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明显,这是不可能的。曹大公子不仅没有忽视她,反而实现一直在她身上梭巡,待她平缓了一些,曹大公子又冷声问:“凤卿,是不是你杀的?”这形势,她如何能承认?一开始就错了,索性一错到底。
林碧波仰着头,飞快的看了曹大公子一眼,又慌忙垂下头,低声道:“我没有杀人。”曹大公子冷哼了一声,他现在生无所恋,对于谁都不再忌惮和惧怕,也不去理会世俗的那些繁琐的礼节,只知道随着自己的心意,想要如何,便能如何。他充满厌恶的剜了她一眼,“不管你承不承认,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经明白了,你不用装模作样,想要在母亲面前讨说法,我索性告诉你,如今我天不怕地不怕,哪怕你搬出父亲来,我也是不怕!”
这声音掷地有声,砸的林碧波晕乎乎的,又忿然又悲凉。
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丫鬟的声音:“夫人来了!”这好像是黑暗里的阳光一般,也是林碧波能够抓到的一根救命稻草,顾不得整理仪容,她飞快的冲了过去,打开门,唤了一声:“娘,您过来了。”适才一路上,曹夫人也大致明白了些,待到她亲自开门,骤然见她发丝凌乱,涕泗横流,连鞋子也不曾套上,还是被惊了一惊。
却看里间,曹大公子一派毫不在意的模样,连母亲到来,也没有起身相迎。
对于儿子的忤逆行为,曹夫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只问了一声:“这是怎么了?闹得这般狼狈?”才问完这句,林碧波就委屈的哭了起来,抽抽搭搭的答道:“您可算是来了,大公子要杀我呢!”
瞬间,曹夫人脸色变得铁青。若是杀几个丫鬟奴才,花些银钱遮掩一下也就过去了。可林碧波却是林家的小姐,她出了什么好歹,林家岂会善罢甘休?到那时曹大公子少不得得被收监,以杀人论处。他自幼娇生惯养的,在那牢狱中,只怕是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我要休了她!”曹大公子这话说的理直气壮,刹那间,屋子里静默了下去。
曹夫人愣住,嘴角嗫嚅了几下,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才脸色铁青的斥道:“你又在说什么胡话!”林碧波显然也被吓得不轻,久久无法回过味来,脑海里盘旋着那个休字,脚步虚浮,靠在门边,大半个身子都软了。
若是当真被休弃,她又该何去何从?
她是大手大脚惯了的人,凭借着林夫人给的那点子嫁妆,要安安稳稳度过下半辈子,几乎不可能。况且到时候被赶回家,她有何面目面对那些从前入不得她眼的林碧蓉和一直想要争个高低的林清音?
消息一出,林家阖府震惊。
脸色最难看的莫过于林夫人,她虽不喜林碧波,但她到底是林家的女儿,若被休弃,世人会如何看待林家?她作为嫡母,将府上的庶女许配给曹家,从门第上来说自然是没什么可说的,但林侯爷那边若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又会如何想?更为重要的是,林家还有两个待嫁女儿,出了这事,对她们的名声也有不小的影响,日后在婆家,也会有些抬不起头来。
林碧蓉年纪还小,得等上几年,也就罢了。但林清音可是在一年过后就要出阁的小姐,离这次风波太近,最容易被波及。
这些事情,她都不得不慎重考虑。
从一开始,林碧波屡屡冒犯林清音,试图挑战她作为嫡女的权威开始,林夫人心中就埋下了不满的种子。其实还可以追究到更久之前,林碧波的生母,生得那狐媚样子,害死了林碧蓉的生母,随着时间过去,林碧波和她生母越来越相似,这也是林侯爷不喜欢这个女儿的缘故。林夫人见了她的模样,如何还能喜欢的起来?
若是她温顺一些,乖巧一些也就罢了,偏偏自作孽不可活,林夫人自然不会给她许什么美满的姻缘,也不过是在大面上过得去罢了。恰巧此时曹家来求亲,林夫人早前就听闻过曹大公子的名声,想着这样霸王一样的人,正好可以克制狂傲的林碧波,以免林碧波嫁到旁的人家,仗着林府的名声肆意妄为,那可就是给林家抹黑了。这也是两厢情愿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林夫人气恼不已,恨恨道:“曹家也不是那破落户,怎么这样不讲情面,这也就罢了。昔日我们这位大小姐在家时,作威作福,连二小姐也敢冒犯,事到如今,怎么连吭声也不敢了?”说着说着,前尘旧事一齐涌上心头,“那高僧说得对,这大小姐,生来就是克我们二小姐的!”
