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一阵剑风,段世轩一个敏捷的弯腰,闪电般的把剑、出剑,剑从腰侧刺出,刀锋和骨肉摩擦。洛昇从半空中掉了下来,无力地扑倒在沙尘上,他那持剑的手随同那把利剑与他的身体分离——段世轩一剑砍断了洛昇的右手。那手臂像是从树上掉落的果子,滚出好远…
收回长剑时,剑锋上滑落了一串血花,在落日的余晖下,悲壮无比。
他的冷酷,谁人能逃脱?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得到他的温柔,大概就只有死去的花蛮儿了吧。
不敢置信,段世轩的武功竟然已经快到他根本看不到他出剑,洛昇痛得脸色发白,来不及呻吟便昏了过去,他眼中最后闪过的却是难以名状的无奈与哀伤,段世轩发这一剑时显然还未尽全力,否则他已当场毙命。他未使全力时刺出的一剑,已是如此急迫,使出全力来那还得了…”
虚弱地躺在段世轩怀中的猗房看到了他剑上的血和地上的断手,还有了无生气趴在黄沙上的洛昇。
他杀了洛昇,他杀了他,一口血从猗房口中喷出,溅了段世轩一身…
“你杀了他。”那话随着血液慢慢从嘴角流出,“你杀了他…”
他杀了在她生命当中第一个关心她的人。她哭了,哭出了悲恸的声音,这是第一次,她在段世轩面前如此落泪,那声音犹如一首凄美的琴音。
而后,含着泪的她哭昏了过去,虚软地躺在她憎恨的男人怀中,段世轩收剑的手竟有些颤抖,那剑收了两次才插入剑鞘中。
“将他送回京城。”
说完,夹紧马肚,朝京城的方向奔驰而去。
这时,狂风乍起,平野广漠中,黄沙漫漫,弥望无际。风沙一起,更是昏茫,什么也看不见,四野黄云,上与天接,天低得来快要压到头上。人行其间,宛如陷身黄色雾海以内,看不到一米以外的地方。
落日光早已不见,天也成了暗赤颜色。风沙稍住,停了一会,愁云惨雾之中,刚现出一轮淡微微的灰白日影,忽然狂风又起,刚刚清晰一点的景物又立即被黄沙迷住。
蓝禄等将士已经被风沙吹得和段世轩走散了,此刻不知被沙尘卷到何处去了。赤兔马受到了惊吓,挣脱了缰绳,段世轩单手抱着猗房用力扯那缰绳,他想要开口训斥这受惊的马,但是一个沙浪袭来,人从马上摔了下来,两个人抱在一起滚出好远。
两人白色的衣服上除了血就是漫漫的黄沙粒。
“不准死!”感觉到身下的猗房意识在慢慢模糊,段世轩愤怒扬起手要拍她的脸一把,本意是要用力打的,但乍见到她那苍白如纸的脸和火红如残阳的血时,那一巴掌变成了轻轻的抚摸,口中说出的命令似乎成了一种变味的祈求…
“没有本王的许可,你若死了,本王会血洗整个皇宫。”
段世轩在风沙中吃力地将她抱起,一手挡住眼前风沙,困难地睁开眼,附近有一个土丘,对面不远,还有一片残缺不全的断崖,此外全是戈壁平沙,狂风再一次席卷着沙尘而来,脚下一个踉跄,身体受到一个推力,两个人同时滚落悬崖。
眼看那风刮越大,尘沙滚滚,上下飞舞,激成一团团的沙旋。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在何处…
萧逝之的矛盾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
萧逝之身著素袍青衫,长身玉立,于晚风中袖袂翻飞,凝视着苍茫的夜色,若奴将箫递上,她深知王此刻矛盾的心需要借吹箫一曲来驱散。
燕陵十三骑首领南神方才飞鸽传书说已追查到猗房姑娘的下落,但是却在沙漠中断了联系。南神还查到猗房是被中原皇帝的大内高手掳走了,后来中途又被几个月前刚刚被罢的大将军洛昇带走,两人一直朝塞北大漠的方向走。
中原皇帝?大将军?她一个军妓怎的让皇帝都要掳了去。那个大将军难道是她爱的人?他猜对了,那个女子,绝不简单。
将箫拿在手中,端详着,抚摸着,思索着,而后嘴唇对着那箫,一阵风吹过,军营里里飘出凄清的箫声,箫声夹着冰泉之气,忽如海浪层层推进,忽如雪花阵阵纷飞,忽如峡谷一阵旋风,急剧而上,忽如深夜银河静静流淌…
同所有掌控国家朝代命运的人一样,萧逝之的眉眼之间常常闪动着枭雄的凌厉狠绝,不需面目狰狞就能令你从心头冷到脚底,然而,只要他人站在哪里,就能感到空气也弥漫着一派优雅,哪怕下面藏了层层杀机,不经意间流露的风情,依然透着颠倒众生的魅惑。
若奴知道,他们的萧王从不屑运用这优势,却依然在不知不觉中,惊艳了人间,也正是这优势打败了众多弟兄,而后坐上了萧王之位。也是这一番惊艳,让她宁愿一生不嫁,只为追随他,她对他的感觉绝无半点杂质,也从不会希望成为他的女人。
