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上重新洋溢着十三岁少女该有的纯真笑靥,欢愉地回到自己的小院。她一股脑跑回自己的寝屋,从梳张台的抽屉里翻出藏在最里面的锦盒。

锦盒打开,里面是塞得满满的信件。

这些信件都是她母亲陆芷蓉临终前的那几日日夜不歇写出来的。里面写着温国公府里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写着他们每个人的癖好、优缺点。还写着她留给方瑾枝的那些下人的特点,该如何安置。还有如何管家,如何管理生意,甚至连点茶的技法都有。

她故去的那一日拉着方瑾枝说了许多话,那个时候方瑾枝尚且不认得太多的字,她就亲自讲她给听,一遍遍重复,一遍遍教她。又怕她忘记,还是写在了纸上,等到她长大了再看。

这些信件里,除了她要教给方瑾枝的内容以外,还有身为一个母亲单纯留给女儿的十封家书。这些年,方瑾枝每一年在母亲的忌日就会拆开一封家书,那些被拆开的家书无一例外的纸业发黄,已经被方瑾枝翻看了无数遍。

还有几封信没有打开,方瑾枝舍不得。好像当把最后一封信也拆开了,就少了一份支撑她这么多年的执念。

方瑾枝把这些书信又看了一遍。

望着这些母亲亲笔写下的书信,方瑾枝的眼圈不由红了一瞬。她吸了吸鼻子,将眼底的氤氲压回去,然后将摊在桌子上的信件一一收回锦盒,小心翼翼地放回梳妆台抽屉的最深处。

方瑾枝摊开一张宣纸,握着狼毫笔写下“别昔院”三个大字。从今往后,她住了多年的这处小院子也有了名字。

陆无砚和方瑾枝的婚期定在四月初八。陆佳茵和秦四郎的婚期在四月十二。陆无砚和方瑾枝的婚期竟是更早一些。这还都是因为陆无砚提亲的时候向荣国公府表达了想要将日子尽量提前。

今日是二月十五,距离婚期已不足两个月。

两家算来算去,最近的吉日不是五日内,就是四月初八。五日内也忒急了,所以将日子定在了四月初八。

按照荣国公府的意思,是想要今日就把方瑾枝接回方家。方瑾枝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她要从三奶奶手中接过原本属于的各处田庄和商铺,一时之间根本走不了。更何况,她更不能丢下两个妹妹搬去荣国公府。

幸好吴妈妈为方瑾枝挑的花庄之中本就有一处别院,虽然需要重修修葺,可毕竟比建造一个全新的要省时间。方瑾枝算了算去,应当可以在她出嫁之前将花庄里的别院修葺完毕。

方瑾枝不能提两个妹妹的事情,只用要跟三奶奶交接方家商铺的理由搪塞。她跟方家老太太和大夫人承诺,等到她将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就搬过去。

方家也不再坚持。毕竟这些年方瑾枝一直住在温国公府,只要到时候方瑾枝出嫁的时候,花轿是从荣国公府接人就好。

像是了却心头大患一般,方瑾枝这一晚睡得格外香甜。第二天一早,她早早地起来,让丫鬟们服侍着梳洗完毕,就急忙去垂鞘院等着陆无砚回来。

虽然方瑾枝明明知道以陆无砚那个爱睡懒觉的习惯,等到他回来的时候最早也要晌午,可是方瑾枝还是忍不住早早来到垂鞘院等着他。

她还吩咐入茶和入熏将垂鞘院里的净室仔细打扫了,又让他们准备好陆无砚爱吃的菜。

一切都吩咐完毕了,方瑾枝像小时候那般趴在窗口高脚桌旁逗了一会儿青瓷鱼缸里的两条大肥鱼。

“游呀,快点游呀!”方瑾枝折了一条花枝碰了碰青瓷鱼缸里的水面,引得两条动作缓慢的红鲤鱼慢腾腾地动了两下。

“动作也太慢啦!再这么慢吞吞的,把你们下锅煮了吃!”

