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霞面色讪讪,细细一看,只觉得丈夫眉头都皱得紧紧,余光朝旁边的阿萝递了个眼色,后者欠身退下。慢慢踱步过去,秦霞只伴在唐子谦身侧,为他轻轻地捏着肩膀,但没有说话。

“这是什么鞋子,怎么摆在了这儿?”

唐子谦觉得口干舌燥,伸手取过茶几盘中的瓷杯,就发现了摊在桌上的绣花鞋。秦霞忙停了手边的动作,几步过去将鞋子取开,一边往西面靠墙的樱花木大箱子走去,一边解释道:“是今日二弟妹让人送过来的。”

说完复走回唐子谦身旁,听得他问好端端的怎么会送鞋过来,秦霞脸上挂了抹笑意,坦然地回道:“不过是因为屋子里添了新人,二弟妹一番心意罢了。”

提到新人,唐子谦自然就想起了海棠,眉头却是皱得更紧。二弟不要的女人,却送给自己?复又抬头,只见眼前的妻子一脸娴静,没有丝毫不悦,唐子谦本就心有不耐,眼下直觉得心口更是堵得慌。

“不过是个连妾室都算不上的通房,有什么好贺的?”话中是浓浓的不满。

唐子谦比秦霞年长,在妻子面前一向都是沉稳的形象。很多时候便是知道他无可奈何,但只要在自己眼前,从来都不会露出那种埋怨或是觉得不甘的表情。

今日频频怪异的话语同表情,秦霞越发觉得其中有端倪,忍不住就又凑近了几分,望着唐子谦淡道:“海棠怎么也都是母亲给的人,爷可不要这么说。”

唐子谦脸色更沉。

却不是因为早前在翰林院的事,而是总觉得妻子或远或近,有种不被重视的感觉。伸手拉过面前掩在紧袖中带了翠绿玉镯的纤手,唐子谦望着秦霞的神色更是认真,徐徐道:“霞儿,你心里都想着些什么?”语气悠长,竟是透着几分苦涩。

秦霞本涣散的目光骤然缩紧,不解地望着丈夫,心中甚是慌乱,他在质疑自己吗?

半晌没有听到回答,唐子谦嘴角噙了抹苦笑,继续道:“成亲以来,我自认为待你不差。”

“你对我很好。”秦霞轻轻呢喃。

是的,唐子谦是一个好丈夫,不管在什么方面,对自己都关怀备至。早前他甚至还说过,在唐府遇着自己迷路的那一次,他便将自己放在了心上,待等到后来,婆婆给他安排自己同他的亲事,他可是高兴坏了。

他说,那是他近些年来最快乐的一件事。

只是丈夫的情,自己的心却接受不了。不说她有未了的心愿,有释放不下的仇恨,只那一个人,就教她的心再不容不下他人。丈夫的好,丈夫的宠,丈夫的爱,秦霞受着的同时,总觉得无比愧疚。

诚如从前娘亲所说,一个人的感情付出了,便是一辈子的事,是再也收不回来,亦或是分不出来的。也是因为这样,秦霞一点都不怨恨自己的亲娘当初做那样的选择。

对唐子谦,秦霞只能说,纵使相遇的早,纵使因缘牵扯,却终究是遇错了时间。

“那为何我总感觉不到你对我的在乎?霞儿,你的心里可曾有过我?我对你来说又是什么呢?”唐子谦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瓷杯,站起来正视着妻子的目光,相视了一会,就叹道:“家族婚姻里的两个木偶码?是不是,你是不是这样认为的?”步子都往前挪了一步,直逼秦霞回答。

唐子谦的双手更是因为语气的激动而抓住了秦霞的双肩,摇晃着她又道:“你若是在乎我,海棠进屋,怎么会丝毫没有反应?都快半年了,同床共枕半年了,怎么都感觉不到你对我的丝毫情谊!”

