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慈只感觉到仿佛有无数只眼睛都落在他身上,就似无数利刃,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了般。
不知是因为这些人的愤恨让他恐惧,还是那些毒药起了作用,张玉慈只觉得胸腹一阵绞痛,恶心的感觉随之而来,眼前也变得一阵模糊。
“还有一样东西,”嘉善长公主道,“是国舅爷想要的,这样东西曾被我父命人送到母亲手中,这些年我有几次想要毁掉…不过我心中一直有猜疑,不知这东西是真是假,其中是否另有隐情。
还好我将它留了下来。”
嘉善长公主没有将东西从袖子里拿出来:“可惜国舅爷不能得见了,因为那密信已经呈给了皇上。
那是当时的安王写给先皇的求援信,这封密信,经过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如今终于得见天日。”
嘉善长公主微微一笑:“国舅爷可想知晓,那封密信上写着的是什么?”
仿佛是在应和嘉善长公主的话,天空中忽然炸开一记惊雷。
…
成王带着几个皇室宗亲走在宫中的青石板路上。
他们手中拿着的正是嘉善长公主送来的密信,那密信被藏匿在靖郡王妃的发簪中,现在呈到皇帝面前。
安静的御书房里,皇帝展开那密信。
上面的字字句句落入皇帝眼中,密信下方盖着安王的私印。
天空忽然阴沉,闪电穿梭在云朵之中,仿佛回到了那一年,吐蕃大军直逼松潘卫,安王誓死抗敌。
城中百姓没有一人逃离,男女老少纷纷拿起棍棒抵抗。
吐蕃大军攻城,血洗松潘卫。
安王站在城墙之上,一面抗敌,一面苦等二皇子的援军,他觉得二弟一定会来,二弟兵马一到,战局就可能会被扭转,他望眼欲穿,他死了没什么,身后还有许多无辜百姓,大周这战定然要赢。
…
嘉善长公主道:“可惜了,安王爷没能等到援军,因为先皇此时带兵奇袭吐蕃都城,先皇曾说过,奇袭吐蕃都城是先皇与安王定下的战策,没想到吐蕃会先一步攻打松潘卫。
可事实并非如此,安王给先皇的密信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松潘卫危机,请先皇立即带援军回到松潘卫,密信上还说,这已经是安王第二次写密信给先皇。
第一次是在三日之前,安王让先皇身边的副将,将密函带给先皇,请先皇五日之内,务必将大军带回松潘卫。”
听着嘉善长公主说完这些,宋成暄淡淡地道:“如果照密信上的说法,是先皇故意没有带大军回援松潘卫,亲眼看着安王和满城的百姓尽数被屠戮。”
第四百七十八章 卸磨杀驴
宋成暄的声音很低,却仿佛比天际的雷声更要骇人。
屋子里的人都不禁打了个冷颤,意识到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秘密。
当年安王因政务顶撞了中宗皇帝,中宗皇帝一怒之下将安王送去了松潘卫,然而中宗并非厌弃了安王,相反的对安王还寄予厚望,等到安王受些磨砺再有所建树,就会将安王立为太子。
吐蕃却突然挑起战事,让安王惨死,当时身为二皇子的先皇,平复了西北的战乱为安王报仇,这才登上了太子之位。
可现在真相展露在众人面前,安王并非死于吐蕃人之手,而是被人设计谋害,那个谋害安王的人就是先皇。
屋子里一时静寂无声。
于国丈紧握拳头的手不停地抖动,嘉善长公主看似平静,嘴唇却紧紧地抿着,她第一次见到这密信的时候,几乎惊骇地要晕厥过去,那时候安王已经去世许久,中宗皇帝已经驾崩,先皇早就已经登基,就算知道这段往事的实情也只能烂在肚子里,谁会为死去的安王去质问当今圣上。
没想到这封密信最终会大白于天下。
惊骇吗?众人心中的贤明君主却有这样的一面。
门口传来脚步声,嘉善长公主看过去,宁王转身就要离开。
“宁王叔,”嘉善长公主道,“话还没说上一句,怎么就要走。”
宁王一脸苦相,看着身边的顺阳郡王,真是个坑货,他也算小心翼翼、老老实实了大半辈子,最终还是栽在这里。
今晚不将案子处置明白,这屋中的人谁也别想走。
这些牛鬼蛇神,也不会让他离开。
宁王狠狠地瞪向顺阳郡王:“我对你也算不错,你竟然这样害我。”最开始就是被顺阳郡王拉下水,这桩事处置不好,他就直接去见列祖列宗了。
“王叔,”顺阳郡王道,“让您前来坐镇查案的不是我。”
说完这话,顺阳郡王接着道:“皇上有命,让宁王爷前来督办此案。”
在场众人都心领神会,皇上是看到了密信之后,恐怕会有差错,才遣宁王来坐镇。
宁王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正要向宋成暄问案。
嘉善长公主简单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国舅爷将那害人的毒药毁了扔进这暖笼中,如今暖笼中的灰水已经喂给国舅爷吃了一碗。”
宁王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惊诧地看着众人:“你们都疯了,是谁擅作主张如此?”