两条红鲤鱼竟像是听懂了一样,甩了甩肥肥的鱼尾,打起几朵浪花,溅到方瑾枝脸上几滴水珠儿。

方瑾枝擦了脸,也不再理它们,放下手里的花枝,跑到阁楼顶层里去喂鸽子。她把阁楼顶层的鸽子喂饱了以后,陆无砚还是没有回来。

她低着头小声埋怨:“就不能早点回来……”

她又钻进二楼的书阁里,在书阁深处靠窗的那套桌椅里坐下,随手翻了一本书来看。当她将手里的这一本看完放回去,再想找一本的时候,忽然发现了藏在角落里的几本小书。

几本画着男女情.爱画面的小杂书。

方瑾枝愣了一会儿,还是把那几本小书抽出来,摊开在桌子上,偷偷地看。

等到她将这几本小杂书看完,重新放回身后的书架里面藏好时,她的脸颊上已经飘上了一抹不太自然的绯红。她急忙走出闷热的书阁,在垂鞘院的院子里走来走去,让凉凉的风吹佛在她的脸上。

当陆无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时候,方瑾枝立在院子里,背着手望着他,等着他一步步走近。当陆无砚立在她面前时,方瑾枝伸出一双胳膊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

陆无砚垂首,轻轻拥着她。

婚期一定,好像心就定了大半。两个人之间甚至不需要什么言语,已足够知晓对方的心意。

接下来的日子是十分忙碌的,方瑾枝忙、陆无砚忙,整个温国公府都在忙。

方瑾枝不仅要忙着从三奶奶手中接过那些方家的庄子、商铺,还要忙着盯着花庄里别院的修葺情况。当然了,她也要忙自己的婚事。

荣国公府会给她准备一份厚厚的嫁妆,就连温国公府三房也给她准备了一份嫁妆,甚至是封家也给方瑾枝准备了嫁妆。封阳鸿的妻子亲自来温国公府见过方瑾枝,还将方瑾枝几次接到封家作客。

除了这些,方瑾枝刚刚出生的时候,她的父亲就给她备好了一份颇厚的嫁妆。甚至连方瑾枝的嫁衣都早早备好了。

方瑾枝的母亲临终前写了书信,求三太太代为保管这份嫁妆。虽然三太太一直都不喜欢方瑾枝母女,可是她并非什么卑鄙的小人,做不来贪下庶女留给女儿的嫁妆这种事情来。这些年,那些嫁妆一直被三太太放在库房里,一直没动过。

而方瑾枝她也要为自己的婚事做准备呀,她打算亲手绣一些婚嫁的东西。更何况,许是因为她才十三岁就要出嫁的缘故,她的父母给她留下的嫁衣并不是十分合身。她想亲自改一改。

平平和安安瞧着她们的姐姐辛苦得好像都瘦了一圈,她们两个也心疼。她们并帮不了什么别的忙,只好在方瑾枝改嫁衣的时候,坐在一旁为方瑾枝做一双出嫁当日要穿的绣花鞋。

陆无砚怕她辛苦,给她出主意,让她把嫁衣拿给锦绣坊的人修改。可是方瑾枝没有同意,她还是想亲手来修改。

陆无砚的身份在温国公府是尊贵的,他娶妻,府中哪敢有半点怠慢?从喜烛、灯笼、喜字这些东西,到聘礼、宴席、请帖名录、车马这些东西没有一件不是仔细挑选、慎重考量的。

虽然方瑾枝一直都是在温国公府里长大的,可是她的身份毕竟今非昔比。荣国公府那是真的当成亲女儿出嫁。虽然封阳鸿一直没出现过,可是他的妻子却是隔三差五地来一趟温国公府,对方瑾枝的亲热劲儿也是谁都能看见。别说她是封阳鸿的妻子,单说她是立国公嫡长女的身份就无法让人轻视。

已从煦妃升为煦贵妃的陆佳蒲直接赏下了千匹上等的绸缎和两大箱子金银玉石首饰给方瑾枝。

更别说,因为长公主的那层关系在,即使婚期还没到,那道喜的人已经多了起来。这些人的道喜因为含了政.治的缘故,尤为重要。温国公府接待这些客人又成了一件大事。

为了陆无砚的婚事,多年没管过温国公府后宅的老太太亲自过问。每一件东西,每一个细节都绝对不会允许出现一丁点的差错。

虽然距离婚期还有近两个月的时间,可是整个温国公府都已经忙活了起来。

或者说,整个皇城的上层贵族都已经忙碌了起来。

之前满心欢喜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的陆佳茵却惹了一肚子气。她原本欢欢喜喜地准备嫁人,整个温国公府虽然没有全部都在准备她出嫁的事儿,可是也是把她的婚事当成大事来办的。

可是如今呢?

