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崔幼伯眼中闪过一抹坚持,他不能那么自私,并且他也知道,郑勤是个胸怀大志的人。断不肯一辈子委屈的窝在崔家给他做幕僚。

如果今日他不主动荐郑勤入仕,用不了多久,郑勤定会离开,事情一旦走到那一步,两人多年的兄弟情分也就没了。

所以,还是由他亲自出面最好,崔幼伯走到门外,下意识的摸了摸袖袋里的奏章,再次点点头,然后接过下人递上来的马鞭和缰绳。利索的翻身上马,一路朝皇城而去。

送走崔幼伯,萧南又送走两个各自去上学的儿女。这才去自己的书房准备抄写心经。

就像阿娘说的,做什么都要做周全了,尤其是面子工程更要做好,皇后既下令让她闭门思过、抄写心经一百遍,那她就必须严格执行。

确实。皇后还是很照顾萧南的,昨天跟柴玖娘提起去骊山避暑之事时,萧南悄悄一算日子,才发觉,待她禁足满一个月后,正好便是京中权贵大批奔赴骊山的日子。

也就是说。皇后的惩戒真的不大,甚至连避暑这样的事儿都不耽误。

就冲皇后对她这般的回护,她也要诚心受罚才是。

玉簪帮忙铺好纸。又研好墨,萧南则跪坐在书案后,捉起紫毫笔,一笔一划的仔细抄写着经文。

书案前燃着一尊小巧的白玉香炉,淡淡的香味儿随着袅袅的烟雾渐渐在书房里散开。房间里没有其它的声音,只有细微的呼吸声。

抄完一页。萧南抬起头,将抄好的纸移到一旁,跪坐在书案旁的玉簪忙双手递过来一张新纸,并用镇纸压好。

萧南继续伏案抄书。

不知过了多久,书案一侧的地板上散落了二十几张写满娟秀唐楷的纸。萧南觉得脖子有些酸,放下笔,缓缓晃了晃头,舒缓着颈部。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在门外戛然而止。

萧南转过头,冲着玉簪扬了扬下巴。

玉簪会意,起身开门低声询问,与来人小声说了几句,便又折了回来,回禀道:“郡主,王大郎君求见。”

王佑安?

萧南一怔,随即问道:“何事?”不会是又有人找麻烦吧?

随着南市和新市的兴起,占着两市一多半份额的王佑安分外扎眼,前两年,王佑安便取代了他的父亲,成为新一任的京城首富。

面对南市、新市这两块大肥肉,不知多少人背地里眼红,幸好有大公主的威名,有萧南这个郡主做靠山,倒也没人敢明目张胆的为难王家。

但,事无绝对,人为财死呀,两市吸金的能力实在太强了。再加上萧南又被皇后惩戒,若被有心人大肆散播出去,搅得某些心存贪念的人趁机作乱,即便造不成太大的损失,也够萧南和王家麻烦的。

玉簪道:“玉竹说,王大郎君是来报喜的,说之前收购的那间玻璃作坊终于研制出了您要的东西,他今日特意拿来给您瞧瞧,看看合不合您的要求。”

萧南双眼猛地一亮,笑道:“哦?这么快就研制出来了?!”

玉簪点头,“王郎君在中庭客舍等候,郡主要不要亲去看看?!”

萧南看了看身边散落的纸张,大约数了数,已经抄了二十来遍,今天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她起身,“走,去看看!”

中庭客舍里,王佑安腰杆笔直的跽坐着,神情肃穆,坐姿端正,并没有因室内无人就放纵了自己。

他面前放着个一尺长六寸宽的黑漆螺钿匣子,匣子很精致,想来里面装的东西也定是价格不菲。

不多会儿,门外廊庑下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紧接着,门口有人通报:“郡主来了!”

王佑安忙低下头,他眼角的余光扫到几个衣着鲜亮的女子缓步在自己面前走过,而走在最前面,那个穿杏黄色曳地长裙的应该就是襄城郡主。

意识到这一点,王佑安忙收回打量的目光,异常恭敬的行礼:“某请郡主安!”

片刻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过,屏风后传出一个清脆的女声:“王郎君请勿多礼。对了,听下头人说,王郎君此次来是跟我报喜?呵呵,那器物做出来了?”

