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老太爷一双威严的眼睛看着儿子:“你出去办这些事可问过我?拿军功入仕,亏你想得出来,我们闫家已经没落至此了?你要将先祖的脸面置于何处,我们当年来到这里…”
闫二老爷垂下头跪在闫老太爷床前,显然已经不想听父亲提起那些旧事,那都是几百年的过往,而且父亲每次都是遮遮掩掩不肯将话说清楚。
什么先祖,先祖来这里有什么事?
不过就是过日子。
那些大族,例如谢家还不是要与皇室联姻,谢家将女儿嫁给了简王爷,这还不够,干脆离开了常州。
闫二老爷道:“爹,大房的瞻哥整日病在床上,以后家中都要靠铮哥了,铮哥也是想要兴旺闫家…”
“那就去做匹夫…”闫老太爷怒其不争,“你家姐儿也嫁给了一个粗人,闫家的家风就此被你们败坏了。”
“爹,现在哪个大族还严守着老一辈的礼数,光靠那些祖训最终只会人丁衰薄,”闫二老爷带着哭腔,“儿子也是为了闫氏一族着想,铮哥是您最心疼的孙儿,为了铮哥,您就先关着四丫头,让她再为闫家做些事,若是陪得郡王妃高兴,铮哥也就能安然无恙,我们也算度过了难关,这都是四丫头欠闫家的,就让她这样死了有什么好处,还有那崔颢,您放心最终我会处置了他,绝不会让他污了闫家的名声。”
闫老太爷似是睡着了般,躺在那里没有任何的响动。
闫二老爷起身退了出去,轻手轻脚关上了身后的门,走出闫老太爷的院子,闫二老爷吩咐人道:“去闫大太太那里,问问她还想不想救四丫头。”
说完这话,闫二老爷脸上浮起一丝阴狠,他没想到在这样的关头四丫头闹出这样的事来,这个贱人,将她养到这么大,眼见就能有用处,她却自甘堕落与一个**在一起,要不是留着她还有用,他恨不得立即扔两块石头下去,送他们一程。
这世上的女人若是都能听话,要少了多少麻烦事。
还有那泉州水师的薛沉,竟然突然发难,铮哥落在他们手中,不知会如何,这一切都要靠顺阳郡王帮忙周旋。
闫二老爷正思量着,闫家下人快步上来道:“老爷,大太太就在前面等着您。”
闫二老爷快步走了过去,果然看到闫大太太焦急地走来走去。
“二叔,”闫大太太道,“你真有办法救四丫头吗?”
闫二老爷道:“我只是稳住了老太爷,先将四丫头送去家庵,能不能留下一条性命,还要有人为她求情。”
“谁?”闫大太太下意识地问过去。
闫二老爷沉着脸道:“还能有谁,顺阳郡王妃不是喜欢四丫头,如果郡王妃愿意帮忙,老太爷自然会给几分薄面。”
闫大太太眼睛一亮:“顺阳郡王妃最近要来常州吗?如果真的是这样…四丫头可能…有救了。”
…
沉重的石板被挪开,风吹进井中,本来已经快要失去知觉的崔颢猛地打了个冷颤清醒过来,那要松开绳索的手再一次握紧,然后他向怀里看去,怀里的闫四小姐不知什么时候向下滑去,井水已经没过了她半张脸,崔颢吓了一跳,惊慌中手臂用力将闫四小姐抱了起来。
月光下,闫四小姐紧紧地闭着眼睛,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生机。
“四小姐…”崔颢声音中满是恐慌,他将绳子缠在手臂上,紧紧地抱住怀里的闫四小姐,颤抖着手去试她的鼻息。
“四丫头怎么了?”闫大太太惊骇,“快,快将他们拉上来,快点,别愣着了。”
闫家下人上前,立即又垂下一条绳子让崔颢攀住,崔颢担忧闫四小姐只顾得呼喊怀中的人,对闫大太太的喊叫声置若罔闻。
闫大太太额头上满是汗水,看着崔颢的模样,仿佛四丫头若是醒不过来,崔颢也会松开手中的绳子就此沉入井中。
她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崔颢,”闫大太太大喊一声,“你先和四丫头一起上来,这样我们才能救四丫头。”
崔颢这才如梦方醒般,伸出手拉住了另一条绳索,先将绳索系在闫四小姐身上。
