鹣鲽情深吗?

锦园里,如锦将放在鼻尖闻着的一块香料放回盒子里,对着面前站着一个穿着紫色大袄的丫头就道:“你回去替我谢谢大嫂,这恬月香的味道极好。上回我不过是提了一次,没想到大嫂竟让你送了这一盒过来。”

“姑娘欢喜,大少奶奶定然高兴。大少奶奶说了,让五姑娘不要这么见外,现下虽不是住在一个府上,但到底都是自家姑嫂,不过是几块香料,不必见外。”

那小丫鬟极为伶俐,憨笑着又道:“五姑娘尽管用着,我家大奶奶说,若是用完了,尽管派人传个信来,届时让奴婢再给您送来。”

“可是谢谢大嫂了。”

如锦将手中的梅花香木盒递与旁边的白芍,心中对沈愉这位大嫂极为感激。前几日回文国公府二房人一同吃团圆席后,自己去大嫂的屋子坐了坐,不过是赞了几句她屋子里的香料好闻。没想到这不过数日,她就让人送了一大盒过来。

见着沈愉,如锦自然就会想起早前她名义上的两个亲姐,沈惜和沈怜。沈惜据说是一个才华横溢的女子,至于沈怜,则是心计颇重,但最后落得那个下场,却也是她咎由自取。

如锦对当初的决定并不后悔,只是望着沈愉,心底有几分愧疚。她本该在郝洲,此时却到了燕京,嫁给了素未谋面的大哥。

不过,好在、大哥待她似是不错。

第200章 待嫁

如锦向旁边的白芍递了个眼色,后者就上前取了半吊子钱给紫袄丫头,“大冷的天,让你特地跑过来一趟。”

后者却是推了推,欠身开口道:“姑娘想是不认识奴婢,奴婢唤作阿曼。”

如锦一愣,但见对方眸中带着晶亮,不解地就唤道:“阿曼?”

阿曼点点头,话中带着感激又道:“奴婢还有个大哥,唤作小生。早前就听过姑娘的大恩,此时不过是送盒香料,哪能再拿姑娘您的赏钱?”

如锦豁然开朗,小生…“你原道是齐妈妈的闺女。”

早前自己不过是顺手帮着瞒了小生同麦芽的事,没想到他回去竟是告知了一家子的人。现下阿曼口口声声说自己对他家有恩,但实际又有什么呢?

小生麦芽二人情深,却无奈麦芽只能跟着四姐姐去靖安侯府,如锦早前得知这事,却也未曾想着如何。随着后来搬出了文国公府,如锦早将此事淡忘在了心上,却没想到今日见着了阿曼,嘴上还念着自己的大恩,如锦心头倒是一怂。

旁边白芍疑惑地看着阿曼,后又小心翼翼地望了眼自家主子,心中充满疑惑,姑娘的大恩?

如锦仅是抿了抿嘴,道:“之前的事都是过去了的,你如今替大嫂办事,这是你该得的。”说着复又看向白芍。

阿曼推辞不过,只好将赏钱手下,福身感激道:“谢过五姑娘。”

“对了,近来大伯母身子怎么样?”如锦随意问道。

阿曼双脸漫上一层忧色,“大夫人自早前入冬时受了寒,到现在还没好透,听奴婢娘说,夜晚的时候总也咳嗽个不停。”

“大伯母总是太操劳了。”

如锦心知钱氏不放心刚过门的大嫂,府中各大琐事,无论巨细,都要亲力亲为。大嫂虽为文国公府的少夫人,却没有个什么权利,不过是个闲散的少奶奶。

这也是如锦很欣赏沈愉的,她待人很是和气,从不争权夺利。但这一点也是如锦所好奇的,毕竟她好似什么都上不了心一般。唯一知道她所兴趣的,便是调香。听说大嫂的生母出身于郝洲极有名的调香世家,故而潜移默化的,沈愉对香料也很是入迷。

“五姑娘,大姑奶奶来了。”外面传来董妈妈含着笑意的声音。

旁边白芍应声出去掀帘子,如锦就对眼前的安曼道:“既是没其他事,你就先回去吧。”

“哎,奴婢告退。”

阿曼笑嘻嘻地应下,抬头又瞄了如锦一眼。心道五姑娘为人果真是好,便是自己一个跑腿的婢子,都能这般客气。

薛弄芸自外走进,董妈妈上来说了几句话才离去。

待二人坐定,如锦望着有些失意的薛弄芸,状似关怀道:“大姐这是怎么了?想来是刚过年关,姐姐操劳受累了。”

