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什么东西流出来,黏糊糊的好恶心…”

“快看快看!我的这个大不大?”

官兵们听得热血沸腾,黑皮两眼放光,一语点破:“有人野合!”有人赶紧给他头上一巴掌:“小点儿声!”

乏味的晚上全靠这等香艳的场景抚慰了。黑皮赶紧捂住嘴巴,兴冲冲往回招手,叫守在入口的两个人过来一起共赏,有两具白花花的身体在面前表演,比听花姐唱艳曲儿还过瘾!

这些人猫着腰蹑手蹑脚摸到瓜田边上,纷纷趴下,脖子伸得老长,眼巴巴望着田里,喉咙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可是…

这野合的两人怎么没有你压我我压你呢?低头刨着烂叶子找啥?

左芝在地里翻来翻去,忽然在一片硕大的瓜叶下发现个大南瓜,于是高兴地跳起来:“木头木头!我又找到一个!”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断瓜藤,把瓜抱了起来,“你瞧,这个更粗更大呢,而且没有烂了流汁!”

沐乘风眼角瞟过瓜田边沿,直起腰认输:“你赢了。”

居然是两个偷瓜贼!

一群官兵气得捶地,牙关咬得咯咯作响。赵哥一怒就爬了起来,站直吆喝:“什么人在那里!”

他骤然出声儿把左芝吓了一跳,下意识就举起手中南瓜朝他砸去,然后躲到了沐乘风身后。赵哥没来得及躲开,额头顿时被砸出好大一个包,脚步踉跄差些摔倒。

黑皮扶住人:“赵哥赵哥!你咋样了?没事儿吧?”

“哎哟…”赵哥捂着额头,恨恨看向瓜田里的俩人,道:“胆敢向官差动手?拿下这俩小贼!”

左芝最不怕的就是别人跟她比硬气,她不等沐乘风开腔,一跨步站出来,双手叉腰下巴昂起:“什么贼不贼的,你少诬蔑我们!这是我的田!”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区区一块瓜田,她堂堂郡主、相爷夫人、皇亲国戚,难道还买不起了?

赵哥瞪她:“胡说!谁会大晚上偷偷摸摸到地里摘瓜?你二人分明就是盗贼!”

左芝不可一世,哼道:“我乐意!我家的田我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我家的瓜我想什么时候摘就什么时候摘!你算哪根葱,你管得着么你?!”

“什么你家的田?你是哪村哪户的?”

左芝承袭了左虓那套撒谎不用腹稿的天赋,张口就道:“洛水县西村街头数过去第二家,我叫左吱吱,家里头还有个跛脚的叔叔,不信你就去问!话说回来,你这厮快报上名来,谁晓得你是不是山上劫匪伪装成官府中人,下山打劫来了!”

“你、你…”

她一阵伶牙俐齿,直把赵哥气得说不出话反驳。这时一直沉默的沐乘风动了,只见他从袖中掏出分量不轻的钱袋抛过去,稳稳落进黑皮怀中。

“伤药费。”

沐乘风打算用银子打发这群人,他给了钱牵住左芝就走。赵哥忍不下这口气,下意识还想上去争辩,黑皮等人死死拉住他。

“算了头儿,咱们搅了人家小夫妻的好事,被骂两句算轻的了。要搁在我们村,眼睛都要被打肿,叫人往后再不敢偷看!”

赵哥使劲挣扎:“谁家大晚上摘瓜?他们是贼!贼!给老子把人抓起来!”

黑皮拦腰抱住他:“西村儿以前是住了个跛脚,这小妮子说得头头是道,应当没骗咱们。别人都说了是自家的田,就算不是来摘瓜的,您也管不着啊,小夫妻嘛,大伙儿都明白的…走走,我给您买酒去,再配一只烧鸡!甭想这闹心事儿了,咱消消气…”

几人费尽唇舌才劝下了赵哥,这时却见左芝甩开沐乘风的手又跑回来了。她弯腰从地里头抱起两个大南瓜,宝贝儿似的搂进怀里,再次凶巴巴瞪了众人一眼,这才趾高气扬地走了。

赵哥咬牙切齿:“泼、妇!”