井口本就不大,从中救人十分不方便,加上崔颢已经没有了力气,闫家人好不容易才七手八脚地将人拖出来。
脚落在地上,崔颢就急着去看闫四小姐。
“没事,没事了,”闫大太太道,“四丫头还有气息,快…快去请郎中。”
闫二老爷的眉头也松开了些。
崔颢扑过去查看,发现果然是如此,脸上那沉沉的死气立即散开了些,就要伸手从闫大太太手中抢闫四小姐。
闫大太太伸手阻止:“崔颢,你听我说,二老爷已经为四丫头求了情,老太爷答应先让四丫头去家庵里,你先离开这里,你若是有差错…四丫头即便醒过来也…不会独活,如今闫家出了这样大的事,你在这里无异于火上浇油,你听大嫂的话,先退一步,将四丫头交给我,我…”
闫大太太的话,崔颢只是断断续续听了一些,他始终紧紧地盯着闫四小姐。
“崔颢,”闫大太太终于扬声,“你真的要害死四丫头吗?你如果想要她活就听我的安排。”
崔颢这才回过神来。
闫大太太看向身边管事妈妈:“快将四小姐抬进去换一下衣服,这样人要冻坏的。”
管事妈妈应了一声上前。
闫大太太起身拉住崔颢的手臂:“你跟我来,我与你说几句话。”
崔颢摇摇晃晃起身,闫大太太与他走到僻静处:“四丫头曾为顺郡王妃侍疾,顺郡王妃很喜欢她,我会想法子求到郡王妃那里,请郡王妃出面为四丫头说情,你先走…等我的消息。”
说完这些闫大太太仿佛下定了决心:“我女儿的事不知道四丫头有没有对你说,我女儿就是四丫头的长姐,她…嫁出去不久就没了,我一直后悔…当年若是能拿出些勇气来与他们抗争,也许…她就不会沦落到那样的结果,现在四丫头又是如此,我绝不会袖手旁观,你听我的劝,让我再试一试,说不得能够救你们两个,反正你们两个连死都不怕,最差的结果不过就是这样…
我是不会骗你的,要让你们死,什么都不去做就是了,何必要这样,更不会放了你,单单要了四丫头的性命。”
望着闫大太太,崔颢愣在那里。
“听我的吧!”闫大太太道,“我会让人送消息给你,你只要回去等着。”
“我先要看看四小姐,他没事…我才…”
“不行,”闫大太太道,“闫家不能让你这样放肆,你会害了四丫头。”
崔颢喉咙浮动,半晌才点了点头。
闫家大门打开,崔颢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闫家外,万盛和万荣正等在那里,看到了崔颢就迎过去搀扶,崔颢却仿佛没有看到他们一般继续向前走去。
他的脑海里还是闫四小姐那张惨白的脸,他挪动着脚步,然后毫无预警地,整个身体就像一座山般轰然倒塌,就在他眼睛要阖上之时,隐约看到一条淡青色的罗裙。
万盛、万荣显然没料到崔颢会突然晕厥,急着走上前去探看崔颢,两个人七手八脚地将崔颢翻过来,只见他口鼻满是鲜血。
万盛感觉到身边有人蹲下身,他抬起头,看到了一双清亮的眼睛,然后是一张春华般的面容。
万盛只看那女子樱桃小口一张,好奇地道:“你们这是要憋死他吗?
他鼻子里的血淌得这么厉害,如此仰面朝天,鲜血涌回鼻腔,很容易就死了。”
凤雏说着起身去检查崔颢的鼻息:“不过就算这样,只怕也已经没了半条命。”她转身去看不远处的常娘子。
“娘子,趁着人还热乎,您来给瞧瞧。”
万盛看到一个背着包袱的妇人走上前,他一时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小娘子。
“你看我干什么?”凤雏嫌弃的皱起眉头,“我又没有受伤。”
万盛这才挪开了眼睛,想起来眼前该做的事。
常娘子道:“前面不远就有家客栈,将他抬过去。”
万盛和万荣来不及多想,立即抬起了崔颢向客栈中走去。
眼看着抬来一个满身是血的人,掌柜立即上前阻拦,万氏兄弟却不管这些,径直冲上了二楼,终于找到了一处空房间,将崔颢安置在了床上。
凤雏不禁感叹:“有力气到底还是不错的。”
常娘子走进房间,立即去看崔颢的伤口,仔仔细细地将伤口检查了一遍,然后皱起眉头看向身后的人:“怎么郎中还没到?”