张玉慈看到宁王,心中有了一丝希冀,他奋力地挣扎着,一双眼睛透着几分的期望,若是宁王能帮他一把,让他活下来,他日后必然会报答。
嘉善长公主神情坚定:“宁王叔,我们没有疯,只不过被逼得走投无路,事到如今,我也不求其他,只想要查出实情。”
大雨倾盆而下,外面的将士一动不动地站在雨幕之中,任冰冷的雨水冲刷他们身上的甲胄。
宁王终于发现他已经下不了这条贼船。
一直被按在地上的张玉慈身体开始抖动,兵士上前拿出张玉慈口中的布条。
张玉慈一阵呕吐,他只感觉五脏六腑被什么东西翻搅着,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嘉善长公主道:“我父亲病倒之后,请郎中去看诊,当时的脉案还都在,只需要拿来与国舅爷此时的症状做对比,如果十之八九相同,是不是就该能断定我父亲是被人下毒害死?”
嘉善长公主说完,起身向宁王跪拜下去:“张玉慈害死我父亲,还请王叔为我父亲做主。”
宁王看着眼前这一切,登时没有了主意。
“宁王爷、宋大人,”外面的人进来道,“皇上有口谕到了,请宁王爷去听命。”
众人看过去,只见几个内侍站在院子里。
宁王不敢怠慢,来不及撑伞立即走了过去。
只见内侍在宁王耳边说了几句话,宁王不停地点头。
内侍说完向屋子里看了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带着人离开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宁王身上。
宁王皱着眉头,脸色有些难看。
顺阳郡王上前:“王叔,不如我们到侧室里商议一下。”
宁王点了点头。
“诸位王爷、大人可以在屋子里商议,”宋成暄站起身来,“不过时间紧迫,几位还需早些拿出主意。”
宋成暄说完带着兵士转身走了出去。
屋门重新被关上,外面只有雨水落地的声响。
顺阳郡王看向宁王:“这桩事有关先皇和大周,现在这屋子里的人,要么姓齐,要么是姻亲,再没有了旁人,我们也就不用再做遮掩,皇上是什么意思,王叔就告诉我们把!”
宁王犹豫再三,终于叹口气:“不管怎么样,先皇都是没有错的,你们心中要清楚,现在谁也不能去质疑先皇,质疑先皇视同谋反。”
先皇如果是靠这样的手段取得皇位,那么当今圣上的御座也会不安稳。
还好现在皇室宗亲中没有谁有实力能与当今圣上争皇位,否则这桩事可就成了遗祸,将来就可以用来质疑先皇和当今皇上一脉。
既然先皇没有错,那么错的人是谁?