黑皮憨憨地笑:“嘿嘿,是泼妇也和咱不相干,她家相公有得苦头吃了。走吧赵哥,您见过有几个贼敢这么理直气壮的?银子都给了,又那么宝贵几个不值钱的瓜,肯定是她家的田…”

左芝和沐乘风大摇大摆走进县城,过了一会儿,四周渐渐黑暗,僻静的路边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丁思集从墨色淹没中钻了出来,小心翼翼喊他们:“沐大人,郡主。”

“四季豆你都进来啦!”左芝见他顺利入了城,证明计谋已然成功,不禁得意洋洋,一股脑儿把两个老瓜扔给他端着,继而扬起脸向沐乘风邀功,“相公大人,我刚才与你配合得是不是天衣无缝?俗话说夫唱妇随,我们真是太般配了!”

一向不和她当众打情骂俏的沐乘风听了,竟然破天荒点点头:“天作之合。”

左芝心花怒放,摊开小手讨赏:“我做了好事,给我奖赏!”

沐乘风温柔极了的模样,微微含笑:“要什么奖赏?”

“我想…”左芝原本想趁他不备上去做一些亲密举动,但是又碍于丁思集在旁不便动作,于是转而捏起粉拳捶捶腿,嘟嘴道:“我腿好酸…”

沐乘风当然知道她打什么主意,轻轻地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在她跟前蹲下,拍拍肩头:“上来罢。”

“嘻嘻。”左芝赶紧趴上他的背,咬着他耳朵悄悄地说:“这可是你自愿的,不能算作奖赏哦…小木头才算,嘿嘿。”

沐乘风不答腔,暗中收紧了搂着她大腿的手掌,捏了一把算作回答。丁思集怀抱沉甸甸的老瓜,看着那二人如胶似漆黏在一起,自觉放慢脚步拉开距离,一低头看见自己长长的影子投在地上,寂寥又落寞。

入县已是深夜,几人不作停歇地往染病村子赶去,终于在太阳出来之前到了最先发现疫病的北村。沐乘风背了左芝一整夜,这会儿方才把人放到村口的大树底下休息,他微微松了一口气,抬袖擦拭额头。

走了一天一夜丁思集也十分疲乏,递过一个水囊给沐乘风:“沐大人喝水。”沐乘风握着余水不多的水囊,看了看左芝,只是打开抿了一小口,然后把水囊放到她身旁。

阳光驱散了晨雾,照在树下甜睡的面庞之上。左芝眼睛被晃着,于是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喊道:“木头…我们到了么?”

沐乘风蹲下为她挡住刺眼阳光,道:“刚到。你留在此等我们回来,包袱里有水有干粮,别吃这里的食物,也别喝水,所有东西都不能碰,知道吗?我们办完正事就回来。”

他罕见地说了一大堆话,不厌其烦重申禁令不准左芝吃喝这里的东西。左芝听得都烦了,背靠树干不耐挥手赶他们走:“知道知道啦!你和四季豆快去,我哪里也不走,就乖乖在这儿等你们,满意了?”

沐乘风不再多言,揉揉她头顶之后,和丁思集一同进了村落。左芝倒也听话,盘起腿老老实实坐在树底下,喝了两口水,然后又拿出干巴巴的炊饼啃了起来。

茶嫂做饭的手艺不错,和面的时候加了花茶水,吃起来有股子茶香味,而且皮儿上还撒了好多芝麻,咬进嘴里齿颊生香。左芝本来就饿了,顿时吃得不亦乐乎,很快啃完了一个,伸手又去拿第二个。

咦?什么东西肉嘟嘟软乎乎的?

左芝摸包袱的时候没有回头看,骤然碰到什么东西。她赶紧回眸一看,只见一只黑乎乎的小手也摸进了包袱里。

“抓着你了!”

左芝逮住那只小手,稍微一用力,就从树干背后扯出来一名小女孩儿。小女孩儿浑身上下都是泥,看样子有好一阵没梳洗过了,她大概与团圆差不多年纪,不过没有团圆活泼,此刻正怯怯盯着左芝看,小鹿般的眼里流露出的是害怕恐惧。

左芝一见她心就先软了几分,放柔声音:“你是不是饿了?没有吃饭吗?”

小女孩儿咬住嘴唇不说话,眼睛盯住她手中的炊饼,吞了吞口水。

“你叫什么名字呀?你爹娘呢?”左芝接着问她。大概乡下孩子都比较内向害羞,不怎么敢和陌生人交谈,小女孩儿除了摇头就是不说话,视线一直没离开过可以填饱肚子的炊饼。

左芝看了眼四周,空荡荡的破败村子,连个人影也没有,房子什么都烂兮兮的。她心想这里如此贫穷,这孩子的父母兴许自己都吃不饱,所以才让小女孩儿挨饿。

于是左芝把炊饼放到她手中,弯起眼睛亲切说道:“喏,吃吧。但是你以后不能偷偷拿别人东西知不知道?”