郎中?
万盛和万荣两个面面相觑,万荣吞咽一口:“你…你不是郎中吗?”难道不是他们运气好,恰好遇见了这位女郎中。
“我?”常娘子摇摇头,“我不是,我只有一些止血的药,胡乱治下外伤,他这种情形,你们还是要请郎中来的。”
万荣看向常娘子打开的包裹,里面有各种他不识得的东西。
常娘子接着道:“我大多数给死人看伤,你们再耽搁下去,就可以将他完全交给我了。”
万盛吩咐万荣去请郎中,然后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常娘子在崔颢身上忙乎着,等到常娘子收起了纸和笔,重新将包袱整理好背上,他才怔怔地道:“您是…做什么的。”
常娘子严肃地道:“我的师父是个仵作…而我…大约就是你们说的验尸人吧。”
万盛吞咽一口,他们这是遇到了什么人。
第三百二十八章 行骗
万荣很快就将郎中抓了过来,见到床上崔颢的情形,郎中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惊惧地看向旁边的万氏兄弟。
“他们带你来只是为了给伤患治病,”常娘子淡淡地安慰道,“没有别的企图,快点看诊吧。”
万盛在旁边不停地点头。
郎中清理伤口用了一个多时辰,崔颢整个上身全都用布巾包裹起来,看起来十分的吓人。
“现在把裤子给他脱下来。”
看到崔颢下面的伤势,郎中不禁道:“谁下手这样狠,是要让人断子绝孙啊。”
万盛顿时激动起来:“先生,你是说我大哥他…日后…不能传宗接代了?”
郎中摇摇头:“到底会怎么样我也不敢断言,只能先抹些药上去,若是能消肿,说不得也会痊愈如初,”说完这些,他再次与万氏兄弟对视,“被人打成这样,你们要去报官啊。”
他们也想报官,让人惩治那闫家,不过…
万盛哑着嗓子道:“等我大哥醒来,一切都要听我大哥的。”
郎中开了药方,叮嘱万氏兄弟好好照顾崔颢,答应下午还会来看崔颢的情形,这才离开客栈。
万盛和万荣转头去找那两个女子,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们也不见了踪迹,床上的崔颢仍旧不省人事,他的拳头紧紧地攥着,像是在竭力地抗争,又好像在攥着什么物件儿,就算死也不肯放开似的。
经历了那么多战事,大哥都没有伤成这个模样,人却折在这些人手上,万荣一拳垂在墙上,万盛坐在床前呆呆地望着崔颢。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床上的崔颢嘴唇蠕动起来,仿佛有什么话要说。
万盛凑了过去,可崔颢的声音太过微弱,他半晌才听清楚,崔颢说的是:“顺阳郡王。”
万氏兄弟面面相觑。
两个人正猜不出崔颢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客栈的门就被人敲响。
万盛走过去开门,随即他睁大了眼睛。
那人仿佛没有想到开门的人是万盛,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缓过神来:“老神仙在这里吗?”
