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势不重,但也不轻。”
慕婳明显感到白淑略显紧张,虽然她很快就掩饰住了,漫不经心的说道:“胳膊上中了一箭,弓箭尖端淬毒,不知白小姐可听过红颜泪?”
白淑抿了抿嘴角,摇头道:“没听过,魏王妃中得就是红颜泪?”
“蚀骨红颜,泪如刀锋。”慕婳浅浅笑道:“中了这种毒的人皮肉很快会烂掉,直到露出白骨,哀嚎痛苦而死,白小姐说用上有红颜泪的人得多恨我,或是魏王妃啊。”
木齐在一旁听得眼睛都红了,万幸中毒得是魏王妃,不是宝贝女儿,这次女儿侥幸躲过,下一次结果难料,还是把一切危险都清除为好,木齐低声吩咐属下更是把东宫围得更紧。
白淑看着情况越发紧张,低声说道:“安乐郡主因为遇袭心情不好,可您不能因为心情不好就包围东宫,太子殿下看在郡主往日的功劳上,不同您计较,凡事都有个限度,一旦越过了界限,后果也不是郡主能承担得起的,毕竟太子殿下是储君,皇上的亲生骨血,郡主此时退去,我代替太子殿下许诺不会追究郡主,而且帮郡主查明真相,给郡主一个交代。”
“郡主也不希望令尊木大人被满朝文武弹劾,木大人有今日也不容易,看不惯他等着抓他毛病的朝臣不在少数。”
木齐站在慕婳身旁,“我做官的目的就是保护女儿,白小姐无需再多说,婳婳做什么,我都是支持,幕后黑手就在东宫,太子若是不肯交出凶手,我进去搜捕也是一样的。”
搜检东宫?
白淑被木齐的豪言壮语给震住了,嘴角抽抽了两下,“郡主就不去劝劝令尊吗?”
这明显就是找死好不好?木齐果然如同传闻一样是个疯子!
慕婳淡淡的说道:“我爹的意思就是我的打算,论搜抓凶手,我其实比我爹更去强一些,起码我知道……红颜泪这毒来自沐国公夫人,白小姐不如回去同太子殿下说一说,太子妃是不是知道一些太子殿下不知道的内情?”
“太子妃完全不知红颜泪,也发誓说此事同她无关,安乐郡主知道红颜泪的出处何不去找沐国公夫人?”
“沐国公夫人此时已经没有本钱再出面难为我了,她不敢,也已经被我打怕了。”
慕婳意味深长的说道:“我同沐国公夫人井水不犯河水,她应该不敢再在我面前出现了。”
白淑挡在慕婳前面,阻挡慕婳冲进东宫,最后建议道:“安乐郡主何苦要做别人手中的刀?让真凶得意?您该明白太子殿下是被人算计的,您退一步同太子殿下合作,得到的东西会更多,木大人有太子殿下的支持和信任,以后在朝廷上自会顺风顺水。”
“能稳住我爹地位的人不是太子殿下,白小姐不清楚吗?”慕婳绕过白淑,直接带人向东宫走去。
白淑慢慢闭上眸子,两方的冲突不可避免了,耳边传来一阵巨响,白淑控制不住回头看去,不是东宫侍卫同慕婳交手,而是慕婳横枪砸向东宫紧闭的大门,哐当,在巨响之后,东宫大门轰然倒地,溅起一地灰尘。
神机营的人,东宫的侍卫面面相视,几乎同时吞咽口水,敬佩看向横枪的安乐郡主,这还是女孩子吗?!
