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想想,其实也没有多久没见她,可是此时,她站在自己的面前,时凤举却有一种全然陌生的感觉,心中没有半丝波澜。就像面对的是一个跟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人。

想到这个人居然是自己迎进门的“姨娘”,时凤举突然感到一阵恶寒不自在。

“芳儿还好,谢大表哥关心!”顾芳姿忙请他坐下,柔声笑道:“这些日子亏得有大表姐来同芳儿作伴,回想从前咱们三个人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想想真是叫人快活!大表姐今后在咱们家长住真是再好不过,以后,咱们三人就能经常在一起了,咱们——”

“大姐虽然住在家里,可她如今到底是任家的媳妇,得伺候自己的相公,哪儿还能像从前一样!”时凤举听到她提起从前便更觉不快。

“大表哥说的是!”顾芳姿今天的脾气却格外的好,听了这话非但没反驳反而笑着认不是,“可见我说了糊涂话了!别说大表姐如今跟从前不同,你我可不也不同了,咱们终于……在一起了!这么些年总算修成了正果。可见大表哥你对我的心意一直没变!芳儿心里真的好欢喜!”

一时兰香奉上茶来,便识趣的退了出去。

第93章 不知羞耻

顾芳姿看着眼前这俊美不俗的男子,这个喜欢了自己这么多年的男子,真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觉得好,忍不住春心荡漾,纤纤素手端了茶杯递过去,“大表哥,请喝茶。”

时凤举看了她一眼,伸手去接,浑然没察觉眼前的女子已是满面柔情、媚眼如丝。

“大表哥!凤举,”顾芳姿不肯放开茶杯,纤细白皙的手背反而轻轻磨蹭着时凤举的手,满面娇媚的动情道:“我好想你,你有没有——啊!”

“想我”两个字还未出口,时凤举已经火烫般收回了自己的手,力道一时控制不住推了一下她的手,顾芳姿一个猝不及防手中茶水泼了出来烫到了手,下意识手一松,茶碗清脆落地。

“凤举!”顾芳姿委屈的揉着烫得微红的手,眼泪汪汪。

时凤举猛然站了起来,皱眉道:“你还是叫我大表哥吧!叫兰香去拿点药膏抹一抹,我还有事,先走了!”

“不要!”顾芳姿好不容易才把他盼来哪儿肯让他走?若非孝期她不便亲自去找他她早就去了!

她猛然从背后圈住时凤举死死的搂抱住,整个脸颊紧紧的贴在他的背后,来回摩挲着,轻轻啜泣道:“大表哥,大表哥,再陪陪我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大表哥,你是喜欢我的,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呢?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大表哥,你告诉我,我改、我改还不行吗!”

“芳姿,你放手!”时凤举用力掰开她的手,后退两步,“芳姿,别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一直都记得,我没有忘记!”顾芳姿含泪说道:“我是你的人,我是你的女人,我怎么会忘记!”

没法沟通啊!

时凤举无奈的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他和她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大姐对桑婉表现出来的故意为之的敌意以及逮着机会就当桑婉的面说起顾芳姿、说起他们“三个人的从前”,他时凤举又不是傻子,若没有人从中挑拨,他的大姐根本不会这么做!

就算大姐也不喜桑家和时家这门亲事,但大姐更看重的是他,只要他喜欢,大姐也一定会喜欢。可是,大姐就是不喜欢桑婉!

顾芳姿见时凤举不言语,眼底的神色是自己看不懂的幽沉和深邃,她脑子一热,奔上去扑进时凤举的怀中紧紧的搂着他,抬头去吻他的脸颊、脖子,喃喃道:“大表哥,我给你,我给你好不好……我们做夫妻,做真正的夫妻,我们——”

“顾芳姿!”时凤举大怒推开她,厌恶的抬起袖子擦自己的脸和脖子,冷冷道:“你发什么疯!”

“我没有发疯,我是认真的!”顾芳姿哭道:“大表哥,你说过你想娶的人是我,是我啊!而我此生除了你不可能会有别的男人!大表哥,我们迟早都要在一起的,对不对!”

顾芳姿一边说一边解自己的衣裳。

“你要发疯你自己疯吧!”时凤举的眼中冷得如同结了冰,“一个父孝中的女人做出这等没廉耻的事,你就不想想你那在天上看着的爹!我都替你感到羞耻!”