小女孩儿拿到炊饼立即就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左芝笑眯眯地看她,心里面充盈着做完好事后的满足感。她笑着说:“慢一点,不够还有呢…”

不等她说完话,忽然间小女孩儿撒腿就跑,转眼便钻进了附近的树林里。左芝张着的嘴还来不及闭上,眼睁睁看着瘦小的身影消失眼前,她有些沮丧。

“连谢谢都不给我说一句,臭小孩儿…”

话音刚落,从树林里一窝蜂钻出一群衣衫褴褛的小孩子,纷纷朝着左芝涌来。那个得了炊饼的小女孩儿跑在最前面,嘴里还塞着吃的,含糊不清喊道:

“就是她…她有吃的!”

29

29、第二十九章 ...

沐乘风与丁思集深入村子。都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现在又正值收获的秋日,按理说应该有农户出门劳作才是。但见往常聒噪热闹的乡野空无一人,家家关门闭户,萧瑟得连鸟儿都没有一只,到处死气沉沉。

“到了,就是那里。”

走过大半个村落,丁思集指向芦苇荡旁边的几间土屋。他拿出两块茶嫂烫过的白布帕子,叫沐乘风蒙住口鼻,道:“自打出事,我便叫仵作沿着屋子周围洒了石灰水,病人用过的锅碗被褥也尽数烧了。若是全家亡故,便把那几间房贴上封条,不让其他人家进去,以免染病。”

沐乘风把帕子拴在脸上,总算开口赞许他的所作所为:“做得很妥当。尸身作何处置?”

丁思集回答:“还没埋。我叫人暂且安放在义庄,用了些防腐防疫的药,也洒了石灰。”

“带我去看。”

义庄门口萦绕着一股腐臭味道,而且连虫蝇都没有一只飞过,大门上封条完好无损,只是墨迹显得有些脱落,看样子已经很久没人造访过这里。丁思集撕掉封条推开门,簌簌灰尘从缝隙落下,白迷迷飘在眼前。

令人作呕的味道钻进鼻腔,沐乘风伸手拦住正欲进门的丁思集,冷冷道:“别进去。”丁思集一怔:“不进去怎么看?”沐乘风摇头:“我去。”

他让丁思集留在原地,独自走进了森幽恐怖的义庄。

黑漆漆的棺材停满屋子,沐乘风屏息过去,隔空出掌推开一扇棺材盖,然后探过头去查看尸体。他并不伸手触碰死者,只是远远地打量,捕捉可疑的蛛丝马迹。这些人都是染上瘟疫而死,一具具棺材看过来大同小异,基本上尸身都枯瘦无比而且七窍有血,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还有抓痕。

沐乘风进义庄好一阵了,丁思集在外忧心忡忡地等了许久,拿不定主意要不要上前看看。踌躇一番,他咬牙埋头往里冲,正巧碰到沐乘风出来。

“沐大人!”

丁思集见他平安无恙,终于放下悬着的一颗心。沐乘风却不似他热络,出言便叱:“进来作甚,出去!”

糊里糊涂的丁思集被他一掌推出义庄之外,猛的跌在地上。丁思集被摔得眼冒金星,等他回过神抬眼,只见沐乘风已经脱掉外袍,连同点燃的火折子扔进义庄之中。

火星碰到干枯的柴禾,干燥秋风再来助兴,瞬间就烧红半边天。

丁思集惊得瞠目结舌:“烧了?”