万盛木讷地摇了摇头。
那人道:“那可能是我们找错了地方,打扰了。”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你,”万盛道,“你是…我大哥的父亲…”
郑大老爷停下脚步,一夜没有合眼,天刚亮就起来四处奔走,听说一位老神仙断事如神,求个符能保平安。
城中不少人去老神仙那里求符,不过并不是人人都能拿得到,城中有个刚夭折了幼子的商贾为了试探那老神仙,前往为幼子讨要平安符,老神仙思量半晌丢出一只香囊来,嘱咐商贾不能打开里面叠好的符纸,只将这香囊放在幼子身边,需谨记他的话,否则就不灵验了。
那商贾不信,有意羞辱老神仙,当众说出幼子已经丧生,然后将那符纸拿出准备撕毁,打开符纸之后商贾却愣在那里,因为那不是一张祈福平安的符,而是一张往生咒,所有人因此啧啧称奇。
许多人家都去找那老神仙讨要平安符,不止能够为家人祈福,还能测出吉凶,他也大为心动。
也是巧了,就在刚才他一路回府的时候,他遣出去的下人发现了老神仙的踪迹,那老神仙亲口对郑家下人说出自己落脚之处,他这才找了过来。
没想到,遇见的却不是老神仙,而是…
郑大老爷刚准备问那万盛是不是认识志哥,手臂立即被万盛拉住。
“郑大老爷,”万盛道,“您快去看看吧,我大哥受了伤,还不知能不能好了。”
万盛没有正式见过郑大老爷,只是听崔颢说起郑家,他私底下便留意看了那郑大老爷,现在见郑大老爷前来,心中顿时高兴,不容分说就将郑大老爷带到崔颢床边。
崔颢面如金纸,躺在那里不省人事。
“我大哥一直等着您来,您到底是来了,可没想到相见是这样的情形。”
郑大老爷看到此时崔颢的模样,不禁愣在那里,一时忘记反驳万盛的话。
“郑大老爷,您怎么不早点去闫家,您去了闫家,他们就不会这样折磨我大哥,我大哥有什么错,他被人拐走…受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挣扎着活过来,找到了亲人,你们却不肯认他,你们怎么能这样。”
郑大老爷从未仔细看过崔颢,崔颢这桩事对他来说是无稽之谈,而且自从郑家丢了孩子,陆陆续续不少人找上门,开始他还让人去核对细节,见见那些孩子,后来发现那些人都是些骗子,他也就渐渐心灰意冷,崔颢再上门时,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现在冷不防对上这张脸,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的面容,与他祖父有些相像之处,明知这不可能,还是有一丝疑惑浮上郑大老爷的心头。
…
客栈外,看着郑大老爷走进了院子,徐青安睁大了眼睛,一把拍在旁边的张真人肩膀上:“没让小爷出手,你就办妥了,还算不错。”
张真人皱起眉头,世子爷这样说话,将他置于何地?他可是公子的亲信,泉州的“仙人”,怎么能被一个纨绔轻视。
若是往常他定然要与这位世子爷论个长短,不过眼见公子和徐大小姐就要成亲,在将来的当家主母面前,他不但不能放肆,还要更加用尽全力,以求能保住自己的地位。
所以以后与大舅爷在地上滚来滚去的事绝不能再发生。
张真人伸手舒展自己的长袍,将被轻视的不快压下,劝慰自己已经置身于红尘之外。
望着张真人的神态,徐青安不禁又有一些心动,恨不得立即将张真人按倒在地,逼迫张真人写出一张符,将他与如贞的姻缘紧紧地拴在一起。
打一个死结。
嗯,生生世世永不分开。
凭什么宋某那般都能骗走妹妹,而他到现在还只能默默伤悲。
这么聪明能干的妹妹,可是他的心头肉,想到这里,徐青安一肚子怒气,这个死杂毛就是宋某的帮凶。
趁着张真人抬起屁股上马,他上前扯住了张真人的后腿。
“噗通”一声,张真人摔在地上。
徐青安一脸得意,等他练成了,假以时日也要将那宋某摔在地上好好教训。
…
崔颢的伤情常娘子记得清清楚楚,徐清欢仔细地看着。
常娘子道:“背上的伤口时被鞭子和棍子打出来的,打他的人也是用尽全力,让他皮开肉绽,那翻起来的皮肉还被人硬生生扯下了大片,我见过在大牢中受过酷刑的人,也不过如此而已,胯下也有伤痕,不知日后能不能痊愈。”
徐清欢点点头,前世她听李煦说过,崔颢后背上伤痕累累,李煦曾询问那些伤痕来源,崔颢却不肯说,李煦怀疑崔颢曾受过非人的凌虐和折磨,心里早已经扭曲。
至少这伤与前世相吻合,可见这件事没有因为她的重生而改变,那么崔颢到底是不是王允那些人,又为什么去杀人。
