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吴大娘可以确定,眼前的人就是杀林三娘的凶徒,他们拷问林三娘无果,现在找到了她头上,如果她不说,也会落得与林三娘一样的下场。

她做的事被官府抓到会以略卖人论处,按照大周律是死罪,所以就算被衙门抓住,也只能咬死了不能认罪,兴许还能留下一条性命。

可在她面前的人是凶徒不是府衙的老爷,凶徒不会跟她讲律法和规矩,她不说全家人都活不成,不但如此,听说林三娘还被打得体无完肤,只要想到这些,吴大娘就更加惊慌。

“那我们试试。”

徐清欢话音刚落,雷叔上前将吴大娘嘴里的布条拿出来。

吴大娘眼睛一转,就要大声呼喊,她的嘴立即又被堵住。

“你不守规矩。”

徐清欢立即看向角落里的年轻妇人,凤雏上前将那妇人拎起来,妇人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任凭凤雏拖拽着出了门。

吴大娘只见之前说话的少女,跟着走了出去,然后外面响起“噗通”一声响,仿佛什么东西倒下。

然后那少女去而复返,她手中的匕首满是鲜血,衣裙上也被溅上了斑斑血痕,就连她那白皙的脖颈和脸颊上,也有血滴,可少女并不理会,依旧面不改色地看着吴大娘:“你还要继续试吗?”

看到少女的模样,吴大娘就知道她那儿媳已经遭了毒手,她不停地摇头,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做什么的,你跟林三娘一样,靠略人为生,你将拐来的孩童和妇人卖出去,市井中那些见不得的买卖,应该没有谁比你们更清楚。”

吴大娘嘴里的布条被取出来,这次她没有呼喊而是慌忙不迭地道:“林三娘出去拐人回来,然后找买家卖出去,好卖的人都被林三娘送了出去,只有暂时没人要的才丢给我,林三娘说这都是人牙子的生意,卖的女子都是大户人家不要的奴婢,不会有人追究的,我…我也是鬼迷心窍才会跟着她做这种事。”

徐清欢没有说话。

吴大娘恐怕自己说的太少,会惹怒了眼前的人,接着道:“林三娘这几年发迹了,不再带人给我了,我试探着问她,她开始什么都不肯说,一次喝醉了酒告诉我,她这些年一直在帮一位雇主四处找人,走遍了扬州、苏州、松江和常州,可惜至今一无所获,那位雇主出手阔绰,如果我愿意也可以帮她一起找人,只有一样,不准与任何人提及此事。”

徐清欢道:“你可知她找的是什么人?”

吴大娘急忙摇头:“不知…真的不知,她只说,曾经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后来被人拐走了,说的是一口官话,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左眼角有颗红痣,已经走失许多年,如今年纪应该在三十多岁左右。

能说一口官话的大户人家小姐,擅长诗词歌赋,这样的人谁敢去拐,我当时听了只觉得林三娘没有说实话,我想要再问,林三娘却不肯说了。”

吴大娘说完这些又想起一件事:“林三娘说,不一定要找到这个人,只要能打听到她的消息雇主就会重金酬谢,哪怕那人现在已经死了。”

徐清欢道:“林三娘有没有说,那人是什么时候被拐走的?”

吴大娘点头:“应该已经有十多年了。”

三十多岁,十多年前的事。

这倒让徐清欢想起前世关于华阳长公主的一些传言。

前世,华阳长公主死之前曾在长公主府中杀了几个人,听说那些都是人牙子。

长公主为何要杀那些人牙子,坊间有不少的答案,流传最广的就是,长公主一直无子,不知是哪个方士给她开了偏方,让她每月进食孩童,那些人牙子就是为长公主拐买孩子的。

虽然驸马爷竭力压制住这样的传言,却反而适得其反,华阳长公主最终成了众人心中的厉鬼。

那寻找女子的雇主到底是谁?