秦霞被唐子谦抓得生疼,脸色也变得一阵发白,可却没有勇气去望他的眼眸,不敢去推开他。

是、因为不爱,所以不在乎!

“我…”开了口,仍不知道该说什么,亦或是可以说什么。

唐子谦突然就似想通了什么一样,恢复成往常在外人面前淡漠的神色,无奈道:“算了。”

松开秦霞,往朝西的窗子那走去,唐子谦轻轻地说道:“自从母亲去世,父亲娶了余氏之后,府里就只有我和姐相依为命。其实父亲一开始对我亦也很关心,但较之二弟,我骑射念书成绩都是平平,他渐渐地夜就不太喜欢亲近我。”

唐子谦突然说起了自己的身世。

秦霞望着那挺拔的身影,突然生出一种心疼的感觉。他和自己是一类的人,自小缺乏亲情。自己虽有妹妹,却是各入一府,就是想要见上一面,都困难重重。

而现在,她已经死了。

秦霞不可抑制地又伤感了起来。

唐子谦,他亲姐姐在宫中,纵使身居高位,但也是不能如一般姐弟间相处吧?突然有种同病生怜的感觉。

“我变得渐渐不太爱同人交流,下人们常说我性子怪异。除了姐姐,就没有一人是真心关心我的。”唐子谦突然转身,眼神落在秦霞身上,激动地说道:“你知道吗?她本可以不必进宫,她本也可以有自己的幸福,但是为了我,她留下了。”

这话,秦霞却是听得不太清晰。

“我不想辜负姐姐的希望,也想和二弟一样站在父亲面前,听他一声夸奖。但我貌似做什么都不成,便是眼下得的官职,也都是靠着姐姐得来的。我知道父亲不中意我,也知道余氏防着我,但这样的环境却是无力改变。”

唐子谦今日的话似是特别多,秦霞被他身上的那份哀伤所感染,只觉得喉咙处微涩,想着该上前,却不是如何安抚。

只能静静地听着丈夫诉说心中的不满。

说了好长的时间,等到暮色都渐渐降下,唐子谦这才走回到秦霞的身边。凝望着她许久,终是忍不住开口,“薛家的大少爷,也进了翰林院。”

秦霞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

第238章 打算

次日在曲意苑,唐夫人拉了如锦的手一起坐着,神色不同往日般清冷,透着几分热情。

望着面前的余氏,如锦只敛眉乖巧。她今日的话似比从前多了不少,可讲的内容却都是些不着边的事,自己虽不想听,却也不好离去。余光瞄向右座上的秦霞,她亦是一脸恭敬,没有丝毫不耐。

许是觉得独角戏不好唱,余氏松了如锦的手,反端起桌上的茶盏,等到嘴边,却觉得没了温度,当下就又放了下去。

旁边候着的牡丹见状,忙退了出去,半晌,奉了热茶过来,为三人一一换茶。

唐夫人本有些阴郁的面色稍霁,如锦瞧了,低头状似随意地说道:“从前一直是海棠给我们上茶,如今换成牡丹,我倒有些不适应了。”

海棠为人霸道,主子跟前的事,总都是她占着。往常的时候,牡丹经常都是站在旁边。眼下方将收了茶盏的托盘递与身后的小丫鬟,乍听到这话,当下就变了色。

转头,牡丹不解的目光投向头戴熠熠发亮紫鸯花簪子的如锦身上。

秦霞的身子亦是坐直了些许。

唐夫人面色不动,只望着如锦淡淡说道:“海棠那丫头是极好的,做细心,你大哥身边就缺了个细致的人伺候。”说话的时候,眉眼都没有往秦霞那瞅一眼。

如锦倒是嘴角露出几分笑意,顺着余氏的话道:“母亲想的周到。”