“王,段世轩的女人霍水灵在外面说要见您。”
一曲终了,若奴上前禀报。
她来了?莫非是循着他的箫声而来,毕竟这世间能真正与他在箫上有如此默契的女子,她还是第一个,这也是他今夜矛盾的原因。
“请她进来。”
水灵在若奴的带领下进了萧逝之的屋子里,一进来便看见他朝着她微笑。
“水灵姑娘深夜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水灵看着他,失神了…
萧逝之语笑嫣然之际,如春风拂柳,和熙怡人,枯寂的军营内也变得活色生香;冷峻傲然之际,如鹰击长空,霸气决绝,天地也为之肃然低昂。
萧逝之了然地笑了笑,脑海中再次浮现猗房看见他时那淡然的样子,水灵自知失礼,回过了神来,轻笑道:
“这么晚了还来打扰萧王,水灵失礼了,确有事请教。”
“水灵姑娘你我琴箫合奏,本王早已视你为知音,有事请说。”
“猗房姑娘有消息了,我听军中将士说她摔落到悬崖底下了,萧王可前去寻找。”
“真的?若奴,备马、传书十三骑,立即前去搜救,本王要亲自去。”
萧逝之一听,立即下令,绕过水灵的身边几步走出了屋子。
水灵望着他的背影笑了笑。
“水灵姑娘,你的琴声,将会是我这辈子最难忘的声音,镇南王能拥有你,是他三生有幸。日后有任何要求,来找我。”
萧逝之又退了回来,对水灵说道。
他实在无法割舍与水灵那种有着心灵默契的感觉,但是现在,他的脚步却被另外一个女人吸引,这种矛盾的感觉让他剪不断,理还乱。
两个人的梦境
疏疏的林,淡淡的月,衬着幽蓝的天,颇像荒江野渡的光景;郁丛丛的,阴森森的,又似乎藏着无边的黑暗;令人压抑地呼吸不过来…
崖底,同时身著白袍的一男一女拥抱在一起,从很远的地方看过去,男人双手将女人抱紧在胸前,那姿势,像一双涅槃的凤凰。
那坠崖的一瞬间,天地仿佛都裂了开了,此刻,两个人在各自的噩梦中徘徊:
段世轩满头大汗,那汗液雨点般流下来,湿透了白袍,与躺在他身上的猗房的血液混在一起,在昏暗无边的梦中,他遇见了好久不见的花蛮儿…
“世轩,你说我们的孩子是男的还是女的?”恍惚的梦中,花蛮儿温柔地依了上去,靠在段世轩身上,双手抚摸着肚子,段世轩将她拥在怀里,像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贝般。
“男孩女孩本王都喜欢,只要是蛮儿你生的。但我更想要一个像你的女儿…”
“世轩,你会永远爱我吗?”
“当然,此生,段世轩只有你一个,别的女人在我心里连你的一根头发也比不得。蛮儿…蛮儿…”
“蛮儿…”一声喊,段世轩在浑身裂骨般的疼痛中皱着眉醒了过来,脑袋大概撞到了什么硬物上,他只觉得整个人昏胀的很,深呼吸,调节了气息,脑海中都是花蛮儿微笑着和他在梦中相见的情景。
同时,猗房却在她的梦中梦见了她的母妃,她看不清她的脸,但她觉得母妃一定是一脸灿烂的笑,那笑对她来说就像冬日一件棉衣,很温暖。
“女儿,你过得好吗?”母妃伸出手,抚摸着她冰冷的脸。
“我…”她张开嘴,却不知说什么好,她过的好吗?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从来,她过的都是一种生活,叫她怎么区分好或者不好呢。
“傻女儿,当你拥有了能给自己幸福的男人就是好了。”
能给自己幸福的男人?是谁呢?洛昇吗?他都已经死了…
她正想问母妃那个男人是谁时,眼前却没了任何人影,伸出手,抓住的是一团空气。
“不…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母妃…洛昇,洛昇…不要走…”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落入段世轩的怀中的衣襟上。
段世轩忍着全身的疼痛,坐了起来,刚要将躺在他身上的猗房扶起来平放在一旁的地上时,猗房就在梦中发出微弱的呓语,呼唤着洛昇的名字,那样子,好像随时就要死去了。
段世轩心里一紧,手有些颤抖地放在她的鼻息处,还好,呼吸还算均匀,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长吁了一口气。
洛昇?像她这种冷漠的女人竟然会在梦中呼喊一个男人的名字,看来他在她心里的地位很高。哼,那个男人,人都废了,又有什么用!