她觉得愈发不像是王二,王二若是想要弄清自己的身世,绝不会给拐卖他的林三娘重金,让她四处去奔走。

如果王二的生母是五娘那就更对不上了,五娘不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所以种种细节都与王二对不上。

所以那人杀林三娘,并不是为了掩盖王二的身世,而是不想让人知道他在找什么人。

相反的,驸马爷在尚长公主之前曾与人定过亲,可惜那位定亲的女子还没过门就生病没了,这才成就了驸马和长公主的婚事。

第二百七十九章 该死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少女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吴大娘觉得自己已经将所有事都说了出来,可这少女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她心中更是慌乱。

“我…我其实找到了那女子的线索,还没来得及告诉林三娘,”吴大娘结结巴巴地说出来,“只要你们放了我,我就说出来。”

徐清欢摇摇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更不能跟我提任何要求,否则…”

“我知道了,”吴大娘身上汗毛竖立,“我一切都听您的。”

徐清欢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吴大娘吞咽一口:“我在四处走动的时候,知道山脚下有户人家,那家男人是个哑巴,不知什么时候娶了个丑婆娘,那婆娘的脸一片血肉模糊,真是吓人的很,开始大家还以为那男人娶了个女鬼,半夜里才会出来走动,大家想要去看那女人,都被哑巴打了出来。

这事我们村上许多人都知晓,有一年村子里闹瘟疫,大家都觉得是哑巴家的厉鬼引来的,不知谁在哑巴家里放了一把火,要将那厉鬼烧死。”

说到这里吴大娘仿佛忘记了恐惧,眼睛中一闪得意:“只有我知道那厉鬼根本没死,而且那并不是厉鬼,是个实实在在的女人咧,因为前阵子我路过那间房子,听到了婴儿哭闹的声音,鬼能生下孩子吗?

若是旁人可能会相信,我老婆子见识过那么多事,心中清楚的很,这世上哪有什么神神鬼鬼,除非亲眼所见…于是那天晚上我让两个孩子偷偷去了哑巴家里,然后我就瞧见…”

吴大娘见那少女听得入神,说到这里特意露出讨好的神情:“瞧见哑巴床上有个女人,女人怀里抱着个孩子。

那孩子粉雕玉琢的别提多漂亮了,我家也是心善的人,生怕是那哑巴骗来的孩子,仔细问了哑巴和那女人,那女人说那孩子是她生养的。

女人说的真切,我们又看她可怜,就答应帮她保守秘密,女人还送了我们一些东西做答谢。”

吴大娘说着低声道:“我看到那女人给孩子做的针线,哎呦…那可真好看,不是我们乡下的地方能见到的手艺,还有一些散碎银子和一只小金锁,金锁上还镶着宝石,这东西卖出去可要值许多银钱。

后来我就想,林三娘找的是不是那女人。”

徐清欢道:“那女子送给你的东西呢?可还在?”

“没了,”吴大娘吞咽一口,“只有针线…我穿在了身上,其他东西都卖掉了。”

说完这些,吴大娘眼圈一红:“我们家中老老小小,也要度日,否则我哪里会帮林三娘做那种丧天良的活计,这位菩萨,求求您放过我们吧!”

不等吴大娘话说完,徐清欢就在桌子上敲了敲手指,凤雏立即上前抓起了另外一个年轻妇人。

雷叔也去拎被捆成粽子一样的吴家兄弟。

吴大娘吓得魂飞魄散:“在我床底下的小盒子里,我不敢用,都…都在那里。”

徐青安快步走到内室里一阵翻找,找到了一只木匣子打开一瞧里面果然有几只长命锁,其中一只用细布包裹,果然是只镶宝石的金锁。

“就是这些了,”吴大娘道,“这次我可全都说了。”

“我相信。”

吴大娘的注视下,那少女终于开口道:“你不敢再说假话,但是…你们看到了我的模样,若是不杀了你们,你们就会去报官,我岂不是…”

“不…不,”吴大娘道,“我们不敢报官,我们手上也有人命,若是报官我们也要死,是真的,我家的后院菜地里埋着几具尸身,都是还没送出去就病死的孩子,等你们走了,我们就将媳妇也埋在那里,现在兵荒马乱就要打仗了,不会有人理会这些。”

吴大娘说的诚恳。

徐清欢摇摇头:“我从不相信这种话,也许转身你就会改口。”

“不会…不会…”

徐清欢却不肯听,向雷叔点了点头。

雷叔立即拎起了吴大娘的儿子。

“我有账目,”吴大娘道,“每笔买卖的账目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您只要拿走那本账,就握住了我们全家人的性命,我们对您还有用处,这坊间所有的秘密我们都知晓,尤其是那些见不得光的事,需要我们这些人去办。

下次…下次就不用您出手了,您这样的人,只需动动手指,我们全都做得妥妥当当。”

“你说的就是这个吗?”徐青安已经找到了账本。

吴大娘连连点头:“不过,您可能会看不懂这些,我不识字,记账都是用自己的法子。”

徐清欢将账目打开,里面果然没有字都是些圈圈点点。

吴大娘道:“我讲给您听,您就全都知晓了。”

徐清欢翻动着账目,半晌仿佛有了些兴趣,看向徐青安:“哥哥就将她说的全都记下来吧!”