嘉善长公主看向张玉慈:“当年张玉慈随着先皇去西北,先皇对张玉慈颇为信任,张玉慈也曾作为先皇身边的副将…张玉慈定然知晓真相…”
宁王道:“那已经不重要了。”
这就是皇上的意思,不管当年的真相如何,都要用张家来维护住先皇的颜面。
宁王接着道:“当年安王写密信给先皇,先皇却没有收到这密信,定然是被人半路拦截下来,那人谋划此事,是要除掉安王,让先皇顺利上位,这样他们也可以跟着先皇水涨船高,获得权势和富贵。
靖郡王得知此事,那人唯恐事情败露,就对靖郡王下了杀手,能做到这些事的人,唯有张玉慈。”
蜷缩在地上的张玉慈终于惊恐地喊出声:“你们当…张家是什么人…你们这样…太后娘娘是不会答应的。”
到了现在,张玉慈才相信自己是真的要死了,皇上要杀他,要让他担下所有的罪名。
“不,”张玉慈想要站起身,“我要见太后娘娘…我要见太后娘娘。”
宁王看向顺阳郡王:“事不宜迟,你出去告诉宋大人,请他带兵前往张玉慈府上,将所有案犯全都抓捕入狱,听候朝廷发落。”
第四百七十九章 太后受挫
内侍向宁王传达了圣上的口谕,就快步回宫复命。
皇帝坐在御座上,仿佛已经从方才的疾风骤雨中醒过神来,正在看面前的奏折。
冯顺带内侍走进大殿。
“皇上,”冯顺低声道,“案子已经办好了。”
皇帝仿佛没有听到般,提起朱笔快速地在奏折上写着。
内侍躬身回话:“宋大人在张家…找到了毒药,只不过…那些药被国舅爷毁了…”内侍将张玉慈被喂食毒药的事说了。
听到这话,皇帝目光微深,他知道宋成暄是一把利刃,没料到宋成暄会用这样的手段,不过这样也好,免得他还要再与太后周旋。
内侍接着道:“国丈和嘉善长公主都在那里,等着国舅爷毒发,奴婢没有进屋子里查看国舅爷的情形,不过听说…毒药已经起了效用。”
皇帝的笔一顿,在奏折上留下一片殷红。
太医院已经将靖郡王的脉案和于皇后的脉案放在一起比对,找到了许多相似之处,显然毒药的事并非没有依据。
皇帝心中忽然有些烦乱,想起了于皇后刚刚生病时种种模样,他也曾关切她的病情,希望她能好转,原来早在那时候,他就被张家玩弄于掌心,想到这里,心中更添几分恨意。
“皇上,太后娘娘来了。”内侍进门禀告。
皇帝没有说话,殿外的太后娘娘已经跨入了御书房。
“皇帝,”太后娘娘看起来一如既往的镇定,“我听说张家出了事,到底是怎么了?”
于皇后大肆盘查宫人,她没有特别担忧,张家也算根深蒂固,不会因为一点风吹草动就动摇根基。
无论什么情况,她都会想到法子应对,她毕竟是太后,表面上已经退居慈宁宫,朝廷中还有她的人手,案子闹上朝堂,自然会有人为张家发声,到时候皇帝也要权衡利弊,不能任意妄为…
直到有消息传来。
嘉善长公主将安王的密信送进宫了。
太后立即感觉到了危险,她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从慈宁宫走出来之后,她愈发觉得不对,张家有危险,张玉慈应该想方设法向她求助,可现在太安静了,静得让人觉得心慌。
难不成张玉慈没有办法向她送信?