冯妈妈知道她在气头上,垂着头没有做声。
林夫人顺了口气,才渐渐平息了下来,但心中的怒火丝毫没有减轻,沉着脸端坐在榻上,不住的想着主意。冯妈妈就说道:“您看这事要不再和曹家说说?即便是大小姐善妒,也得拿出个凭据来,否则无凭无据的,大小姐岂不成吃亏?”
“也不过是一个借口。”林夫人有些疲惫,“想要休弃,说什么都行,对公婆不孝,无所出,都能拿来做理由。”若是曹大公子执意要休弃林碧波,可找的理由不少。林碧波进门也有不少时日了,肚子一直没有消息,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又是庶女,眼界小,在曹府上也得罪了不少人,曹夫人也并非当真看重她,以上种种随意挑一种出来,都能正中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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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ANNIE1579和萨洒两位亲的安慰,子夜现在已经好多了,那种想起就哭的阶段已经过去了,相信时间会抹去一切的。群抱抱~(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闹剧(四)
这些弯弯绕绕,冯妈妈何尝不明白TXT下载。
但林家也不是那可以任人揉搓的寒门小户,岂能由着曹家胡来?更何况曹家已经在走下坡路,败落是迟早的事情。但林家这么多年屹立不倒,此次新帝登基又首先选择了拉拢林家,未来林家的锦绣之途只会越来越平坦。曹家若是和林家硬来,也占不到什么好处。
但大户人家最注重名声,林夫人自然忌讳自家庶女被休弃,岂不是让世人白白看笑话?
冯妈妈就安慰她:“若是到了不得已,不如请侯爷去一趟,少爷到底是年轻,保不住被曹老爷和夫人压住了气势,若是老爷亲自去拜访,说不准会令曹家有所忌惮。”为了一个并不讨自己喜欢的庶女,折腾这许多事情出来,林夫人心里充满了厌烦,眼底眉梢都是嫌恶之色,“真真是和薛姨娘一样,平地里也要给人添堵…”她可以如此感叹,冯妈妈却是不能,只垂首待立,默默无言。
过了一会儿,林侯爷回来了,进门便问:“听说曹家要休妻?”林夫人正为这事烦心,也早料到他会有此一问,拿出早已想好的说辞来:“听说是碧波在曹家犯了大错,但也没有打听出来到底是何事,我看其中或许是有难言之隐。”说着,看了林侯爷一眼,“说来,我也有不妥之处,当初曹家来提亲,我想着碧波出身不好,能嫁入那样的人家做主母。已经是极好的,想不到这曹公子竟然这般混账!”
林碧波区区一个庶女,嫁入国公府做了大奶奶,林侯爷自然不会觉得林夫人有何错处,反倒是过来安慰她,“这事与你何干?许是碧波举止不端,冲撞了曹大公子,两夫妻吵架也是有的。”见到林侯爷并没有深究,林夫人暗暗松了一口气,面上就露出了几分为难之色来。“论理来说,曹家大公子这么作践碧波,这门姻缘断了也就断了。但您是知道的,我们府上还有两位未出阁的小姐,总不好为着碧波的事情连累了她们的名声,日后到婆家也不好做人。”
林侯爷心头一凛,他对于林清音的婚事已经充满了愧疚。又怎肯让一个有罪的姨娘生下的女儿来连累她的婚事?想到这里,他就斩钉截铁的说道:“曹家想要休妻,哪有那么容易,总得弄清个子丑寅卯,若无说得出口的理由,怎能让他这样稀里糊涂的休妻?”
林夫人叹了一口气,“之前远攸为着替碧波出头去了一遭。也没什么结果…”林侯爷的脸色沉了又沉。当即回了书房,命幕僚们去查个究竟。那群幕僚们动作极快,派了几个人出去探访了一轮,也就知道的七七八八了。俱自聚在一块回报探听来的消息:“听说这曹大公子有断袖之癖,常年累月在外包着小倌,夜夜笙歌,竟不知今夕是何年…”“据曹家下人说起,曹大公子前些日子还失踪了一段时间。是曹老爷亲自去江南将他带回来的,岂料他还带了个小倌进府…”“那小倌死后,曹大公子伤心异常,不久许下诺言,说要带着那小倌的骨灰回到江南去看桃花,也不知真假,只是现在还没有动身。”
他们每说一句,林侯爷眉心的皱褶就多一些,到了最后,脸色已经是黑云滚滚,马上就要有一场暴风雨了。他一巴掌拍在了书案上,“这样的纨绔子弟,不识好歹,留着作甚?”这事若是搁在林远攸和林镇邪任何一个人身上,怕是林侯爷早已将他们活生生打死了,哪里会容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情!