薛弄芸强打着精神,勉强露出一抹笑容,回道:“妹妹可真是打趣我了,我哪是操劳,不过是瞎忙乎罢了。”

“怎么会?听说平易王府大小事情都是姐姐在做主,平日里便是连抽身的工夫都没有。”

如锦含笑着,继续道:“不过姐姐也要顾着身子,别让自己累着了。”

薛弄芸听了之前的话,心中冷冽,但等听到后面如锦的关心话,又是骤然一暖。现下还有多少人关系自己受不受累?拉了如锦的手,薛弄芸颇为感慨道:“五妹妹,你这是还不明白为人媳妇的苦处啊。”

如锦脸上闪过一丝紧张,反道:“怎么,难道姐夫待你不好?”说着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忙又摇头,“怎么会呢,大姐夫和姐姐您伉俪情深,成亲之前更是两情相悦。”

如锦满脸的不可置信,薛弄芸瞧着,心中却有一种吃了黄连的感觉。

外人都道是金玉良缘,自己和丈夫的婚事是天作之合,赞声不断。这也怪当初自己爱炫耀,逢人就表现得夫妻二人关系如何恩爱。不得不说,浩宁在外人一面,还是极为配合自己的。

可私下里,他却对自己冷漠之至。尤其是出现了上一回的事情,如今便是连一个屋檐下都不肯同自己呆在一起。这些个日子以来,薛弄芸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过来的。有的时候深夜她就常常在想,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现下这个地步?自小娇贵惯了,薛弄芸从来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被夫君冷落的一日。

摇了摇头,松开如锦的手只淡淡道:“等到今后你成了亲,也就能明白了。”

说心里话,薛弄芸对五妹妹和唐家少爷的亲事并不怎么看好。早前唐公临死之际都怨着自家祖父,现下五妹妹嫁过去,唐府众人能给好脸色瞧才怪。

许是觉得找到了一个平衡,薛弄芸就问道:“亲事都安排得怎么样了?”

如锦佯装娇羞,低头轻道:“都是母亲在布置,想是差不多了。”

薛弄芸见五妹妹,眉眼带羞,脸颊绯红,双手揪着帕子放在身前,俨然是一副待嫁新娘的模样。她不由想起当初自己嫁给浩宁之前,丝毫没有旁人的紧张惶恐,而是满心欢喜甜蜜。可现在,不过一年光景都不到,他却再寻不着往日的一日柔情。

谈起柔情,薛弄芸心中又是丝丝冷意。前阵子的柔情,他居然能以演戏、配合等词敷衍自己。他什么都知道,却如一个不知情的人一般望着自己百般讨好、千般小心。薛弄芸虽是感觉自己的一片真情被践踏,甚至隐隐的感到了屈辱,但对丈夫却怎么都放不下。

就是几天前,他竟然还明目张胆地跑去那个女人坟前祭奠!

是的,如锦上一世嫁给陈浩宁也就是命丧黄泉之日是年初十四,离今生的婚日只有六天差距。这几天来,如锦表现得偶有异常,却是因为心中感触颇多。一年的时间,她又回到了这块繁华之地,而且身边众人还是那般忙碌,张罗着自己的亲事。

她的紧张,不都是由于即将嫁去一个不熟悉的唐府,而是前世里给自己留下的阴影。小小的,竟是觉得有些惧怕。

“二婶安排周到,妹妹不必担心。”

弄芸是早前见过了廖氏才过来了,二婶平日一个没怎么主过大事的人,近来总是含着笑意,四下奔波。自己在那不过是喝了半盏茶,便又是要过目陪嫁的单子,又是比对五妹妹出嫁当日府上宴席是什么菜单等等。

薛弄芸看在眼中,觉得刺眼,却还是得露着笑意。

如锦同薛弄芸说了半天话,最后见薛弄芸要走,就忙让白芍自内室取了个小匣子出来。如锦交给薛弄芸,笑着道:“大姐姐,早前在大伯父府上见着你,我想着是有份礼物要给你,却忘记带了。现下你凑巧过来,可千万不要嫌弃。”

对于这莫名的礼物,薛弄芸有些纳闷,但等打了开来,惊讶一声就道:“咦,这玉佩…”怀疑的目光望向如锦。

如锦自是知道薛弄芸见过这玉佩,一脸不知情地笑着道:“早前府上丫头们偶然在路上拾得,我也不知是上回哪个姑娘所赠,但瞧着这紫玉配姐姐正好,还请大姐莫要觉得妹妹唐突。”

薛弄芸游神着淡淡道:“怎么会在这儿呢?”