慕婳的脚重重踏在东宫大门上,同白淑目光相碰,扬起嘴角的浅笑:“方才我认真琢磨白小姐的建议,的确不能让真凶得意,现在我同太子殿下可以合作了,太子殿下要保证……我爹在朝廷上不被弹劾啊,都说君无戏言,太子殿下也是金口玉言,可不能骗我和我爹,我们是乡下地方来的,都是实在人。”
白淑:“……”
东宫大门被砸毁,侍卫被慕婳震慑住,此时东宫可以说完全不设防,随便慕婳进出,太子殿下处于绝对的劣势,这时候慕婳却相信太子殿下非真凶,要同太子殿下合作……还不许太子殿下的人当庭弹劾木齐擅自调兵,白淑都替太子殿下脸疼。
“白小姐若是做不了主,可以去问问太子殿下,我可以等一会。”
慕婳把手中的长枪重重戳进地里,玩味的笑道:“只是一会啊,白小姐也是女孩子,知道女孩子最是善变了,下一刻许是我就不会再想同太子殿下合作了。”
“……安乐郡主稍后,我……我去请示太子殿下。”
白淑脸色僵硬,转身向东宫快步走去,看着地上的大门,莫名感到一阵阵的无奈,慕婳不仅有世间一等一的武力,还是一个聪明至极的人,太子固然没脸,可操纵木齐的皇上接到消息后肯定也会感到脸疼!
皇上想把木齐竖起来当靶子?
想法是好,结果却是木齐和太子苦主联合了,苦主都原谅了木齐调兵包围东宫,齐王赵王等朝臣不会过多指责木齐。
毫无意外,太子绝对会忍下慕婳的冒犯,就算太子心里有气,也不会同木齐父女翻脸。
“婳婳。”木齐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其实皇上不是婳婳想得无情,他不是……”
慕婳慢悠悠说道:“我有两个习惯,第一只相信我的亲人,如今我的亲人只剩下爹您了,第二无论同谁谈判,我都喜欢打着谈,占据主动,无论皇上是不是存了利用您的心思,先例绝对不能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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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七章 再次入宫
木齐所处的位置注定只能是孤臣,自古以来掌握京畿兵权的人同文臣武将,皇子王爷都不亲近,他们只效忠于帝王。
如今的神机营因为配了杀伤力极大的枪火,显得格外重要,一旦皇上存了一点利用木齐拉下太子的心思,木齐根本没有办法反抗。
慕婳很敬佩皇上,也愿意追随皇上,可是她不愿意被皇上利用舍弃,少将军的牺牲已经足够了,她总不能眼看着木齐出事,毕竟木齐怕是这个世上唯一疼惜真正慢慢的人。
木齐还想替皇上解释两句,慕婳笑道:“爹您可以对皇上忠心,其余事交给我,皇上若是怪罪的话……”
“皇上不会怪你!”
木齐如同慕婳所料,完全站在慕婳这边,皇上重要,女儿更重要,“出了事,我顶着。”
慕婳唇边的笑容越浓,“不知太子殿下何时能给个准信?”
木齐嘴角微抽,看向肃静的东宫,没有大门后,东宫的布局一览无遗,即便有影壁墙,东宫也好似一座不设防的宫殿,“应该快了。”
“让……慕婳给孤滚!”
太子殿下受不了城下之盟的耻辱,坍塌的大门如同一根针深深扎进太子骄傲的心上,“孤同她拼了,孤就不信慕婳真敢……真敢伤到孤,弹劾,发动孤的人,明日全力弹劾木齐,孤要让皇上把木齐碎尸万段。”
一向礼贤下士,文雅宽和的太子说出这番话,可见太子殿下气愤到极致,幕僚属臣放任太子殿下发泄胸中的怒火,总要有个泻火的过程,要不岂不是会把太子憋坏了?
带回消息的白淑默默站在一旁,漆黑的眸子深沉无波,人虽站在太子身边,心却是飞向别处。
太子在暴怒时听不进去劝,一个人在书房中转悠,对慕婳百般痛骂,发泄好一顿,太子气喘吁吁重新坐回椅子上,“你们……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给孤联络朝臣,哪怕同齐王,赵王合作,孤也要让木齐死无葬身之地,让慕婳哀嚎痛苦而死!”
“殿下。”
“表哥。”
白淑回过神,同幕僚属于臣一同阻止太子,“木齐只是一只脖子上套着锁链的恶犬,等到表哥登基,随时都可以收拾他,慕婳虽是勇猛,咱们派一万人去追捕她,她还能冲出包围不成?赵王的心思暂且不提,齐王才是表哥您真正的对手,他最是盼着表哥倒霉,这次事……没准就是齐王故意陷害表哥。”
太子因愤怒而潮红的面色稍稍缓和几分,“齐王盼着孤让出太子位置,然而慕婳却是把孤的脸面狠狠踩在地上,孤若是同慕婳合作,孤还不得被齐王他们笑死?孤如何再在朝堂上立足?”