但曹家却不同,曹老爷和夫人先前还劝说,教诲一阵,但日子久了,见着曹大公子死性不改,那份心就淡了下去。对于他的所作所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求他不要闹出什么乱子来就好。再者曹老爷过继这个儿子不过是为了后继有人,香火不断,对于他实在没有什么奢求,只等待百年之后有人供奉,便心满意足。
林侯爷听得生气,下意识的便想到命林碧波同曹大公子和离。但想到婚事一波三折的二女儿,硬生生忍了下去。女子一向讲究三从四德,出嫁要从夫,到如今,也只能感叹林碧波命数不好了。只是打听了这么多消息,谁也不知道曹大公子究竟是为了什么理由要毅然绝望的休妻。
这消息传入林远攸耳中时,没有经过多久便猜出了来龙去脉。虽说是猜测,但想着也有六七成可能性,就告诉了林夫人一声。林夫人有些难以置信,她和大部分当家主母一样,对于公子哥儿们玩小倌的事情心知肚明,见多不怪,但从没见过有人会因为小倌而休妻的。她们一向觉得男人在外再如何风流,回家以后,还是得给正房夫人面子,这几乎是心照不宣的秘密。
如今曹大公子为着一个小倌的死要休了林碧波,在林夫人看来,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当真是她下得手?”林夫人从不怀疑林碧波的心狠手辣,但仍旧忍不住要问上一句。林远攸迟疑着点头,“照当时的境况看起来,除了她,也没有旁人了。”算来算去,也只有林碧波最有下毒的动机。
林夫人冷笑了一声,“我们的二小姐当真是好本事。”话锋一转,语带嘲讽,“只是这样有本事,何必叫娘家在背后跟着收拾!”之前是林远攸,不久后,可能是林侯爷。一大家子都在为了她的事情奔波,却也不见得能听到一句真心诚意的感恩之词。
这也是林夫人最厌恶她的地方,除了不知轻重目中无人,还有她永远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摩旁人的心思。林远攸干咳了一声,“母亲,您打算如何做?”“事到如今,也唯有指望你父亲出面了。”林夫人满脸的不悦,“为人子女者,叫老父为之奔走,实乃不孝之举。”当真正不喜一个人时,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觉得那个人是个错误。
林远攸到底是做兄长的,也不好多说,但心里也觉得林碧波太没有分寸,做下这等事,让曹大公子抓住了把柄,硬生生将林家从有理的一方变成了气短的一方。哪怕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倌,可当家主母命人在饮食里下毒,只会让人看到她的狠毒。其实内宅里面,要谋死一个人,有很多种法子,林碧波选择了最愚蠢,最容易被人看穿,抓住把柄的一种法子。
林远攸颇感头疼,不住的揉眉心,眉头都皱成了一团。
曹家,林碧波羞愤不已,指责道:“曹远山,你居然为了一个小倌休弃我!”她冷笑了几声,“你也不怕传出去被人笑话?”曹大公子只是冷冷的斜睨着她,“你以为这世上还会有令我害怕的事?”
林碧波顿时语凝。
是啊,谁不知道曹大公子天不怕地不怕,一股子蛮劲,谁也惹不起他。
“休妻也要有合情合理的理由。”林碧波也冷冷他,“我可不是小户人家的女儿,可以任凭你拿捏的。”曹大公子一眼扫了过来,“我要休妻,还需要理由?”语气里溢满了浓浓的讽刺和不屑。
说到底,还是看不起她是庶女!
林碧波又急又气,见着曹夫人一直没有开口,就走到了她身侧,拉住了她的衣袖,“娘,您可要为我做主!”曹夫人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完全没有插话的机会,现在二人双双打住了话头,曹夫人才缓缓开口:“碧波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以为想休便休?为了一个从外头来的小倌,闹成这副样子,你让我们曹家的脸面往哪里摆!”她满脸的怒气,瞪着曹大公子,“你之前所作所为,我也就装作糊涂,只当没有看见,但你屡屡不改,岂非令我们寒心?”