王佑安抬起头,道:“禀郡主。玻璃工坊的匠人遵照您的吩咐,反复实验近两个月,制出了一整套玻璃器物,只是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心意——”

说着,王佑安轻轻推了推面前的匣子,然后双手捧起。

玉簪冲着身侧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小丫鬟会意,轻轻走出屏风,接过那匣子又折回屏风。

白绢绘富贵牡丹的屏风后,小丫鬟双手捧着匣子。玉簪揭开锁扣,微微侧身,将匣子里的东西展示给萧南。

萧南定睛一看。黑色匣子里铺着一副红绸,红艳的丝绸上整齐的放着一个玻璃酒瓶和四只玻璃高脚杯。

这几样玻璃制品做得极为精致,萧南仔细看了看,杯口平整浑圆,杯体和瓶身都圆润晶莹。手艺精湛程度堪比后世。

萧南伸手拿起一个高脚杯,细细用指腹摸了摸,最后满意的点头,道:“很好,我很满意,这次又辛苦王郎君和匠人们了。”

王佑安稍稍松了口气。道:“郡主满意就好,呵呵,能帮郡主做事。是某的福气。”

顿了顿,王佑安斟酌了下词句,试探的问道:“郡主命人研制此物,可是要在售卖?”

萧南听出他话里有话,放下杯子。隔着朦胧的屏风看向王佑安,道:“郎君觉得不妥?”

王佑安忙摇头。自从当年萧南拿出全部身家支持他收购两坊,他就暗自在心里把萧南引为知己。

而近几年他生意顺遂、家业兴旺,又无人算计,这都是托了萧南的福。再加上他能娶上世家女,将王家带入更高级的社交圈,更是因为萧南的大力帮助和提携。

现在,王佑安对萧南充满了敬畏和感激。

如今萧南不过是买了间玻璃工坊,命人研制些不怎么实用的器皿,就算这些挣不了什么钱,王佑安也不会在意。

区区几百贯钱,权当给郡主买个玩意儿了。

“没有什么不妥,”王佑安思忖着,缓声道:“玻璃原就是个稀罕物,虽然许多大户人家都装上了玻璃做的窗户,但似这样的玻璃制酒器还不曾出现过。若是、若是将这些拿来出售,想来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

言不由衷呀!

萧南心思通透,哪里听不出王佑安这话说得口不对心?

她想了想,心中闪过一个念头,笑道:“你是不是觉得用水玉(即水晶)更好?”

玻璃制品讲究的就是晶莹剔透,而这一点水晶也能做到。而且在彼时,水晶远比玻璃值钱。玻璃制成的酒器,平常百姓觉得不厚实,估计不会买;而权贵们呢,又觉得玻璃不够尊贵。

可以说,玻璃酒器有点儿鸡肋。

王佑安被道破心思,脸上一红,尴尬的咳嗽了下,道:“某愚钝,看不出郡主的巧妙计划,这才会胡思乱想,还请郡主勿怪!”

萧南微微一笑,柔声道:“王郎君又客气了,你我合作数年,你家娘子又是刘郎的亲戚,咱们都不是外人,你也不必说这些哄我。呵呵,你想的没错,是我疏忽了。这样吧,劳烦你再命匠人用上好的水玉重新打制一套酒器,形状嘛,就跟这套一样。”

王佑安忙应道:“是,某记下了,回去就命匠人去做。”

萧南摆摆手,“不急,王郎君还是先忙正事要紧,这酒器…”

顿了顿,萧南道:“唔,十天内给我送来就好。”

王佑安拱手应下。

接着,他又对萧南回禀道:“还有一事,某新请了位酿酒师傅,那人是胡人,曾跟着旧主去过西域,还跟着番邦的人学了点儿酿制葡萄酒的工艺,某想着,咱们酒坊要不要也酿一些葡萄酒?!”

萧南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大喜,若不是当着外人,她险些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哎呀,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对呀,葡萄酒以及果酒可是女人滋补的好东西,她整天对着成山的水果,竟然把果酒给忘了。

紧接着,萧南眼中闪过一抹异彩,她终于想到了遮掩玉露的办法了!

玉簪见萧南楞在了那里,而外头的王佑安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正神色慌张的往这边看,她忙轻轻推了推萧南。低声提醒道:“郡主~~”

萧南如梦方醒,发觉自己走神了,忙笑道:“嗯,这个法子极好。呵呵,那位酿酒师傅的手艺如何?除了葡萄酒,他是否能酿制其它的果酒?”