他将她扶好,一眼便看见了她肩上那深深的剑伤,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愧疚之情,深深的剑伤,现在看起来是触目惊心的丑陋,还有她的腿,被驼峰压折了,治不好说不定就从此瘸了。
你的女人,本王救了
白色的衣,白色的发簪,连脸和唇都白的那么不真实,她那微弱的呼吸仿佛渐渐远去。
段世轩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良久,俯身上去,唇对准她的,将属于他的气息灌入她的胸腔中,直到她的胸前开始起伏才放了开来。
她苍白的唇也因为他的蹂躏而红了一点点,但是因为失血过多,脸依旧白的没有任何生机。
段世轩将她肩上原来包扎好的布拆了下来,经过坠崖,那早就松了,撕开她肩上的衣服,一大片雪白的肌肤露了出来,她真的很白,像是一个瓷娃娃。
她今年多大?听说好像是十八吧,比他小了整整七岁。
将她的衣服全部褪下,检查身上其他的伤痕,这是一个女人的身子吗?到处是刮伤、摔伤、咬伤的痕迹,那青紫的齿印是他在她身上留下的杰作。
他撕下袍子上一块干净的布料,让她的手微微抬起,缠绕几圈,再打上一个结,血没有止住,依然慢慢地流,那白色的布慢慢地渗出红色来。
不知何时她已醒了过来,正看着他,被她看到自己因为替她包扎而汗流浃背的样子让他觉得有些尴尬。
“我说过了,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死。”
“你永远都不会明白,像我这样的人,活在世上,是多么寂寞。”她别过头,淡淡地说道,眼泪再一次顺着眼角流下,洛昇死了,他因为她而死了,是眼前这个男人杀了他。
“你杀了他。”她浑身无法动弹,口中喃喃地说道,眼前抹不去的是洛昇轰然倒地的那一刻的情景。
“是他找死!”段世轩的拳头青筋暴露。
“你为什么不把我杀死?让我跟他一块去死。”
“你想跟他一块死?”话语冰的让人发颤,“你,他,你父皇,你们任何一个人的生命都掌握在我手中,所以,你别痴心妄想了。”
一阵马群奔跑的声音由远及近,他的人找来了。
“王爷,末将来迟,请王爷恕罪!”
蓝禄及十大高手从马上跳下,齐齐跪在段世轩面前请罪。
“把她…”正要说话,却看见萧逝之也跨马而来,身后跟着属于他的侍卫。
“段王爷…可好?你的手伤了”萧逝之看着段世轩浑身的血迹,以及被刮伤而血流不止的手臂。
“本王无事,萧王,你的女人在那里,本王看在你的面子上,救了。”段世轩说完,不再回头看一眼,跨上蓝禄牵过来的马,用最快的速度狂奔而去,十大高手远远跟在后面。
那扬起的灰尘很快模糊了人的视线,他的袍子上沾染的全是她的血,那浓稠的味道一直在他的鼻息间挥之不去。
猗房躺在那里,动弹不得,好冷,好冷,她从来未体味过如此凄凉的夜,空旷的天空塞满了浓重的悲哀。夜风鬼魅般呜鸣,森然拂过。清凉的月色水银般凝重,灌满她冰冷的胸膛。
“猗房,可能会有一点痛,忍着点。”萧逝之弯下腰去,忍住眼中要流下的泪,将这已走在鬼门关门口的女人抱起,她闭上了眼睛,将头无力地靠在萧逝之的胸前。
不该死的人死了,该死的人命却那样硬。
据说,彼岸花的灵魂是不死的,她们会化作一只只身披彩衣的蝶,在花间旋舞,那,将是一片多么美丽的景象啊。
谁能逃出
“你真的不管猗房,将她丢给萧逝之?”段衍轩看着正在更衣的段世轩,不敢置信地问道。
“反正死不了,她的命比你这个荣膺王还硬。我把她给了萧逝之,他必然要给我面子。英雄难过美人关,当初李正龙狗皇帝将她硬塞给我的时候不就是抱这种想法吗?只可惜狗皇帝看走眼了。”
端过桌上的茶饮了一口,段世轩将一切说的风轻云淡。
“段世轩,我简直不敢相信你我是同一个娘生的,你是恶魔,你是杀人狂,你不是段家的人!”段衍轩掀翻了段世轩手中的茶杯,愤然离去。
那温热的茶水从他的脸上一滴一滴地掉下,半晌,他大吼一声,掀翻了书桌,东西掉落一地,刚好进来的水灵看到吓了一跳。
“王爷…”
“滚!滚!给我滚!”段世轩将手中的剑扔了出去,直直地插在门框上,水灵吓得腿一软,倒在地上。
痛存在的作用便是提醒她——她很幸运,被那个恶魔一剑刺穿肩膀,从那样高的悬崖摔落,仍然活着,但这活着对她来说,已经完完全全成了一种耻辱。她想要昏睡,但是命运偏偏不如她的意,她的意识此刻竟然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大夫和那个男人的话一字不落地落入她的耳中。
“怎样了?”