徐清欢正在思量,张真人进来道:“大小姐,宋老太太到江阴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相看
宋成暄临走之前与她提及会让宋家长辈来提亲,宋老太太来到江阴就是为了这桩事吧,不知怎么的,徐清欢心中略有一些紧张。
就算早有准备,但事关终身…她就要有一个共度一生的人。
重生那日她想过前世、今生必然不同,可没料到她的终身大事也会有这样的变化。
徐清欢看向张真人:“老太太在哪里落脚?我让人送帖子过去拜见。”
虽说宋老太太不是宋成暄真正的祖母,但当年宋家救了宋成暄,收留他有个宋家子孙的身份,这份情义就是旁人难及,就凭这一点,她就要更加敬重宋老太太。
…
宋老太太一路车马劳顿,到了江阴之后,就被人搀扶着进门休息,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管事妈妈忙上前侍奉茶水。
管事妈妈道:“老太太,徐大小姐送帖子来了,明天一早就来拜见老太太。”
宋老太太微微一笑:“这孩子倒是直率的很,知道我为什么会到江阴,也不遮遮掩掩径直找了过来。”
管事妈妈点点头:“您还不是也一样,没等大爷回去接您,自己就坐车前来了,家里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用不着他们知晓,”宋老太太道,“宋家还是我做主。”
宋老太太说到这里,略微思量:“暄哥是什么性子,既然他遣人来与我说,那就是心中已经有了决策,更何况在此之前我已经得到了消息,既然如此…不要节外生枝,我先来看看那孩子是个什么性情,心中有数就好了。”
管事妈妈低声称是:“郑家也送来了帖子。”
宋老太太微怔:“你说的是哪个郑家?”
管事妈妈道:“就是杨家提起的那个郑家。”
宋老太太抬起眼睛:“你说的是安义侯的姻亲?杨家只是提了一嘴,哪里想到现在就来,而且她不是跟着徐大小姐一起前来,怎么倒托杨家人。”
管事妈妈自然想不明白:“这里只怕有些事。”
“有事就让事来,”宋老太太道,“不遇事怎知人心。”
说完这些,宋老太太让人扶着在屋子里走动:“明日准备些点心、小吃食,再将我准备好的见面礼拿出来,不要怠慢了那孩子,否则暄哥回来定然要伤心的。”
管事妈妈应了一声,有些疑惑地望着宋老太太,半晌也没有说出口。
宋老太太笑道:“想说些什么?”
管事妈妈轻声道:“奴婢不明白,您都不知道大爷为何突然要结这门亲,就这样安排,万一…”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宋老太太道,“我不喜欢猜来猜去,暄哥的性子,就算问了他也不一定会说。”
宋老太太说着抬起眼睛:“我又没有老眼昏花,也不是非要听别人告诉我,我还可以自己去看。”
…
徐清欢早早起来梳洗打扮,然后坐车去了宋家。
宋老太太住在宋成暄之前落脚的院子里,不同的是,宋老太太的到来让整个院子更有了生气,远远地就能看到有不少人在那里忙碌着。
宋成暄这个平日里都在军营中打滚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像是身处军营大帐中一样,身边不曾有一件多余的物件儿,仿佛随时随地都准备起身离开,身边侍奉的人也很少。
前世宋侯也是这样,所以会在这时候与她成亲,应该也不在他的谋划之内,今生因为她的重生,两个人相遇,从此之后走上一条与前世不同的路。
徐清欢忽然想起宋成暄在她耳边呢喃:“你放心,我都会安排妥当,不会让你受委屈。”
就在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忘记他不是那个叱咤风云的宋侯。
徐清欢下了马车,门口的管事妈妈立即迎上来行礼:“徐大小姐,我们老太太正在里面等着您呢。”
徐清欢道:“劳烦妈妈在这里久侯。”
“您这样说可是折煞了奴婢。”
管事妈妈在前面引路,徐清欢走进堂屋,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檀木椅子上的宋老太太,宋老太太穿着姜黄色的褙子,一脸慈祥的笑容,见到徐清欢上前行礼立即笑着道:“多好的孩子,快过来坐,我们好好说说话。”
徐清欢走过去,宋老太太立即拉起徐清欢的手:“听说你父亲受了伤,如今可好些了?来的时候我带了些伤药,你拿回去也许能用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