王佑安闻言,紧张的心弦立刻放松,心情放松了,他商人的精明也回来了,忙追问了一句:“郡主的意思是。让那师傅试着用其它水果酿酒?”

虽是问话,但语气是肯定的,王佑安暗自忍不住惊叹:他怎么就没想到?葡萄酒不是什么稀罕物。西市便有不少胡商在卖,自家酒坊酿制此酒并没有太多的优势,也卖不上高价。可其它果酒就不同了,真若能成,在京城可就是头一份儿呀。

身为商人。王佑安最懂得什么生意最赚钱,无他,独家生意尔!

就如当初的滴露春,在众多低度浑浊的白酒中脱颖而出,以清澈如水、炽烈似火而闻名天下,因为是独家秘方。定价远超过其它名酒,但还是供不应求。

若是果酒能成,经营好了。获利不会比滴露春少呢。

王佑安越想越兴奋,他甚至已经看到了王氏果酒扬名天下的美好未来,看向屏风后那道熟悉身影的目光更是灼热。

萧南看出王佑安的急切,也忍不住暗叹,真不愧是出色的商人呀。只听了她一句话,便发现了其中的商机。不简单。

“我也就是随便一说,既然葡萄能酿酒,那其它的水果应该也成吧。我记得某本古籍里提到,秦时便有枣子酿的枣酒…或者还可多加几种水果,像什么桃子、李子、草莓、青梅都试着加一些,”

萧南故作沉吟状,不着痕迹的提醒着:“干脆凑个几十种,咱们也酿个白果佳酿出来。”

王佑安用力以拳击掌,兴奋的说道:“郡主说的是,果酒,百果佳酿?妙,实在是妙,某、某这就回去寻那匠人,再选些适合酿酒的果子,尽快把百果佳酿研制出来。”

萧南见王佑安兴奋得险些手舞足蹈,也忍不住笑出声来,道:“好,一切就有劳王郎君了!”

王佑安这才发觉自己失态了,忙敛住笑容,躬身行礼,“某无状,郡主勿怪!”

萧南摆摆手,再次建议道:“对了,乌家不是有间果肆吗,不如再去那儿选些东海水果,多加一些不同品种的水果试试,没准儿酿出来的味道更好呢。”

王佑安连连点头。

萧南见他的心思早飞走了,也不多留,寒暄两句,便命下人把王佑安送了出去。

送走王佑安,萧南回到葳蕤院,想了想,把玉簪她们都打发下去,自己闪身进了桃源。

既然决定要酿果酒,那就要加大果树的种植,唔,上次肖义不是说还有个更大的荒岛嘛,干脆也弄过来,全都种上果树。

萧南走进竹屋,打开控制台上的通讯器,联系上肖义后,便把这事吩咐了下去。

接着,她又问道:“新的海船建好了?岛上可有什么问题?”

通讯器里传出肖义死板的声音,“报告主人,海船二号已经打造完毕,正准备下水测试。不过,有件事,属下正要向您汇报。”

萧南心里一紧,急声问道:“什么事?”

肖义答道:“属下发现,有人混入太仓岛,企图盗取海船图纸。”

萧南大惊,失声道:“什么人?可曾抓到?”

肖义难得用愧疚的语气说:“属下没用,发现有人用鹞子传信,前去围捕的时候,却被那人逃掉了,属下只看到一个背影。事后核查岛上人员时才知道,那人叫李大郎,年三十岁,自称是海边的渔民,未婚…与他相识的人说,他平日喜欢在岛上四处溜达,先是打听禁地的消息,随后又时常去询问打造海船的木匠,曾数次提及图纸什么的…”

顿了顿,肖义又补充道:“属下怀疑,那个李大郎的身份资料都是假的,且他本人可能是个有身份的人,否则不可能提供假户籍,在官府立券的时候,当地官员也不可能帮他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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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赔礼

萧南暗暗点头:肖义猜想得没错,那个什么李大郎的背景绝对不简单。

大唐的户籍管理还是很严格的,想在这里造假证,难度绝对比后世高。

且‘大唐律’还明文规定,买卖牲口、奴婢,交易成功后,必须去官府立券,若逾期未办理者,买卖方双都要受罚。

想那李大郎不但造了假户籍,还能顺利通过官府的审核,即使他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背后的靠山也不简单。

难道,已经有人盯上了她的海岛?