时凤举冷哼一声,拂袖转身,大步离去。

顾芳姿的脸色猛然变得雪一样白,晃了晃,支持不住的跌倒在地。她无力扶着椅子边,死死的咬着唇,狠狠一闭眼,泪水走珠儿似的簌簌而下。

顾芳姿无声的痛哭起来,瘦削的肩膀剧烈颤抖,如同秋风中飘零的树叶。

没廉耻、羞耻!这是他说的话,他对她说的话!顾芳姿僵硬的摇头不敢相信,那个曾经把她捧在手心里的男子,那个说今生唯一认定的妻只是她的男子,今天冷冷的推开了她,残忍的骂她“没廉耻、不知羞!”

“桑婉!桑婉!”顾芳姿咬着牙满面狰狞,眸底跳动着疯狂的火焰,“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小姐!”闯进来的兰香见自家小姐跌倒在地哭得满脸是泪吃了一惊,忙奔过来扶她,“小姐你怎么了!”

“滚开!”顾芳姿低喝一声甩开兰香,冷冷抹了一把泪一字字说道:“我要自己起来!我自己会起!”

大表哥,你会后悔的,后悔今日这么对我!

时凤举怒气冲冲离开牡丹苑,一阵风回了宁园。

“大奶奶呢?”没见着桑婉人便开口问道。

他的脸色黑沉得可怕,神情冰冷,满面怒容,语气也十分冲,宁园众人都吓了一跳,不知谁惹大少爷生了这么大的气。

“大奶奶……去、去库房了……”红叶小心翼翼上前回道。

“叫她回来!”时凤举挑眉冷喝:“愣着干什么?快去!”

“是、是!”红叶吓得要跳起来,也不等吩咐别人,慌忙飞奔着亲自去了。

桑婉听了红叶所言不敢怠慢,交代了李嬷嬷几句便忙回赶。一边走一边暗自思索:难道顾芳姿又跟他告自己的状了?告就告吧,反正自己事无不能对人言,坦坦荡荡并没有做错什么!他问什么,自己如实回答便是。

时凤举一个人在暖阁中抱膝坐着生闷气,小丫鬟们也不敢进去伺候,一个个敛神屏息侯在外头,不时朝门外张望。

见桑婉回来,众人无声松了口气。

桑婉问明他在里头,便匀了匀呼吸揭起帘子进去。

还没开口,就听见时凤举冷冷喝道:“出去!大奶奶呢?还没回来吗?”

看样子果然气得不轻啊!桑婉的心忍不住揪了揪,暗道佩服,也不知顾芳姿这一状是怎么告的,效果真的很不错!

“大少爷,是我!”桑婉柔声回答,从容上前,“大少爷找我有事吗?”

“……”时凤举一愣,黑沉的脸色缓了几分,忙下了炕站起来,有些抱歉的笑道:“你回来了,对不起,我不知是你!”

“嗯?”桑婉略显诧异的睁了睁眼,忙摇头含笑道:“没事!大少爷急着找我是要——”

“没什么!”时凤举笑道:“就是想——”他本来想说“就是想看看你”,话到嘴边又觉得这么说有点太奇怪了,便改口道:“就是想问问你,嗯,定了哪天请大姐吃螃蟹没?我好叫人准备。”

“……”桑婉彻底无语,就为了这个他大爷至于黑着张脸把一屋子丫鬟唬得大气不敢喘吗!

“真的没别的事!就是问问这个。”时凤举勉强笑了笑,自己也觉得自己有点奇怪。可是从牡丹苑出来之后,他就是想她,特别特别的、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她!就像只有见到她,才能平复心底的怒意。

这话离谱得没边了,桑婉是坚决不信的。不过,他既然不想说她也不会那么不识趣的刨根问底。不说啊,那最好不过!

“还没有呢!”桑婉便笑道:“等今晚我问了娘和大姐,把日子定下来了便告诉你。”

“嗯,那行!”时凤举见她真就这么信了自己一个字也没多问,心下又有些暗暗的失落,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心里憋闷,实在是憋闷!长这么大他就没这么憋闷过!

“大少爷脸色不太好,怎么了?”桑婉终于不负他望的问了一句。

时凤举心里一松,摇摇头笑道:“也没什么,就是心里不太舒服,陪我出去走走好不好?”

桑婉一怔,想了想便笑道:“正好大姐那边刚叫人来说想要几件盆景摆院子里呢,我也不太懂这个,不如,你陪我去挑一挑?”

时凤举“扑哧”一笑,玩笑道:“你不懂?你可是个雅人,怎会不懂!”