如锦似是什么都没听懂,紧接着就道:“怎么了?可是觉得小妹这礼太过寒碜,姐姐看不上?”说着一脸伤心。

薛弄芸抬头,正见着这般小女儿心态的如锦,忙摇头解释道:“自然不是,妹妹的玉佩很是好看,姐姐一时望着有些出神罢了。”将玉佩放下盒中,薛弄芸的一颗心却是七上八下。

“姐姐喜欢就好。”

如锦说得极为天真,转而也不留她,笑着道:“姐姐贵人事忙,却也要时常过来瞧瞧我。”口气极为依赖。

似是回到了从前,五妹妹同熙儿一起,也是这样黏着自己。薛弄芸本来仅有的一层戒备与怀疑退下,心道五妹妹这样一根筋的人,如何会有别的心思?自己想是真是被近来的事情弄得疑神疑鬼了。

“自然会常来,亲事在即,但妹妹也莫要担心紧张。若是有事,只管差人到平易王府告我一声,姐姐自然随后就到。”

如锦嘻嘻地应下,而后亲自将弄芸送到了锦园门口。

待回到屋子里,白英正在台案上的九桃小薰炉边唤着燃香,等见着自己进来,就道:“姑娘,这香味淡淡的,奴婢闻着可是舒服。”

如锦笑了笑,接道:“自然是的,也不知嫂嫂是怎么调出来的,隐隐的还带着一股薄荷的清香。此时天寒,等到夏日的时候,用着想是更好。”

白英将旁边安置香料的盒子理了理,嘴边道:“这是大少奶奶调的香?”

如锦点头,“是哈。”

白英听后忙止不住赞起沈愉,好一会就又听得如锦道:“这香料较之之前的,淡雅清新多了。你将其他的香料给撤了吧,今后屋子里就用恬月香了。”

白英似是乐见,忙应下,“奴婢明白。”

第201章 迎娶

化雪之际,总是特别的寒意逼人,饶是这冬阳出来了好几日,屋檐上的雪还没有化完,薄薄的似是染了一层银霜。

如锦出嫁的日子便是这般时节,较之去年,气温是低了些许,但整个武国公府红绸围绕,空前热闹。大红喜字贴在那庄严肃穆的大门上,“武国公府”四个描金大字的门匾旁挂着两个红灯笼,一旁的小厮手持长杆,挂着一系列的炮竹。

锦园内,仆妇丫鬟忙碌地进进出出,如锦坐在梳妆台前,由唐家请的全福夫人梳头,听得她嘴中念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

雕着满地缠枝花纹的木梳子穿梭在发间,全福夫人很极有经验,力道适中,梳得如锦极为舒服。可虽是这样,心思却总是集中不起来。不知为何,脑海中总是跳出前世在陈家郊外别庄里出嫁前的情景。

那个时候自己是带着满心欢喜,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也是带着身边那么多人的祝福,可谁想凤冠霞帔还未脱落,就那样不明不白的就丢了命?

镜中的新娘子梳了新妇的发髻,在后尾部别了一圈红色宫花,左髻处带了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本如玉般的脸蛋上了胭脂,有丫鬟小心翼翼的拿着眉笔为其画眉,也有丫头蹲在地上,为如锦仔细上着精致的红色蔻丹。

铜镜中的自己,明明是已经看了一年的面容,可此时却突然生出一种陌生感。如锦望着望着,竟然觉得连前世自己的容貌都模糊了起来。嘴角露出一抹浅笑,怎么都不记得早前的新娘妆了?

旁人见着如锦的笑容,打趣声响起,“瞧,新娘子笑了,想是等新姑爷的花轿呢~”

“新姑爷是燕京出了名的美男子,新娘子自是着急。”

如锦听了,双颊如虹,只好将头低得更低。但却因为她突然的动作,本为如锦带细簪的丫鬟手一抖,尖尖的簪头戳偏,惹得如锦忍不住“啊”了一声。

四下的人极为紧张,争前恐后的都围上去,那犯了错的丫鬟忙跪在地上,惶恐地请罪道:“婢子该死、婢子该死。”

“什么该死该死的,大好的日子不准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下去!”