“殿下熟读史书,当记得小不忍则乱大谋,自古以来为登上皇位隐忍的皇子还少吗?”
“殿下也该听过一句话——一朝权柄在手,谁敢再违逆殿下?”
幕僚们为太子殿下分析厉害,太子开始不愿意听,狠狠斥责几句,而后才慢慢冷静下来,从不屑到认真倾听,幕僚属臣说得越发起劲,罗列不少同木齐合作的好处。
白淑嘲弄的目光一闪而逝,转而心疼的看向太子,明知道太子早就有同慕婳谈判的心思,太子殿下赌不起,他怕慕婳冲进东宫取走自己的性命!
毕竟慕婳疯狂起来是无所顾忌的。
她想着在东宫门口的慕婳,再看看太子殿下,也许太子殿下能登上皇位,可他绝对没有慕婳活得潇洒,恩怨分明!
白淑有时是羡慕慕婳的。
太子道:“罢了,罢了,你们既然都这么说,孤也不是不听劝的人,孤请你们就是为孤出谋划策,帮衬孤拾遗补缺,在关键时刻劝说孤做出决断。”
“孤再问你们一句,你们都认为可以同慕婳和谈?你们该知晓慕婳的本意,只要今日孤后退一步,明日在朝堂上孤和孤的臣子无法弹劾木齐,还要替木齐遮掩一二,然东宫的事又能瞒过谁去?”
太子面上满是不甘心,怎么做了太子之后,反倒不如做皇长子自在?时刻提防弟弟们不说,还要忍下一些很难隐忍的事。
“臣等知道殿下不甘心,便是臣等也觉得安乐郡主狂妄,但是安乐郡主不是寻常女子,她若是没有依仗敢这般行事?殿下此时后退一步,只是为以后更快的稳定太子宝座,您这么做只是不想让齐王赵王得意,臣敢保证,明日弹劾木齐的人肯定有,但是绝不是齐王或是赵王的人。”
“他们盼着殿下碰一碰木齐,试探皇上真正的心思。殿下可不能让他们如意啊。”
太子闭了一下眸子,白淑在此时握住他的手,轻声说道:“表哥暂且忍一忍吧,等到程大学士入阁且做了太子太傅,您的根基便不是寻常人所能撼动的,您何必同安乐郡主这样头脑简单,狂妄无知的人较劲?她纵有一身神力,始终都是一个人,让她少站上风,表哥也可借此搭上木指挥使,他这次同表哥有了牵扯,以后他很难独善其身,不受表哥影响。”
“此时您越是信任宽容木指挥使,皇上越是会怀疑他。”
白淑低声道:“有时杀一个人完全不需表哥亲自动手。”
太子吐出胸口的烦闷,白淑最后这一段话彻底打消他同慕婳彻底翻脸的心思,“父皇曾经说过,厚黑厚黑,脸皮要厚,心要黑……以前孤不明白,今日孤似有所得。”
白淑眉稍一顿,扯出笑容:“当今就是靠此才坐稳太子的位置,进而登上皇位,论隐忍的功夫,皇上算是数一数二的,便是最值得信任的人死在他面前,他都无动于衷。”
最后这句话白淑说得很轻,想着心事的太子并没有听清楚,“表妹说谁死了?”
“同安乐郡主谈判要紧,她那脾气,不见表哥,怕是会直接冲进来。”白淑说道:“方才郡主提起魏王妃中毒了,听她的意思沐国公夫人知道一二……”
“孤就知道那个贱人不老实!”