和方瑾枝的婚事相比,她的婚事算什么?

所有人都在讨论方瑾枝的婚事,没有人再关心她!

而且看着方瑾枝的那些嫁妆,这让一向不喜欢方瑾枝的陆佳茵怎么可能会不眼红?

甚至有一次她得知秦家太太领着秦雨楠来温国公府做客,她满心欢喜地急忙赶过去,可是秦家太太只是敷衍了她几句就是看望方瑾枝了!秦家的人过来不是看望她,而是去看望方瑾枝的!而且陆佳茵亲眼看见秦家太太送了方瑾枝一对价值连城的玉镯。

就连秦雨楠那个孩子也对方瑾枝十分亲昵!

陆佳茵恨死了方瑾枝。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有人问作者收藏过一千的话敢不敢万更,敢啊!肯定敢啊!

而且这一章如果评论过XXX的话,也加更,哼!

傻子

三月中旬的风已经开始暖人了, 陆佳蒲让嬷嬷给雅和公主穿得严严实实,才抱着她出了寝宫到御花园里透透气。

小公主很喜欢陆佳蒲,一直往她怀里钻。只要陆佳蒲垂眸温柔地望着她, 小公主就会“咯咯”地笑出声来。

“娘娘,您已经抱着小公主好久了, 让奴婢抱着吧。”奶娘匆匆往前迈出了两步,朝着陆佳蒲怀里的小公主伸出手。

小公主一看见奶娘伸过来的大手,竟是“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雅和乖,不让嬷嬷抱,我抱着你。”陆佳蒲轻轻拍着怀中的女婴, 小公主这才慢慢止了哭,重新望着陆佳蒲咧着嘴笑。

小宫女瞧着此番情景,小公主不肯离开煦贵妃的怀里,又不能让煦贵妃累着。急忙搬过来一把椅子,放在垂柳下的阴凉处, 再将陆佳蒲请过去。

陆佳蒲抱了小公主这么久,的确也有些累了。她抱着雅和公主坐下,逗弄着哼哼唧唧的小公主。春日的清风拂过,带来小公主身上的那股奶香味,陆佳蒲喜欢得很。

小公主黑晶晶的眸子从陆佳蒲的脸上移开, 望着头顶。那一对干干净净的黑亮眸子转过来转过去。陆佳蒲随着她的视线抬头望去,才晓得小公主的目光是随着一条被春风吹拂的柳枝飘来飘去。

“折一条柳枝,挑嫩的,把尖刺的地方磨去。”陆佳蒲吩咐。

“奴婢遵命。”小宫女踮着脚挑选了一会儿, 才折了一条新发的嫩柳交到陆佳蒲的手里。

小公主的眼睛亮晶晶的,朝陆佳蒲伸出胖乎乎的小白手。直到陆佳蒲将柳条塞到她手里,她才开心地咯咯直笑。

陆佳蒲眉眼之间是如水的温柔,她陪着小公主一起笑起来。

奶娘笑着说:“咱们公主最喜欢娘娘了,简直把娘娘当成亲生的母亲一样。”

陆佳蒲嘴角的笑意一滞,她蹙眉,轻斥:“不许乱说话。”

“是……是奴婢失言了!”奶娘将头使劲儿低着,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

“呦,原来是煦贵妃。”丽妃扶着小宫女的手,立在路旁。在她的身后跟了七八个宫女仔细伺候着。

陆佳蒲急忙站起来,柔声说:“丽妃竟也出来吹风,好巧。”