曹大公子只是撇着嘴,也不知看着何处,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曹夫人大怒。
这儿子本就不是她所亲生,又是这般的狂放不羁,早已失却了她的欢心,到此时,真叫她伤透了心。林碧波何尝不是如此,成婚前想着凭林家的地位,婚后必能拿捏好这位曹家大公子,谁料会是这样的结局。
无论如何,她也绝对不能做下堂妇。林碧波咬咬牙,在心里暗暗发誓。
本是两口子之间的事情,也还未落实,岂料曹家那头有好事者,竟然将事情传了出去。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曹家要休妻之事,很快就闹得人尽皆知。
这事就和滚雪球一样,越闹越大,一时间,满燕京城都在看这曹林两家的笑话,只等着看事情如何发展。林清音也万万没有想到会发展成这样的结局,她以为曹家那样的人家,至少得顾及脸面,不会闹得太厉害,毕竟是他们有错在先。可到头来,事情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真正遇上那不要脸面的人家,还真有些棘手,因为极容易被拖下水。
只是尚没有等她想好应对之策,就传来了更令她觉得震惊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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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以后怎么都连接不上网络,快急疯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闹剧(五)
却是曹老爷,无法容忍曹大公子的胡作非为,要和曹大公子断绝父子关系,将其撵出府去。情况自然急转直下,曹大公子虽胆大妄为,但也不得不考虑一旦失去了世子爷这一地位的后果。现在曹家虽说走下坡路,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曹大公子这些年也没有吃过什么苦头,算得上是锦衣玉食。
当年曹大公子在乡野间,跟着寡母生活,之后寡母重病,是曹老爷将他领到了燕京城,一切吃穿用度,都供给最好的,也不过是为了弥补他早年的艰辛。后来对于他的顽劣也有所纵容,无外乎是同情他的身世,岂料曹大公子在这种环境下,越行越远,早已不是当初初来乍到的毛头小子了。
不得不说,曹家在这次的事件中,丢尽了脸面。曹大公子闹着要休妻,却找不到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再加上曹老爷在这个时候给曹大公子来了个釜底抽薪,世人自然会联想到一处去。大部分人都认为是曹家有愧于林家,林家大小姐只是无辜被牵连的,值得同情的那一方。但也有人觉得林夫人将庶女许配给如此不堪的人,分明就是别有用心。众说纷纭,也不过是茶余饭后闲话家常的谈资罢了。
林夫人虽在内宅,却也听说了不少风言风语,好在林清音看得极淡,时不时会安慰几句:“母亲休要烦恼,世人如何看,任由他们去说好了。日子却是要自己过的,何必理会他人的眼光?”林夫人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想到自己女儿年岁也不小了,索性直言直语,“我倒不是烦心这些,只是怕齐家那边听说这些事,有了什么想法,到时候你进门不好做人。”
林清音眼中一黯,口上却说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是怎样的人,总有一日会明白的。”即便说着这般轻松的话,在心底还是有沉重的叹息。对于日后在齐家的生活,林清音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只盼这一世能平平静静度过就好了,所谓夫妻之间举案齐眉。和小姑亲如姐妹这些,她连想都不敢想。只求能和平共处,就是最大的奢望了。
都说母女连心,她的心事,林夫人哪里看不出来,但也是和她一样的想法,辗转许久。连一句宽慰的话。也不知从何说起。母女二人相对无言,唯有叹息。这时却听丫鬟来报,说是林镇邪来了,林清音一愣,看了林夫人一眼。自上次他和丫鬟闹出那等荒唐事,被林侯爷狠狠打了一顿以后,他就一直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再也没有出来过。只听说是在勤奋苦读,也不知其中情形到底如何。林夫人索性免了他的晨昏定省,遂了他苦读德尔心愿。
林清音总觉得他的眼神太过阴森,是以也不会主动去问起他,以至于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关于他的任何消息,也没有见过他了。这次突然听说他来了,下意识的就想到可能是为了林碧波的事情,抿了抿唇,低下了头。
“母亲,二妹妹!”随着帘子被撩起,林镇邪施施然跨了进来,低低唤了一声。林夫人淡淡看了他一眼,命他坐下,问道:“也有好些时日不见你了,今日可是有什么事情?”“是有事情要求母亲许可。”二人都没有虚以委蛇的心思和闲情,只讲究速战速决。“母亲想必已经知道了,大姐在曹家受尽屈辱,我做弟弟的,心里煎熬不已,只求能给大姐出头,也去曹家讨个公道。”
林夫人有些犹豫。
林镇邪一直以来就是畏畏缩缩的,没有什么主见,这次去曹家,怕是也难担大局,说不准还会惹来旁人的耻笑,以为林家无人,连年纪尚轻的庶子也要遣出去。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林碧波一母同胞的弟弟,于情于理都该给长姐撑腰。
看出曹夫人的心思,林镇邪忙又说道:“母亲放心,我知道轻重,不会给林家添乱的。”正说着这话,林侯爷从外头走了进来,只听了一半的话,因而问道:“什么添乱不添乱的?”到底是根深蒂固的惧怕,一见了林侯爷,林镇邪立马就站了起来,缩着身子站在了一旁。林夫人复又将方才的话说了一遍:“…我想着二少爷还年轻,不大好出面,但又是大小姐的胞弟,心里正觉为难,您看怎么是好?”