沈愉的喝声传来,那丫鬟忙叩了头就退出了屋子。沈愉让众人散开,紧张地上前摸了摸如锦的头部,关怀道:“五妹妹,可是伤着没有?”

本是轻轻碰了碰,如锦是吃痛条件发射“啊”了一声,此时见屋内人忙做一团,便是旁边的全福夫人都一脸紧张的望着自己。如锦有些不好意思,对着沈愉就轻轻回道:“大嫂,无碍的。”

“当真没事?”

沈愉的轻柔的声音传来,似是安抚住了众人本提着的一颗心。

如锦再次点头,沈愉却还是不放心,左右仔细瞧了瞧,都很不得将全福夫人刚梳好的发髻散了全面检查才好。如锦自镜中望着她那着急的神色,忍不住就侧身拉过她的手道:“嫂嫂,不必紧张,只是轻微磕着了。”

沈愉拍了拍如锦的手,“那丫头真是毛手毛脚,大好的日子竟然犯这种错。五妹妹,是嫂嫂挑人不善,可是对不住你了。”

今日在屋子里伺候的丫头都是沈愉亲自挑了的,一早办喜事的时候,钱氏就让沈愉这个长嫂来武国公府。二哥尚未娶妻,沈愉便是如锦唯一的嫂子,大清早如锦刚起来她就过来了,此时张罗到现在,如锦对她充满了感激。

沈愉身形偏瘦,容貌并不出众,一张圆圆的脸极为和善,平日对谁都是轻言轻语。如方才的喝声,还是如锦见她以来头一次听着的高声。早前母亲曾说过大嫂这人,对大伯母太过言听计从,缺乏主见,有些小家子气。

这样的评价,如锦倒是不甚在意。按着她看来,沈愉这个嫂嫂虽不管事,但待身边的人极为亲近,便是连一向待人刁钻的四姐姐,见着她的时候都讨厌不起来。

如锦抬眼正望了她一眼,见着她眸中的愧疚,尴尬道:“嫂嫂莫要客气才是。”

沈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张罗着众人继续为如锦上妆。新娘子的妆容极其复杂,沈愉处事认真,便是觉得有一点不好,就让人重新再置。见着她那般郑重的态度,如锦本来紧张的心蓦然就安定了下来。

等过了一会,薛弄芸、薛弄熙和尚在闺中的薛弄玉都来到了喜房。薛弄芸还是如早前那样,饶是精心装扮了,但那不佳的气色却不是胭脂等可以掩饰住的。反观四姐姐薛弄熙,倒是一脸精神,只是此刻歪着嘴,从她高挑的眼角就可以看出她的心情并不好。三姐姐着了粉色带蝙蝠络子的短袄,站在屏风处,安静地不出一声。

薛弄熙见这亲事的气派,忍不住就别嘴,在心中嘀咕:“不过也是嫁个贵府二少爷,这么大的阵势给谁看?”

想起当初自己出嫁时的仓促,母亲都是盼着早日将自己嫁过去,根本没那么多讲究。现在望着长嫂那么周到的指挥,薛弄熙总觉得刺眼,轻轻哼了一声就将脑袋转向屋外。

薛弄芸本来和她并排站着,自是听到了这声,望向梳妆台前,见众人好似没有发现,心下才一松。按着对弄熙性子的了解,弄芸自然明白她在不满些什么。只是毕竟是分了府,虽还是自家姐妹,却总是多了几分客气。

再且,薛弄芸对薛如锦并不讨厌,想起她对自己的热情,更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进来三个人,一个对屋内的事情视而不见,只将目光转向外面,一个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下,目不斜视,却也是充了个木偶人的模样。

薛弄芸见状,只好上前几步,凑前对坐着的如锦道:“五妹妹,恭喜了。”

如锦不方便回头,只自镜中见到她强笑的容颜,回道:“大姐来啦。”