太子把无法发泄的怒火全冲向太子妃,“你们去问问慕婳的要求,孤去找贱人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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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口谕,宣安乐郡主入宫。”
无庸公公亲自过来,慕婳看了木齐一眼,“遵旨。”看来皇上也不想让太子太难看,木齐留下来谈条件,绝对会给留一分颜面。
第三百把十八章 你错了
木齐一点不担心皇上会对慕婳不利,反倒担心万一女儿提得条件太苛刻让太子恼羞成怒不惜同他们父女鱼死网破,他眼见慕婳和无庸公公消失的背影,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即摇头苦笑,本来是他拼尽一切保护女儿,不惜同太子为敌,然而结果竟是他担心女儿做得太绝,彻底得罪太子。
堂堂神机营指挥使,皇上的结义兄弟,他被女儿保护了,不如女儿果断,木齐既然感到无奈,亦有淡淡以女为傲的感觉,可不是谁都生出慕婳这样的女儿的。
皇上此时肯定带着一丝的羡慕嫉妒。
这般好的女儿不能轻易许人!
皇宫大内,无庸公公微微弯在前引路,时不时向慕婳挤出略显谄媚的笑,“郡主,请。”
慕婳不紧不慢走着,步伐稳健,落落大方,对无庸公公的讨好视而不见,给他们让路的内侍宫女,皇宫侍卫一个个看得暗暗咋舌,便是前朝的重臣对无庸公公也多是客气的,别管朝臣心里如何瞧不起太监,面上总不会带出来,毕竟无庸公公近身侍奉皇上,随时都可以给人小鞋穿。
安乐郡主入宫的消息很快扩散到整个皇宫,内廷二十四监的管事大太监可是欠着郡主的人情,他们听闻郡主在东宫闹出的动静后,彻彻底底没了脾气,他们到底是奴才,还能比太子殿下贵重?
慕婳连东宫都敢惹,他们又算什么呢,只要慕婳能平平安安出宫,皇上不曾怪罪慕婳,他们以后更敬重慕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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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门口,小太监看到走过来的无庸公公和慕婳,连忙顺着台阶跑下去,步伐很快,脚步很轻,先向慕婳行礼,恭敬的说道:“皇上方才说,让郡主直接进去,不必通传了。”
慕婳轻轻嗯了一声,迈步登上阶梯,无庸公公被小太监拽住,“公公,皇上只让郡主一人进去。”
“书房里可还有朝臣?”
“没有。”
小太监悄悄比了比御书房外的回廊,好几位身穿深紫官袍的人,程大学士位列其中。
他们都在外等候皇上的召见,程大学士是被皇上口谕叫进宫的,然而他入宫后却被皇上挡在御书房之外,他以为皇上有更要紧的事情处理,此时却见到慕婳,不,应该是安乐郡主登上台阶,推开御书房的门,在慕婳进门之时,程澄明显感到她望过来的目光带着一抹意味深长。
程澄抿了抿嘴角,很快平稳住心绪。
慕婳其实没有太多的深意,只是对程澄混在内阁阁臣中等候皇上召见颇为意外,虽然程澄入阁的风声很盛,但慕婳从不曾认为皇上会让程澄入阁,更别说让程澄做首辅了。
程澄的一些理念,尤其是治国理念同皇上是相互冲突的,他哪怕同皇上是一个老师,也无法体会到皇上变革的意图,昔日先帝委任的首辅致仕失踪后,皇上再委任首辅最关键是能领会自己的意图,其次才是听话。
慕婳走进静悄悄的御书房,随手关上房门,隔绝外面紫袍高官们的窥视和深思的目光,她直接跪了下来,“拜见陛下,慕婳奉召前来。”
一切静悄悄,好似没有人,慕婳不由得再次抬高声音,重复了一遍,依然没有动静,慕婳心头一颤,莫非皇上被气狠了?故意给她下马威?
慕婳悄悄抬眼,出乎意外龙椅上没有皇上,皇上不在去哪了?