“当然了,太医可说了,每日都要出去走一走,对大的小的都好。”丽妃扶着自己的肚子,趾高气扬地朝着陆佳蒲走去。

如今圣上子嗣单薄,除了才五六个月大的雅和公主,就只有丽妃肚子里的这个了。丽妃已经有了七个月的身孕,如今在宫中谁也不敢招惹了她。

陆佳蒲看着丽妃朝自己走过来,她退到一旁,将原本坐着歇息的椅子让给了丽妃。

丽妃毫不客气地坐下,嫌弃地看了一眼零星飘落的柳絮,道:“妹妹也不挑个好地方,也不嫌这些柳絮脏。柳絮落到身上多脏啊。”

陆佳蒲并不就着柳絮脏不脏的事儿反驳她,而是随口应下来,只说刚刚走到这儿的时候想歇一歇,并没有注意到这儿的柳絮。

丽妃笑笑,拉着陆佳蒲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又让宫女去御膳房端来一些精致的糕点来。就这样,她坐在椅子上,陆佳蒲则是站在一旁,陪着她说话。

没过多久,陆佳蒲就觉得胳膊有些酸,只因她一直抱着小公主。

站在陆佳蒲身后的奶娘又一次提出要替陆佳蒲抱着小公主,这一次陆佳蒲倒是没有拒绝。她刚刚抬起胳膊,怀里的小公主竟直接丢了手里的柳条,胖乎乎的小白手紧紧抓着陆佳蒲的衣襟不肯松开,嘴巴里还哼哼唧唧的,表达着抗议。

丽妃娘娘的眼中划过一抹冷笑,她笑着说:“妹妹,小公主可真是喜欢你啊。不过你这奶娘平日里是不是对小公主不好,这才遭到小公主的厌恶,嗯?”

奶娘听了丽妃娘娘的话,吓得“噗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她连声说:“是奴婢不好,都是奴婢没照顾好小公主,平日里没得小公主的喜欢……”

她顿了一下,目光飞快地在陆佳蒲和丽妃娘娘之间划过,说:“都是奴婢的错,请煦贵妃娘娘恕罪!”

陆佳蒲将怀中小公主想要往嘴里塞的小拳头拿开,才说:“以后对着小公主的时候温柔一些就好了,你先回去吧。把小公主的被褥整理整理。”

“是是是,奴婢这就回去。”奶娘感激地望了一眼陆佳蒲,又向丽妃娘娘行了礼,才急忙往回赶。

丽妃娘娘的嘴角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就这样,丽妃娘娘硬生生拉着陆佳蒲陪她说了一个半时辰的话。直到天色逐渐暗下来,她才懒洋洋地从椅子里站起来。

“天气也不早了,姐姐就先回去了。妹妹也不要逛得太久了。虽然已经开春了,可是这傍晚的风还是凉,别让小公主染了风寒。”丽妃娘娘一手扶着小宫女的手臂,一手扶着自己高挺的肚子往回走。好像她的肚子就是她的武器,可以让她在整个皇宫里耀武扬威。

等丽妃娘娘一走,陆佳蒲身后的小宫女急忙从她怀中将小公主抱过来。

“轻一点。”陆佳蒲轻声说。公主已经睡着了,睡得真香,也不知道现在抱着自己的是谁,想闹也闹不得。

在回去的路上,小宫女忍不住在陆佳蒲的耳边小声说:“娘娘,您是贵妃,可比丽妃娘娘还高一级呢,又何必处处去看她的脸色?”

陆佳蒲捏了捏自己发酸的小臂,没有说话。

晚上,晚膳摆好,陆佳蒲刚刚入座,楚怀川就过来了。

按照宫中一贯的做法,皇帝每日去哪个宫,都会提前让太监通报。他这次怎么没打招呼突然就来了?

陆佳蒲来不及多想,急忙起身迎接,“臣妾参见陛下。”

“起来吧。”楚怀川把陆佳蒲拉起来,“朕饿了。”

他越过陆佳蒲望向身后的八仙桌,不由蹙起了眉。

陆佳蒲赶忙解释:“臣妾不知道陛下要过来,这就让御膳房再添菜。”

楚怀川古怪地看了陆佳蒲,问:“朕不来的时候,你就整日吃清粥小菜?陆佳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是在做贵妃而是在当尼姑呢。”

他顺手又在陆佳蒲的脸上捏了一把。

他“啧”了一声,“你进宫还没到两个月,怎么就瘦了一圈?有人欺负你吗?还是朕对你不好?”