桑婉嗔他笑道:“别!你可别这么说我,我这个人最俗不过,真正的雅人,在蕉园里头住着呢!”

说着两人不禁都笑了起来。

桑婉一语既出心下便不觉有些后悔,蕉园中住的除了大姐夫还有大姐呢,到底是辈分大的,这么说有点过了。便收住笑道:“那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就先忙去了!”

“去!走吧!”难得她主动相邀,而且,勉强也算是“花前月下”的“花前”不是?他怎么会不去!

两人刚出宁园,就看见李嬷嬷也匆匆回来了,回禀了桑婉东西已经给蕉园送过去,又见大少爷脸色如常无恙,问了并无何事,这才放了心,笑着看他们同去了。

桑婉便与时凤举到府中专门侍弄盆景的松风园中,挑了五盆命人给蕉园送去。

时玉梅听说是自家弟弟给挑的便无多话,却忍不住暗自嘀咕:桑家这丫头还真能耐,叫她做点什么都推给自己的弟弟!转念想到这不正表示弟弟重视自己、心里有自己吗?一时也不知该高兴还是埋怨。

次日上午,时玉梅便又去牡丹苑看桑婉,见了便笑问道:“昨日凤举可来看你了吧?”

顾芳姿身子微僵,面上却笑得娇羞,粉颈低垂轻轻“嗯”了一声,笑道:“大表哥来陪了我好一阵呢,只是我这里如今也不便留他多待,便让他先回去了!”

时玉梅闻言便爽朗的笑了起来,亲昵的在她脸颊上捏了一把笑道:“你看看我说的没错吧?凤举他心里还是有你的,就是忙!”

“是啊!我岂有不理解的!”顾芳姿笑着点头。

 

第94章 他居然帮她

时玉梅便叹道:“可不是!你可是他的贤内助,我们时家的生意以后还得靠你们俩撑起来呢!”

顾芳姿眼睛一亮,不错,桑婉算什么?就算把持中馈也只能在这内宅中转悠,外边的天地有多广阔她这只井底之蛙懂得什么?在生意上她能帮到大表哥吗?

等自己出了孝,便可同表哥携手在外掌管时家的生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知比在这内宅中整日为鸡毛蒜皮折腾要强多少!到了那个时候,表哥自然知道娶谁才是对他最好的!

只要将表哥牢牢的抓在手中,她桑婉就是再能耐又如何?妻变成妾又有何难?

“大表姐这么说,芳姿怎么敢当啊!大表姐您取笑芳姿了!”顾芳姿的眉头舒展了开来,谦虚的笑道。

“你不敢当还有谁敢呢!”时玉梅一笑,不禁又叹道:“真是可惜了,我刚回来你却碰到这种事!要不然如今咱们不知有多乐呵呢!明儿我们在秋芳阁吃螃蟹,可惜你不能去了!”

时玉梅这话简直说到了顾芳姿的心坎上,不由叹道:“可不是,天不从人愿,谁知又会这样呢!”

“我不是说过吗?这啊,叫好事多磨!”时玉梅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柔声宽慰道:“半年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的!到时候就好了!”

顾芳姿感激的一笑点头,又随口笑道:“这个时节倒正是吃螃蟹的好时节,是大表哥特意请您的吧?”

“不是,”时玉梅说道:“是桑家丫头!”说着又哼道:“小气得紧,还是我拿话挤兑她才松口说设宴请我!倒算她还有点良心,舍得请吃螃蟹!今儿我见了庄子上送来的那螃蟹,倒好大的个头,一个足有碗口大,只怕有小半斤呢!”说着又说可惜她不能去云云。

顾芳姿的脸色却阴晴复杂变幻了好几回,闲闲笑问道:“那她还真有心!是了,大表姐怎么知道是庄子上送来的呢?咱们家的庄子上吗?”

“是啊!我亲眼见的、亲耳听的还能不是?哦,她倒打的好算盘!”时玉梅说着又忿忿起来,“拿着庄子上东西她做人情儿!昨儿一说不知哄得娘多开心呢!一个劲的夸她有孝心!”

顾芳姿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勉强笑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到底是她吩咐下去的嘛!而且庄子上这些东西送上来也都是要结账的,不然庄子上管理的银钱打哪儿来!”

时玉梅听毕这才笑道:“倒是你明白!还帮她说话!”