正在她疑惑时,听到西厢隔间传来皇上温润的声音,“慕婳,你过来。”
西厢隔间是皇上休憩的地方,不是谁都有资格踏进去的,连柳三郎都没有进去过,主要还是因为柳三郎一直在宫外同皇上见面,嫔妃更是不可能进入西厢隔间,遂慕婳倒也没有想偏了。
外面不是没有皇上看中慕婳的传言,不过慕婳更相信自己的眼睛,皇上看她的目光绝对不是看心仪的女子,虽然她不明白皇上眼中的复杂深意,但皇上绝对不会纳她为妃,何况就算是她看错了皇上……皇上打不过她啊,根本做不了勉强她的事。
绕过紫檀木刻江河图案的屏风,慕婳进入西厢隔间,首先见到皇上坐在临窗的躺椅上,他穿着单薄的常服,明黄外褂单薄,每一颗扣子却是扣得严严实实,不露一点的肌肤,一把扇子攥在他手中,扇子轻轻扇动带起微凉的风。
他的眸子一如既往温润,蕴含信任和伺淡淡宠溺,慕婳心头一热,缓缓垂下头。
皇上轻笑道:“坐下吧,把你累到了,除了朕心疼外,三郎还得埋怨朕。”
慕婳低声道:“我还是站着好。”
她斜睨一眼躺椅旁的木桌,上面摆着果盘和点心,都是她喜欢吃的,别说一番折腾,她还真有点饿了,好在肚子不会咕咕乱叫,皇上笑着把点心推了推,“朕让御膳房准备了饭菜,你先用几块点心。”
“陛下,我……”
慕婳依然不习惯皇上对自己的好,若是皇上直接震怒,她早就想好应付的办法,偏偏皇上超出慕婳所有设想,皇上好似在款待有功之臣?!
破坏皇上计划,打破东宫大门,同太子殿下合作……哪一件都不是皇上期望看到的。
“朕记得你喜欢杏仁酥,莫非你嫌弃御膳房做得不好吃?尝一尝宫中御厨的手艺,喜欢的话,朕赏你两个御厨。”
皇上笑容温暖,催促慕婳快点用点心,慕婳捏着点心的手有点颤,喉咙干涩,怕是沐国公和木齐都不知道她喜欢杏仁酥,一般她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糕点,什么都能入口,她在吃穿上并不讲究,作为军人统帅也没空追求口舌的享受,有得吃就不错了。
杏仁酥在口中化开,香甜中透着一抹杏仁的清香,慕婳不敢去看皇上的眼睛,低声道:“您听我解释,我……”
“你肯认错?”皇上露出震惊之色,慕婳摇头道:“我没错!只是想同您说说我的打算,并非是我爹体会不到皇上的意图,是我拦住我爹的。”
皇上打断慕婳的解释,轻声道:“你性子一点都没变,不过朕还是要说你错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 皇上宠女儿?!
慕婳把脱口而出的我错哪了咽了回去,直接坐在绣墩上,扯过果盘和点心盘子大吃起来,皇上唇边噙着笑容,殷勤的劝道:“多吃点,朕看最近你瘦了。”
“明明是胖了。”
慕婳塞满点心也能把话说得干脆利落,字正腔圆,以前她还是少将军时,没少在用膳时候吩咐袍泽属臣做事,一切的特长都是锻炼出来的,慕婳不认为自己比旁人聪明,只是阅历稍微丰富了一点,比旁人稍稍努力一些。
论天分,慕婳承认自己不如柳三郎,最重要得是柳三郎还很刻苦努力。
皇上仔细端详慕婳,说道;“女孩子圆润一点好,有福气,况且你今日骑马射猎,明日又同人打架,后日不知有闯到哪家去逞威风,多用一点无碍的。”
慕婳:“……”着实不想同皇上说话,不过慕婳只是心塞片刻,便骄傲的笑道:“没错,我就是京城第一纨绔女子,谁都没有靠山硬。”
“你若是这般想,朕反倒会开心。”
皇上笑容渐渐淡去,看向窗外,在此处正好能见到等候在回廊中的内阁重臣,这些人在朝中,这些人都是举足轻重的重臣,被朝臣簇拥,此时他们却是静悄悄站在外面等候皇上的召见。
再远处是内侍和盔甲明亮的御前侍卫,他们只为皇上一人效忠。
“慕婳,朕再说一遍,也是最后一遍,朕不会利用木齐,杨耀,不管他们是不是把朕当做兄长看,我始终把他们当做弟弟,生死相托,同富贵的兄弟。”
皇上眸子深邃,“我不愿做高高在上的孤家寡人,掌握帝国大权,除了可以实现朕的治国理念,让帝国永远昌盛外,还可以保护我真正在意的人。”
一会朕,一会我,慕婳能听出皇上话语中的某些深意,他的目光炙热而深邃,期望慕婳能全然相信他,慕婳想要点头的,可多年疆场锤炼出的理智和冷静让她无法说出皇上想听的话。
相信皇上能共富贵?!