“没有呢,只是臣妾的口味偏淡一些罢了。”陆佳蒲拉急忙让宫女吩咐御膳房添菜。

她将楚怀川拉到桌旁坐下,亲自为他倒了热茶,才说:“陛下要见小公主吗?小公主刚刚睡下,需要臣妾去把她抱过来给您看吗?”

“那个麻烦鬼有什么好看的啊!”楚怀川顿时黑了脸。

他一共抱了雅和公主三次,雅和公主两次尿了他一身,一次将奶水吐到他身上。这导致楚怀川再也不肯抱她,恨不得离她远远的。

“再说了,朕是来看你的好不好!”

陆佳蒲恭顺地低着头,没有接话。

“朕听说你今天被静妃欺负了?”楚怀川追问。

陆佳蒲有些诧异地抬头望着楚怀川。她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纠正楚怀川说的话。若是纠正他不是静妃而是丽妃,那岂不是承认了她被欺负的这件事情?

陆佳蒲想了想,才说:“没有呢,没有的事儿。”

小太监弯着腰,在楚怀川耳边轻声说:“陛下,是丽妃娘娘。静妃娘娘如今病着呢……”

楚怀川并不是故意将丽妃说成静妃,而是他根本分不清谁是静妃谁是丽妃。

“谁能记住谁是谁啊,麻烦!”楚怀川敲了敲面前的空碗。

陆佳蒲急忙问,“陛下想吃什么?”

楚怀川没搭理她。

陆佳蒲就挑了几道平日里她喜欢的小菜给楚怀川。不久,御膳房又送上来几道短时间内可以烹饪出来的佳肴。直到楚怀川吃完了,他才发现陆佳蒲几乎没吃过东西。

他皱着眉,责问:“陆佳蒲你是蜡烛吗?你只会照顾别人不知道照顾自己吗?”

一看着陆佳蒲这张消瘦的脸,楚怀川就生气。

楚怀川将手中的茶盏重重一放,宫女和太监们立刻跪了一地。

“都给朕滚出去!”

小宫女和太监们急忙起身,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吃!”楚怀川瞪着陆佳蒲。

“臣妾遵旨。”陆佳蒲这才端起碗,吃着原本的清粥咸菜,后来因为楚怀川过来而添的几道菜却一口也没有动过。

看着陆佳蒲小口小口吃着东西,楚怀川心里的那团火气逐渐消下去,他叹了口气,说:“你这样,让朕怎么放心啊!”

陆佳蒲将碗筷放下,望着楚怀川。

“臣妾一切都好,真的。”她的眼睛里是一片明亮的真诚,“丽妃娘娘有孕在身,让着她一些本来就是应该的。只要没有让她动了胎气就好。臣妾并没有受到什么欺负,也不觉得委屈。”

“你啊……”楚怀川又叹了口气,“真是够笨的,连别人欺负你都不知道。”

小太监在外面禀告:“启禀陛下,到了该用药的时辰了。”

陆佳蒲看了一眼楚怀川的脸色,急忙疾步走到门口,将汤药端进来。她将汤药放在桌上,吹了吹,才说:“不热了,陛下……”

楚怀川沉默了半天,忽然问:“陆佳蒲,你知道朕现在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吗?”

这话,陆佳蒲可不敢接。

“生儿子。”

楚怀川的脸上溢出满满的厌恶,“朕每日喝药吊着一口气就为了睡不同的女人,只等谁生个儿子出来。等这个儿子生出来,朕才能死!”

他端起桌子上的汤药一饮而尽,然后直接起身往床榻上走。

“陛下……”陆佳蒲拉住他明黄的袖子,“陛下会长命百岁……”

“你只会说这一句话啊?”楚怀川突然乐了,“行了,别哭了。朕不是早就答应过你,纵使朕不在了,也不会让你有事。”

陆佳蒲抹去挂在脸上的眼泪,她低着头,犹豫了半天,才哽声说:“可是臣妾只有您一个亲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