顾芳姿干笑了笑没吱声,心却越发的凉了下去。

她很清楚,时家在青州地区一共有三处大庄子、五处小庄子。三处大庄子两处是良田、一处是山林,各处占地上万亩,那是不出产螃蟹的。就是那五处小庄子,也没有一处出产螃蟹。至少,没有时玉梅所描述的那么大的一个螃蟹。

只有时凤举自己的一处私人别庄才盛产螃蟹,犹记得先那些年她还同他一起去过。不用说,这请客明面上打着桑婉的幌子,实则就是时凤举在帮她!

他竟然帮她!连这种小事都想到了!难道她手里没银钱吗?不会自己准备吗?

顾芳姿心里又酸又涩,回想昨天时凤举那样对自己,心里的不平和愤恨更深了几倍。

她果然没有料错,男人的心是最不可靠的!即便青梅竹马、即便两情相悦,也抵不过如今的相伴。他终究是变心了!被那狐狸精给勾走了!

顾芳姿伤心之余却没有灰心,反而更加昂扬了斗志。她相信,他既然可以变一次,也就可以再变回来!只要,她够用心!

“对了,大表姐住在蕉园还好吧?收拾布置得怎样?”顾芳姿笑道:“我那姐姐可是个最兰心蕙质不过的人,又文雅又讲究,有她帮着布置,想来必定既高雅又舒适吧!”

时玉梅冷笑道:“别提她了!我哪儿敢让她做什么呀!问她个事她便推三阻四,什么都要凤举出面才罢,我见了都心疼凤举!真是一点儿也不懂心疼自己的相公!”时玉梅说着便将布置整理蕉园前后如何麻烦时凤举的事又说了一遍,又抱怨连叫桑婉挑选几件盆景都是她弟弟时凤举去挑的!

顾芳姿听了这些,心里越发妒火中烧,针扎似的难受。

她眼珠一转,向时玉梅解释同时也是给自己一个可以接受的理由,便笑道:“大表姐应该高兴才是!这说明大表哥他敬重您这个姐姐啊,事事必定要亲力亲为、亲口吩咐才放心!”

“我也是这么想!”时玉梅同她会心一笑。要不然,她早又变着法儿找桑婉的茬了。

“大表姐只带了翠珠一个人来,不知蕉园里配了几个下人?大表姐用着可还顺手?”顾芳姿又闲闲笑问。

时玉梅便点头笑道:“娘给了我两个丫头小双、小荷,粗使的婆子两个,前边的书房凤举也派了个小厮伺候你表姐夫,院子里定时有外头的人打扫清理,也尽够了!”

顾芳姿便感慨笑道:“可见姨妈还是最疼您的,什么都为您想到!我原本还以为姐姐会给您安排使唤的人呢!”

时玉梅不屑,毫不客气道:“她安排的人那能用吗?我又不傻,巴巴的留人家一双眼睛在院子里!”

“大表姐你可说差了!姐姐手下使出来的都是极好的人呢!再说了您又是时家正儿八经的大小姐,哪个奴才除非脂油蒙了心糊涂透顶,才会做别人的眼睛呢!”

顾芳姿一席话捧得时玉梅十分受用,见她可着劲的夸桑婉,更是大叹大赞她心胸宽广、贤良淑德。

不想,时玉梅看不上宁园的丫头,任志贤却有了想法。

当时凤举派了小厮当他的书童跟在书房伺候时,任志贤“红袖添香”的幻想破灭了。

吃了几次暗亏之后他不敢招惹时凤举,却变着法儿跟时玉梅找茬发脾气,整天冷着脸抱怨不住。

时玉梅不由也恼了起来,便道:“你省省些吧,这是我娘家,不是咱们家!摸着良心说,自咱们来那日起,我娘家哪一点亏待了咱们?你还想怎样!”

任志贤冷笑道:“是没亏待咱们!嗟来之食,那都是他们手指缝里漏下的,是施舍!”说着白了时玉梅一眼甚是不屑道:“这么说料你也听不懂,给你打个比方吧,比如我们去一穷人家,穷人家只有最后半块腊肉,全部拿了出来招呼我们;再去一富人家,富人家家财万贯,粮米满仓,却只舍得宰一只鸡来招待,你说说,谁的情分大?”

时玉梅仍旧听得不太懂,便道:“什么穷人富人、腊肉杀鸡?我只知道我娘和我弟弟对咱们够好了!不然这时候投奔你那些朋友去?谁肯收留你?”

