着这样想儿媳妇实在是太过分了,于是吭哧了半天,才气呼呼道:“我不和你讲这些,反正这次的事由不得你,这不是你自己的事,你大哥还等着看你的行动呢。”

萧江北冷笑道:“既然爹爹要让我给大哥做个榜样,那也成。不过若说榜样,我这个弟弟分量终究不足,还是爹爹来给我们哥俩做榜样吧,那才叫够分量呢。”

“你什么意思?”萧爹的智商还在水平线以下,因此虽然心里觉着不妙,却还没有反应过来。

但很快他就明白儿子的意思了,只听这厮打了个哈哈道:“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说,爹爹先以身作则,纳两个房里人,给我和大哥做个榜样。只要您能舍了太太,不顾她的感受,那我和大哥也可以做个无情人。”

“混账东西,你……你放肆,这是什么话?”萧东海如今和方琼华正是蜜里调油一般,别说纳妾了,就是连个通房丫头都不肯添,哪受得了萧江北这番话?

“什么话?佳话啊。父子三人同时纳妾,京城还没有过这样的热闹吧?爹你不知道,钟春风整天为了写作素材绞尽脑汁,儿子只要把这事儿告诉他,保准他能写出一段佳话,到那时,咱们父子三个可就流芳百世了……”

萧江北火气上来,这嘴也是够损的,听得萧东海一张脸如同酱茄子似得。见老头儿都气得开始打摆子了,没心没肺的儿子才终于停了口,正色道:“父亲,您也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所以请您将心比心,不要逼迫我和大哥做我们不愿意做的事,我还是那句话,大嫂和绮罗都年轻,将来的事儿谁也说不定,何况就算我们不行,还有江中呢。”

如果顾绮罗听见这番话,额头上肯定要下满一锅黑线了:把传宗接代的重任寄托在那两个近亲成婚的表兄妹身上,这事儿真是想想就不寒而栗。

最终萧东海没说服儿子,反而让儿子给连吓带奚落的对付了一场,可说是铩羽而归。他自己也觉着不好意思去见妻子,只好来到许太君房间,想着能不能通过母亲这里曲线救国?

第二百四十六章 有喜

只是俗语说的好,知子莫若母。更何况之前萧江南也生怕二弟顶不住父亲的固执,所以也跑来许太君面前寻求曲线救国。所以这会儿老太太看见儿子一张嘴,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耐着性子听完,她便淡淡道:“老大老二媳妇都年轻着呢,你着的什么急?再说这样事儿有你这公公管的吗?”

一句话把萧东海的老脸都给说红了,唯唯诺诺又陪笑着说了几句,这才失魂落魄离了北院。

待他一离开,许太君身旁的一个老嬷嬷便笑道:“老爷这也是着急,老太太说的太重了,一点儿都不给他面子,这不好。”

这宗嬷嬷是许太君的陪嫁,所以在府里地位很高,平时也很得老太太器重信任,因此听见这番话,她便叹气道:“这也是没办法,我这里若不是一下子给他堵死,让他再也没脸开这个口。有他那个婆娘在,日后还不知怎么来烦我呢。这家里好不容易才清净了些,我可不想又恢复从前那天下大乱的模样。”

宗嬷嬷点点头,叹气道:“可不是?只是有一条,大奶奶和奶到现在也没有动静,这也真是急人,老太太就没找人给她们看看?”

提起这个事儿,许太君也十分失落,喃喃道:“我何尝不急?你看我都多大岁数了,能不盼着抱孙子吗?可老天爷不给我这个福气,又能怎么办?我……”不等说完,就听外面有女孩儿说话的声音,宗嬷嬷便惊讶笑道:“怎么今儿姑娘们这么早就过来请安了?”

许太君也有些诧异,不一会儿,就见顾绮罗和李氏香姨娘彭樱桃萧静悦走了进来。许太君便道:“你们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三丫头呢?”

众人互相看了几眼,最后还是香姨娘开口笑道:“刚刚侧妃娘娘打发人来,说是要给三姑娘说亲,让我来问问老太太的意见。恰好大奶奶奶和姑娘们都在我那里,三姑娘怕羞,就回去了,所以只有我们几个过来。”

许太君也是喜出望外。萧静春给妹妹选的人家。那肯定错不了。因便哈哈笑道:“三丫头平日看着是那么爽利的人,怎么这会儿倒也忸怩起来了?快说说,侧妃娘娘是给她选了哪一家的孩子?”