子女合恭有爱,林侯爷做父亲的,也只有高兴的,也就点点头,“让他去吧,不管成与不成,总归是圆了他的一番心意。”林夫人也就不说话了,林镇邪高兴不已,似乎得到莫大的信心似的,拍着胸脯说道:“父亲放心,这事我一定好好处理。”
林清音唯有默然。
若是能好好处理,何至于拖到如今?
说白了,林家这次是碰上了一个无赖,无论什么道理都说不通,什么情面都不讲,闹得大家面上都不好看。但凡休妻,总要有一个让人信服的由头,但曹大公子的理由居然是林碧波毒死了他身边的小倌,又无凭无据的,这休书自然是写不得。但偏偏曹大公子不管不顾的,死活要休妻,闹得人尽皆知,全都眼巴巴的看着两家打擂台呢。
不过,若是被林镇邪误打误撞解决了,也是一桩好事,这样说来,似乎没有理由拒绝。林侯爷却觉得昔日无所事事的小儿子也终于有所长进了,面上露出了一丝丝微笑。林夫人冷眼瞧着,不动声色的端着茶盏抿了一口。林镇邪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精光,转瞬又垂下了眼帘,遮掩了一切情绪。
林清音蹙了蹙眉头,似乎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劲的对方,但到底是什么,却又说不上来。眼看着天色已晚,也不好多做逗留,林清音只得告辞了。到了第二日一大早,立刻就来了正房,林夫人尚未梳洗,正穿着亵衣坐在铜镜前,丫鬟们服侍她梳头。母女二人也不必讲究那些繁文缛节,林清音就坐在榻上同她说话:“母亲,您觉不觉得二哥有些异常?”
彼时金英正替她扑上宫粉,肤色瞬间白皙了不少,整个人也显得年轻了起来。林夫人不便动弹,只轻声说道:“自然是异常,不过也掀不起什么浪花来,最不济去曹家吵一吵而已。”倒不是林夫人瞧不上他,只是林镇邪怯懦的性子早已深入人心了。
林清音却有些不安,“您说,不会出什么事吧?”林夫人微微一笑,“你这孩子,心细如发,只是思虑太重,得放宽心怀才是。”顾左右而言他,叫林清音只得转开了话头,“母亲今日打扮的可真是光鲜。”
林夫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林清音也不以为然,用过早膳后,自行回了屋子。百无聊赖,寻了旧时念过的书,翻出来一页页重温。
“小姐!”金英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兴致勃勃的说道:“夫人请您过去一趟,说是平国公来拜见夫人,让您远远的看上一眼。”林清音愣住,她自然知道林夫人的意思,是想让自己在婚前看看自己未来的夫婿生得是怎生一副模样,但偏偏这样,叫她为难。
金英又笑道:“平国公还没来,您可以先过去准备准备,挑个好地方,偷偷的瞧上一瞧。”
霎时间,心乱如麻。林清音无数次设想过齐洛城是何等模样,但没有想到这一日终于来临之时,她却乱了手脚。犹犹豫豫的,也不知到底去不去。想象总归是美好的,就算对未来的日子已经不抱多少希望,但也期待齐洛城乃是那偏偏如玉的佳公子,想来每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家都会有这种想法。但又害怕真正见面以后,心中仅存的那么一点星火般微弱的希望,也消失殆尽。
两种情绪反复在她心头盘旋着,叫林清音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金英看出她的犹豫,就说道:“小姐放心,听侯爷说,平国公生得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外貌是极好的。”林清音暗暗松了口气,虽说她不介意人的容貌,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既已知道齐洛城是那副德行,长得好看,总好过里外如一。
这样想着,林清音立刻就站了起来,跟随着金英到了正房。才迈过门槛,林夫人就冲着她招了招手,指着后头的一处屏风,“你去那里坐着。”隔着屏风,看人也只有模模糊糊的一道影子。林夫人就促狭的看了她一眼,“待会仔细着,别被看出来了,到时候大家都不好看。”
林清音大窘,双靥微红,说不出话来。眼看着齐洛城就要到来,慌忙坐到了屏风后,丫鬟又放下了珠帘,掩去她的身形。从外头来看,完全看不见里面的情形。林夫人又回头审视了好一会,才放下心来。
待到一切准备妥当,忽而听见外头通传的声音:“平国公来了!”