萧南越想越心惊,满脑子都是太仓岛被人发现、桃源泄密后的种种严重后果。

忽然,她发现了个问题:“等等,你说李大郎逃出了太仓岛?他是如何逃走的?难不成岛外有人接应他?”

太仓岛地处深海,距离内陆比较远,就算乘坐普通的渔船都不能顺利抵达,慢说一个人独自逃离了。

没有船,李大郎是自己游回去的?

哈,开玩笑,就算李大郎水性好到逆天,但海里还有各种食肉的大鱼海兽呢,你以为大唐的鲨鱼就不吃人了?!

通讯器那端,肖义沉默了片刻,旋即满是懊恼与愧疚的说道:“都是属下无能,没有及时发现那人的诡计——”

原来,那日肖义发现李大郎有问题后,立刻便召集人手去追拿。

肖义没想到的是,那人的身手颇好,飘飘忽忽的躲过了大家的眼睛,最后,大家就看到一个人影飞跃入大海中,紧接着便传来‘噗通’的响声。

待肖义领着众人赶到时,只能看到微微泛着涟漪的海面。

当然,肖义没有立时判定李大郎跳了海。而是把岛上的人分作两部分,一部分封锁岛屿,在岛上进行地毯式的搜查,另一部分则跳上海船一号,驾船围着海岛寻找李大郎的踪迹。

一群人搜索了足足一整天,却连个影子都没找到。

肖义也忍不住怀疑那人是跳海自己游走了,或者已经葬身鱼腹。他想反正海图也没丢,岛上又没有损失什么,便停止了搜寻,只让岛上的人多加小心。若是见到形迹可疑的人,定要向他汇报。

他以为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但紧接着他才发现。自己的一时疏忽竟犯了大错。

三天后,他照例驾船去内陆给乌家送水果,却发现——

“…卸完水果,属下带人清理船舱的时候,忽然看到有两个船员被打晕后丢在杂物间里。身上的船员制服也被剥掉了,属下觉得事情不好,立刻将他们唤醒,结果,他们并没有看到行凶之人,只是后颈一疼。便没了知觉…”

“属下便立刻召集船上的所有人员到甲板,一一核查,除了那两个受伤的。船上的人一个不少。随后,属下又火速赶回太仓岛,重新核查了岛上的人员,结果、结果发现——”

肖义自己都说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真是蠢透了。堂堂高智慧生化人,竟然被个数千年前的古人耍了。

萧南心里一阵紧张。急声问道:“发现什么?难不成他真盗走了图纸?还是偷走了岛上的机械?”

天哪,不会是她想的那般吧?太仓岛的仓房里可是放着好几台现代化的收割机械,若是这些被有心人带到了内陆,太仓岛的麻烦可就大了。

说不准到那时,她要舍车保帅,白白丢了经营好几年的海岛呢。

“没有、没有,”

肖义连声否定,他听出主人是真急了,也不敢再犹豫,直接给出答案:“属下发现参与打制海船的匠人少了一个…属下推测,那日李大郎并没有跳海,而是藏在了岛上的某个地方,待岛上的守卫松懈时,趁机跑到工匠们住的地方,掠了那匠人,然后又趁大家往船上运水果的当儿,挟着人混入了船舱…”

接下来的事,肖义不说,萧南也猜到了。

思索良久,她缓声道:“看来那人确实不简单,那匠人丢就丢了吧,以后你们多加小心就是。还有,下次去内陆交易的时候,告诉乌家,以后换个交易的渔村,最好离现在这个远一些。”

肖义忙应声:“是,属下记住了。”

萧南又道,“还有,将岛上的人重新排查一遍,无家无室的单独列出来,有家人的再核实下他们是否还有其它家人没有上岛。”

过去,萧南觉得没有亲人的奴婢不会受亲人拖累,只要许以重金、施以威压,便能把人控制住。

她却忘了,没有家累的人确实不会受人要挟,可他们也没有牵绊呀,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反起水来更加方便。

而且这样的人也极有可能是他人派来的奸细,就像那个李大郎。

肖义道:“是,属下明白了,属下定会把岛上的可疑分子揪出来,确保太仓、东仓两岛的安全。”

萧南点点头,随即又想起肖义并不在眼前,看不到她的动作,她便说道:“嗯,很好。另外,人员的安全问题解决后,你再去别的郡县买些奴婢过来,这次一定要仔细调查,切莫再混入奸细。待人员配备充足了,你就领着他们去上次说的海岛开荒,如果你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再派肖廉去帮你。”

当初跟小七换了十个生化人,其中肖礼、肖义、肖廉是高智商管理型生化人,其它七个则是稍差些的普通型生化人。

如今肖礼被萧南派去了东仓岛负责开荒,肖义是总管事兼管理太仓岛,再让他负责开垦新岛,萧南担心他忙不过来。

对于主人的安排,肖义没有意见:“是,属下知道了,待处理完人员问题后,便带着肖廉去新岛开荒。对了,主人,新的荒岛叫什么名字?开垦出来后,是种植蔬菜还是水果?”