“妇人之见!”任志贤摇摇头冷哼一声,不屑同她争辩,却又道:“别把你娘和弟弟说的这么伟大!哼,我是个读书人,若非看中我将来会出人头地,他们会收留咱们?你醒醒吧!若你弟弟真心关心咱们、对咱们好,咱们至于落到如今一无所有吗!”

这番话时玉梅听懂了,不禁又气又急,一时却找不到话来反驳,由不得恨声道:“却又来!我一个嫁出去的姑娘,难不成不靠着自个的丈夫还靠着娘家的弟弟吃饭不成?咱们家的家产怎么败光的你不清楚?要我说出来吗?还不是你在外头花天酒地、一掷千金!连我的嫁妆都捣鼓光了、陪嫁丫头也只剩下了这个一个,你还有什么说的!”

说到伤心处,时玉梅忍不住落了泪。

任志贤脸上下不来,却没好气斥道:“妇道人家懂什么!我怎么花天酒地了?那都是朋友之间的应酬、以文会友你懂不懂!不如此怎能增进学问!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是啊,我不懂,我哪儿有你厉害呀!”时玉梅冷笑道:“我可等着呢,等着你什么时候给我挣一副诰命回来我才服了你!就怕这辈子不见得有这个福气呢!”

任志贤气得脸色发白,指着她道:“你、你别把人看扁了!怪道圣人有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圣人诚不我欺!”说着又冷笑道:“光想着让我给你挣诰命?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样样还得我自个操心,还温什么书!我看你说的还真没错,这个书不念也罢!”

时玉梅闻言吃了一惊:“书房里不是有时鸣伺候着吗?难不成他敢奴大欺主!”

任志贤冷哼一声,“一个奴才我治不了他我也没脸说出来!倒是老实,笨手笨脚的不中用!”

时玉梅到底是了解他的人,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这两三天他一直跟自己绷着脸色闹别扭是为何了,便瞅了他一眼叹道:“不中用?不中用你不会好好的说!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呢!”

任志贤轻哼一声心道:说?我说了管用吗?跟“你们”说?你倒是哪家的人!

时玉梅到底是关心丈夫的前程,毕竟她这辈子最后盖棺定论的时候怎么样可就全看他的了!她总不能真的在娘家住上一辈子!

闻言也顾不上生气闹别扭了,忙说道:“我今儿就去找我二弟,让他给你换一个伶俐的伺候着!”

第95章 想要个丫头

“不用、不用!”任志贤淡淡说道:“他觉着伶俐的未必适合在书房里伺候!”

时玉梅深深的朝任志贤看去,说道:“你觉得谁合适?说吧!”

还不算笨到家!任志贤心说。

“一个丫头,我看着倒觉伶俐,就怕你二弟舍不得给!”任志贤淡淡的说道,语气中却是毫不忌讳。

时玉梅心头一股怒意立刻升腾了上来。好啊,不要小厮要丫头,用脚趾头想想她也明白丈夫打的是什么主意了!定是看中了哪个丫头想收了做通房!

时玉梅顿时觉得憋屈不已欲跟他大吵一通,想想还是算了,这天底下没有不吃腥的猫、也没有不贪美色的男人!这个丈夫虽然好色,可到底从来没有失过分寸,没有被狐狸精们迷惑得宠妻灭妾,便是前些年,家里顶多也就是通房丫头,连个正儿八经的妾室都没有,可见,他心里最看重的还是自己这个正室嫡妻!

男人能做到这样已经可以了,若是像二房的弟妹那样,那才叫一个苦呢!

这么一想,时玉梅心里的火气顿时又消失了一大半,便和颜悦色的说道:“是哪个丫头你说便是!不就是个丫头吗,我二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那就好!那我可就等着你去讨了!”任志贤便说道:“就是你弟媳妇身边那个叫杏枝的丫头!”

时玉梅顿时眼睛半眯,“杏枝?杏枝啊!”

一听说是桑婉身边的人时玉梅本来有些不快,忽然想起顾芳姿的话,再想想杏枝是府中的家生子,料想出不了差错,便点头笑道:“你倒是有眼光,那可是我弟媳身边的大丫头,先头便一直在宁园伺候的!好吧,等我二弟回来我就问他去!”

任志贤喜不自禁,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连声称谢,又说有个伶俐人在身边伺候,万事不用自己操心,温习起功课来肯定事半功倍,金榜题名指日可待,到时候定然亏待不了她云云,将个时玉梅哄得开心不已,打包票叫他放心,又叹道:“若真能令你静下心全心全意的温习功课,别说一个丫头,就是十个,我也去给你讨来!