慕婳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更不愿意欺骗皇上,轻声问道:“太子殿下以及皇子们是陛下在意的人?”
皇上眸子半闭半睁,瘦削略显病弱的身体向躺椅上靠去,眼睫在眼睑下拉出一道暗影,“婳婳总是坦诚直率,会把气氛彻底破坏掉的,让朕如何接下去?”
稍稍顿了顿,皇上嘴角微微扬起,“毕竟朕不想骗婳婳。”
慕婳已经后悔了,怎么就问出这样的话,听到皇上的回答,猛然抬头,却发现皇上眸子璀璨,“他们不是!”没有声音,只只嘴唇微动,慕婳的心一下落定了,即有几分惊讶,又有几许的必然。
“朕猜婳婳一定想到帝王心术,史书上不管是昏君还是明君,贬谪诛杀亲子的帝王不在少数,眼见着骨肉相残,祸起萧墙的帝王也不少,做昏君的皇子活命的几率比做明君的皇子要高,皇子之间的争斗少不了明君在背后推波助澜。”
“……都让皇上说了,我无话可说。”慕婳无奈咬着果子,果子又甜又脆,不愧是贡品,美味好吃。
皇上笑声低沉,悠然摩挲躺椅上雕刻的纹路,“自有旁人代替朕疼爱维护他们,婳婳,他们的将来不是掌握在朕的手上,当然无论结局如何也怪不到朕头上。”
慕婳更是糊涂了,皇上每一句都大有深意,可究竟是何用意?她完全摸不清。
门外等候的程澄等重臣听到御书房中隐隐传出皇上的笑声,爽朗通透,皇上很愉悦,并不是佯装欢喜,显然慕婳让皇上满意。
带着神机营闯进京城,包围东宫,甚至砸破东宫的大门等等消息随安乐郡主入宫迅速蔓延开去,宫里的消息一向传得最快,开始程澄不满太子竟然同木齐签订城下之盟,觉得太子这般做太丢脸,完全可以借此制木齐于死地,此时听到皇上的笑声,程澄对太子的抱怨少了。
以前是他太小看慕婳,以皇上温润文弱行事作风应该不会钟情慕婳这样锋芒毕露,狂妄肆意的女孩子,甚至连看都不会看慕婳一眼,怎么突然皇上就对慕婳纵容宠溺,连柳三郎都没这样的待遇。
毕竟皇上虽是宠爱信任柳三郎,对柳三郎还是要求很严,完全是按照弟子培养。
程澄还是比较了解自己这位皇上师兄的,若是今日砸东宫大门的人是柳三郎,皇上绝对会狠狠教训柳三郎一顿,当然柳三郎也不会做出慕婳这样的事。
那位温润如玉的君子从来都不会做任何令人诟病非议的事,哪怕他心里并没高看皇子,他亦不会当面表露一二。
“安乐郡主不会是……是皇上的女儿吧。”
“噤声!”
“横竖皇上他们也听不到,不是说女儿都是富养?”
他们几乎人人都有女儿,对女儿的要求和对儿子不同,横竖在外候着无事可做,便开起玩笑,“皇上对七公主也曾放纵过,只是七公主知晓分寸,不曾恃宠而骄,在后宫不曾仗着皇上宠爱为所欲为。如今皇上宠爱安乐郡主,七公主已经被皇上冷落多日,听说上次七公主被皇上拒之门外,皇上让皇后管好七公主。”
“曾经七公主不是抱怨过皇上不疼自己的女儿反而去疼臣子的女儿,还记得皇上是如何说……”
重臣如何能忘?
他们彼此默默看了一眼,以后还是不要得罪安乐郡主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