旁边秦霞站起,走到余氏身前,欠了欠身才道:“海棠自小跟在母亲身边伺候,让您割爱,儿媳谢过。”用最得体的表情,说出最违心的话。

“大嫂胸襟真大。”如锦天真的话出口,继而随意低道:“想来我该细致伺候二爷了。否则哪天,跑不准母亲就将牡丹送到我流雨轩去了。”

三分严肃,七分玩笑。

余氏面色微顿,犀利的目光投在娴静的如锦身上,却没有开口。

秦霞也是微征,她说这话,是在含沙射影说自己伺候丈夫不周吗?可转念一想,便是这层意味,那也是余氏给的。尴尬的站在那儿,好半天才回了一句,“阖府上下谁不知道二弟和二弟妹恩爱,便是母亲有心将牡丹送过去,想来二弟必是第一个站出来的。”说完掩嘴轻笑,在旁人眼中,二人极为亲密。

很多事情虽然二人心照不宣,但在众人面前,这妯娌和睦的戏份还得演好。

如锦听后,心中生出几分寒意。

恩爱吗?

从起初进唐府开始,人前人后,唐子默确实都是一副很关爱自己的模样。那份宠爱,同廖氏给的不同,是如锦从未有受过的。很多时候,自己也会感动、也会沉陷。

但现在…昨天,他明明可以说,却不愿将事实告于自己。

难道在他的心里,自己只是一个躲在他背后承不住一点风浪的人?他许是怕自己担心、怕自己多想,但那样瞒着,那般不自然的表现,自己心中就会好受?

又或者,有些事,他从不打算让自己过问?

“呵呵,大嫂这话说得欠妥。母亲若是真那样安排,我还能将人赶出去不成?”如锦嘴上如此说着,心中却在踌躇,如果真的是那样,自己该如何处置?

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饶是现在夫妻间感情出现了矛盾,但唐子默身为自己丈夫的这一事实,是如何都磨灭不去的。如锦心知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可她却总抱着一丝那样的希望。

在自己受丈夫疼爱的时候,如锦觉得有些许可能,但依旧不敢提出那种想法。饶是试探,也都没有勇气。在他面前,如锦不否认是有所保留,便是唐子默表现出发觉到了这一点,她亦没有任何表示。

不是说不想、不愿,而是不敢。她怕在一个人身上倾尽所有之后,最后又是万劫不复。

诚如当初的陈浩宁一样,因为家族,因为不能执拗陆氏,最后不也另娶了她人?唐子默在自己身上有多少感情,本就是个不确定的因素。故而前日当他隐瞒自己之际,如锦感到失望的同时,心底的愧意也少了几分。

自己有所保留,他亦没有倾心一切。

其实,进府这么些日子,下人间的闲言碎语,如锦也是听了不少的。海棠和牡丹,原都是余氏给唐子默安排的人。抬起眼眸,将目光落在唐夫人身上,只见她此时双眼幽深,似是在思量些什么。

如锦的话说的直接,秦霞一下子倒没了说辞。她同自己也没什么区别,深宅妇人,就算有些心思,却总敌不过长辈的安排。秦霞虽不爱唐子谦,但对余氏将海棠送来也是心有怨愤的。

从来都是谨小慎微,她如何还要给丈夫安排其他女子?然,在这个宅子里,自己却没有资格说不!

“二弟妹放心,不过是个玩笑,又如何能当真?”说着转身,想回望牡丹的时候,却发现早不知何时,对方就离开了屋子。

秦霞抿了抿嘴角,玩笑地又说道:“瞧二弟妹紧张的,竟是拿牡丹说笑。女儿家脸皮薄,你这般说,可是让她为难。”

如锦知道牡丹离开,也不接秦霞的这话,题锋一转,便道:“嫂嫂这般亲善,怪不得府内的人都说你好。”

后者不明其意,只沉默不语。

对于如锦故意拿牡丹来试探自己一事,唐夫人并没有给予回应,懒懒地往后微躺,摆手说道:“今儿个就到这吧。”