萧南点开笔记本上的地图,找到太仓和东仓两岛的位置,又按照肖义的描述找到那个荒岛,她看着那个位于太仓岛西侧的小黑点儿,道:“就叫西仓岛吧。主要种植果树。还有,命匠人再打造一支海船,造船的时候,注意保密,不要再出什么纰漏,知道吗?!”

肖义听出主人话里的威胁,坚挺的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他虽是无痛感、无知觉的类机器人,但公司研制生化人的时候,顺便也研发几种专门惩罚生化人的方法。

最轻微的是电击,即用专门的电磁波轰击生化人的中枢芯片,让他们感觉到剧烈的‘痛感’;最严重的是直接毁灭。

肖义没有心、没有感情,但他是高智慧型的生化人,有着超越普通人的思想,作为高级生化人,他可不想受那为时半个小时的电击,更不想灰飞烟灭。

语气依然死板,但却隐隐有种忌惮的说:“是,属下明白!”

交代完正事,萧南从竹屋出来,看了看桃源里忙碌的其它生化人,又看了看面积逐渐扩大的桃源,心中忍不住叹息。

随着桃源的级别越来越高,升级的难度也越来越大,饶是有这些生化人不停的耕种、养殖,桃源的积分虽然增长迅猛,但桃源仍没有再升级,依然停留在八级,想达到最高的十九级,她还要努力许多年。

好吧,十九级的目标太远了,让她能升到十级也好呀,桃源十级后,她便能再开设一个坐标点了。

如今她手里的两个坐标点,南山的那个基本上就废了,太仓的那个也只能让她可以直达太仓,再想去东仓,就不行了。因为受桃源限制,如果经由桃源抵达坐标点,她只能在该坐标点活动,哪怕想乘船去东仓都不可以。

唉,没说的,只能继续努力了!

萧南有些怏怏的离开桃源,她还担心着那个李大郎和他背后的势力,总觉得不踏实,唤来玉簪,在她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玉簪眼中闪过疑惑,但还是恭敬的点头:“婢子这就去安排…只是,乌家那边,要不要提醒一下?!”

萧南想了想,摇头道:“不必了,我也只是怀疑有人眼红乌家的果肆,想抢夺他们的东海货源,但并没有证据,贸然告诉乌家不妥。你先命人仔细调查一番,待有了明确的证据,我直接告诉晋阳公主或者晋王妃。”

玉簪躬身应命:“是,婢子明白了,郡主放心,婢子调查的时候也会悄悄进行。”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个月就过去了。

禁足解禁的第二日,萧南便带着一大摞抄好的心经和大包的珍贵药材进了宫。

将抄写的经文呈给皇后,萧南又说了些感恩的话,然后话头一转,请求道:“儿听闻平安表妹大好了,但身子还是有些虚弱,原想着亲去探望,只——”她被皇后禁足了,正在‘服刑’,哈哈,这个借口简直太强大了,就是韦良娣也不敢说萧南失礼,竟没有亲去探望受伤的平安。

皇后微微一笑,没说什么,但眼中闪着了然。

萧南继续道:“儿想去东宫看看表妹,一来是给她送些上好的滋补药材,二来、二来也是去向韦良娣和表妹赔礼。”

“嗯,理当如此,”皇后听明白了萧南的意思,她扭过头,对身边的宫女说,“你送襄城郡主去东宫,待郡主忙完了,再代本宫送郡主出宫。”

有皇后的宫女在身边陪着,别说平安了,就是韦良娣也不敢对萧南说难听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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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送礼

皇后这么做也是用心良苦,一来她不忍萧南被韦良娣母女为难、折辱,二来也是避免萧南与平安再发生冲突,不想让两家的关系越闹越僵。

皇后的这份心意,萧南自是明白,立刻感激的谢道:“多谢皇后殿下!”