这本会要了他们全家性命的账目,平日里被吴大娘一直妥善保管,恐怕出半点的纰漏,现在她却迫不及待地要讲给别人听。

一笔一笔,清清楚楚。

因为只要那人肯听他们全家就会获救。

徐青安问的仔细,那吴大娘也不敢说谎,用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将账目上所记都捋了一遍。

徐清欢忽然问过去:“你还有没有地方是对我撒谎的?”

吴大娘不停地摇头。

“不,”徐清欢站起身来,“你有…你闯入那哑巴家中并非担忧哑巴拐了旁人的孩子,而是觉得哑巴势单力薄,外面人又不知他家中情形,你将孩子抢了去卖哑巴也无可奈何,就在你要抱走孩子的时候,孩子的母亲才会将那金锁拿出来与你交换。

你暂时放过哑巴一家,是觉得哑巴家中定然还有贵重的物件儿,你们要养着他们一家人,慢慢探出他们的秘密,再向他们索要钱财。

你不是没来得及与林三娘提及此事,只是没盘算好这条消息要卖多少银钱,告诉林三娘之后,你们之前探得的东西要不要拿出来。”

吴大娘更觉得眼前的少女说不出的可怕。

“你怕我吗?”徐清欢蹲下身来望着吴大娘。

吴大娘慌忙不迭地点头。

徐清欢微微一笑:“你说的不对,这世上有神鬼,你们一家就是厉鬼,你遇见我是该怕…”

说到这里徐清欢的笑容更加动人:“因为我就是食鬼为生。”

吴大娘再次被恐惧所笼罩:“你…你…还要杀我…你…”

徐清欢不再说话。

这时,门被打开,两个衙差走了进来。

吴大娘还没反应过来,徐清欢已经转身,她不想再跟这样的畜生共处一室。

徐清欢走出屋子,让她意外的是,院子里站着几个人,为首的那个男人风神轩朗,英气勃勃,那是宋成暄,他旁边的则是神情深沉的军师薛沉。

徐清欢不禁用手抹了抹脸上干涸的血迹,她现在这个模样大约会让军师更加担忧吧。

薛沉的脸色渐渐变得更加难看。

徐清欢叹口气,唉,果真不是见面的好时机。

第二百八十章 丑媳妇

薛沉从京城到泉州奔波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眷。

少女头上没有戴幂篱,就这样大大方方地从屋子里走出来,她的衣裙上满是鲜血,白皙的脸上也溅上了斑斑血迹,大约是没想到他们会来,下意识地抬起手来去擦脸,却正好让他看到那袖口和手上也是一片殷红。

看她这种模样,就能想到她方才在屋子里都做了些什么。

薛沉皱眉看向宋成暄,却没想到公子依旧从容淡然,好像什么都没看见,公子对徐大小姐已经到了这地步?

好像无论她做出什么事,公子都不会惊讶。

难道…

薛沉得到了一个很可怕的答案,公子已经习以为常了,不但如此,这次带他一起前来,还要与徐大小姐安排后面的事宜。

宋成暄对眼前这一幕并不惊讶,别说她衣裙上的血看起来就是假的,就算她真的拿起匕首来杀人,他也不会觉得那么的匪夷所思。

徐清欢上前向两个人见礼。

宋成暄看看屋内:“都问出来了?”