林清音心头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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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闹剧(六)
虽说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真正听说他到来,还是紧张不已最新章节。
身子挺得直直的,后背绷得有些微痛感,手心也出了一层细汗。林清音不由得暗骂自己没出息,不过是偷偷瞧一个人罢了,怎么也能忐忑成这般。但不得不说,这是她两世为人的第二次婚姻,比起第一次,更令她紧张。
原以为有了第一次的教训,重生以后的婚姻,可以选择一个真正适合的良人度过此生。然而天不遂人愿,这一世,可能也难以令她欢喜。即便如此,她仍想看看这平国公齐洛城,到底是何方神圣,能一夕之间平步青云,博得圣宠。朝堂之事她之前不大明白,也很少打听,但由于林贵妃的关系,这五皇子上位的过程她一清二楚,背后必然有齐洛城出的一份力量,只是没有搬到明面上来。
或许人无完人,齐洛城在夺嫡之事上明智果敢,但私下里品性却不怎么端正,狎妓就是明证。若不是林侯爷亲眼所见,林清音对于这位未来的夫婿,或许还会存有三四分美好的幻想,只是事到如今,一切都碎了。
就在她神游九天之时,齐洛城已在丫鬟的带领下进了正房,方才他已经去书房拜见过林侯爷了,看他的脸色平淡自如,也不知与林侯爷到底说了些什么。在他走进来的瞬间,静静的屋子里,有短暂的凝滞。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一身藕荷色的长袍,黑鸦鸦的青丝用白玉簪挽起,随着他一步步的行走,腰上挂着的玉佩轻轻晃动,真真是说不出的赏心悦目。林夫人本是沉着的脸色缓和了下来,她对于这未来女婿早就怀了偏见,没有什么好感,正欲借着此次机会暗暗敲打敲打,岂料见了真人,却是什么刻薄的话也说不出来。
好一个翩翩如玉佳公子。就好像那画里走出来的一般。林夫人也不知哪里的风水能养出这样的好皮相,但毫无疑问,茫茫人海中,只要看上一眼,便不会忘记。越看越觉得清逸,越看越觉得俊美,更兼他举止优雅洒脱。行礼之时,那一低头一抬头的瞬间,叫人越发的折服。
林夫人瞬间就和颜悦色了,将之前听闻的那些谣言蜚语抛在了脑后,慌忙赐座。
在里头,也只能看见林夫人的背影。但林清音哪里感觉不到她微妙的变化,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趁着齐洛城坐下的一瞬间。飞快的瞟了他一眼。这一看之下。也愣了一下。乍见之下,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屏风朦朦胧胧的,添了三分神秘。
只依稀可见他斜飞的双眉,一双眼睛似黑玉一般,哪怕是隔着一层珠帘和屏风,林清音依然能感觉到其中的神采。这世上美男子不少,但没有哪一双眼睛,能像齐洛城的眼睛一样。勾魂夺魄,让人一旦对上,便无法自拔,沉溺其中。
林清音莫名的有些失落,这样一双眼睛,偏偏他本人是那样的人…
恍惚间,又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很久以前,她也曾经惊鸿一瞥,是在什么时候呢?寻思了半晌,终于回忆起来,那还是去年的冬天,大雪纷飞,她就在庙中偶遇了浑身是伤的一个陌生人。他满脸的血污,连长相也看不清楚,但就是那样轻飘飘的一瞥,让林清音不顾一切的想要救他,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替他请了大夫。
这样想着,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外头的齐洛城,却忽然朝着这边望来。林清音吓了一跳,明知道他不会发现自己,但仍旧出了一身冷汗,一颗心砰砰乱跳,失了平静。林夫人已和他寒暄了起来:“太夫人身子可好?前些日子贵府上两位妈妈来过,说太夫人有些操劳…”
齐洛城偏着身子,只坐了半张椅子,“多谢夫人挂念,家母身子一向康健,早年一直忙碌,已经成了习惯,到现在闲下来,反倒是不自在,偶尔也操劳几日…”想到太夫人并非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林夫人也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以免齐洛城觉得自己看轻了他母子二人。
只是不过才说了几句话,齐洛城身边的小厮忽然在正房门外探了个头。齐洛城瞧得分明,不动声色的说了一阵子的话,才告辞。林夫人未免有些遗憾,但想到方才那小厮似乎有事要寻,也就放他离去了。
林清音唯恐林夫人打趣,也随意寻了借口匆匆离去,一路上尚有些缓不过神来。
到了晚间,也只得硬着头皮去林夫人那里用晚膳。
可巧林碧蓉也来了,姐妹二人在院子里说了几句话,就并肩走进了正房。林夫人正盘腿坐在榻上,手里拿着一卷佛经,轻轻吟诵。林清音不便打扰,静静立在一旁,一直到林夫人睁开了眼睛,才凑上前去唤了一声:“母亲!”