然后,萧南便在那宫女的陪同下去了东宫。

兴庆宫里,韦良娣正在平安的寝殿陪女儿说话。

经过一个月的调养,平安早就康复了,身上的擦伤亦都痊愈,只除了额上那道浅浅的约莫两寸长的疤。

但,韦良娣还是很担心,因为平安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过去,平安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儿就会直接发泄出来,骂人也好、打人也罢,发泄完了,火气也就消了,然后该怎么笑闹怎么笑闹,何等的快活、恣意?

如今呢,韦良娣发现,女儿忽然间变得沉默起来,饶是被告知额上的疤永远无法祛除后,她也只是平静的点点头,一句抱怨、咒骂的话都没说。

若女儿是真的长大了、成熟了,知道如何隐藏心事了也好,偏、偏…韦良娣曾数次捕捉到平安那平静双眸中闪过的阴鸷和森寒。

那眼神很可怕,连韦良娣这个做母亲的见了都心惊肉跳。

所以,这些日子里,韦良娣没事儿就到平安的房间,陪她聊天,尽量的开导她,生怕女儿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至于平安为什么会有这样巨大的改变,韦良娣也曾想过,不过她并不知道女儿在心底连她和太子都恨上了,只以为平安是记恨萧南,偏有不能出气,再加上她额上的伤疤去不掉,小姑娘一时想不开罢了。

“…明儿咱们就该启程去骊山了。去了汤泉宫,阿娘陪你好好泡泡温泉。”韦良娣坐在主位上,拉着平安的手,柔声说道。

平安表情很平静,哦不,确切的说,应该是没有表情。

她任由韦良娣摩挲着她的手背,好一会儿,才打断道:“阿娘,我没事儿。您不用总来劝慰我。嗤,不就是头上多了个疤嘛,脂粉涂得厚一些也就是了。再说。我都订了亲,昏礼也只是推迟到十月,又不是被人退亲,您不必担心我嫁不出去。”

凉凉的声音一顿,平安扯动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低声道:“就算我整张脸都毁了,他们家也不敢退亲,呵呵,我可是堂堂太子之女呢!”

‘堂堂太子之女’几个字,是平安经常挂在嘴边的。

但此刻。听到这熟悉的话语,韦良娣却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心中如惊涛骇浪般惊疑不定。

良久,韦良娣才喃喃的问:“你是不是还在怪阿娘没用?未能帮你报仇、让你出气?”

女儿那句‘堂堂太子之女’分明满是嘲讽,她这是在埋怨父母呀,父亲是未来储君,天下第二尊贵的人。她却被个公主之女压得死死的,呜呜。难怪平安会在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呢。

平安见韦良娣的脸上写满哀戚和愧疚,忽而灿然一笑,反手搂住她的胳膊,娇嗔道:“阿娘,我怎么会怪您?您可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我的人呢。”

韦良娣听了这话,表情总算和缓了些,她轻轻拍着女儿的手背,纠正着女儿话里的失误:“还有你阿耶呢,他也极疼爱你,你养伤这些日子里,他每日都要询问你的病情,还特意叮嘱太医,定要好好照顾你…”

韦良娣话音一顿,她伸手托起女儿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定定的说道:“为了大局,为了安圣人皇后的心,你阿耶才没有惩处萧氏,你受伤,他也很心疼,但现在只能先忍着,所以,孩子呀,你千万别怪你阿耶,更不要对他心生怨恨。”

平安迎上母亲的双眸,母女两个对视好一会儿,平安才缓缓点头,强笑道:“瞧阿娘说的,我、我怎么会怪阿耶呢。这次是我鲁莽了,险些给阿耶惹了祸,阿耶不生我的气,我已经很高兴了,哪里还会怨恨?!”

韦良娣在后宫混了小半辈子,如何看不住女儿的言不由衷,她心底微微叹息,却什么都没说。

就在这时,门外有宫女通禀,“良娣,郡主,襄城郡主来了!”

“谁来了?”韦良娣抬起头,眼中的无奈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则是森然的冷意:“可是萧氏来了?”

平安也坐正了,双目灼灼的盯着房门,仿佛下一刻她的大仇人便会从门外走进来一般。

进来的不是萧南,而是那个小宫女,她先是恭敬的行礼,然后回禀道:“刚才宫门的小内侍悄悄来报信,说襄城郡主来探望郡主了,还带了不少东西做赔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