徐清欢点点头:“让人在屋前屋后找一找,应该会有孩子的尸骨。”

徐清欢说着话,吴大娘已经被衙差押了出来。

“她杀了人,”吴大娘指着徐清欢,“官老爷,你们应该抓她…她身上都是我儿媳的血啊…”

吴大娘话还没说完,只见两个儿子和儿媳也被带出了屋子。

吴大娘这下什么都明白了,她骗了一辈子的人,如今被这人所骗,这少女根本不是什么凶徒,而她方才已经将所有的证物拱手交给了少女,吴大娘想到这里眼睛一翻晕厥过去。

吴家人都被带走,雷叔上前道:“旁边的屋子已经清理出来。”

徐清欢点点头,相请宋成暄和薛沉:“宋大人、薛大人,我们可以先过去说话。”

宋成暄和薛沉先进了门,紧接着徐清欢走了过去,她脸上的鲜血已经不见了,整个人显得更加气定神闲。

徐清欢简单将吴大娘所说讲了一遍:“我已经让人去找那山脚下的哑巴家,一会儿两位大人可以一起前往看个究竟。”

宋成暄道:“倭人已经有异动,明天一早安义侯就会做前锋乘战船出海。”

等了多日,恰恰在这个关头,大战就这样发动了,明日出征,今日所有将领应该都会去军帐议事,宋成暄应该提前得知了消息,赶来与她见上一面,听听她这边案情有何进展。

徐清欢想到这里道:“宋大人明日也会出征吧?”即便不是前锋,也定然会跟随前往近海,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要时刻做好准备整装待命。

前世李煦经常出征,她自然知晓这其中的事。

宋成暄道:“一会儿就走。”

徐清欢点了点头。

薛沉忽然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眼前的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说话旁若无人,他竟然不知该什么时候插嘴。

那徐大小姐看着荒唐,说起话来却滴水不漏,让他找不到错处。

不过此时,徐大小姐垂眸沉默,大约是想到了安义侯做前锋身处险境,在思量如何开口让公子帮忙。

“我们一直觉得白龙王有内应在大周,”徐清欢整理好思绪抬起头来,“所以才会抓到张兴等人,张兴不可能做如此缜密的安排,事情败露之后,张兴背后的人有了危机,恐怕我们继续查下去,于是他清理掉林三娘,又将线索推到王玉臣身上,目的是让我们查王玉臣的身世,这样一来他就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去完成下面的谋划。”

听到这里,薛沉道:“你怎知王玉臣与白龙王无关。”

徐清欢想了想:“我们一直觉得白龙王就是带着倭人前来攻打大周的人,他可能是大周的流民,如今兵强马壮占倭地为王,攻打大周是为了扬名,以巩固他在倭人心中的地位,如果真的是这样,王玉臣作为白龙王的人,留在大周只为了做内应,无论他心中作何打算,都该小心翼翼,不至于杀了人之后穿着带血的衣衫回到王家,被人发现之后,还留着那些证物等着朝廷上门抓捕。

他真的是白龙王的儿子,就该想到他的身份就是他最大的把柄,那么在一切开始之前,就该早早除掉林三娘。

可王玉臣没有这样做,这不合常理。

那么王玉臣就有可能是被构陷的,构陷他的人才是真正的白龙王。

白龙王构陷王玉臣是为什么呢?除了引开我们的视线之外,还为了王家,王家是常州有名的海商,张家掌控常州时就想将王家这些海商纳入麾下,得了海商就等于握住了一半的常州府,占据常州府之后,才能借望苏州府和松江府。

白龙王的野心我们早就知晓,他想要的一直都是权利,只不过他很聪明,让人以为他要的是占倭地为王,其实…一直都不是。”

徐清欢说到这里看向宋成暄,仿佛是在向他求证。

宋成暄抬起眼睛,一双眸子亮若星辰:“倭寇不过就是他的手段,前来攻打大周的‘白龙王’只是他手中的棋子,而他一直都在这里,他想要的从来就不是倭地,而是大周的土地,他才是真正的白龙王,如今他已经身处常州主持大局,此战过后,常州就是他的囊中之物,常州的官员、商贾、百姓都会拥护他,这才是真正的权利。”

薛沉也曾与公子论过白龙王的真正身份,此时此刻听到这些,便知徐大小姐的推测恐怕一语中的,只不过公子口中的这个“他”难道是…长公主驸马?