林夫人睃了她一眼,眼里露出了笑意,“今日做了你最爱吃的冬笋片,待会尝尝。”林清音笑着应了,却见冯妈妈撩帘而入,匆匆忙忙的,在林夫人耳边窃窃私语了几句。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林夫人脸色大变,重重拍在了炕桌上。
尚未等林清音问个明白,林镇邪就慢悠悠晃了进来。
林夫人大怒,也顾不得姐妹二人在场,一茶盏就摔了过去,“你做的什么好事!”
林清音缓缓垂下了眼。
若这事真是林镇邪做下的,处理不好,他的后半辈子也就完了,林家的声誉,短时间内,也难以回复到从前。林镇邪却是大惑不解的样子,错愕的看着林夫人,低低唤道:“母亲——”林夫人气极,冷哼了一声,“我可当不起。”
扑通一声,林镇邪跪了下来,“母亲,孩儿不知犯下何事,还往母亲明示。”林夫人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很冷很冷,“你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事?”说着,目光似刀子一般,剜了他一眼,“这事你该去问你大姐,该去问曹家的人!”
林镇邪愣住,想起自己做下的那些事,到底心虚,也不敢否认,只得半真半假的说道:“我当时也是气急了,曹远山那样糟践大姐,我做弟弟的见了,心里难免有些不自在。再加上那混账东西一个劲的拿言语刺激我,只说我们林家没有胆量动他,我一时脑热,就和他打起来了…”
林夫人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这话你留着对你老子说。”话音刚落,就见林侯爷一把撩开了帘子,力度之大,几乎将那碎花帘子扯下来。行走间都带着一阵风,一见了林镇邪,二话不说,一巴掌就扇了过去。林镇邪半边脸立刻就肿了起来,耳中嗡嗡作响,嘴里有了一股腥甜之味,看样子是流血了。
他又愤怒又委屈,只是也不敢反驳,唯恐激起林侯爷更深的怒气。
林夫人忙站了起来,亲自扶着林侯爷坐下,“老爷,有话好好说,莫要气坏了身子。”“我和这个逆子,有何话可说!”林侯爷气得只喘气,坐在榻上,狠狠的瞪着他,“从前老夫人在世时,就说这个逆子乃是恶日出生的,会给家门带来无尽的灾祸,如今看来,老夫人所言不假!”
林镇邪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飞快的扫了并肩坐在一块的林侯爷和夫人一眼,眼里充满了怨恨,但很快就低下头去,掩饰了一切情绪。林清音就坐在离他不远处,这一眼自然逃不过她的眼睛,暗暗觉得心惊不已。平日里林镇邪唯唯诺诺习惯了,若是当真仇恨爆发,动起什么手脚来,会怎样呢?
只是还没等她理出个子丑寅卯来,那厢里林侯爷一脚已踹了过去。林镇邪本是跪着,重重挨了这一脚,就倒在了地上,挣扎了一下,似乎被踹得不轻,一时半会竟没有爬起来。林清音看了这一会,大致明白发生了何事,但有些无法理解林侯爷为什么会生这样大的气。
林镇邪去曹家闹事,打了曹大公子的确不对,但也不至于令林侯爷如此动怒,难不成其中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忽而想到方才冯妈妈在林夫人耳边说的悄悄话,心中一跳,或许是又出了什么事情?
心中本揣度着要替林镇邪求情,现在也只得暂时按捺下去了,坐在一旁,静静看事情如何发展。不经意间,却见林夫人定定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警告什么。林清音立刻明白过来,这是在叫自己不要插手!