“贤妻啊!”任志贤笑嘻嘻的松松拱手作势作揖,片刻又皱眉道:“你能理解我,可是你二弟会不会觉得我要求太多、故意挑剔他送来的人对我有意见?要是闹得彼此不愉快,那还是算了吧!毕竟,我们是寄居在人家屋檐下,能将就的就将就算了吧!”

时玉梅心里虽然也有这种想法,但最听不得别人这么说。好像只要听到这种话,就表示自己不是这家的人了,不是娘的宝贝闺女、不是弟弟的姐姐了一般!

“怎么会!”时玉梅哼道:“我弟弟肯定不是这样的人!他对我这个姐姐没的说!怕就怕有人在背后捣鬼!罢了,我也不等他回来了,我这就找我那好弟媳说去!放心,我自有主意!”

时玉梅说着也不等了,竟立刻便起身,带着丫头便往宁园去。

桑婉见她来了便觉头皮发麻,这些日子以来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两口子都是什么性子。任志贤没法跟她找茬,可时玉梅不一样,这位祖宗是吹不得打不得,比婆婆还难伺候。

“大姐,您来了!快请屋里坐!”桑婉一边笑着将她迎进暖阁,一边吩咐丫鬟们斟茶上瓜果点心。

出乎她意料的,时玉梅今天居然没有找她的茬,不酸不凉的话也没有说,脸上居然还露出了两许笑容,“弟妹客气了!没打扰着你吧!”

“没有、没有,哪儿的话!”桑婉忙笑着说道。

一时坐下寒暄几句,时玉梅便笑着赶她道:“我就是闲了没事到处逛逛,不想就逛到你这儿来了!你不用招呼我,该忙什么便忙什么去吧!我自己坐一会儿就走!去吧去吧,真的!自家人不用这么讲究!哦,让这个丫头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就行了!”时玉梅说着朝杏枝一指。

桑婉心内暗暗纳闷,先前只当时玉梅故意拿乔作势说客气话,她当然不敢当真,便一味笑着拿话敷衍。谁知看着竟又不像,时玉梅分明是嫌她碍事一般,执意要将她往门外赶。

桑婉无法,兼之还真有点儿事情要处置,便顺水推舟起身,吩咐杏枝好生伺候着大姑奶奶,自己笑着告罪离开。

时玉梅手中捧着茶碗,含笑将杏枝上下打量一番,身材匀称,双肩如削,鹅蛋脸,俏鼻梁,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恰如两颗水杏,眉清目秀果然一看便是个伶俐的。伶俐中透着老实稳重,不似那等轻浮的。

难怪这么多人中老爷一眼便相中了她,果然是个极好的!

时玉梅是越看越满意,脸上的笑意不由得更深了几分,微微颔首点头。

杏枝站在那里双手绞着手指头,被时玉梅盯得头都不敢抬,心内暗暗打鼓,不知这位大姑奶奶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是不是奴婢身上、脸上有什么脏东西碍着大姑奶奶的眼了!”杏枝浑身不舒服,实在忍不住不由得赶着陪笑说道。

“呵呵,没有,没有!”时玉梅这才察觉自己看人家看得有些过了,便朝她招手笑道:“来,坐下吧!咱们好好说说话!”

“大姑奶奶跟前哪儿有奴婢坐的地儿,”杏枝越发觉得不安,陪笑道:“大姑奶奶有何吩咐但说无妨,奴婢,奴婢……”

杏枝心内一个激灵暗自哎哟一声叫“不好!”,莫非,大姑奶奶这是要打听大奶奶的事儿?要自己从今往后做她的眼睛盯着大奶奶?这可——

杏枝心内震惊,脸上便不由得变了色,时玉梅见了又好气又好笑,便伸手去强拉她坐下,笑道:“你这丫头胆儿也太小了点,我叫你坐你尽管坐便是了,用不着那么多讲究!我这个人啊,你是知道的,最好相处不过!”

“那奴婢谢过大姑奶奶!”杏枝无法,只得勉强陪笑斜着身子坐下,心却紧张的突突跳动不安。大奶奶是个好人,又教她识字、对她有恩,无论如何她是做不出来害大奶奶的事的,大不了到时候求了恩典赶紧出去嫁人算了,离了这园子,总可无事了吧?

凭着自己爹娘兄弟在时家的地位,这一点把握杏枝还是有的。

做了最坏的打算,杏枝心里便多了两分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