徐清欢道:“白龙王如此想要权利,在他眼里倭地哪里及得上大周,他虚伪、自大、目中无人,想要的自然是最好的东西,所以他才会费尽心机安排一切,从张家到王家,再到如今的战事,大周将士和百姓的性命对他来说不值一文。

光靠他的本事无法在明面上取得一切,他只能这样用阴谋诡计达到他想要的结果。”这个人与王允一样,都是一丘之貉。

在台上扮了这么久,他也该累了吧,是时候将他请下台了。

“宋大人,”徐清欢道,“现在对于我们来说,也是最好的机会。”与其将常州让给别人,不如握在自己手中。

薛沉皱眉,他看向宋成暄,公子嘴角仿佛微微扬起,那是露出了笑容。

第二百八十一章 难题

徐大小姐的想法与公子不谋而合,两个人熟络地说着一切,尤其是徐大小姐最后提起了让公子趁机在常州布置人手。

如果不是有安义侯这层关系在,薛沉早就开口赞成,公子早晚要占据东南,常州也是重中之重,将常州掌控在手中,才能坐南望北,为将来的大事做好准备。

可按照他之前的预估,现在安排常州的事为时尚早,常州被张家攥在手中,明着与张家争锋是不智之举,可现在局势有了新的变化。

薛沉开始思量起来,张家被压制,皇上有意彻底清理常州张家的势力,如果白龙王意图不轨,整个常州如今岌岌可危,现在救下常州,至少为将来埋下善因,为将来留有余地。

天时地利人和都在他们这边,机会稍纵即逝。

徐清欢道:“就像韩勋这样的人,此时多多崭露头角,也不会被人怀疑。”

“咚”地一声,这话震得薛沉耳边嗡嗡作响,他下意识地去看公子。

宋成暄神情平静:“你怎么知道韩勋是泉州的人?”

徐清欢道:“我第一次在江家见到韩勋大人的时候,就发现他与常州府同知政见不合,并非同路,韩勋又刚好新上任,上任之后立即接管了谢家的案子,表面上看我们暗中查案,韩勋也不曾伸手帮衬,其实只要韩勋出面干预,我们也不会如此顺利地以谢老太太为饵安排好一切。

捉拿张兴的时候,已有朝廷船只赶来,带头的正是韩勋,宋大人突然出现在海上,直奔张兴而去,韩勋却不曾惊慌,更没有去证实宋大人的身份,可见韩勋与宋大人早就相识。

也许这还说明不了什么,但是宋大人来了常州之后,我们查案就更加顺利,常娘子去义庄检查林三娘的尸身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并非江阴知县韩勋的失职,而是他有意为之。

早在张家私运案被揭开,宋大人就已经做了安排,皇上要查案,必定会动用自己的人手,韩勋不是张家安插的人手,自然会被朝廷派来的官员收为己用,这些日子他在驸马身边,将驸马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即便还没有找到驸马是白龙王的真凭实据,他送来的消息,足以让宋大人对驸马起疑。”

即便她没查到林三娘这条线索,宋成暄也会知道真相。

当然也有可能她判断有误,所以在这样的节骨眼上才要与宋成暄确认。

徐清欢说完这些,转头去看薛沉。

薛军师目光如刀锋,里面满是对她的防备和警惕,如果不是宋成暄在这里,军师已经开始盘查她的意图。

好在有足够的时间让她与军师相互了解,如果薛沉轻易地就相信她,那他就不是东南第一智囊,更不可能在后面的日子,将宋侯的东南打理的井井有条。

想到这里,徐清欢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前世宋侯仿佛一直没有成亲。

如果她与宋成暄成亲,那她岂不是他两世唯一妻室。

思绪飘得太远,她耳朵不禁一红,立即回过神来。

“人有专长,”徐清欢神态恢复如常,“接下来宋大人要上战场,无暇处置这些事,若是放心就可交给我。”

旁边的徐青安听到这里,不由自主地点头。

都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

可他不这样认为,他最喜欢做的正是这件事。

查了这么久,终于到了一鞭子将那人打回原形的时候,决不能将这大好的机会拱手让给旁人。

薛沉面沉如水,徐大小姐方才说的那些话,表面上的含义谁都懂,更深一层的意思,除了那个对他一直挤眉弄眼,傻笑连连的安义侯世子爷,大家都心领神会。

什么样的人才会悄悄安插人手,找机会占据常州?

徐大小姐显然已经知晓了公子的身份。

“大人,”赵统进门低声禀告,“常州总兵已经让人催促两位去军帐议事。”

不能再耽搁了,否则很有可能被人发现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