如锦站起了身,同秦霞纷纷行了礼后才走出屋子。

一直等出了曲意苑的院门,秦霞才停下脚步,转头看了看如锦,慢道:“方才母亲说,让弟妹你接手府里的管事,等到回去,我便让朱妈妈将名册等东西送去流雨轩。”

刚才谈话,唐夫人将这主持中规的权力交到了如锦手上。为此,秦霞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悦,反而如此坦然,倒是教如锦有些猜不出她心里的想法。

虽然唐子默没有提及秦霞的茶有问题,但身子是自己的,如锦自然能感觉出几分。眼下对秦霞,防备堤防什么可是一分不差。听得她说了这话,不推辞,含笑地就点头应下,“那便麻烦嫂嫂了。”

“应该的。”

秦霞说着欲要离开,却不防如锦紧接着道:“母亲也真是的,你同大哥才成亲半载,竟这么快安置人了。”话中不乏惋惜之意。

“母亲那般安排,自然有她的道理。”说完便不看如锦,径自往流云轩的住处走去。

如锦原地思忖了会,才抬脚往另一边走去。秦霞的表情,似是不知母亲为何要安排海棠进院子?突然将秦霞的权力交到自己的手上,算是弥补还是安抚?

唐夫人明明就知道了的。

却和唐子默一个反应,都不欲给自己一个交代,给秦霞一个处置。只是将海棠送过去,又有什么用?

屋内的余氏,见着二人出去了,才让辛妈妈扶着她起身往里间走,嘴里还轻道:“瞧,子默的媳妇心思可重着呢~”

辛妈妈扶着唐夫人,想着回道:“夫人给大爷安排人,二奶奶自然有危机感。”

“呵,我若是想给子默送人,也不是她一句不愿就不送了的。”在里面的椅子上重新坐下,余氏这才觉得周围安静了些许。

“夫人说的是,但就怕二爷不愿。”

辛妈妈一语道破,唐夫人也不怪罪,悠悠地说道:“也不知子默到底是看上了她什么,当宝贝宠着疼着。”竟是透出几分嫉妒的不满。

“老奴瞅着,二奶奶为人也挺机灵的。”

“机灵?”唐夫人别嘴,继而道:“若真是机灵,就不会让子默为她操那么多心思。”

自家主子心疼二爷,这是辛妈妈早就知道的。早前二奶奶没过门的时候,夫人就不看好她,便是因为二爷一直坚持,这才私下里安排,成全了他。夫人原先的意思是,二爷喜欢二奶奶,许是一时新意,待等到娶回了府得到了,兴许就不会那般上心了。

然现在二爷对二奶奶的维护之心,竟是有增无减。自家夫人看着不舒服,平日里难免就冷落二奶奶。却不想,最近几日,也不知因为什么,又转了态度。

“机灵是一回事,胆子也大着呢,连我的心思都敢揣度。”语带薄怒。

辛妈妈心中一怂,再不敢暗暗猜测余氏的心思。但等抬了头,也不知该如何接话,就转了话题说其他,“想来二奶奶也是因为在乎二爷,这才担心您将牡丹送过去。”

“牡丹过院子是早晚的事,眼下就是子默坚定不要,我才没想逼他。等到过阵子,他们夫妻的感情稳了,二媳妇身上的那份娇气收收,子默的新鲜劲也过了,我再将人安排过去。”

唐夫人这般打算着,辛妈妈却忍不住问道:“夫人,您怎么将海棠给了大爷?她可是一心一意想伺候二爷的呀。”

手下胳膊动了动,唐夫人沉声回道:“我后来想了想,牡丹的话也是有些道理的…”

第239章 遭贼

巳正时分,朱妈妈果然替秦霞将府内的名册都送了过来,如锦拿在手上随意翻了翻,眼神突然就定在了春宜和春桃二人身上。坐在花梨木的交椅上,如锦轻轻道:“原来春宜和春桃是对姐妹花啊~”