皇帝将密信从桌案上拿起来递给太后:“母后还是先看看这个。”
太后展开密信立即看起来,她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嘉善长公主竟然还藏着这样一封密信。
太后眼睛中闪过一丝杀机,嘉善长公主在她面前装模作样,心中竟然另有图谋,早知道她就应该将嘉善远嫁,不该一时心软给嘉善配个性情软弱的驸马。
“知人知面不知心,”太后声音阴沉,“留着这些东西,就是想要对付皇帝,皇帝不可姑息。”
太后捏紧了那密信,快走几步到了灯下就要将信点燃。
“母后小心着些,”皇帝冷淡的声音传来,“那密信的内容,齐氏皇族中人不少已经看过,母后就这样将它焚烧,会让人以为我们心虚,这对父皇的名声不利,父皇可是我们大周的武皇帝,战功赫赫,贤名远扬,绝不可能做残害手足之事。”
太后的手不禁一颤,皇帝第一次用这样的口气与她说话。
“冯顺,”皇帝道,“将太后手中的密信接过来。”
冯顺躬身快步走上前。
太后一双凤眼盯着皇帝,站在不远处的皇帝脸上满是威仪,龙袍上金龙张牙舞爪仿佛要向她扑来。
今天的皇帝格外不同,像是一个主掌天下的君主。
太后心中不好的预感更深了些,她终于松开了手,将密信还给冯顺:“皇帝准备如何处置?”
皇帝道:“自然要查清楚,还世人一个真相。”
太后皱起眉头:“如何查?已经过去那么多年,先皇和安王早已经不在世上,要向谁去求证。”
皇帝没有回答太后的话,只是冷声道:“母后可知道真华?真华是否炼制出一种毒药,让人服用之后,如同生了重病,郎中从脉象看不出蹊跷,靖郡王是否就被此药毒杀?”
太后神情一僵:“哀家知道真华,却不知有这种药。”
皇帝点了点头:“朕也是这样思量,若母后知道,绝不会让舅舅做这样的事。”
太后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慌张:“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
“朕让人去查此案,没想到这件事与国舅有关,当年松潘卫被破城,安王身死,靖郡王发现线索也被毒杀,这一切都和国舅脱不开干系,”皇帝脸上满是复杂的神情,声音却冷若寒冰,“母后,国舅做了这么多错事,朕该如何处置张家?”
太后只觉得一记响雷在耳边炸开,脑子里一片空白,半晌才回过神来:“皇帝,你说什么?”
皇帝淡淡地道:“国舅已经吃了真华留下的毒药,想要以此自证清白,只可惜…没能蒙混过关,已然开始毒发了。”
太后只觉得脚下一软,踉跄几步差点就要摔倒在地,多亏身边的宫人上前搀扶。
“娘娘,太后娘娘。”
宫人将太后搀扶到椅子上。
太后瞪圆了眼睛,耳边不停地回响着皇帝说的话,张玉慈服毒了,太后的手不停地颤抖,脸上没有半点的血色,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皇帝:“你怎么能这样做…你…你忘了…这些年是谁…对你忠心耿耿,你母妃去的早,都是哀家亲手将你带大,你我虽然并非亲生母子,却与亲生有什么分别,张玉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
“母后逾矩了,”皇帝表情更加威严,“后宫不得干政,母后却闯进了御书房,如今又为国舅说情,若是让人知晓,张家恐怕又添罪名。
张玉慈身为国舅,在朝堂上的确立下不少功劳,朕也一直依仗他和张家,但今日之事牵扯到先皇和安王,皇室宗亲、文武百官都在看着朕,朕是天子,不能只顾私情,会被人质疑包庇外戚。”
太后不禁摇头,到现在她还不敢相信,皇帝就这样处置张玉慈:“张玉慈在哪里,皇帝传他入宫,哀家要亲自问他,是否真的做了那些事。”
皇帝加重了语调:“国舅戴罪之身,不能入宫觐见,母后只管放心,朕不会让人诬陷张家。”
太后紧紧地盯着皇帝,满是失望的神情,张玉慈服毒的事很快就会人尽皆知,没有人会为一个将死之人说话,相反的墙倒众人推,一定会有人趁机落井下石。
太后声音沙哑:“皇帝,你不能这样。”
皇帝上前几步,从内侍手中接过茶碗,亲手奉给太后:“前几日母后因为慧净的案子前来见儿子,母后曾说过一句话,儿子一直牢记。
母后说:你是皇帝,为的是大周的江山,只要能让政局安稳,做什么都不为过。
母后现在告诉儿子,儿子该怎么做?”