看样子,的确是不小的事情。林清音就彻底打消了说情的念头,还暗中捏了捏林碧蓉的手,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林碧蓉对于林碧波和林镇邪姐弟二人本就没有什么好感,又怎会同情林镇邪此时的处境,反过来拍了拍她的手背,暗示她放心。
“父亲恕罪。”林镇邪趴在地上,垂头丧气的套搭着头,撑着地面的双手微微颤抖。林侯爷哪里放得下这口气,嗖的一下站了起来,又是一脚将他踹出了几丈远,“尽会做些混账事,我今日定要活活打死你!”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林清音抬头,朝着林夫人看了一眼。
“曹大公子死了!”林侯爷喘着粗气说道:“今日我不打死你,他日官府来了人,你一样逃不过一个死字!”林清音大惊,看了看林侯爷,又看看林夫人和林镇邪,彻底愣住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曹大公子,竟然也会有这么一天…(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收场(一)
曹大公子霸王一样的人,想不到也会有这样的结局全文阅读。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林清音正感慨着,就见林镇邪神色大变,喃喃自语:“不可能,他怎么会死呢?”满脸的不敢置信,只是不停摇头。见了他这副样子,林侯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作势就吩咐书铭去拿鞭子,竟是要活生生抽死林镇邪这个儿子。
若说方才还不明白,现在就恍然大悟了。林清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了瘫软在地,神色仓皇的林镇邪一眼,脸色说不出的复杂。所料不差,应当是林镇邪为了替林碧波出头,和曹大公子起了冲突,失手将他杀死乐儿。
杀人偿命,这是小儿都清楚的话,若死的是平头老百姓,或许凭着林家的权势,再花上些银子,也就蒙过去了。但偏偏是曹大公子,只要他尚未和曹老爷断绝父子关系,他就是曹家名正言顺的世子爷,就这样死了,曹家那边只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再者就是林侯爷对于两个儿子的要求一向严格,发生了这种事情,就算和曹家和解,不被官府追究,林镇邪怕是也要丢了半条性命。林清音几乎可以预见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但当着她的面鞭笞林镇邪,总让人心里有些不安。
这样想着,林清音就站了起来,暗中捏了把林碧蓉的手,“母亲,时候不早,我们就暂且回去了。”林夫人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的人。只怕林清音无法接受那种场景,听闻她要走,暗暗松了一口气,“叫丫鬟打着灯笼,别摔着了。”
林清音忙应了一声,起身欲走之时,林镇邪却冲了上来,抱住了她的小腿,“二妹妹,你替我求求情。父亲正在气头上,会打死我的!”这时候,倒是知道害怕了。林清音低着头,看着他满脸的哀求之色,唯有叹息。
也不知林镇邪是当真不懂,还是胆小怕死。虎毒不食子,林侯爷下手再重。也不会当真要了他的性命。被打上一顿,林侯爷气消了,自然会想法子替他周旋。可若是不打,心里就憋着一股气,说不定到时候就直接将他交给官府发落了。
林镇邪若是若是能想通其中的关节,说不准还会巴不得挨这一顿打,至少保住了性命。事到如今。曹大公子的死已经无可挽回。唯有想着怎样收拾残局才是最好的。林清音一咬牙,就别开了头,“二哥你闯下大祸,唯有如此才能令父亲消气…”也算是暗中点拨了。
林镇邪也不知听懂了没有,慢慢松开了双手。
林清音一得自由,立刻就同林碧蓉出了屋子。
院子里,一阵冷风袭来,吹得人清醒了三分。
却说齐洛城发现小厮的异常以后。不一会就告辞,一路上一言不发,一直到了林府外,才悄声问:“怎么回事?”那小厮名叫九儿,在家中排行第九,由于家贫被卖入了齐家,打小就跟着齐洛城,对于自家主子的心思,往往也能猜到五六分。见了他的脸色,却有些不安,只觉隐隐有几分嘲讽之意,但也容不得他多想,只说道:“宫里来人了,说是皇上有急事召您进宫。”
想来也只有这事能够令九儿大着胆子在林家正房探头,齐洛城微微颔首,也不打道回府,径直上了马车,“进宫!”九儿就在后头一路小跑跟着,“少爷,您不换官服?”近日杂事繁多,齐洛城忙得不可开交,此时半眯了眼,不以为意的说道:“既然是急事,也不讲究这些虚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