春桃给如锦的印象算是挺深刻的,就自己接见院人的那天,她迟了时辰却并不如一般人紧张彷徨。后来知道她是辛妈妈的干女儿,早早就被安在了唐子默的书房里做事。平日里除了巧儿慧儿,就春桃进去收拾案桌,有的时候,也会送茶和点心过去。目光很自然地就往对面的屋子投去,此时唐子默不在院里,那儿也安静。

唐子默的书房,如锦没怎么去过,唯一一次,还是上回送元宵过去的时候,只觉得他书房很简单大方,案桌上收拾的有条不紊,看着极为舒服。他并不为官,国子监那也用不着日日去,但每天却总也是早出晚归,真不知他在外忙些什么。

唐子默没有说,如锦自然不会主动问。

“回奶奶,是的。”朱妈妈生来严肃,方方正正的面庞,除了主子问话,并不会多言一语。

如锦睨了她一眼,然后将册子交给旁边的白芍,淡淡道:“有劳妈妈亲自送来了。”

听说朱妈妈原先也是曲意苑的人,是秦霞入了府才拨过去的。

“这是老奴应该做的。”

见她并不好交流,如锦也就没再说什么,只等对方说完了事项,就遣了她回去。其实治家什么并不是如锦擅长,也非她兴致。眼下接手,着实颇为头疼。再者,如锦想查前世的事,并不乐意被这些琐事牵绊。

原以为等到出嫁了,便可以以妇人身份登门拜访,亲戚间走动起来亦是寻常。可现在想想,陈家同唐家的关系也不见得有多亲近,自己要想递帖子,却还得有个什么名目才好。

真是棘手,如何才能接近了陈府,调查当初的事情呢?

陈家的把柄,又会是什么?在那所宅子里住了那么久,如锦并不觉得有什么可疑或是不光明的事。

“二嫂。”应着女子清脆的嗓音,唐雪的身影出现在如锦的视线中。

见来人是她,如锦站起身就喊道:“三妹妹。”

二人携手坐下,如锦先道:“妹妹这么快就回来啦?”

“是呢~外祖母的身子好了不少,我也就不在舅家住着了。”唐雪前几日一直在余氏的娘家小住,照顾卧病的外祖母余老夫人。

如锦见她似是心情不差,眉眼也跟着舒展了起来,接道:“三妹妹真是有孝心。”

“外祖母自小疼我,经常接我去小住,如今她病了,我自然是要侍奉在榻前的。”

唐雪理所当然的话,勾起了如锦心中的伤感。当初陈老夫人也是因为见自己丧母,出于怜惜才将自己接到的燕京。前段时日虽然知道她病着,可自己因为不便不能去探望。连带着出殡,也都只是远远瞅着。

“嫂嫂怎么了?”

唐雪见如锦面色不佳,也不说话,笑了笑就道:“对了,此次我在舅家听到不少有趣的事,嫂嫂可是想听?”

见她一副激动想说的模样,如锦不忍拒绝,点下了头。

“嫂嫂可听过将军府的二姑娘?听说呀,前阵子李老夫人带她去靖安侯府,她竟是在秦家放了一把火。”唐雪说的绘声绘色,连带着手还胡乱比划着,满脸堆笑,“我可是头一回见姑娘家这样的,听着我表姐说的时候,可把我笑着了。”

“靖安侯府?”

听着如锦低呐,唐雪才止了笑声,似是又想着了什么,解释般说道:“是啊,大嫂铁定还不知道这个事呢。”说完顿了顿,又继续道:“我记得嫂嫂有个姐姐也嫁到了秦府,是吧?”

如锦颔首,“是啊,我四姐姐是秦家的二奶奶。”语气平平淡淡,似是诉说着旁人的事一般。

“果真没记错。原都是亲戚,竟是这般巧。”

如锦不置可否,反问道:“将军府的姑娘,怎么将侯府给烧着了?”