太后看着眼前的茶碗,整个人如坠冰窖,她死死地咬着牙,仿佛只要一放松,就会发出牙齿撞击的声音。
“母后去看看于皇后吧,”皇帝道,“可怜了于皇后,中毒这么多年,朕却一直以为她是在装病,朕对不起她和于家,朕还在思量要怎么补偿于家。”
太后脖颈后的汗毛登时竖立起来,皇帝这是在威胁她。
第四百八十章 安慰
于皇后被下毒,毒药是从张家传出来的,往深了追究,太后也脱不开干系,毕竟当年皇帝为了迎娶于皇后与太后娘娘母子闹得很不愉快,于皇后病重不能主掌后宫,获利的自然是太后。
太后看着皇帝,在迎娶于皇后的那天,皇帝是不是就想到了这一日,她以为他只是不满意她的安排,非要与她作对,等于皇后入宫之后,他会慢慢地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以后不会再忤逆她的意思。
于皇后果然不成事,后宫如同一盘散沙,皇帝仿佛也对于皇后心灰意冷。
太后想到这里胸口如同被人重重一击,其实她被皇帝骗了,皇帝并不是心灰意冷,而是一直在隐忍,等待时机来对付她和张家。
她以为皇帝还是那个坐在皇位上,紧张的手脚发抖的小孩子,他早就不是了,也许他从来就不是…他只是在她面前装傻。
半晌太后终于垂下眼睛:“皇帝说的对,哀家是要去看看于皇后。”
皇帝算计了这么多年,不可能会功亏一篑,她在这里也救不回张玉慈。
“朕现在政务缠身,”皇帝淡漠地道,“就劳烦母后多多费心。”
太后在女官的搀扶下站起身,慢慢走出了御书房。
踏出大殿门的那一瞬间,太后脚下又是一个踉跄,只觉得双腿麻木不堪。
难不成她真的已经老了?
…
坤宁宫。
孙姑姑听到内侍上前禀告:“国舅爷已经被抓了,朝廷正在审问。”
内侍提起了张玉慈中毒,几位皇亲国戚进宫送密信,于皇后听着,眼睛中慢慢多了些光彩。
这消息是御书房故意放出来的,否则不会这样的详细,什么样的赏赐对于皇后来说都没有用处,能够将害她的人正法,对她才是最好的安抚。
想到这里,于皇后看向孙姑姑:“你跟我也许久了,从前我想着,难得你们陪着我这个病秧子,我走之前必然要为你们好好安排一番,如今看来你不需要了。”
两个内侍上前架住孙姑姑的胳膊。
孙姑姑早就已经吓得脸色苍白,张开嘴哀求:“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奴婢也是…也是…被人逼着…”
“既然能动手害人,就该看淡生死,”于皇后望着孙姑姑,“我都看淡了,你还怕什么。”
孙姑姑彻底绝望了,她还以为有一搏之力,没想到早就被人看穿。
院子里还有些宫人和内侍,都是张家的眼线,这次跟着孙姑姑一起被查出来,这些人被带走,于皇后觉得自己肩膀上都是一轻,她支起脊背长长地喘了一口气。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天也渐渐亮起来。
“我想去外面看一看。”于皇后说着想要起身,却还没能从软塌上下来,整个身体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徐清欢脸色微变,忙上前搀扶。
“神医来了,”内侍进来禀告,“徐大小姐说的那位神医,已经进城了。”
本来愁云惨淡的坤宁宫,因为这个消息,每个人脸上都有了些期望,这位徐大小姐找到了害皇后娘娘的凶手,说不定她请来的神医也能让皇后娘娘的病痊愈。
徐清欢盼着的廖神医找到了,可现在看着于皇后的模样,她却露不出半点的笑容。
…
一辆马车快速地向城门奔去。
马车早就已经被大雨淋湿了,车夫更似刚刚被人从水中捞出一般,拉车的两匹马鼻子里喷着热气,人、马因为不间断的赶路,都到了极限,马上就要支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