香姨娘道:“就是礼部尚书家的二公子。虽说是庶出,可听说是个极聪明的孩子,如今不过是十八岁,已经得了举人功名。侧妃娘娘也看过那孩子了。说是长得也十分不错,堪称难得的良配。”

许太君努力回忆了一下。好半晌才缓缓点头道:“好像之前哪一年我过寿的时候,他还随母亲来过一趟,那会儿他父亲还不是礼部尚书,只是个太仆寺卿。这才几年,就已经做了一品部堂。好,好啊。我记得那孩子也是个俊秀规矩的。这事儿和你们老爷说了吗?”

香姨娘笑道:“还没来得及和老爷说,想听听老太太的意见。妾身想着,老爷应该不会拒绝的。”

许太君笑道:“我能有什么意见?认真说起来,咱们这还算高攀了,唔,别三丫头过了门,再因为这个受气。”

顾绮罗连忙道:“老太太不必担心,这怎么能算咱们高攀呢?怎么说咱们家大姐姐也是太子的侧妃,我们爷又是侯爷,他的妹妹嫁给礼部尚书的儿子,这只能说是门当户对,可和高攀扯不上一点儿关系。”

香姨娘和李氏等人都点头附和,许太君微微一笑,却也不戳穿她们。别看老人家整日里只在后宅窝着,可朝堂上的事也不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如今这内阁阁臣中有两三个老迈的,不是今年就是明年,这几个人就得致仕,到那时,礼部尚书肯定入阁,做了阁臣,那就是文官中最有实权的官职了,不知多少人要争相巴结,算起来,萧静舒真不算是这当中身份高贵的,而且萧静春固然是为妹妹选一个好夫婿,却也不无为太子拉势力的意思,所以她才会说出之前那一番“高攀”的话。

不过想想萧江北和顾绮罗这夫妻俩可都不是好惹的,萧静舒有他们这样的哥哥嫂子撑腰,大概嫁过去也不会受什么气,真要是受气了,回来一哭诉,自然有这对哥嫂做主。于是老太太也就放下心来。对李氏和顾绮罗道:“三丫头的事,让绮罗来操办吧,香姨娘和南儿媳妇,你们两个帮衬一下。”

香姨娘和李氏顾绮罗都起身答应,李氏想了想,到底忍不住,便小心试探道:“来的时候听说老爷刚走,不知老爷找老太太有什么事儿?”

许太君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悠悠道:“这么小心做什么?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放心吧,我已经驳了他,你那房里短期内不会有人进去添乱。”说到这里,便又整肃了面色,看向李氏和顾绮罗道:“只是我挡得了一时挡不了一世,无论如何,传宗接代都是一个家族的头等大事。你们两人也得抓紧时间,给我争一口气才行,不然再拖个两三年,我也不好为你们说话了。”

顾绮罗和李氏都臊的脸通红,李氏便小声道:“老太太,四妹妹和表姑娘还在呢。”

许太君这才想起三孙女儿虽然不在,但四孙女儿和外孙女儿还在,不由也是有些尴尬,连忙补救道:“行了行了,你们知道我的意思就好。今儿厨房有上好的烧野鸡,都留在我这里用饭吧。”

香姨娘等人都答应下来,却忽听一声干呕,众人诧异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顾绮罗尴尬道:“哦,那个……不知道是不是中午吃坏了肚子,所以,听见烧野鸡……呕……”

“不是吧?二嫂平日里最喜欢吃这些烧鸡烤肉,怎么这会儿却连烧野鸡都听不得了?我还以为你要欢呼雀跃呢。”萧静悦瞪大眼睛看着顾绮罗,小声咕哝道:“难道吃坏肚子竟然能把一个人的喜好都改变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觉着油腻腻的……”顾绮罗苦着脸,心想这下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却听一旁香姨娘惊喜道:“这不像是吃坏肚子,奶,你……该不会是有了吧?月事多长时间没来了?”

“呃……”顾绮罗眨巴了眨巴眼睛:让香姨娘这一提醒,她才想起自己的月事的确是两个月没来了,只不过因为这段时间忙碌,所以她压根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不是香姨娘特意提起,她还意识不到这事代表着的意义呢。

一看见顾绮罗那不太确定的表情,厅里众人就炸锅了,许太君激动地下了罗汉床,一叠声叫着:“找大夫,快找大夫来,菩萨保佑,玉皇大帝太上老君保佑,我们萧家终于要有后了。”看老太太这会儿的腿脚利索中气十足,真让人误会老人家是要返老还童。

顾绮罗这个黑线啊,心想老太太,这大夫还没来看过呢,您别这么轻易就下最后结论好不好?还有,菩萨和玉皇大帝太上老君是分属两派的,您这么脚踏两条船神佛们知道吗?不怕他们怪罪您?