燕京里的八卦,绕来绕去差不多也就那几家。唐雪本是说出来想让嫂子乐呵乐呵,却忽视了如锦同秦家的敏感关系。眼下心里有些后悔,但见如锦面色平淡,似是又并不如自己所想,才微微一定。

本不想再多谈秦府的事情,但听了如锦的问题,唐雪还是回道:“便是一场相亲宴,秦夫人有意为秦家世子娶将军府的姑娘。想来也是奇怪,秦夫人那般重品行的人,竟然会选那样一个性子的姑娘。”提到秦家世子的时候,唐雪还是忍不住细细观察了对方的表情。

如锦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一副无关自我的模样。

唐雪这才嘟着嘴笑了笑,扬唇继续道:“嫂嫂许是不知道,那位李二姑娘本事可是了得,头一天过去,就同秦家二少奶奶闹上了。”

如锦有些好奇,“怎么给闹上了?”

“听说是李二姑娘因为秦家世子没有出场见面,觉得被人轻视,闹了性子就往内院去。凑巧被你四姐撞上,二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口角,最后竟把院子给烧了起来。”因为涉及如锦的娘家人,唐雪说话很顾着分寸。

“后来呢?”

“后来秦家世子出面调解了,竟是也没怪罪李家姑娘,还反说她有担当。”唐雪说着,眼中透着几分不解。

如锦的心不知为何,突然就松了松。他说亲了,希望今后再见面,不要再那般尴尬。

“咦,二哥呢?”许是说累了,唐雪拿着热茶饮了几口,而后张罗着脑袋往里看。

如锦并未侧头,只淡淡回道:“出去了。”扑鼻的茶香,氤氲的热气,让她一瞬晃神。

“从前没成亲的时候,二哥呆不住府里。眼下二嫂您都在家里,二哥还往外面跑什么?”唐雪似是有些为如锦抱不平,转而勾了她的胳膊即笑道:“嫂嫂也要管管二哥。”

望着秦霞,如锦莞尔,反道:“我如何管得了他?”

“你是哥哥的妻子,想来是最有资格了。”

唐雪的语调颇带了几分调笑,如锦不置可否,心道哪有这般简单的道理?

午后,安妈妈来了一趟,不知是不是因为如锦上回同她交谈了一番,她的表情比从前好了不少。人站在如锦身前,也微带了几分恭敬,听着如锦的吩咐与安排。

如锦就拿着名册,让安妈妈说着府内的人员安排及各个管事的习性。过了约莫个把时辰,如锦脑海中才微微有了个大体。同安妈妈也未道谢,只摆手让她下去。

申时一刻,薛府来了人,道是夫人病了,请姑奶奶回府一趟。

如锦心中一慌,忙去曲意苑同余氏打了招呼就让下人备马车。待到武国公府的时候,已经是申正了,董妈妈早早在门口迎着如锦,二人匆匆就往廖氏的院子走去。

还没进屋,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如锦不禁加快了脚下的步子,进了帘子就闻得屋内一股浓浓的药味,刺鼻苦涩。如锦眉宇间透着焦急,几步绕到大床前,只见廖氏脸色苍白地躺着,背后靠了两个烟灰色的团花迎枕。

冬芝正拿着清水服侍廖氏饮下,听到脚步声,二人都齐齐看向如锦。廖氏面上露出一抹勉强的笑容,冬芝则站起了身,福身唤道:“姑奶奶。”

望着四下,如锦鼻间一酸。怎么才这么几日,母亲就病成了这样?

“母亲~”语调绵长,透着哀戚悲伤。

廖氏将手朝如锦那伸了伸,声音沙哑地道:“锦儿回来了呀~”

冬芝侧身,如锦在床前蹲下身子,双手握住廖氏,不解地道:“母亲,您怎么突然病了?”声音哽咽,说着目光扫了眼廖氏蜷在锦被下拱起的身子,开口又道:“既是病了,为何不早些派人通知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