“简直是奇迹呀,王,猗房姑娘的脚被重物压断,肩膀处的剑伤足以使她浑身的血流尽,但是她的求生意志很强,并没有生命危险。”
求生意志强?呵呵,只能说她是一个连死神都不喜欢,都要遗弃的人吧,这人间地狱,似乎都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
“那她的脚会不会…?”
“细心照料不会有问题的,但千万不能再受任何外伤,否则,会瘫痪一辈子的。”
“若奴,立即让南神回萧国,将冰玉还魂丹取来。”安静了片刻之后,萧逝之吩咐若奴。
“王,那是…那是萧国国君才配拥有的东西,世间就只有一颗!而且还关系到萧国的国运。”
“本王并不喜欢一再地将话重复。”
“…是。”迟疑了一下,若奴领命而去,大夫也出去开药了。
离去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听不见。
萧逝之坐在床边,轻轻执起猗房的手,放在唇边,她是个露珠一样、心中一尘不染的女子,晶莹纯美如朝露,纤弱细小也如花蕊,让人担心若不好好呵护就会蒸发就会枯萎;她总是如此地脆弱又如此坚强孤傲,她像谜一样无法看清,他还完全不了解她,但却已被吸引。
“你,究竟是什么人呢?”萧逝之喃喃说道。
她的唇那么苍白,他看着,情不自禁地将唇慢慢向她的靠近。
“萧王殿下,我家王爷有请。”
“稍等片刻”来不及吻上,恋恋不舍地看了猗房一眼,萧逝之这才离去。
待他出去之后,猗房才睁开了空洞无神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帐顶,整条腿果然是没有任何知觉的,这下子他是否满意了,从此,她哪里也不能去了。
“公主…”
清乐走了进来,声音带着哭腔。
“清乐,你来啦?”
“是那萧王派人叫我来的,公主,大将军他…”
“我知道,他死了。人总有一死,太过悲伤也于事无补。”其实,她是想要安慰清乐的,但是她不会,她不懂得该如何安慰人,说出口的话冷冰冰的,听在别人眼里便变成了最最无情的话。
“公主!”清乐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可以如此无情,大将军为了你…为了你都…可是你竟然没有流一滴眼泪,甚至还说出这种话来…你怎么可以这样,大将军若知道了该是多么伤心!”清乐说到激动处,忍不住动手去摇晃猗房的身体。
洛昇并没有死,只是断了一只手臂,目前被安置在京城某处,但清乐听见猗房所说的话,心里彻底寒了。
“你不能这样,不能,大将军是被公主你害的,很早之前我就让公主去找大将军,若那时公主听了我的话也就不会演变成今天的结局了。”
“谁又能逃出段世轩的手掌心呢。”淡淡地一句,猗房闭上了眼睛。
他要留下她
夜深了,万籁俱寂的世间如死一般安静,只有在这样空无一人的暗夜里,她才敢释放自己的情感。犹如一片飘零的枯叶,苟延残喘于枝头,只消一阵微风,便能从枝头掉落,而后,便只能于树下,遥遥望着枝头的花朵,渐渐等待春泥将自己腐蚀、消失,永远不再见…
然而,不过是一片无了根的叶子,为何老天仍旧不肯罢手,还要将它踩入地狱。
泪,不知不觉滑落,当清乐谴责她为何不为洛昇流泪的时候,她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而现在,那清透的泪,泛着她独有的灵气的泪,却如珠子般滴落。泪痕划过的地方,冰冷冰冷的。
他们说洛昇没有死,只是断了臂,但对于一个昔日驰骋于沙场的大将军来说,这无疑是比死更残酷的结局,清乐说想办法让她去见他,她,又还有什么颜面去见他呢?
抬起手,将泪拭去。
慢慢的,慢慢地,进入了模糊的梦乡,她希望自己昏睡,但是拒绝正常睡眠,因为在这样的睡梦中必然是噩梦连连。
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屋里,在黑暗中,摸上了她的身子。
“谁?”手迅速抚过脸庞,那晶莹的泪水化作虚无,从半睡半醒中惊醒,双眸睁开,无奈眼前一片黑暗,看不真切。
来人并未出声,只是躺在她的身侧,将她揽入怀中。
“要干什么?”