当然,这话也就是心里想想,用来缓解下紧张兴奋地心情,可不能说出来。但此时厅中众人全都开始议论纷纷求神拜佛,有拜菩萨的,有拜送子观音的,甚至还有拜王母娘娘百花仙子的,让顾绮罗万分疑惑,心想怀孕和这两位有关系吗?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大夫终于来了,于是除了许太君和顾绮罗外,其他人都退避到屏风后。

许太君目光紧紧盯在大夫身上,却见他片刻间就满面笑容站起身来,对许太君和顾绮罗道喜道:“恭喜老太太,奶有喜了。”

“阿弥陀佛。”许老太君双掌合十,顾绮罗忍不住“扑哧”一笑,暗道老太太,您好像忘了念“无量天尊”,刚才您可是把玉皇大帝太上老君都谢了。

命婆子带大夫出去领赏,等大夫的身影刚从门口消失,屏风后的女眷们便全都涌了出来,拉着顾绮罗笑着向她道贺,弄得一向大方爽朗的奶都有些不好意思。

许太君便道:“传我命令下去,拨两三个好厨子去西院,专门伺候阿北媳妇的饮食,日夜都得有人照应着……”

不等说完,就听顾绮罗连忙道:“老太太使不得,这只是怀孕罢了,哪用得着兴师动众?还日夜得有人守着给我做饭?使不得使不得。”

许太君笑道:“你只以为我这是兴师动众,你哪里懂孕妇的苦?有时候上来嘴馋,那便立刻就要吃到的,及至等做好了,许是就没胃口了。这也罢了,肚子里有了一张嘴,那饭量自然也变大,忽然间饿了,就是半夜三更,也饿得抓心挠肝,寻常百姓人家没有这个条件,只能忍着,有那好婆婆,还能帮你做一口,咱们家倒不至于这样,总之你听我吩咐就是。唔!刚刚我还说你三妹妹的事儿若成了,让你操办,如今看来,倒不能累你。”说完便看向香姨娘道:“那三丫头的事情,还是你来打理吧,若是那女人从中作梗,你来告诉我,我还没死,这家里的主还能做得起来。”

香姨娘连忙答应了,众人又围坐着说笑了一会儿,眼见太阳下山,许太君便对顾绮罗和李氏笑道:“我原本要留你们在这里用饭,刚刚想起来,阿北和江南恰好都在家,你们便都回去吃吧,不用非陪我这老婆子。香姨娘和你四妹妹她们,反正回去了屋里也没人,有她们陪我就够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丢脸的争执

顾绮罗和李氏听了,便起身告退。及至出了院子,李氏便对顾绮罗道:“弟妹,万万料不到有这样的大喜事,从此后你再也不用发愁了,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顾绮罗能够看出李氏欢喜背后的忧心,明白她在愁什么,于是便拍着她的手笑道:“嫂子,不但我不用愁,你也不用发愁。我和我们爷成婚两年,才有了身孕,我听说还有人是成婚五六年后才能有孩子,就是十年二十年后才有孩子的,也有许多例子,所以你也早晚会有这一天的。”

李氏叹气道:“就算会有这一天,也不知道家里人能不能等得及。”

“怎么等不及?”顾绮罗笑着道:“你放心,我早替你谋算好了。当日你那个病,应飞鸿曾经说过,要调养三年才能去根儿,所以将来老太太问起,你就说那调养的药里有些成分,不容易受孕,要等停了药后才行呢……”

不等说完,李氏已经失声道:“这怎么行?都吃了两年,忽然间就出现这样成分了?老太太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顾绮罗嘿嘿笑道:“你听我把话说完嘛。到时候你就把一切都推到我头上,就说这事儿应飞鸿告诉了我,但我害怕你有心理负担,所以就没告诉你,直到现在才透了口风给你。”

李氏一听,这样一来,倒也说得过去,只是以后怎么办?

听她担心以后,顾绮罗便呵呵笑道:“以后?一年怀不上,咱们就说药效还没过;两年怀不上,就说还残留了一点儿;三年怀不上,唔。没药效什么事儿了,就说养精蓄锐中;四年……我就不信了,嫂子你四年都怀不上?你怀不上难道那两个妾也怀不上?只要大房有一个孩子,你就不用再担心。话又说回来,四年后什么情形还不知道呢,到那时,太太是不是还在这个家里?怕是都说不准的。”

“啊?”李氏惊讶道:“老爷对太太言听计从。怎么可能舍得把她撵出去?”

顾绮罗摇头道:“老爷又没有糊涂到家。太太若是一个劲儿生事,老爷总有醒悟的一天,若是太太偃旗息鼓。那四年后,她也不会揪着你不放了。反正嫂子你放宽心,一切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