“走。”沐乘风信步过来,出口叫他离开。丁思集还是傻傻回不过神的样子,看着噬人火焰节节高涨,喃喃重复:“这就烧了?不能烧啊…”

沐乘风口气依旧冷漠:“不烧也罢,众人陪葬便是。”丁思集左右为难:“俗话说入土为安,如今尸骨荡然无存,乃是对亡魂的大不敬。此地百姓极信鬼神之说,不好解释…”

沐乘风冷哼一声:“生死攸关还顾及虚礼,无知、荒唐。”

须臾义庄已成火海,原本以为定会有人家出来看热闹,至少里正村长该来骂一骂这些不敬先祖罔顾礼法的后生晚辈。哪知道等到义庄都快烧成灰了,村民也没有出现一个,反而来了几个熟识的衙门中人。

丁思集为官清廉体恤百姓,带出的人也个个有心。自打他去了州府,这群衙役就接过他手里的活,每日早晚巡逻检查疫情,什么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只是当丁思集逃跑以后,州府便派官兵来此捉拿他。县衙里的人自然不肯做有损丁思集的事,众人纷纷撂担子不干了,把烂摊子扔给州府收拾,这下洛水县没人管乱了套,州府的兵又好吃懒做,直把这片宁静祥和的地界搅得乌烟瘴气。百姓们也如惊弓之鸟,不敢擅自出门走动。

幸而众人大抵是在“韬光养晦”,平时双耳不闻窗外事,关键时候发现村子着火了,便马不停蹄赶了过来。

“大人!”衙役们看见丁思集,激动地大喊:“大人回来了!大人回来了!”

丁思集也面露喜悦,完全没有官架子,笑着打招呼:“是啊,刚刚才回来。你们最近怎么样?”

不及寒暄两句,一衙役脸色忽然一沉,慎重地拉着丁思集要带他藏起来:“大人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先寻个地儿,您藏起来再说。”

丁思集知晓自己如今不便露面,点头道:“好,送我们去西村,那处有个没人住的屋子。还有,先到村口接个人。”

“别抢别抢!人人都有!”

村口的白杨树下,左芝正被一群小乞丐围着,脏兮兮的小手纷纷朝她伸过去,她的裙子被摸得黑黢黢。孩子们如同嗷嗷待哺的雏鸟,张着嘴要吃的,她没有办法,只好把包袱里的炊饼都拿出来,掰成小块一一分给他们。

“哎呀,没有了…”僧多粥少,几个炊饼当然不够分。左芝为难地抖抖包袱,一脸歉意看着孩子们:“我没有吃的了…不过我有银子!银子可以买吃的!”

说罢她又从荷包倒出银锞子,摊在手心数了数,准备一人发一个。就在此时,不知从哪里钻出个成年乞丐,仗着个头高大穿过孩群中间,一把抢了她手里的银子就跑。

“还来!”

左芝气得跺脚,提起裙摆追着那人就跑,正巧碰到沐乘风几人回来,她赶紧指着那人大喊:“抓住他!他抢我银子!”

沐乘风一听,足尖撩起地上一块石头就踢了过去,正中成年乞丐的额头,打得他趴了下去,鲜血也从头上流了下来,落进灰扑扑的黄泥路里。两个衙役见有人公然抢劫,赶紧过去把此人捉住。

“还给我!”左芝气鼓鼓过去抢回银子,瞪了这乞丐一眼,骂道:“这么大的个头还跟小孩儿抢东西,羞不羞!”

丁思集匆匆跑近,眸色焦急居然胜过沐乘风,张口就问:“吱吱姑娘你没事吧?此人有没有伤到你?”

左芝满是骄傲的样子,道:“当然没有!我这么厉害,谁敢伤我?”

丁思集这才放下心来,转而审问此人:“你是何人?为何抢夺他人财物?”

“吃、吃…嘿,吃…”

这成年乞丐被衙役反拧着手,并没有哭喊求饶,反而一直傻笑不断,嘴里也说着胡话。这时衙役仔细一瞧,道:“大人我认得他,他叫杨大头,是个傻子,住在村子里边儿。”

左芝一见抢东西的是个傻子便没了脾气,皱着眉头说:“傻的啊?那算了,我不跟他计较。”

丁思集问:“他家里人呢?疫病未除,这种时候应当减少走动才是。”

衙役道:“他是捡来的,杨家奶奶前些日子得病死了,所以才没有人管。想是这样才跑了出来。”言毕他又指着那群小乞丐,“那些孤儿也是没了爹娘,众人都怕染病不敢收留,心善的还送些剩饭给他们,可也只能接济一时,如今这光景…唉。”

这下轮到丁思集头痛了,他想想道:“先找个空屋子都安置了吧,其他的我来想法子。”

沐乘风不掺和这些琐事,只是走过去握住左芝的手,垂眸淡淡问:“痛不痛?”

左芝尚未发觉受了伤,经他一说才低头看手,只见手背上一道不算明显的指甲划痕,微微渗出血珠。她无所谓道:“不痛,你不说我还没感觉呢!”