沈愉见着薛弄芸,难免就上前打招呼。薛弄芸对这位长嫂关系淡淡,二人只客气了几句,就将话题重新放回在今日的亲事上。

没过一会,董妈妈突然恭敬地领了两个嬷嬷进来,称是皇后娘娘派来伺候五姑娘出嫁的。两个嬷嬷态度拘谨,说话都是绷着脸,语中听不出一丝感情。

众人自然不敢怠慢,便是连全福夫人也只好将近身的位置让出。如锦望着左右的二人,心里一阵恍惚和紧张。

这是御赐的亲事,若说宫人要参与,也不由为过。毕竟一方是皇后娘家,另一方是贵妃娘家,吩咐两个宫嬷嬷过来,说得过去。但好奇的就是,早前没有安排,偏都到了这个时辰才送过来,着实有些端倪。

皇后疼爱侄女,这是燕京许多人都知道的事。可她派来的两个嬷嬷却是不苟言笑,绷直了身子,能说她们只是安于本分吗?

屋子里伺候的人不好再随意说话,均提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听从这二位嬷嬷的指挥。弄熙也不是没眼色的,站到弄芸身旁,目光不敢再乱瞄。众人都察觉出了这喜房内的凝重,却是谁都不敢打破这僵硬的气氛。

屋子里不似早前的那么热闹,除了两个嬷嬷的声音,便只有沈愉几人轻微的谈话声。等过了约莫个把时辰,外面才有人进来通传,“开席了。”

开席的寓意很简单,便是新郎官的花轿已经到了薛府门口。

沈愉笑着起身,忙张罗着众人到外面坐席。

薛弄玉同薛弄熙走在最后面,薛弄熙心中憋了窝火,没好气地捅了捅薛弄玉的胳膊道:“五妹妹都要出嫁了,你倒是还留在家里。”

薛弄玉排行第三,但现在却是薛府唯一一个没有出阁的姑娘。她心知外人对自己肯定会有想法,此时低了头轻道:“母亲说会给安排。”

“安排?上回母亲带你去舅舅家,你倒是有本事,反将表哥给惹恼了。”

薛弄熙口中的舅家自然是指钱氏的娘家,弄玉想起那个事,不由委屈,“那也是前表哥太过分了,我也没说其他什么。”

薛弄熙不以为意,“还敢狡辩?你啊,真是个惹事精。别以为早前大姑妈想娶你当儿媳,你就以为自己跟天仙似的,还挑三拣四的。”薛弄熙这话说的有些酸意,当初她是没得选择才只能嫁给秦林。

薛弄玉抬头觑了弄熙一眼,没敢再出声。

薛弄熙见状,张口又想再说,却见前面走着的薛弄芸转头对自己给了个白眼,只好硬生生地将话憋回去。但望着这四下树干上缠绕着的红缎子,没好气地嘀咕道:“真是奇了怪了,咱们薛家的女儿竟然嫁去了唐家。”

薛弄熙这话本说的极轻,是小声的抱怨,便是连她身前的薛弄芸听得都不甚清楚。但一早走在最前面的沈愉去听着了,脚下步子微微一顿,旁边人不解地道:“大奶奶,怎么了?”

后面的薛弄熙心虚,看向薛弄芸。后者上前,至沈愉身旁,发现对方一脸严肃,试探性地道:“大嫂?”

沈愉顿了顿,然后脸上竟然露出一抹慌色,手里拿出了个金镶玉的如意锁道:“我怎么把如意锁给带了出来,瞧,等会她们寻不到定然着急。”

旁边的侍女阿曼上前,“奴婢替奶奶给五姑娘送去。”

沈愉思索了会却是皱了皱眉,摆手道:“我亲自给送去。”说着望向身后的几人,“二位姑奶奶和三妹妹先过去,我去去就回。”

第202章 成亲

武国公府的前院,众人围绕间,唐子默在大堂里给薛仁康同廖氏行了礼后,入席向女方亲眷敬了酒。等到外面的人通传时辰差不多的时候,才往内院的锦园去迎新娘。

去锦园的路,唐子默并不陌生,但此时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手心里竟然有了些许汗珠。可一想着等会就能将自己心仪许久的女子迎回家,脚下的步子便越发的快。

锦园里并不如前堂酒席那般热闹,如锦一直坐在梳妆镜前,身旁站着的是宫中的两位嬷嬷,故而既是想同白芍白英二人说话都不方便。随着时间一分分过去,如锦的手攥紧膝盖处的红色裙摆,望着上方绣着飞凤的纹路,内心还是抵不住紧张。

就这样要离开薛家了吗?

定国公府又会是如何的场景?等待自己的未来又是怎样?