冰凉如雪的指尖轻轻抚上这道划痕,沐乘风细心揩去上面的脏污,语气中就像他自己受了伤一般,含着几分疼痛难耐:“我给你上药。”

衙役们把流浪的大小乞丐带去一座废弃的寺庙,沐乘风几人则按照茶嫂的指示去了西村,找到跛脚家的老屋,暂时藏身在此。

跛脚以前是教书先生,老屋坐落在相对清静雅致的地方,离村里其他人家很远。屋后面不远就是河,站在院子里都能听到哗啦啦的河水淌过的声音,厨房外面还有一窝竹子,四季常青,风吹过后叶子沙沙作响。

“木头!柿子!”

左芝在院角发现一棵柿子树,惊奇地大呼小叫:“原来柿子是长树上的呀?我第一次见呢,木头快给我摘一个,我尝尝甜不甜。”

沐乘风在屋子里面,闻言才要走出来。丁思集就在她身旁,遂笑道:“这柿子还不能吃。”左芝不解:“为什么不能吃?”

丁思集摘下一个递给她:“柿子青黄色就说明尚未成熟,吃着涩口。要捂熟变软了才可以吃。”

左芝捏捏硬梆梆的柿子,表情懵懂可爱:“柿子不在树上熟?四季豆,那要怎么捂?放被窝里?”

“呵呵…”丁思集被她逗笑,眉眼齐齐弯起,“那样恐怕不行,我们一般都用麸子稻草捂。”

左芝恍然大悟:“是这样呀…”她把柿子塞给丁思集,“那你捂几个给我吃,要很甜很甜的那种。”

丁思集微微脸红,低着眼小声答应:“好。”

当晚他们歇在了老屋。劳顿一天,左芝趴在床上就不想起来,把脸埋进稻谷味道的枕头里,吚吚呜呜喊累。

“腿痛死了…腰要断了…”

沐乘风取了包袱里的伤药过来:“把手给我。”

左芝躺着一动不动,犯了懒病似的说道:“我手抬不起来了…”

沐乘风也不介她这般懒怠,自行牵起她的手,一点点把药膏涂在她细嫩的手背之上。

手背凉凉的很舒服,又小又破的屋子被一盏小小油灯就照得亮堂堂,竟然格外温馨。左芝有些享受这样的气氛,眨眨月眸:“木头,这个屋子好像有人住。”

沐乘风专心上药目不转睛:“庭院整洁被褥干净,只有桌上薄尘未扫,看样子跛脚的确回过这里。”

“但是他去哪里了呢?没回寨子也不去茶嫂家,更不在这里,好奇怪哦。”左芝纳闷了一会儿,又道:“木头,你说以后我们也去乡下住好不好?然后种种田养养花什么的…嗯,还可以吃自家栽的果子!肯定好玩儿。”

上好了药,沐乘风给她吹了吹伤口:“呼——还疼么?”

左芝抿着唇笑,如吃了蜜糖般甜滋滋的,娇滴滴道:“说了不疼啦。但是我觉着背上发痒,木头替我挠挠。”

说着她就解开衣裳转过去,把光滑白嫩的背脊暴露在他眼前。她撩起头发,反手指着背部,道:“肯定是有小虫子咬我,这里的床不干净。”

“没有疙瘩。”沐乘风并未瞧见蚊虫叮咬的肿包,不过还是听话地把手放上去,指尖在羊脂般温软细腻的肌肤上轻轻抓挠。痒意似乎从左芝身上传递到了他手指,只一瞬间窜便全身。

左芝惬意的哼哼:“嗯…真舒服,木头再用力些…”

烧好热水来请两人洗漱的丁思集在门外听到这句话,赶紧把脚缩了回去,狼狈逃回自己房间。

“行了木头,不痒了。”

挠了一会儿左芝开口叫沐乘风停下,可是沐乘风只是收回了指尖,很快又把整个手掌搭上了她的背脊。他的掌心十分滚烫,就像携了一团火焰。

左芝回头问他:“怎么了?”

“吱吱。”沐乘风很难得这样叫她小名,他的手顺着光溜溜的背脊滑至纤巧的腰侧,倏然捏紧,有些狠力掌握她的意味。他在她耳畔启唇,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你…想不想与我…生小木头?”

左芝一怔,反应过来之后欣喜若狂。

这块朽木头开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