这些问题,是如锦昨夜躺在床上就想着的。最近几日的下午,母亲都把自己唤去,说了很多为人处事的道理。她道在夫家为媳妇,要孝顺公婆,体贴丈夫。为人儿媳、为人妻子,都要懂的分寸进退。

很多道理,是上一世她所没有听过的。想来这便是一般女儿家出阁前母亲的叮嘱,如锦牢记在心。望着廖氏,内心更是依恋。就昨日傍晚,母亲说着说着还流下了眼泪,她声声不舍,摸着自己的头发一个劲的喊着“锦儿、锦儿。”

她是一位好母亲。

廖氏对自己说规矩的同时,也点明了唐府的复杂。言辞间,如锦听得出来,其实母亲并不怎么乐见自己嫁去定国公府。

她担心唐家人丁复杂,还顾忌二府关系,总放心不下自己。且,她对唐子默也并不是完全放心,让她将自小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女儿嫁出去,相较不舍,更多的是担心。

母亲道,在唐家,自己只管尽了本分,若有人要踩在自己头上,这个时候,一定不能退让。

如锦伸出手放在自己左颊,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脑海中还响起廖氏的声音:“锦儿,从今后,你不再是姑娘,母亲不在你身边,什么事都得你自己拿主意。为人媳妇一开始总难以避免受些委屈,虽然母亲让你勿要生事,但也不能平白无故受别人欺负。”

是啊,自己不能再如上一世那样忍气吞声,否则就是被人算计丢了命,都不会有人会为自己寻一个公道!诚如母亲所说,自己有父有母有兄长,做什么要委曲求全?

复想起唐子默,自己今后的夫,如锦还是难免有些忐忑。等过不了一会,拜了天地,今后二人就是荣辱与共的夫妻。

如锦想这想那,没过多会,丫鬟们就又涌了进来。

一切礼仪过后,伴着外面人一句“该落喜上轿”的话,旁边喜娘就捧了帖喜字的红木漆盘来。如锦的视线渐渐被一方红盖头遮住,由人搀着站起身来,只觉得视线触及处均是红色。

被人拥护着,绕过熟悉的屏风就往外走去。透过红盖头的角,如锦依稀只能望见众人走来走去的绣花鞋。耳边传入阵阵礼乐恭贺声,如锦由薛亦然背着坐进喜轿,听着四下喧哗的声音,脑中竟是觉得一片空白。

轿子外传来唐子默的声音,伴着旁人打趣玩笑的话,如锦只觉得等了许久,轿子才摇晃了一下,紧接着平稳往前。

轿子起,薛府放鞭炮。廖氏等人一路送到了武国公府的大门口,望着远去的迎亲队伍,廖氏忍不住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旁边钱氏见了,忙上前拉着她的胳膊道:“二弟妹快别这样,等过几天,五侄女还要回门来的。”

“大好的喜日,薛二夫人可别这样。”

廖氏抬起头,尴尬地望了望众人,目光又瞟了远处一眼,笑着道:“我不难过,就是、就是有些舍不得闺女。”

“好了好了,闺女大了都是要出嫁的。五侄女孝顺懂事,今后自然会经常回来瞧你的。”

钱氏劝着,就同廖氏往内走去。廖氏想回头再看,却被后面的人挡住了视线。

花轿有节奏的摇晃着,耳边起初还能听到几句恭贺声,但后来就只余了锣鼓声。也不知走了多久,直让如锦都开始犯困的时候,才听到外面传来清亮的声音,“花轿来了,回来了。”

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炮竹声,轿子落定,如锦听不到外面的人在说些什么,只是抱着满怀的吉祥物端正地坐着。没过一会,外面的轿夫卸了轿门,如锦就由喜娘扶着走出花轿。

喧嚣的说话声,杂乱的脚步声,四面八方地扑过来,如锦感觉自己像是踩在了云端上,完全没个方向。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一系列的礼节过后,伴着司仪一声“送入洞房”,唐子默就含笑着执了红球绸带引如锦往新房的方向过去。

等到如锦在沉香木雕花大床上坐下,已经觉得有些头昏脑胀。可耳边却依旧喧嚣热闹之语不停,隐隐的还夹杂着环佩叮咚的声音。如锦不敢有一丝松懈,双手放在腿上,手中的红绸缎子并未放开。

“快,快揭了红盖头,让大伙看看新娘子。”

“便是便是,快拿喜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